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瀚霆还是落寞地微笑,没有回答。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小女孩一直在原地跳啊跳的,伸长手臂想拿架子上的绒毛玩具。她跳得好卖力,可惜玩具架实在太高了,她根本拿不到。
看到那个不断跳跃的小女孩,贺瀚霆不禁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平常很少亲近小孩的他,不知为何竟主动走向她。
他看到那女孩想拿的是一只白色的波斯猫玩偶,波斯猫全身都铺上白色的毛海,露出一对漂亮的蓝色大眼睛,非常可爱。
他拿下玩偶交给小女孩,微笑地问道:“你是不是想拿这个?”
“对,谢谢叔叔!”小女孩甜甜地回答,紧紧抱住波斯猫玩偶。
贺瀚霆望着小女孩,有一刹那间他几乎恍惚了,以为自己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浓密的秀眉,晶灿灵动的大眼睛,微翘的可爱鼻头,还有饱满丰润的红唇……小女孩脸部的轮廓好像一个人——他的玮玮。
他望着小女孩,语气更加温柔。“你的家人呢?”她看起来不超过五岁,不可能独自上街。
小女孩指着旁边,口齿清晰地回答:“我妈咪在上化妆室。”
贺瀚霆笑意更深。“喔~~妈咪在化妆室里面,一定是叫你在门口乖乖等她对不对?你偷偷跑到这里来,妈咪找不到你会很紧张喔!”奇怪,平日的他很懒得跟陌生人打交道,对小孩也没啥兴趣,但不知为何,这个甜美白净的小娃娃却给他一股好强烈的熟悉感,他很想再跟她说说话、聊聊天。
小女孩笑得很天真。“不会的,妈咪知道雅雅喜欢来这里看玩具。”
“喔,你叫做雅雅啊?今年几岁,”贺瀚霆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杨翠琳突然闷哼一声,弯下身子。
“啊!好痛——”
“你怎么了?”他紧张地搀扶杨翠琳。
“我……肚子痛……快……快点带我去医院……帮我打电话给宏仁……”杨翠琳很紧张,虽然目前才八个月,离预产期还早,但越接近临盆阶段,越要小心,万万不可大意。
“好,我会通知宏仁的,我现在先送你去瞽院。”匆匆望了小女孩一眼后,贺瀚霆赶紧扶着杨翠琳走向电梯。
就在这时,一道俏丽的身影由女化妆室走出来,女子唤着站在前方玩具区的雅雅。“雅雅,你怎么又乱跑呢?快来妈咪这里!”
“妈咪!”黎芯雅扑向黎玮玮,甜甜地撒娇道:“雅雅没有乱跑,我就站在这里啊!妈咪,雅雅好喜欢猫猫,可不可以买?可不可以嘛~~ “她娇憨地摇着妈咪的手臂哀求。
“买波斯猫啊?”黎玮玮望着被她紧紧抱住的绒毛玩具,宠溺地微笑。“好。不过雅雅要乖乖,而且这个月不可以再要求买新的玩具,要爱惜你的猫猫喔!”她目前的工作收入很稳定,不过,她不喜欢乱买东西来宠坏小孩,希望小孩能养成爱物惜物的好习惯。
“谢谢妈咪!”黎芯雅笑得好满足。“对了,妈咪,刚才我看到一个阿姨突然喊肚子痛耶,她肚子里的小宝贝好像要跑出来了。”
“真的吗?在哪里?”
“那边!”芯雅指着电梯的方向。
黎玮玮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遇过去,刚好看到正要跨入电梯的一男一女,顿时,她的心一揪,紧张得差点要躲起来。
不……怎么会?怎么会是他?
她的双眼睁得好大,牢牢地看着那个她以为此生都不会再相见的男人——贺瀚霆。当然,她也看到他紧紧搀扶的女人——杨翠琳。她穿着孕妇装,挺着好大的肚子。
两人跨入电梯后,门很快就合上了,玮玮却依旧怔怔地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心房酸酸的。他们两人结婚了吗?应该是吧!杨翠琳身怀六甲了,而且瀚霆哥还紧紧扶着她,两人看起来非常恩爱……
他一定是个好老公,因为杨翠琳看起来好幸福……是啊,真幸福……可以孕育心爱男人的骨肉,并在怀孕期间快乐地跟他分享拥有新生命的喜悦,快乐地讨论小孩生出来之后要喝什么牌子的奶粉、婴儿房要布置成什么风格……有人陪着讨论这些琐碎却甜蜜的小事,是何等的幸福啊!
玮玮作梦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贺瀚霆。五年前,她传了那封简讯给瀚霆之后,就真的搭火车到花莲去吹吹海风、散散心。不料一个月后,当她准备返回台北时,却赫然发现自己的月事没有准时报到。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她在花莲就近找了家妇产科检查,结果证实她已经怀有身孕。
当医生宣布她已怀孕的那一刹那,玮玮真是百感交集,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又在花莲多住了几天,冷静思索后,她决定要独自生下小孩。
她相信姑姑的话,自己跟瀚霆哥没有血缘关系,她是父亲的亲骨肉,但,她不确定瀚霆哥是否会接受这个答案。另一方面,她也不想拿怀孕这件事造成他的压力。她很爱腹中的骨肉,她有信心自己可以好好地照顾孩子。
所以,回台北后,她跟向桔湘和雪寺羽音这两个死党联络,也跟姑姑黎雅凤见面,并要求她们替她保守秘密,不要告诉瀚霆哥她的下落。
一得知她怀孕,黎雅凤就硬把她留在家里,像照顾亲生女儿般地照顾她,天天亲手炖鸡汤,还带她去看中医调养身体,让她安心地待产。
生下女儿后,黎雅凤夫妇第一眼就爱上了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视为自己的宝贝孙女。两老抢着照顾宝宝,泡奶粉、换尿布,忙得不亦乐乎,生活也变得很有重心。他们要玮玮放心地把宝宝交给他们,倘若她想外出上班,两老也会全力支持。
在姑丈和姑姑的奥援之下,玮玮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地坐完月子之后,便回到原来工作的公司,主动向上司争取到外地的分公司任职。
她想离开台北,她好怕会突然遇到贺瀚霆,因为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不知该如何面对他,甚至告诉他,他拥有一个女儿。
上司原本就很欣赏玮玮优秀的工作能力,所以当初才会让她留职停薪。刚好当时新加坡分公司刚刚成立,需要有人过去整顿,一听到玮玮愿意外调,当然非常开心地答应了。
就这样,玮玮来到新加坡工作,像空中飞人般飞来飞去,大约两个星期就会飞回台北看女儿。一直到女儿满两岁,玮玮不好意思再麻烦姑姑,便把女儿带到新加坡,亲自照料。
白天她去上班时,就把女儿交给拥有专业执照的保母,下班后再接女儿回家,虽然时间比较紧凑,但玮玮很珍惜可以跟女儿相处的时间。在她眼底,芯雅是上苍赐给她的小天使,是她跟瀚霆哥的爱情结晶,她好爱好爱这个心肝宝贝。
来到新加坡生活快两年了,玮玮认为自己当初离开台北是对的,她对瀚霆哥的爱不曾改变过,并一直把对他的浓浓深情珍藏在心底。
但,她真的没有料到会看到令天这种画面,而且是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玮玮眨眼又眨眼,有风沙刮进眼睛里面吗?不然她为何会有股想流泪的冲动?但,百货公司里会有风沙吗?
瀚霆哥居然结婚了,而且还是迎娶杨翠琳……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他比较快乐吧?不会再有任何心理压力了吧?也许她该祝福他……对,她该献上祝福的,但,心怎么酸酸的、痛痛的?
“妈咪?妈咪?”芯雅白嫩嫩的小手紧紧拉住玮玮,仰着头问:“妈咪,你身体不舒服吗?你看起来快哭了耶……雅雅用力抱妈咪,妈咪不哭,雅雅好爱好爱妈咪喔!”
胖胖的小手用力环住玮玮的腰,芯雅把粉嫩的小脸贴在玮玮身上,整个人赖入她怀里撒娇。
玮玮笑了,打起精神道:“没有,妈咪才没哭呢!妈咪拥有雅雅就是全世界最快乐的人了,才不会哭呢!走,妈咪先去结账,然后我们去吃甜甜圈!”
小娃娃立刻迸出欢呼声。“哇~~万岁!雅雅要吃草莓口味的,还要巧克力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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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吃完甜甜圈后,母女俩找了间餐厅吃了顿丰盛的晚餐,接着玮玮就带着雅雅回家,帮她洗完澡后,打开电视让她看她最喜欢的卡通。
随后,玮玮走入书房,并将房门打开,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雅雅在客厅里的一举一动,方便随时照料她。
因为接受外调,再加上工作能力很强,玮玮目前已经是部门经理了,薪水和年终奖金以及分红都很优渥。这个三房两厅的房子是公司配给她的宿舍,地段相当好,附近有很多不错的学校,生活机能也很便利,她跟女儿住得很舒适。
玮玮打开电脑,利用视讯功能跟目前人在台北的雪寺羽音聊天。
“什么?你见到贺瀚霆了?”羽音好惊讶。“他看起来怎么样?”
“他看起来很好啊!”玮玮淡淡微笑。“而且,他好像结婚了,我看见他搀扶着一个孕妇,两人举止颇为亲密。”
“他结婚了!”羽音更加错愕。“搞什么啊?他不是很爱你吗?当初你失踪时,他还低声下气地跑来哀求我跟桔湘,一直拜托我们告诉他你在哪里。当时我差点就被他感动了,好想偷偷告诉他你的住处耶!厚~~我还以为这个贺瀚霆是个情深意重、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呢,没想到他居然娶了别人!”
玮玮摇头。“不能怪他,他会结婚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毕竟,我一直没有给他音讯,他没有义务等我。”她语调轻松地说:“对了,你知道他娶了谁吗?就是他当年的秘书——杨翠琳,我还在他家见过她呢!”
“他的秘书?那可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呢!”羽音冷哼。“玮玮,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镇定?你都不生气吗?为了生下他的孩子,你可是吃尽苦头呢!你怀孕的过程中,几乎什么难关都遇上了。先是一怀孕就严重害喜,别人只在怀孕初期孕吐,你却一直吐到生,整整害喜了九个月!接着,你不但严重水肿,还经历了前置胎盘的危险,常常进医院安胎。到了怀孕后期又有妊娠毒血的危险,一天到晚跑急诊,打了好多针,吃了好多苦头,就是为了保住腹中的胎儿。”
羽音越讲越生气。“生产时,你也是饱受煎熬,在待产室里苦苦挣扎了二十几个小时,好不容易才生下宝宝。唉,别的产妇生宝宝都有丈夫陪伴,只有你孤伶伶地被推入产房,我跟桔湘都看得好心痛呢!没想到,那个混蛋贺瀚霆居然这么快就变心了!”
玮玮还是处之泰然的表情。“算了,都经过五年了,我早就忘了生产的痛苦了。至于他要娶谁为妻,那也是他的自由。”她哀伤地想着,当初的离开是对的。她放他自由了,不再让他承担两人可能是兄妹的恐惧,现在,他过得很好,不仅结婚了,而且很快就要迎接新生命的降临,多幸福啊!
玮玮不否认,看到最心爱的男人挽着别的女人,她心痛如绞,心情非常复杂酸楚,但她还能怎么样?只能说……她跟他之间没有缘分。
羽音又道:“我还是觉得贺瀚霆非常可恶!当初宝宝满一岁时,你曾偷偷回到他住的地方,想见见他,并试着让他知道宝宝的存在,结果你看到了什么?厚~~那个姓贺的真是一个超级大混蛋,最好不要让我遇到他,否则我见一次扁一次!”
想到往事,玮玮的心情更加低落。宝宝满一岁时,她在慎重考虑后,曾经回到天母的贺家想见贺瀚霆。她认为自己应该让他知道女儿的存在,不能剥夺他当父亲的权利,而且,女儿也需要父亲翱。
但,当她守在公寓楼下等候贺瀚霆回家时,却看到贺瀚霆跟杨翠琳亲密地从一辆计程车里面走出来!
玮玮呆住了,只能躲在廊柱后面,无法反应。杨翠琳像喝醉了,满脸通红,整个人摇摇晃晃、步履不稳,她看到贺瀚霆好温柔细心地搀扶她,两人一起上楼。
那天晚上,杨翠琳一直没有离开贺家。
玮玮默默地守在楼下,任一颗心变冷、发痛,任绝望吞噬她的灵魂。她真的没有料到会看到那一幕,她还以为瀚霆哥是爱她的,会等待她回来。
但,瞧瞧她看到了什么?她离开才两年,他就另结新欢了,两人甚至大大方方地出双入对,大方地同居!
玮玮擦干眼泪,转身离开贺家。从那一刻起,她就命令自己不可以再为他掉一滴眼泪,她必须忘了他。她要当一个很坚强的母亲,好好地独立抚养宝贝女儿,给女儿最多最多的爱!
这四年来,独自抚养女儿的万千艰苦不是外人可以想像的,当一个未婚妈妈,她必须承受很多异样的眼光,必须强迫自己变成金刚不坏之身。但,只要一看到女儿甜蜜的笑容,肩头的重担就彷佛全都消失了。她好爱好爱女儿,雅雅是她生命中的天使,她的一颦一笑可以抚慰她疲惫的心。
不忍见到玮玮继续神伤,羽音刻意换了话题。“下个月桔湘他们一家人要从美国回台湾度假,我跟她约好了,等她回来后,再一起飞到新加坡去看看我们的干女儿雅雅。呵呵,一想到可以见到可爱的雅雅,我就好开心喔!我跟桔湘都会带我们家的宝贝去,到时候,一群小孩子就可以快快乐乐地玩在一起,一定会high翻天,甚至掀翻屋顶呢!”
桔湘跟着老公移民到美国西雅图之后,顺利生下一个宝贝儿子,幸福得不得了。而羽音也跟牙医老公生了一男一女,都是快乐的妈咪。
“太棒了!雅雅要是知道你们要来玩,一定会兴奋到睡不着觉呢!我们这群姊妹淘也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好期待喔!到时候我们几个一定要挤在同一张床上,叽叽喳喳地聊天聊到天亮~~ “玮玮笑开怀,暂时忘却了恼人的情事。
第七章
数日后,晚上九点。
“呜呜呜~~我不要!雅雅不要、不要——”
“雅雅,乖,把嘴巴张开。”玮玮忍着头疼,耐心地哄她。“你感冒了啊,医生叔叔说一定要吃药,这样你才不会继续咳嗽和流鼻涕,来。”
“不要!好苦喔,雅雅不吃——”小人儿紧紧捂住自己的唇,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雅雅,听话,再这样妈咪要生气了。”
小娃娃眼眶一红,豆大的泪珠慢慢坠下。“呜呜呜~~,药好苦好苦,雅雅真的好害怕,我不要吃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