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亮一口气扒完饭,盘底朝天,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妈,泓宽的手艺真是一流,我明天还要继续吃他亲手做的菜!」筑亮任性地先预定了。
「好好好,但是妳不准光吃饭,也要吃菜啊!还有,也别忘了喝点药膳汤。」看筑亮那么满足,凯丽儿只好不待康泓宽同意便先答应了。她把征询的目光投向康泓宽,他点了点头。
「还要喝汤喔?好吧……」嘴里答应,但筑亮却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
「妳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只剩下我最讨厌的美术,要做什么教师节卡片,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做,每次都被同学笑是三岁小孩做的……」
这就是生在名人家庭里的缺点,筑亮的成绩、甚至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旁人的评头论足。
「妳啊,就是美术成绩差。」凯丽儿猛摇头,不明白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没有美术天分,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灵机一动,可以请泓宽指导她啊!
凯丽儿轻声细语地说:「泓宽,你等一会儿有空的话,可以教筑亮做卡片吗?」
终于有他派得上用场的地方了!「当然没问题!」康泓宽很乐意地点头答应。
饭后,他和应筑亮坐在书桌前。
「我要可以得最高分的卡片喔!」她要求着。
「想拿最高分,那一定要设计够新颖、够有创意!」他常常得美术奖项,知道窍门。「光画不够,还要剪贴,﹃教师节快乐﹄几个字最好要有三维效果……」
康泓宽边说边动手,快速又利落地在纸上画着、剪贴着,筑亮难得静静地坐在一旁。
她看得目瞪口呆,从没看过那么巧的手,彷佛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随着时间流逝,一张完美无瑕的卡片已然完成!
「好棒!我明天绝对会拿第一名,击败每次都拿美术最高分的郭美云,看着吧!这次第一名我拿定了!」孩子气的她当场就跩得二五八万起来。
康泓宽微笑地说:「我也希望妳能拿第一名。」
「哈哈,我要拿给妈妈看,先炫耀一下!」她蹦蹦跳跳地走出房间。
隔天,如筑亮所愿,她拿到了最高分。
一回家她就拿着作品到处炫耀,不管是司机、佣人还是园丁,都早早知道这件事,当然爸爸、妈妈更少不了。
以前她也拿过很多奖状、奖杯,但从没像现在这么高兴过。
她开心地跟爸妈说:「以后我的美术作业都要请泓宽跟我一起做!」
凯丽儿看女儿头一次对美术这么有兴趣,知道这一切都是泓宽的功劳,不忘跟他道谢。「谢谢你帮筑亮建立自信心。对了,这个周末叫司机老李带你去百货公司买一些衣服,冬天快到了,衣服要多穿一点,不要着凉了。」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那几件衣服已经很够了。」康泓宽拒绝,住在这里已经很麻烦别人了,他不敢再花人家的钱。
「钱的事不打紧,我很感谢你这么帮筑亮。」凯丽儿看出他在想什么,要他别想太多。「以后还希望你多多指导筑亮的美术。」
泓宽真的是个难得的好孩子,跟筑亮截然不同,不同环境果然造就不同的孩子。筑亮身处优渥的环境,却只知道挥霍,希望他们多多相处,可以对筑亮有好的影响……
随着相处的日子渐久,应筑亮对康泓宽的依赖逐渐增加。
每天要康泓宽为她煮三餐之外,美术作业也需要他指导,时时刻刻有什么麻烦更习惯找他解决,久而久之连应贤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一日,他招来康泓宽,语重心长地说:「泓宽,我想特别请求你帮我们照顾筑亮,你比她懂事得多,有一些事,希望你可以多教导她。」
「千万别这么说,大小姐很好,不需要我的照顾。」
「不,筑亮从小娇生惯养,加上太早成名,一切得来都很容易,所以养成任性的个性,我怕她这样目中无人下去,迟早会受伤。我和我妻子事业很忙,无法时时刻刻陪着她,你和筑亮年纪相近,又谈得来,你说的话,她比较听得进去。」应贤对自己的女儿很忧心。「当然,我会固定付你薪水的,就当是家教费吧,好吗?」
看应贤如此请求,康泓宽只能点头答应。「好吧,伯父。」
「这是我们的约定,请你照顾她、保护她,而且保证不会伤害她。」
「伯父,我答应您,只要我在应家的一天,就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保护小姐。」康泓宽点点头,极其慎重地立下誓言。
这一年,康泓宽十五岁,应筑亮十岁。
第二章
多年后,念大学的应筑亮已出落成一个标致的美女——
身高一七二公分,一头浓密的秀发、超小的巴掌脸,加上天生完美比例的衣架子身材,随便一件T恤,她也能穿得有型有款。
因为优秀的先天条件,让她即使只是利用下课之后课余的时间替名牌代言、拍衣服或彩妆广告,仍红透半边天,成为台湾最具影响力的名模。
当然,她的事业会如此顺利,很大的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她有个超级明星妈妈和影视大亨爸爸。
除了父母之外,她每天黏康泓宽黏得紧紧的,康泓宽俨然成了她的影子,总是在她身后为她打点一切,对她熟悉的程度,甚至超过自己的亲人。
除了上课时间之外,她每天都不能没有他。
这一天,她戴着大墨镜,疲惫地从摄影棚走出来。为了拍这个牛仔裤广告,她连续工作了快二十个小时。
所有的行头、化妆包,都是由跟在身后的康泓宽负责。
她坐上车,康泓宽充当司机开车。
车子才一开动,没多久她就睡着了,还累到打呼。不过她不在乎,因为身边的人是康泓宽,她很放心。
距离回到家还有一段路,够她补眠的了。
当车子缓缓停进车库时,应筑亮还没清醒,一动也不动,看得出来累毙了。
康泓宽不忍心叫醒她,宁愿让她多睡一会儿。
他深情地凝视着她张嘴呼呼大睡的模样,只有在这个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她。
经过这些年的相处,他内心的情感几乎已无法遮掩。对她的爱意像巨浪般席卷而来,然而……
康泓宽用力甩头,禁止自己的逦想,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他轻声叫她。“起床了,亮亮,到家了。”
亮亮是筑亮的小名,康泓宽私下都如此唤她。
“我好累,走不动,抱我上楼……”她呢喃。
康泓宽怜惜地笑了笑。“好吧!”
他下车,走到另外一边,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出来,她自然地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
上楼进入她温馨可爱的房间,他轻轻地把她放在柔软的床上,为她除去鞋子、外套,并不忘在她的肚子上盖条小毛毯,以免着凉。
接着,他站起来,环顾乱七八糟的房间。
只见地上满是乱放的衣物,沙发扶手上也挂着各式网状丝袜,床角还有不同颜色的内衣,枕头下更塞着三角裤……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几乎不整理房间……不,应该说,她根本就不会整理!
她的衣服太多了,数也数不清,堆得房间里四处都是,每一件衣服都贵得离谱,但家境富裕的她买得一点感觉也没有。
这就是第一名模的真面目。
她是个彻底的“干物女”,在镁光灯前有着光鲜亮丽的完美形象,但私底下却是个生活白痴。
这样的真面目不能被人发现,不然她的形象就毁了。
受托照顾一个迈遢的美女多年,整理房间对他来说只是小CaSe,他已经习惯了。
康泓宽先走到窗边拉上厚重的窗帘,以防狗仔在远处偷拍,如果拍到她的邋遢样,随便大作文章就不好了。
接下来,他很自然地弯身收拾满地的衣服。
进了更衣室,衣服更是乱到离谱,他不禁摇头,才不过一个礼拜没整理就这样,万一累积一个月。那还得了?
如果没有定期整理,一一照顺序挂起来,很快地更衣室就会被塞满,成了垃圾场。
他很有耐性地把衣服归类,脏的明天拿去乾洗,干净的就挂起来。
这一整理,也花了快三个小时。
这时,床上的可人儿终于有点动静了,她发出申吟。“泓宽……”
下意识地,她叫的第一个人永远都是康泓宽。
“什么事?”他立刻走到床边,低下头问。
“现在几点了?”她迷迷糊糊的,眼睛一时还张不开。
“深夜十二点半。”
“喔……我好饿……”
为了拍牛仔裤广告,突显完美无瑕的俏臀,她连续节食了好几天,只吃流质食物,现在广告拍完了,她胃口大开。
“想吃什么?”他贴心地问。
“我想吃热的东西……”
“我下楼去煮你爱吃的炸酱面,冰箱里还有新鲜的生鱼片,等一下就弄给你吃。”
她一脸感动地喊:“太好了!你真是我的知音:永远都知道我最需要什么!”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如果说康泓宽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点儿也不为过。
他熟知她的饮食习惯,虽然身为健康油和农会青菜的广告代言人,却不太爱吃菜,酷爱吃山东馒头等面食,以及一些重口味食物——像沾满哇沙米的生鱼片。
“你先去洗个澡吧,洗完澡就可以吃宵夜了。”
她摇头。“我好饿,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你等等,我下楼煮好东西后再送上来给你吃。”他下楼去了。
她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打开液晶电视,兴致勃勃地看着主持人介绍最新的电脑游戏。
当康泓宽再度上楼,托盘上香喷喷的食物让她垂涎三尺,但她懒得动筷子。
“喂我。”她跟他撒娇。
“好。”他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只要是她的要求,他百分之百会做到。
靠坐在床上,她动也不动地盯着电视看,他仔细地一口面、一口面喂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完全线路了他对她的呵护和爱慕,可惜,她一点都没发现……
“好吃!”她满足道。“你做的东西,我最爱吃了!”
“你喜欢就好。”
吃饱了,精神也来了,她立刻道:“我要好好洗个澡,接着要上网打电动,呵呵!”
趁她去洗澡时,他下楼洗餐具,之后又上楼整理她的床铺,帮她拉好床单,枕头放正。
好一会儿之后,她走出浴室,只穿着简单的小可爱和短裤,湿润的头发随意用夹子夹起。
这一夜,她有绝对的自由不睡美容觉。因为爸妈不在家,去夏威夷参加影展了,她就算整夜跟网友飙网也没人管。
她是个率性的女生,平日的真实模样就是没通告就不化妆、不出门。宁愿待在家上网打电动,名副其实的“宅女”一个。
坐在椅子上,她开始上网,他则很自然地拿吹风机替她吹乾头发。
“对了,忘记告诉你,我下午看新闻,看到伯父拍的电影在夏威夷影展中得奖了。”
“是喔?爸爸拍的都是一些沉闷的艺术片,我根本看不懂,竟然还能得奖,真是服了那些评审。”她没有任何反应。
吹干了头发,他帮她把头发梳整齐,素颜的她就像美丽的玫瑰花,散发着自然纯净的光芒。
接着,他下楼泡了一大杯黑咖啡给她提神,然后就待在她身旁,静静地看着她,并看她还有没有任何需要,直到自己忍不住打了哈欠,被她听见了。
“泓宽,我没事了,你去睡吧!晚安!”对他的付出,她一直视为理所当然。
“晚安!”他也真的累了,只能依依不舍地再看她一眼,然后离开。
一早,当康泓宽起床经过应筑亮的房间时,惊讶地发现她还坐在电脑萤幕前。
他忍不住开口念她。“已经早上九点了,你不能再打下去了。”
“是吗?这么晚了?”
“你窗帘关着,没看到阳光。”
她打键盘的动作还是没停。
“你一定要休息了,晚上六点还有饭局,总不能黑着眼眶面对人家吧?”
“饭局?什么饭局?”她一脸疑惑。
“和江氏小开江兴辉的饭局,你忘了吗?他爸爸跟你爸爸是世交,他很仰慕你,所以约你吃饭,想认识认识你。”他表情看似无异状,其实内心很无奈。
喜欢的女人要跟别人约会,而他完全没立场要求她不要去,他真恨自己没用,谁教自己的条件和别人差这么多,他只能不断激励自己努力向上,希望终有一天可以功成名就,配得上她。
“我才不想去!推不掉吗?”她不悦地嘟嘴。“我最讨厌跟那些有钱公子出去吃饭了,除了你之外的男人,我都很讨厌!”
明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的心还是起了波动,但仍不得不理性地跟她说道理。“别任性,这个饭局一个月前就订下了,伯父去夏威夷前还特别嘱咐我,一定要叫你去赴约。江家是伯父电影公司的赞助商,听伯父说,他接下来计划筹拍一部全新的动作冒险片,很需要他们的赞助。”
“看来是个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应筑亮不禁迟疑了下,商场上的人情世故,她不是不明白。
一个人能成功,有时不只得靠自己的力量,还要靠贵人的拉拔。
“好吧,我打完这关就结束。”她伸了个懒腰,突然大喊:“啊!我的肩膀……好酸、好痛!”
“我帮你按摩!”他吓了一跳。立即熟练地用他强而有力的手掌替她按摩。
“好舒服喔~~”她满足地叹气。“好吧,我要去补眠了,下午四点叫我。”
“好。”
她站起来,转身就趴在床上,还是他替她关电脑的。
“好好睡吧!”
他要出去时,她又叫住他。
“泓宽,我一整晚坐着打电动,脚都肿了,这样晚上出去很难看,替我按摩一下啦!”她好喜欢他的大手掌,可以舒缓她肌肉的酸痛。
“好。”
他立即坐在床沿,为她的腿按摩。
“好舒服喔……”她闭眼呢喃,不知不觉睡着了。
见她睡了,他这才停止按摩的动作,凝视她天使般天真无邪的脸孔。
白里透红的双颊,丰盈娇嫩的红唇,她彷佛维纳斯女神,是所有男人心目中的尤物。俏丽的短裤和小可爱根本遮不住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只要是男人见了都会血脉贲张,忍不住想一亲芳泽,他也不例外……
不!
不能多想!
散发炽热光芒的眼神黯了下来。
能在她身边多待一天,他就该感激了!
天知道,他默默爱了她多久……
虽然她是迈遢的“干物女”,从小到大什么事都靠他,但下意识地,他却有一种被肯定的感觉,因此增加了自信。她欣赏他的作品时露出的激赏神情,就像天使一般赐予他继续努力的力量,不知不觉中,她也成为了他的支柱。
他的不堪家世,让他不敢奢求爱情,只敢偷偷地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