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朋友……这个名词就这样顺理成章的出现在她心里了,感觉很不错啊。
尔心悠走出酒吧,便看见他在前方站定,双手插在裤袋中背对著她,似乎是在等她。
“殷宿吉,我知道……”她才走到他身旁想要辩解,他突然伸手拦腰将她抱过去。
啥?趁著她怔愣的瞬间,他很快将她紧抱在怀中,用双手反缠住她的十指,牢牢的固定住,让她无法动弹。
殷宿吉不容分说的俯身,将脸贴近她的脸,瞬间精准的捕捉到她的双唇,以完全不同于她小儿科的吻,席卷了她的唇。
她那种唇碰著唇的行为能叫吻吗?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她也不嫌丢人。
他会好好教育她的,让她明白什么才是“吻”,而且这种事,不该由她来掌握主导权。
理事长可能倾注了他从出生到现在从未用过的热情,将保存著的雄厚实力一股脑展现出来。
即便是尔心悠,也吓傻了……他亲她,而且是那种舌头交缠的亲法,还不准她动,不留空隙给她呼吸。
她从来不知道理事长的肺活量这么好,可以亲这么久都不换气,而且她一直认定殷宿吉是有洁癖的人,一定不会接受互换口水这种事。
“呼……”殷宿吉终于放开她的脸,眼眸微眯,蒙眬的瞧著她,脸上有一抹因为热情而起的红晕,著实耀眼。
“这种事,应该是我来做才对。”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述说著命令的话,可听在她耳中却感到心驰神往。
这种气氛真是微妙,忽然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尔心悠赶紧将他抱住。
“怎么了?”她紧张的检查他的全身上下。
“有点晕。”说完头一垂,枕在她的肩膀上。“我休息一下。”
尔心悠露出怪异的表情,说不定……理事长有可能会成为接吻接到晕倒的第一人。
第七章
“怎么这么晚才到?”方婉婷站在殷家门口等著她,从尔心悠打电话说已经出发,到现在已过去一个小时了,明明只要二十分钟的车程呀。
“终于被我找到了。”尔心悠松了口气。“来的路上看见有人在抓小偷,不小心又去帮忙了一下。”而后又跟方婉婷抱怨道:“他们家好难找。”
有钱人就应该去住独立别墅啊,一眼望去无比显眼,干嘛住在看起来都一样的社区公寓?
“你打算穿这样进去吗?”方婉婷瞧了瞧她的T恤、牛仔裤,再外加一双帆布运动鞋的装扮,有种无力感。
“怎样?”尔心悠看了看自己。“我穿这样有问题吗?款式不错啊,搭配也得宜,颜色虽然有点亮,但并不刺眼。”
“不,我不是说你的穿著有问题,而是……你应该清楚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理事长的演奏会嘛。”婉婷天天在她耳边唠叨,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小悠以前也参加过演奏会,不会不知道……”
“有吗?”尔心悠摸了摸脑袋,好似在回想。“我忘记了,不过室内乐的格调难道不是以轻松惬意为主吗?”
她的反问让方婉婷愣了愣,没错,家庭音乐会是不需要特别隆重,可是殷家不同啊!
来参加的人都是国内外享有盛名的艺术家,而且宿吉也很重视每年一度的这场演奏会。
“算了,小悠的风格就是这样。”方婉婷挥了挥手作罢。“我要去换衣服了,你自己进去可以吗?还是要等我换好衣服一起……”
“没问题、没问题,你忙你的。”尔心悠拍了拍胸口,一副万事OK的样子。她巴不得没有人跟著自己,这样才能自由行动。
听说会有好吃的自助餐点,她只要用心吃就好了,还有理事长的琴声相伴,想起来就是件幸福的事。
尔心悠悠闲自得的晃进殷家大门,甫一进入就愣在原地,好热闹……不,应该说确实有很多人,可是大家都很有礼貌的安静交谈。
而且其中夹杂了不少外国人,以她仅有的经验来看,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和义大利人居多,这情景让她不自觉皱了皱眉。
这不是家庭音乐会吗?排场未免也太隆重了,小提琴家、钢琴家、作曲家、指挥家,还有乐评家……将这些个艺术家们都召集来做什么?
得意洋洋的炫耀?那不如把记者也叫来好了,瞧瞧眼前是多么强大震撼的耀眼阵容。
哼……尔心悠撇了撇嘴,她真不该来的,因为这种气氛会让她的心情变得很恶劣,已经很久没发生过让自己感觉这么糟糕的事了。
殷宿吉要在这种环境下演奏,她不认为自己有耐性听下去,原本……两人就不是同样格调的人。
尔心悠慢步走到没有人会留心的墙角处,双手环抱胸前、背倚著墙,头微垂,似乎在想著什么。
不对,她不应该以这样的心情来听他的演奏,他不是说过了吗?希望她来听听看,理事长只是希望她听而已,无关其他的一切。
想到这里心情好转了一些,算了,反正还有美食等著她嘛!尔心悠拍了拍脸,振作精神,挺起身来,刚一偏头便看见殷宿吉与方婉婷相偕出现。
呃……理事长看上去很不一样。
当然脸还是那样冷艳的美,表情仍是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冷淡,身姿挺直漂亮,气质依旧,连头发也梳得比平日更整齐。
可是,他穿著一身正式且讲究的礼服,难道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吗?不然干嘛这么隆重啊,平日已经够严谨的了,今天变本加厉,她终于明白婉婷为什么会介意她的穿著了,仔细一看,在场的人穿得都很正式呢。
呜……她还是缩在墙角听好了,尔心悠重新靠回去,哀怨的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出去拿东西吃这件事,让她更加郁闷。
站出来说话的那个人是理事长的父亲吧,跟他长得挺像的,不过殷宿吉的气质明显是遗传自母亲。
有这样气质出众的父母,也难怪会有这样的儿子,尔心悠似乎想起什么,眉心又是一拧。
寒暄了一会儿,随著宾客们各自选定好自己的位置,殷宿吉跟方婉婷也走到了演奏台。
他拿的是她曾经见过,还差点摔在地上的那把琴,这把琴跟她的很像呢,她的琴……被丢到哪里去了?
方婉婷的钢琴伴奏刚出来一小节,尔心悠便笑了,以Monti的Csardas作开场,她第一次偷听见他的琴声,也是这首曲子。
理事长还是那个样子嘛,演奏时都不看人的,始终闭著眼,沉醉在自己的情绪里,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大家一定也会觉得,这样的浑然忘我才叫投入吧。
第二首是Rachmaninov(拉赫玛尼诺夫)的Voca”ise(练声曲),尔心悠的脸上渐渐露出笑容,双眼微眯,看上去很惬意,手指也有节奏的敲著墙壁。
接著,加入了另一位小提琴手,演奏的是小提琴二重奏《波尔卡舞曲》。
室内乐向来会定下某个主题,以重奏方式,彼此有默契的配合演绎,让音乐更为细腻丰沛,从他今天选择的曲目来看,是很欢乐轻快的主题。
她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演出,不曾与别人合作过,因为没有人愿意跟她这种离经叛道的人合作。
尔心悠无所谓的笑了笑,现在是休息时间,她转身朝自助区走去,接下来应该还有更多变的演奏吧。
“心悠?”
忽然一道轻微且带著惊疑的呼喊声在她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使得尔心悠原本自在的步伐突地僵住,整个人愣在原地。
“心悠,真的是你!你真的来了?”
什么叫她真的来了?难道她来这里还在某些人的预料之中吗?尔心悠的身体缓缓挺直,却倔强的背对著,不肯转过身。
可是后方的人显然不愿意看见她这样,猛地上前抓住她的肩膀扳过来,一把抱住。
“不要这样好不好?看著妈妈好不好?”
尔心悠茫然的看著眼前这个将自己抱得死紧的女人,脑中呈现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因为来得太突然了,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妈,你抱得我好痛。”虽然被抱得很痛、很不舒服,她却没有推开,只是伸出手轻轻的搭在母亲的肩上。
“妈妈很想你,你知道吗?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那么倔强呢?你知不知道妈妈很担心你?”尔夫人身材纤细高挑,气质也十分出众。
“我都有请婉婷转告你们我很好啊……”
啪!突然传来的巴掌声引来旁人的注意,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角落,惊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我们生你、养你,你用这样一句话就可以将父母所有的思念隔绝吗?小悠,你知不知道这样让妈妈很心痛。”
尔心悠摸了摸被打的侧脸,头一垂朝右偏,头发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沉默不语。
“什么都不说就离开家里,一走就是两三年没有消息,妈妈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你有考虑过妈妈的心情吗?”尔夫人再次拉起她的手。
“考虑别人心情这种事,似乎正是因为没有人考虑过我的想法,我才会走的,妈应该没有忘记我离开前发生的事吧。”尔心悠用手背重重的抹了抹脸,却不看任何人。
“难道你还在计较那些事?你知道我们都是为你好,为你的前途著想,我跟你爸爸那样孜孜不倦的尽心教导你,可你不但辜负了我们的期望,不努力、不上进,还在学校那样……”
“那样丢你们的脸是吧。”尔心悠迳自冷漠的打断母亲的话。“如果你们不想继续丢脸下去,最好不要再管我。”
妈妈就是这样用看似母爱的温情与期望扼杀她,她只是不能被炫耀的玩具,所以早早丢弃就好了。
尔夫人脸色惨澹,踉枪著后退,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丈夫连忙扶住了她的肩膀。
“心悠,看样子你一点悔悟都没有,你打算就这样混下去吗?”身形高大的尔父走上前,表情严厉的训斥她。
“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而且也打算按照您的话继续‘混’下去。”
“你!”尔父生气的扬起手,可巴掌还没落下,尔心悠就倏地一晃,被人拉开了。
尔心悠惊讶的抬头,看向握住自己肩膀、将她拉开的人……理事长什么时候过来的?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开心。
“尔先生、尔夫人,你们大概也不想看到她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吧,或许这次消失就不是三年、五年,而是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尔氏夫妇吃了一惊,瞬间沉默下来。
“殷宿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你叫我来这里不是要我听你的琴声,而是为了让他们见到我是不是?”她忽然轻声问道。
“不,我只是在看见宾客名单时才想起的。”
于是他才会去调查,想要了解得更清楚,可是……她的表情冷漠得没有一点起伏,这不是那个开朗的尔心悠,此时他只感受到她心里无穷的压抑。
“小悠,不要再这样了,你只是为了气我们才离开的是吗?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才华?”尔夫人露出忧伤的表情,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才华?”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那种能被拿来炫耀的东西我从来就没有,我只是一根废柴,你们也清楚的,我在学校的表现差劲得让你们很想不认我这个女儿。”
父亲是知名乐评人,母亲也是有名的舞蹈家,真是艺术之家啊,父母亲从小就尽心栽培她,以为那灵光一现的乐感叫才能,直到进入音乐学府后,她才知道自己只是废物而已。
还能怎么样?不管怎么打骂也无济于事啊!难道还能将蠢材变成天才吗?
“你打算从此都不再碰小提琴?”尔父严厉的问道。
“对,我讨厌它。”她仍旧看著上方,似乎想透过天花板看到外面的天空,一个能让她自由自在的飞翔、不受拘束的地方。
“那为什么你刚刚听见别人的演奏会那样陶醉?”尔父不死心的追问著。
“陶醉?”仿佛刺到心中某处,尔心悠忽然尖叫起来,猛地甩开殷宿吉的手冲到父亲面前。
“别笑死人了!冷漠虚伪的表演会让人陶醉?”尔心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符合你们的规则,达不到你们要求的演奏就是低等,你们这些高贵的艺术家们,姿态高得让别人跟你们站在一起就感到恶心,我是绝对不会喜欢的。”
“你竟然侮辱……”尔父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动怒。
“对,你们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你们,这样不是很好吗?谁也别打扰谁,还说什么回家?”尔心悠双手插在裤袋中,脸上是讥诮嘲讽的神情。
“你!”尔父气得脸色铁青,连话都说不出来。
“够了,不要说了。”尔夫人突然上前挡在丈夫跟女儿之间。
“小悠,我们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不想再把你逼到离家出走,算了,妈妈不再逼你碰小提琴,只要你回来就好。”
“这怎么可以?!”尔父立刻反驳。
“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见不到她吗?”
一辈子都见不到,一辈子都讨厌,一辈子……尔心悠的眉心渐渐聚拢,双手在口袋中握成拳。
为什么要她来?还让她遇到这种事?明明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让她不愉快?
她忽然转身朝门外跑去,动作迅速得让大家都措手不及,转瞬间便不见人影!
尔氏夫妇刚想追出去,却被殷宿吉断然伸手拦住。
“我会追到她的。”
***
“尔心悠,尔心悠。”
无论他在后面如何呼喊,她始终不肯停下脚步,殷宿吉飞快的跑上去,一把将她拽住,拉进怀中牢牢抱著。
“你给我差不多一点,稍微为我考虑一下,穿成这样还要有失形象的在大街上狂追你。”
“我没求你追出来。”尔心悠也不动、也不推他,只是在他怀里冷静的开口。
殷宿吉忽然将她转了个身,让她面向自己,还没等她反应便俯身吻上她的唇。
“冷静点好吗?”虽然她冷漠的样子看起来很有气势,但他还是比较想看见那个直线思考的天真女野人。
尔心悠的眼中映入他平静的脸,他的眸光只停留在她的脸上,眼中有著脉脉的温柔,不著痕迹的安抚著她。
呼……她沉重的叹了一口气,离开他的怀抱,一手抚上额头,朝最近的街椅走去。
“我说了不该说的话?”她轻声问。
“该不该说别问我,你情绪暴走得这么厉害倒是第一次。”
“所以我根本就不该去,这回是你自讨苦吃,音乐会才进行到一半就中断了,可别将责任算在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