蕾娜顿时气得脸色泛白,心想,我一直以礼相待,这人却出言不逊,污衊我的战士!
“数百年来,我的族人就与一直觊觎我族土地的英格兰人比邻,你们一向垂涎我们所拥有的丰沃土地和肥壮的牛群。”蕾娜努力控制自己愤怒的情绪。
“你忘了提一样——以及这里的女人。”格雷的脸上露出一抹邪笑。
蕾娜听出他话中的狎侮,她的脸色顿时一阵铁青。
“看你的神情,似乎恨不得找我决斗。”格雷冷讽。
“你以为我是苍白无力的英格兰女人吗?看到剑就会昏厥吗?你错了!我的生活便是战争,若你与我决斗,我会毫不犹豫地拔出我的剑和你一决高下!”蕾娜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
纵然她的态度令他烦躁,但是他不得不佩服蕾娜的勇气,为了不毁了女王的好意,他只能强忍下来,“相信我的人现在已经酒足饭饱了,多谢你的热情款待,请恕我失陪!”他随即站了起来。
格雷发出一个简单的命令,全部的英格兰士兵也随之起身离去。
蕾娜看着格雷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傲慢,没来由的令她的心狂跳。她自知,只要格雷一天不离开,她想要优闲自在的生活就是不可能的。
夜晚凉爽的空气中弥漫着石楠花的幽香,云朵飞快的掠过皓月。蕾娜拉拢斗篷,漫步在修剪整齐的树丛间。
格雷的出现困扰着她。
格雷确实是一个传奇人物,不论在他的国家里还是曾经与他交手过的人,他的名字能令任何一个军队闻之丧胆,皇家雄狮的确是一个令人敬畏的男人!
倏地,她听见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她不假思索地将手按在腰间的短剑上,机警地转身,“谁?”
黑暗中,格雷出声:“抱歉,我无意惊扰你。”他锐利的眼神看见她腰间闪闪发光的短剑,“我从未看过一个英格兰淑女会在自家的花园中带着武器散步。”
蕾娜不禁嘲谑地一笑,“那么英格兰的女人真是幸运,她们永远都不必担心敌人袭击她。”
“丁忧呢?”格雷随口问。
“他已经休息了,因为你们的出现已经累坏了他。不过你放心,花园和城堡内都有人巡逻,即使是一只小鸟的叫声都会令他们提高警觉。”她脸上露出骄傲的笑容。
在他们经过一排石楠花围绕着的玫瑰花圃,格雷看着园里的玫瑰花。她长得就像玫瑰花那么娇美,但是她的言词却比玫瑰花刺还要犀利,她的外表就像玫瑰花那样的优雅,灵魂却像石楠花般的狂野。
“你仔细读了女王所写的信吗?”
“读了。”蕾娜弯下腰,嗅一嗅玫瑰花的芬芳,“你的女王宣称你是和平使者。和平这东西已经离开我的族人很久了,况且你的女王并没有提到希望如何化解双方的仇恨。”
格雷早料到蕾娜一定会问及此事,“其实伊莉莎白女王早就派了一名使者前去觐见你的女王,打算安排一桩合适的婚姻来终止两国间的流血冲突。”
“婚姻?和英格兰人?”蕾娜不禁怔愣。
“怎么,这点令你困扰吗?”
蕾娜强迫自己迎视着格雷。在那对黑瞳深处的笑意是嘲笑吗?她忿然转身走向一座凉亭内,直到她无法压抑心中的狂怒,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眸睨视着他,“我为什么会有困扰?我是不会答应将我忠诚的人民、丰饶的土地和世代相传的城堡奉上,换取一个英格兰丈夫的虐待!”她几近歇斯底里地怒吼。
“照你这么说,那名不幸被迫强娶敌人为妻的英格兰人又该怎么说?那倒楣的家伙每天晚上睡觉时,是不是得留意背后是否有把利剑对着他?”格雷不甘示弱,回敬她一记。
她忍不住嗤哼一声,“倘若他坚持要娶普德拉的女人,那他就得当心点。”
蓦地,他眼底的愠怒退去,他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是什么样的怨恨让你如此痛恨英格兰人?”
“因为是英格兰人夺走了我母亲的生命,同时也夺走了我父亲眼中的神采,加深了我父亲的痛苦,要不是为了我,相信我父亲早就随着母亲而去。”她愤慨的言词中有着浓浓的恨意。
格雷愣住了,没想到她的心底竟有着如此沉痛的伤心往事,“我很抱歉。”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臂,错愕地感觉到一阵酥麻涌向他。
在他的触碰下,蕾娜突然僵硬地挺直身子,并抗拒那股使她慌张的感觉,“我要走了。”
格雷不愿意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强迫她留下,“等等!”
“放手!”她大声吼道,“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她突然从腰间抽出随身的短剑,在他的面前愤怒地挥舞着。
“哼!你的确不是苍白无力的女人,但是我也从未见过哪一个女人会一直不停地挥舞着短剑!”格雷也被惹恼了。
他冷不防地箝扣着她的手腕,夺走她手中的短剑,当她在惊慌中举起手推他时,格雷本能地抓住她的另一只手,粗暴地将她拉向他。
面对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她愣住了。
“很少人能够在与我兵刃相向后侥幸活下来!”他咬牙切齿地说着。
蕾娜叛逆地扬高下巴,“这就是你的女王所谓的和平吗?”
她一语惊醒愤怒中的格雷,他脸上倏地绽出一朵邪魅的笑,“不,我的小姐,不是这样,而是……这样!”
他低下头覆住她的朱唇。
他打算用这一吻来惩罚她的傲慢,让她学会何为谦逊,但是他错估了她的魅力。
当他触及她的唇时,他们之间燃起一把炽热惊人的欲火。他怀中的娇躯好柔软,她的气息像花朵般甜蜜,明知道这样陷进去他将会自食恶果,但是他却舍不得撤离。
蕾娜讶异体内令人震慑的莫名感觉,可是当她的理智拼命抗拒之际,身体却莫名其妙地背叛了她,连手指仿佛都有了自己的意识似地贴在他的胸前。
虽说格雷只是轻柔地搂着她,将她看作是一朵脆弱的花朵般呵护着,然而她只觉得自己被铜墙铁壁囚住了,但是她知道这会是最甜蜜的囚牢。
他温热的唇瓣慢慢地移开,她感觉到她四肢虚弱、头晕目眩。
她茫然的眼看着格雷。眼前这男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如此失常?
格雷的每一分本能都在警告他应该马上离开这个女人,但是他的眼睛却依恋地看着她的脸。
倏地,他收紧圈住她的手臂,重重地吻住她的唇,企图将她的气息完全吞噬,让他的鼻充满她的气息。他的胸膛熨贴着她的胸部,他的舌狂野地在她的嘴里肆虐着,他听到她发出模糊的申吟声。
蕾娜试探性地回吻着他,她完全放松身体,任他的力量支撑着她。渐渐地,她沉醉了……
倏然她的脑子里响起了警告声,宛若好梦乍醒,她的理智顺利的回来了,一双素手卯足力气抵在他胸前。
格雷感觉到她的手劲,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欲望。
他俯视她那双紫眸,“这样的一吻,会令一个男人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与你一夜缠绵。”
他调侃着,俯身轻啄她的玉手,然后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短剑交还给她。
蕾娜毫不思索地将短剑从他的手中夺走,拎起裙子仓皇逃走。
第2章(1)
蕾娜仓皇地逃回房间,她站在阳台的阴暗处,瞅着花园中一抹身影,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肿胀的嘴唇,一股异样的感觉流窜过她全身,她下意识地甩甩头。
那可恶的男人竟敢那样的侮辱她,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敢这样对她,而他还是个英格兰人!
但是回想起自己背叛理智的反应,想到自己曾经融化在他的臂弯里,让她不禁羞红了脸。
一阵敲门声惊动了她,她撩起裙子移步至门边,打开门,“丁忧?怎么还没睡?”
丁忧虽然驼着背,行动却仍然敏捷,他一个箭步跨进蕾娜的房间,“小姐,你怎能让一个英格兰人四处晃荡?万一他趁我们不注意之时打开城门让那些在外头等候的士兵进来,那该如何收拾?”
“应该不会吧!再说,他是伊莉莎白女王的和平使者。”蕾娜安抚着丁忧。
“你相信他的话?”这反而更加深了丁忧的疑虑。
蕾娜耸耸肩,“我尚未决定该不该相信他。”
丁忧颇为疑惑,“英格兰女王到底要如何完成这奇迹般的和平?”
“安排政治性的婚姻。”蕾娜将格雷告诉她的毫不隐瞒地告诉丁忧。
“上帝!”丁忧的脸上露出讶异的表情,“这表示你会被强迫嫁给英格兰人?”
她是普德拉家族的女儿,谁也别想命令她,“不!我会不计一切代价阻止这件事。”
她的眸子浮现梦幻且遥远的神采,“我记得母亲死后父亲有多么的悲伤,他们的爱才是真正的爱,我要的是和我父母一样的爱。”
她坚决的看着丁忧,“我发誓,除非我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否则我不会把自己交给任何男人!”
丁忧终于松一口气,“好,真不愧是普德拉的女儿,我支持你,英格兰女王去死吧!”
蕾娜也跟着笑了,“对!去死吧!”
丁忧笑眼看着蕾娜,“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真爱,一如你的父亲和母亲。”
“嗯!那个格雷.汉弥敦还不知道依我们的习俗,女孩可以选择自己的丈夫。”蕾娜忍不住开怀大笑。
“对!”丁忧露出释怀的笑容。
终于天亮了。
一夜的辗转难眠,格雷醒来时脾气特别暴躁,虽然他的床上铺着柔软的床垫,他仍然睡得很不安稳。
他所需要的不是床,而是一个女人柔软的身体,一个有着苗条身材和一张美丽脸孔的女人,还有着乌黑秀发,就如……
不!他惊愕地坐起身子。他不要苏格兰的女人,他心里开始焦急了,他得尽快离开这里和那个令他血液沸腾的女人!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去面对那可能夺他心魂的女人,因为已经到了早餐的时间。
他迅速穿戴整齐走进大厅,他的部属都已经就座。他故意装作优闲地穿梭其中巡视着。他听着部属们大发牢骚,他甘愿和他们窝在一起,也不愿面对那女人。
蕾娜站在大厅的中央指挥着仆人准备早餐,但是她强烈地感觉到格雷那双锐眼正紧盯着她,那股令人烦躁的不安又再次袭击她。
她转过身强迫自己面对格雷,朝格雷点点头。
格雷知道自己无法躲过这一刻,只好警惕自己要保持愉悦,“早安,小姐。”
即便知道这会要了他的命。
“你昨晚睡得还好吧?”蕾娜祈祷自己的脸千万不要涨红。
“非常好。”他的眼睛打量着她淡粉红的长袍,和被发网拢在脑后的头发,刹那间他有股冲动,渴望扯掉她的发网,看着她一头乌黑秀发披泻而下。
“你愿意加入我的桌位吗?”蕾娜礼貌地问着,眼睛却偷偷观察他,看他的样子活像是躺在刑架上一样的惨不忍睹。
“当然。”
他走到她的身边停了下来,弯腰替她拉开椅子,当他弯腰时,他嗅到一股淡淡的石楠花幽香,他不禁在心中咒骂:该死的女人!她为什么不是有一口烂牙或是一身马骚味的丑八怪!
“我相信你今天就要动身回英格兰了吧?”
“不!”
格雷看到她露出失望的表情,这可是自早晨醒来后最有趣的事,难不成她也急于摆脱他?
“我和我的部属将会在此多叨扰几天。”
蕾娜不禁错愕,“为什么?”
“为了……替女王评估局势。”天啊!多棒的藉口。
听到这青天霹雳的坏消息,蕾娜感觉到她的胃猛地揪紧,她还得和这男人多耗几天!
格雷若无其事地撕开面前的面包,将蜂蜜淋在面包上,然后大口大口的送进嘴里,并投给她一记纯然愉快的微笑,“对于一个远离故乡的士兵而言,没有任何事比美味的食物更令人满足,你也尝一口,它可以使你一天心情愉快。”
愉快?蕾娜如今只感觉到自己已经掉入了痛苦的深渊,她恨恨的咬下了一小口面包,祈祷自己可以咽下去。
格雷捧着食物看向她,“你要来点羊肉还是鹅肉?”
蕾娜神情落寞地摇摇头,她今天胃口尽失。
格雷在自己的盘子里装满食物,等他吃到盘底朝天时,蕾娜却还在啃她的蜂蜜面包,其余的食物连碰都没碰过。
格雷喝下一大杯的葡萄酒,望着蕾娜嘴边的一滴蜂蜜,倏地伸出手指抹去那滴蜂蜜,然后用舌尖舔舔自己的手指。
蕾娜惊愕地瞪着他。
他却抛给她一抹戏谑的笑,“你的嘴唇使得蜂蜜变得更甜美。”
蕾娜恼羞成怒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你太无礼了,爵爷,这一次你太过分了!”她提起裙子头也不回地离开大厅。
格雷露出一抹懒洋洋的微笑,看来接下来几天有得受了!
在大厅另一隅的丁忧眯着眼睛观察着这一幕。
丁忧跑来通报说麦佛森族的哈特要求见蕾娜。
蕾娜心中一喜,纵使在平时她有多讨厌哈特,但是他此时出现正巧帮了她一个大忙。
“快点请他进来。”蕾娜不禁笑逐颜开。
在大厅中的格雷双手环胸,静待这名叫哈特的人出现。
蕾娜一见到哈特,立即扑进这英俊魁梧的年轻人的臂弯,“嗨!哈特,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有英格兰的士兵驻扎在你的城堡四周,不亲自来看看你是否安全,我怎能安然入睡?”哈特握住蕾娜的手,含情脉脉地瞅着她。
在一旁的格雷看着眼前这一幕,令他感觉不舒服。这名为哈特的男人望着蕾娜的眼神也未免太火热了吧,就像情人一般。
蕾娜也知道自己不该对哈特有如此亲昵的举动,但是为了要让格雷早点离开,她也只好出此下策,“感激你的关心。来,容我为你介绍。”蕾娜手指着格雷,
“他是英格兰女王的使者——格雷.汉弥敦,他代女王来传递和平讯息。”
蕾娜微笑地看着格雷,“这位是哈特.麦佛森。”
两个男人严肃地打量着对方。
“小伙子,你是你部族的信差吗?”格雷故意激他。
哈特挺直着身子,他知道皇家雄狮——格雷.汉弥敦,不过纵使他的声名远播,也无权侮辱他,尤其是在蕾娜的面前。
“我是麦佛森首领之子,我们有义务保护我们的邻居普德拉族,抵抗外来的危险。”他义正辞严地说着。
“上帝!多么高贵的情操,但我对这些善良的人毫无威胁。”格雷不屑地看着哈特。
他敢用一枚金币打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唯一在乎的是蕾娜!
哈特对着站在他身旁的蕾娜微笑,“要真是这样,我就可以松口气,我来的时候便抱着打仗的决心,你知道的,我宁愿死也不愿见到你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