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卫灵答得斩钉截铁，“这是我的孩子，不是他的。”
“但是不能否认，他是你肚子里那孩子的生父，血缘关系总是难以磨灭的。你跟他，还有这个孩子作为纽带联系着关系，那是无论如何都断不了的。”
她一楞，虽然唐睿的语气平平淡淡的，还是能听出隐含的不悦。卫灵叹了口气，低头道：“你放心，我不会见他的……”
“我们之间的约定只是暂时的，如果你最后还是决定要选择林峰，那么……”唐睿瞅着她，慢慢说道：“如果是那样，我会放手的。”
唐卫灵在床上翻滚了一夜，对于唐睿说的话耿耿于怀。
如果一年后她坚持，他就会立刻放手，毫无眷恋吗？这样看来，他对她的感情也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深。
不知为何，一想到是这样，她的心就隐隐刺疼，似乎有些东西正在改变着，让她不知所措。
虽然半夜骚扰人不厚道，可她要是不厘清这件事，恐怕会一直失眠，于是她拨了一组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幸好陈敏没有关机，像往常那样精神抖擞地接听，“卫灵，怎么突然想到打电话给我？你那里应该是半夜了，你这个孕妇怎么还不睡？”
卫灵把今晚的事告诉陈敏。
陈敏听了，嗤笑道：“唐睿倒是聪明……那你的想法呢？”
“当然不可能再跟林峰在一起，移情别恋这样的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而且要是再面对他，他在我心里留下的伤痕只会慢慢扩大，绝对不可能消失不见。”卫灵撇撇嘴，老实说道。
“说得好！”陈敏打了个响指。“我还以为你还舍不得姓林的家伙，想要重修旧好，幸好你变聪明一点了。”
“我以前也不笨，好吗？”卫灵不满的嘟囔道。
陈敏“哼哼”两声，“你还好意思说，以前你对林峰百依百顺的，就算他姊姊三番两次找麻烦又冷嘲热讽的，你除了忍耐，还会做什么？还有，那个男人曾经帮你辩解过什么吗？他一定只会说那是他姊姊，要你多担待一点、忍让一点，对吧？”
还真的被她说中了，卫灵抿着唇不吭声了。
“就连我都看不下去了，可惜那时候你的眼中除了林峰，什么也见不到了。”陈敏叹了口气，又道：“经过这样的事，你算是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也是好事一件，如果等你跟林峰一起出国，甚至是你们结婚后才知晓，你不知道还要受多少罪。”
卫灵摸摸鼻子，嘀咕道：“我们别老谈他了，说说唐睿吧。”
“有什么好说的，唐睿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决定权在你，他绝对不会阻止，其实他会这么说应该是……”陈敏还想说什么，周围传来一阵吵杂声，她低咒一声：“该死，我现在有点事得去处理一下，下次再聊！”
卫灵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啪的一声挂断了。
她认命地躺回床上，回想着陈敏未竟的话，唐睿应该是什么？
她抱着枕头苦思冥想，最后实在受不了困倦，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看着镜中自己的黑眼圈加眼袋，卫灵很是无奈。都怪唐睿，害她根本睡不好。
唐睿看见她有些憔悴的模样，怔了怔，没有多说什么，倒了一杯牛奶放在桌上。
卫灵昏沉沉的，拿起杯子就喝，牛奶居然是烫的，害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满脸通红。
见状，唐睿果断地扶着她到浴室，让她把牛奶吐出来，又倒了水让她漱了几次口，她才稍微好一点。
回到客厅，卫灵坐在沙发上，脸色极为难看，坐在她身边的唐睿，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片刻后，他率先打破沉默，“抱歉，我有点心不在焉，没注意到牛奶的温度。”
“是我不小心……”烫到的舌头有点刺痛，她说话有点大舌头。
平日他会确定牛奶的温度合适了才给她喝，起初她还会试一小口，后来都直接往嘴里倒了。
习惯果然很危险……
唐睿深切检讨，卫灵也蹙眉反思，在林阿姨看来，热牛奶事件似乎让两人早上古怪的表情有所缓和，现在互相关心，倒是一件好事来着。
不过卫灵面对唐睿时总会觉得别扭，不知不觉两人说话的次数少了，互动也不多。
林阿姨心里着急，偷偷把事情告诉唐妈妈，却听她说小夫妻偶尔吵架是情趣，就怕两人不温不火的，反而不好。
林阿姨是过来人，一听这话，心里就淡定了，她特地煮了好多降火气的汤水，免得他们心火烧得太旺，吵得太厉害。
不用说，以唐睿和卫灵的性子，吵得起来……才怪！
他不想说话，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都相继沉默了下来。
餐桌上，唐睿照样夹菜给卫灵，她也会替他盛汤，只是两人鲜少开口说话。
卫灵咬着吸管，想着他们算不算是冷战？
可是她喝的这杯柳橙汁是唐睿亲手榨的，该说他够宽宏大量，还是自己脸皮太厚，对他的照顾接受的太心安理得了？
卫灵把柳橙汁喝完了，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她觉得自己对于林峰的事，态度确实有点暧昧不清，也难怪唐睿会不高兴，她能不能将他的反应想成他是吃醋了？
卫灵迅速摇头，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他不可能会吃醋的，毕竟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顶多是说和她这样的生活挺不错的，偶尔会亲亲她……
唉，不管怎样，误会总是要澄清的。
她打定主意，找个时间跟唐睿深入地谈一谈，免得误会越来越深。
这天早上，卫灵拿着装了牛奶的杯子，迟疑再迟疑，终于说出口了，“唐睿，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好吗？听说有间餐厅的料理很不错。”
他瞥了她一眼，回道：“也好，那今晚就让林阿姨提早回去吧。”
她开心地眨眨眼，在心里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第一步，时间地点约定好了，餐厅位在郊区，很安静，最适合用来剖析心情、解除误会，至于定在晚上，月黑风高，成功率感觉会高一点。
第二步，卫灵翻出以前喜欢的小洋装，打算盛装打扮，到时明媚照人，应该会更有自信。
可惜，腰上的拉链她怎么样都拉不上去。
最后她只能舍弃这件洋装，换上一件可爱的蕾丝蝴蝶结上衣，搭配深色的宽松长裤，还画了淡妆。
她在镜子前转了两圈，果然世界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自从怀孕后，她邋遢了许多，稍微打扮一下，看起来总算好多了。
她精神奕奕地走出房间，挽着唐睿的胳膊一起出门了。
第三步，当然是挑个最僻静的角落，以防说到一半被人打扰，破坏心情。
她早早就打电话订了位子，这事并不难。
到了餐厅，服务生询问姓名后，面带微笑领着两人入座。
卫灵看着坐在对面的唐睿，做了几次深呼吸，确定万事都准备好了，就差最后一步。
服务生将料理送上，说了声“两位请慢用”，又笑着离开了。
卫灵不急着开动，而是望着唐睿，皱着眉头不吭声。
他不明所以，疑惑地道：“不舒服吗？”
“不是……”她准备好的说词，怎样就是说不出口，万事开头难，果然是真理。
她憋了半天，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挑起这个话题。
难道一来就单刀直入，说她跟林峰的相识过程、分手经过？还是数落林峰种种恶劣之处，然后抬升唐睿的好？
不管哪一种似乎都不好，她真的好纠结。
被他紧盯着，卫灵低着头，硬是掰出了一个理由，“我只是想这些菜看起来都很好吃，不知道先吃哪一道比较好。”
他一听，忍不住笑了。“这有什么，每一样都试试不就行了。”
“对喔，我怎么没想到……”她干笑着，心不在焉地夹了离她最近的菜送进嘴里——唔，味道确实一流，陈敏推荐的果然有品质保证。
两人沉默地吃着饭，看着东西都吃得差不多了，卫灵心想要是再不说，就要错过时机了，她清清嗓子，引来唐睿的注意，这才小声开口道：“你昨天说的……就是关于林峰的……其实我跟他……”不知道为什么，她越说越是心慌，越是说不清楚，她还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紧张到手心渗汗，快要无法呼吸了。
唐睿看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她忐忑不安，深呼吸一口气，正要再说一遍，忽然满脸愕然。
唐睿顺着她的目光往后望，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与一个艳丽的女人从大门口慢慢走来，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位认识的人——林倩。
林倩他们的位子离两人的座位不远，她马上就注意到他们了，领着年轻男女很自然地上前打招呼。“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里遇到你们。”林倩拨了拨大卷发，妩媚一笑。
唐睿淡淡地回道：“确实挺巧的，你跟朋友来吃饭？”
林倩瞄了眼低着头不出声的卫灵，双眸一闪，轻轻笑开。“不是朋友，唐睿，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林峰。”
唐睿微微眯起眼，仔细打量着林峰。
墨黑的短发，帅气的五官，合身黑色西装显然是特别订做的，价值不菲，腕上的手表起码要六位数，连脚上的皮鞋在国内也是买不到的。
上下打量之后，他对林峰只有一个结论——衣冠整齐的暴发户。
唐睿表面上不动声色，友善地笑道：“久闻大名，林先生，幸会。”
林峰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卫灵身上，听到他这么说，才转过头来。“你好……姊姊，不介绍一下？”
林倩笑道：“唐睿，卫灵的新男友。”她故意加重“新”这个字的语气。
林峰身边的年轻女子挑眉瞥了卫灵一眼，倨傲地抬了抬下巴。“闻名不如见面，达令经常提起卫小姐。”
林倩适时接话，“这是林峰的未婚妻钟雪。”
卫灵在心里冷笑，这场戏所有的角色都到场了，果然够精彩，见林倩一副看好戏的神色，她懒得应酬他们，淡然道：“你们姊弟许久不见，应该有很多话想聊吧。”
林倩友好地提议道：“难得遇到，不如一起坐坐？”
“不了，我们已经吃饱了。”卫灵垂着眼，努力捺着性子推拒。
林峰却上前一步，插口道：“饭后甜点不是还没上？你不是最喜欢吃甜点的吗？”
卫灵皱起眉头，满心的不舒服，声音自然而然冷了下来。“以前喜欢，不等于现在喜欢。你们慢用，我们先走了。”
装得好像很了解她似的，这种情深意切的模样要给谁看？
她觉得恶心，扯着唐睿快步离开，在心里打定主意，不管这间餐厅的料理有多好吃，都别想她再踏进这里一步！
第9章(2)
出了餐厅大门，卫灵吁了口气，转头看向唐睿，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就这样扯着你出来了……”
“没关系，”唐睿见她脸色仍旧沉凝，问道：“你有没有想去哪里？要不要去碧潭走走？”
“好。”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唐睿拦了辆计程车，和卫灵一起坐到后座，向司机报了目的地后，他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
卫灵望着窗外，思绪纷飞，并没有留意到他的注视。
不管是大学时期有些落魄的林峰，还是现在光鲜亮丽的林峰，她觉得他一点都没有变。
当初两人分手时，她想过无数种两人再次相遇的情景，也想过要是再看见他，她也许会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一顿，若是手边刚好有水杯，她也有可能会把水泼向他。
可是今晚看到他，她的心情异常平静，甚至还能理智的想着，她可不想留下话柄让林倩和钟雪在别人面前批评她，而且说真的，那些报复举动实在太幼稚了，就算真的做了，出了气，又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她还想着要林峰再次回到她身边？
卫灵扯了扯嘴角，这是她听过最荒唐的笑话了……
唐睿静静地看着她，她的反应没有他以为的欣喜或愤怒，平平淡淡的，最后居然还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地笑了。“听说碧潭的夜景很漂亮。”
卫灵拉回心神，回望着他，微微笑道：“那真要好好看一看了。”
正如唐睿所说，碧潭的夜景确实很美。
河堤上好几对情侣或拥抱，或小声耳语，好不亲昵，反观卫灵和唐睿之间隔着半臂距离，很是奇怪。
“哇！好漂亮的星星。”卫灵仰着头，赞叹道。
在大城市里，到处高楼大厦，光害又严重，想要欣赏满天繁星得要碰运气。
唐睿抬头望了一眼，好笑地道：“那不是星星，是卫星。”
她脸颊一红，低头不说话了，实在是……丢脸。
“没关系，就当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吧。”他揽着她的肩，轻声问道：“会冷吗？”
她倚着他有力的手臂、温暖的胸膛，觉得全身上下的寒意都被驱散得干干净净。“不冷……我们回家吧。”
“好。”唐睿扶着她站起来，听见她说回家，他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客厅的电话响了，坐在沙发上的卫灵顺手接了起来，可是很快地她又把话筒重重挂了回去。
从厨房走出来的林阿姨看到她的举动，古怪地问道：“是谁打来的？”
“打错了。”卫灵继续盯着电视，随口答道。
林阿姨正要转身回厨房，电话又响了，她要上前接听，却看到卫灵拿起话筒又立刻挂上。
“小灵，你不听听看怎么知道是谁打来的？”
卫灵回道：“一定又是刚刚打错的那个人，不用理会。”
林阿姨也没有多问，转身又进了厨房。
林阿姨下午打扫的时候，看到电话线被拔起来了，她纳问地低语，“难怪没再听见电话响，原来是线被拔起来了。”她又将电话线给插了回去。
不到十分钟，电话便响了。
卫灵从房间出来，就见到林阿姨捂着话筒对着她说道：“小灵，是找你的。”
“说我出去了，不在家。”说完，卫灵想了想，还是接过了话筒。“喂？”
“卫灵，我想跟你谈一谈。”对方一听到她的声音，马上说道。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谈的，请你别再我的生活。”她挂了电话，对林阿姨说道：“下次这个人要是再打电话来，直接挂掉就好了。”
林阿姨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灵，这人是……”
卫灵厌恶地努了努嘴，开玩笑道：“一个很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你要小心别被他给骗了。”
林阿姨拍拍胸口保证道：“我是谁，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骗，小灵，这人不会是骗子吧？”
闻言，卫灵好笑地在心里想，林阿姨不就是听了秦朗的甜言蜜语，把压箱底的拿手菜都拿出来了吗？“他其实跟骗子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