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可能!”黎雅凤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没错,我大嫂曾经跟贺清云交往过,不过,我太了解大嫂的为人了,她是一个非常坚贞的女人,我也相信贺清云是个君子。在那个保守的年代,他们谈的都是发乎情、止乎礼的纯纯恋情,绝对不可能逾矩的,更何况还是在各自婚嫁后!不能因为他们曾经交往过,再加上晚年共结连理,就说你跟贺瀚霆有血缘关系,这太离谱了,真是太离谱了!”
真是这样吗?玮玮已哭成泪人儿,无助地道:“姑姑,对不起,我知道这样说话很不孝,也侮辱了我的父母,但我真的很爱很爱瀚霆哥,这么多年来,心底也只能容纳他一个人……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哥哥看,而是当作最心爱的男人,可是,我好怕自己是不是做错事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再跟他交往……”
黎雅凤心疼地接住她的肩。“可怜的傻孩子,瞧瞧你,把自己逼成什么样子?都瘦到不成人形了,你应该早点来找我谈一谈,就不用白白吃这些苦头了。”
她目光坚定地说道:“我不了解为何贺清云在往生前一直跟儿子强调,要把你当成妹妹,不过以我的解读,应该是贺清云真的很爱我大嫂的缘故。因为很珍惜两人间的缘分,所以也真心把你当成女儿来疼爱,怕自己离世后,你在这世上会变成孤伶伶的一个人,他不忍心见你孤独,所以才会交代唯一的儿子要好好照顾姊,就像是照顾亲妹妹般,不可离弃。他的出发点是好意的,但也许是解释得不够清楚,才会让你跟贺瀚霆产生误解,造成心底的恐惧。”
她找了面镜子来。“玮玮,你仔细看看自己的脸,你这对浓眉简直跟我大哥一模一样。还有,你没注意到吗?你的耳垂跟脸颊是相连的,跟你父亲一样,但你母亲的耳垂跟脸颊却是分开的。另外,你母亲是细长的单眼皮,你跟你父亲却拥有非常明显的双眼皮,眼睛也一样是又大又圆。再加上你的长手长脚,这些完全是遗传到我大哥。许多例子都足以证明,你跟贺清云长得完全不像,你绝对是我大哥的亲骨肉,这是不容错辨的。”
真的是这样吗?望着姑姑无比坚定的神情,玮玮总算略微拨开心底的阴霾,可心底深处的恐惧依然无法消失。其实她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人可以给她解答,因为唯一了解实情的两个人都已离世,但她送挥选择相信姑姑,就如同她相信自己没有爱错人一般。她跟瀚霆哥的相恋是神的祝福,不是悲剧。
“姑姑,谢谢您……谢谢您……”
从黎雅凤家离开后,玮玮呆呆地站在空寂的马路边,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强烈的念头——她想暂时逃离这一切!
她要远离这狂乱的暴风圈,她必须让自己冷静,才能理性地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
于是,她掏出手机,打了封简讯给贺瀚霆——
翰霆哥,我想去花连玩一阵子、散散心,不用担心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额自己的。
一定可以撑过去的,我要相信自己,相信事情会好转,会的,一定会的!
按下传送键后,玮玮露出落寞却坚强的笑容。
第六章
五年后 新加坡
赞美广场是新加坡非常热门的观光景点,这里拥有美丽的尖顶教堂、手绘天使穹顶、罗马柱迥廊等,是将要结婚的新人最喜欢的拍照地点,假日时更是挤满了人潮,再加上附近拥有很多美丽的餐厅,因此俨然成为一个美食观光区。
望着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潮,颜宏仁转头问道:“怎么样?地点还满意吧?”
穿着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装,整个人更显高瘦挺拔的贺瀚霆摘下墨镜,认真地打量四周的环境,还有栉比鳞次的建筑物之间的协调性,暗黑眼瞳闪耀着精锐光芒。“嗯,很有挑战性。”
颜宏仁哈哈大笑。“拜托~~我们是多少年的朋友了?要不是这个case充满挑战性,而且有很大的发挥空间,我哪敢劳驾贺大师千里迢迢地来到新加坡啊?又不是不知道贺大师这几年活像得了自闭症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且谢绝所有应酬,也懒得赚钱。”
贺瀚霆微微牵动唇角,但笑不语。这五年来,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让他增添了更神秘、更浓厚的沉稳气势。他的眼神更加犀利,轮廓分明的脸庞更有男人味,工作态度也更加严谨,只接自己有兴趣的case。这几年来,除了商场上的案子之外,他还常常到中国大陆参与大型的古迹重建、维修计划。
因为眼界开阔,他的建筑作品更加有深度,并充满人文气息,所以依旧有一大堆名流排队把自己手上的建案交耠他,心甘情愿付给他昂贵的设计费。
事业有成的他自然散发出一股王者风范,再加上外型俊挺,因此不管走到哪一个国家,仍旧是吸引大批女人的青睐。她们总是使出潭身解敷,渴望能得到这位建筑大亨的注目,只不过,贺瀚霆的眼底除了建筑之外,还是只能容纳下建筑。
他的心,早在五年前就遗失了,比灵魂还重要的东西被人硬生生地剥夺、抽离了,因为,心爱的女人突然离开了他……
有一阵子,他彷锦是一具行尸走肉,之后,他绝情绝爱,不再多看任何女人一眼。
他把重心都放在工作上,只挑自己真正有兴趣的案子接。
这一次的个案是要在赞美广场附近兴建多功能演奏厅,他想打造出一座可以配合这个城市脉动的演奏厅,不是只有华丽的硬体设备,它必须揉合市民的生理需求、灵魂需求。毕竟,新加坡是个很精彩的国度,包括了华人、马来人和印度人等,族群融合的过程也非常有趣。贺瀚霆希望自己可以创造出真正代表这个城市的建筑,所以,他才会接下这个工作。
颜宏仁的手机响了,一听到专属来电铃声,他的脸上立刻露出温柔的笑容。“宝贝,你在哪里啊?喔,刚到幼稚园接儿子啊?那我们晚上约在外面吃吧?就去那家你最喜欢的印度料理店……好,都听你的。瀚霆?我接到他了啊。好,一定会找时间请他吃饭的,就明天中午吧!”
结束通话后,贺瀚霆笑睇颜宏仁。“老婆大人打电话来了?晚上要一起吃饭啊?你们都结婚快四年了,感情还是如胶似漆,真令人羡慕。”
颜宏仁笑得更加爽朗,大手拍上他的肩。“这都要感谢你啊!要不是你从中牵线,我哪追得到翠琳啊?你别看翠琳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其实她在家很温柔呢,每天晚上都会亲自帮我准备换洗的衣服,我一回家就帮我换拖鞋、帮我按摩、帮我煲汤,而且还为了我生了个宝贝儿子,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呵呵呵,我真是太幸福啦!”
说起颜宏仁跟杨翠琳之间的缘分,还真是不可思议。
五年前,定居新加坡的颜宏仁因为公事常到台北出差,跟贺瀚霆有一些业务上的往来,也因此认识了担任秘书的杨翠琳。他对翠琳一见钟情,立刻发动猛烈的追求攻势。一开始,杨翠琳根本懒得理他,毕竟,她认定自己喜欢的人是贺瀚霆。不过,随着他的追求攻势越来越猛烈,再加上他回新加坡后,她发现自己居然会瞪着手机痴痴地等他的电话,甚至有股冲动想买机票飞去新加坡找他。于是,两人纠缠了快一年后,杨翠琳终于投降了,认清自己对贺瀚霆只是英雄式的崇拜罢了,而颜宏仁对她来说,却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伴侣。
最后,两人风风光光地举行婚礼,颜宏仁包了个大红包给贺瀚霆,而翠琳就随着老公移民到新加坡去,不过他们夫妻俩这几年一直都有跟贺瀚霆保持联络。
贺瀚霆微笑。“既然跟翠琳约好要吃饭,那你快赶过去吧,别让她跟你的宝贝儿子等太久。新加坡我常常来,我想自己随便走一走。”
颜宏仁笑咪咪地道:“不急,反正我跟翠琳约好的钣店就在你下榻饭店的附近,我顺便送你过去,走吧。”
“也好。”贺瀚霆转身欲上车之际,双眼不经意地一瞥,整个人顿时愣住了,呆呆地望着正在穿越马路的一道俏丽身影。
那是一个非常明媚亮丽的女郎,身材高眺、容貌艳丽,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套装,长发扎成一束马尾,双眼重活有神,最吸引人的是那张丰润性感的红唇,还有那双笔直修长的美腿。好像一个人……好像……
“怎么了?”察觉他的异状,颜宏仁关心地询问。
“没什么。”贺瀚霆摇摇头,落寞地再望女郎一眼后便转身上车。
不是她,不是。不是他最心爱的玮玮。
这五年来,不管他多么疯狂地思念她,朝思暮想只求见她一面,她却始终不曾出现。
他知道,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惩罚他当年没有好好地守护她。上苍已经决定好他的命运了,他注定要孤独到老,终其一生都无法寻觅到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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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货公司。
“哇,这件小洋装好可爱喔!是我最喜欢的粉红色,而且还有可爱的蕾丝蝴蝶结耶!我要买、我要买~~还有这双搭配的小鞋鞋也是粉红色的,上面还绣了草莓的图案,太卡哇依啦~~对了,还要替我女儿多买几顶可爱的遮阳帽才行,新加坡的太阳很大呢,我要从小就帮我女儿做好防晒,艳对不能害她晒黑。”
怀孕八个月,浑身洋溢着幸福孕味的杨翠琳兴奋地大采购,贺瀚霆则在一旁苦笑。“翠琳,我上次去你家时,发现你新布置的婴儿房里面已经塞满了新生儿要穿的衣服和玩具了,就连小鞋鞋都准备了好几双不同尺寸的,你……会不会买太多了啊?”
“才不会呢!”杨翠琳笑得像是中了乐透般。“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肚子里这个宝贝女儿!我儿子当然也很可爱啦,但女儿一定比较贴心嘛,所以将来我老了,女儿肯定会常常回家陪伴我的!宏仁也好开心这一胎是女儿呢!大家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我生了女儿之后,宏仁一定会被我绑得更紧、更疼我。一男一女,刚好凑成一个‘好’字,多棒啊!哈哈哈~~”
身为人母的杨翠琳完全看不出以往的娇纵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甜蜜的孕味。她跟老公的感情非常好,一直觉得自己嫁给宏仁是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至于贺瀚霆,她则真心把他当大哥看待,毕竟,他也当了她好多年的老板。而且啊,要不是瀚霆居中牵线,她也不会发现宏仁的好,差点就要错过这椿美好的姻缘呢!
这天中午,颜宏仁夫妇请瀚霆吃饭当洗尘宴,三人愉快地用完餐后,颜宏仁突然接到一通公事上的紧急电话,只好先赶过去处理。
翠琳则说想到隔壁的百货公司逛逛,采买新生儿的用品。而他反正也是闲着,再加上他也不放心大腹便便的翠琳一个人到处乱走,所以干脆主动说要陪她逛街,顺便负责帮忙提大包小包的购物袋。
本来正兴致勃勃地挑送着小洋装的杨翠琳突然望着贺瀚霆,很认真地劝道:“说实在的,瀚霆哥,你也该留意一下身边的女孩,该考虑结婚,拥有自己的家了。有一个温暖的家,感觉真的很充实、很幸福,你会觉得人生不需要太多奢华享受,只要想到有人在家等候你,就很甜蜜。”
贺瀚霆微笑不语。这几年来,身边的好友常常劝他该把握良缘,该结婚了,但……
翠琳又道:“每次我要帮你介绍对象,你都推说工作忙。其实,我怎么会不嘹解你呢?你不是工作忙碌,而是你的心底一直无法容纳其他人。玮玮她……一直没有消息吗?”
闻言,贺瀚霆的眼神更加黯淡,久久无法言语。
五年前,玮玮在传给瀚霆一封简讯后,就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由人间蒸发似的。
现在想想,他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熬过那段黑暗而绝望的日子?
他疯狂地寻找任何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还想尽办法找到向桔湘和雪寺羽音,低声下气地苦苦哀求,求她们告诉他,玮玮在哪里?
只可惜,她们两位的答案始终都是“无可奉告”。桔湘冷冷地说玮玮没事,活得很好,就是不想见到他。后来,雪寺羽音常常回日本,而向估湘也跟着丈夫移民到美圆去,因此两条最大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但,他依旧不死心,买下报纸的全版广告、拜托所有可以动用的人脉,用尽各种可能的方法,只求能找到玮玮,很可借,她还是杳无音讯。
刚开始,贺瀚霆觉得自己真的疯了,也许彻底发疯反而不会那么痛。他像是行尸走肉般,每天一睁开眼睛就是心悸、心痛、焦虑、想杀了自己。他开着车发狂地到处乱找,从台北一路开到垦丁,又恍恍惚惚地从垦丁开车回台北,周而复始,不断地在高速公路上来回奔驰。
他不肯工作,也不肯见任何人,一心一意只想找到玮玮,他要见到她,要亲眼看着她平平安安的,更要牢牢地守护她,再也不准她突然消失。这种椎心刺骨的痛,他绝对无法承受第二次。
发狂地找了三年后,憔悴得不成人形的他终于慢慢认清一个事实——玮玮不想见他,她是故意躲起来的。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无穷无尽地等待,等待她终有一天会回到他身边。
他好恨好恨自己,他知道是自己逼走了玮玮,他好后悔,他不该说出父亲的遗言,不该让玮玮承担这份罪孽。一想到玮玮现在不知身在何方,他就心痛到几乎要麻痹了。她过得好不好?吃得饱、穿得暖吗?有没有人为她挡风遮雨?她是不是正悲伤地哭泣?是不是孤立无援?
他到底该怎么做?贺瀚霆愿意付出所有的财富,甚至愿意减短寿命,只求能见到玮玮。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怎么可以完全不给他讯息?她不知道他会崩溃、会发疯吗?
望着他凝重的表情,杨翠琳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当年我也嫉妒过玮玮,觉得她好出色、好漂亮。但,平心而论,她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你跟她真的很登对。我真心希望你快点找到她,两个人不要再分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