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不说,它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我可不能保证。”
“什……”男子见后一尖牙利齿,凶神恶煞的,惊恐全写在脸上,“他、他们在合欢房。”
“合……合什么欢?!”听见这字眼,孙不凡恼得耳根子都热起来了。
“这里直走到底,左转第二间房。”男子指着前方那条昏暗的狭窄走道。
孙不凡立刻快步的往前走去,而后一也松开了男子紧跟在后。
小春姑娘若身体不适,李牧应当将她带到陆大夫那里去,而不是将她带到偷情幽会的暗宿里来。
就算他们在房里什么都不做,光是让她休息,也是毁她清誉。
她可是个闺女,怎能……孙不凡越想越急,越急越气。
来到所谓的合欢房门前,他连门都不敲,一脚便踹开了房门——
“啊!”
才把穆熙春搁在床上细细端详着,房门就被砰一声踹开,吓得李牧像个女人似的尖叫着。
“李牧!”孙不凡一个箭步冲进小小的昏暗房间里,怒目瞪视着表情惊慌的李牧。
因为房间真的很小,他一进门便能看见躺在床上的穆熙春是一动也不动的。
显然,她根本已经不省人事,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带进了什么地方。
“孙、孙不凡,你为什么……”李牧料不到会有人发现他的“好事”,而且对象还是孙不凡。
不过话说回来,提议他对小春下手的是姜延秀,将药给他的也是姜延秀,身为姜延秀的主子,孙不凡怎会不知情?
此事若成,不仅他可以抱得美人归,孙不凡也能得到穆家面馆,这明明是一石二鸟,两全其美的法子,怎么孙不凡却跑来坏事?
第5章(2)
孙不凡气得咬牙切齿,“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我……”李牧深吸了口气,然后理直气壮的看着他,“你明知故问!”
“什……”
见他做出如此下流之事,居然还敢大言不惭、毫无悔意,孙不凡整个火都冒上来了。
“你这下流东西!”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拎住李牧的衣领,“做了如此卑劣之事,居然还理直气壮?!”
“什……我、我只是……”李牧舌头打结,一时说不出话来。
“滚!”孙不凡猛一振臂将他甩了出去。
李牧踉跄的跌坐在地上,后一便立刻扑了过去。
它一爪子压在他的肥肚上,龇牙咧嘴的瞪着他。
“吼~”好你个李牧,居然敢对穆熙春伸出狼爪?
要是她真被他给夺去清白,天帝一定会责怪它未尽职责,没好好守住孙不凡喜欢的女人。
到时,别说是一条狗,它恐怕连一条虫都当不了。
可恶,怎么天帝当初没将它变成一只老虎?如果它是老虎,一定把李牧这臭小子给啃个精光,连根骨头都不剩。
“孙……孙不凡,别、别让你的狗咬我啊!”
见它呜呜的低吼,一副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似的凶恶模样,李牧吓得直打哆嗦。
孙不凡浓眉一纠地撇嘴,冷哼道:“咬你?拿你的肉颜我的狗,那简直是脏了它的嘴。”说着,他跟后一使了个眼色。
接到他“放开他”的指令,后一尽管不愿意,还是放开了李牧。
“快滚出我的视线!”
迎上孙不凡那彷佛能杀人般的阴鹅目光,李牧慌张的爬起身,脚步踉跄的夺门而出。
孙不凡捱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她。
“穆熙春,看你平时机灵得很,居然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险境里?”他说着,拉了被子往她身上一盖。
后一也捱过来,前腿一抬搭在床缘,两颗铜铃大眼直勾勾的望着穆熙春。
“齁!齁!”老天保佑,幸好她平安无事,不然它真的很难交代。
“看来她是被下了药,一时半刻是醒不来的。”孙不凡说。
“呜呜。”
“你说,咱们干嘛要管她?”他两手环抱胸前,不自觉的一叹,“她不是要我们别再出现在她眼前了吗?”
“呜~”亏他是神子,居然这么没有智慧!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生物,他不知道吗?
嘴巴说讨厌,其实爱得不得了呢!像那个飞去广寒宫的“前妻”也是这样。
唉,想到它那漂亮的前妻,它不禁有点寂寞了起来。
别说她已经在月宫了,就算她现在在它面前,它也没办法跟她再续前缘了。
如今的它,已是一条狗,还是一条难看的狗,呜~~
“我跟你是傻子吗?是笨蛋吗?是……”惊觉自己居然在对只狗发牢骚,孙不凡更加懊恼了。
“呜~”它明白他的心情。
没办法,男人一碰上喜欢的女人,就会变成蠢蛋。
“干嘛一副你懂的样子?”他好气又好笑的睐它一眼,再看向彷佛沉睡般躺在床上的穆熙春。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被李牧下了药,带到这种不正经的地方来;不知道当发现李牧竟然想对她下手时,他是多么的惊慌又生气。
她更不知道……他孙不凡竟为了她如此心神不宁,寝食难安。
他明明该担心的是她不肯将穆家面馆卖给他,然而近日来,他却只能一直想着她那天对他说的话——以后不要再来了。
自从她对他说了那句话以后,他没有一餐吃好,没有一天睡好。
明明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句话,却教他整日心浮气躁。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再想想心里翻天覆地的自己,他不禁有气。
伸出手,他用力的捏了她的鼻子,“你这可恶的东西!”
“齁!”后一简直不敢相信他竟做出如此幼稚的行为。
唉,男人一旦动了心,心智果然会下降。
他眉心一拧,没好气的瞪着它,“怎么?我不能捏她?谁才是你主子?”
“齁!齁!”啐,恼羞成怒了呢!
它多想告诉孙不凡,他那一点儿心思,它全都懂。只可惜,它是条狗,不会说人话。
“反了你!闭嘴!”
“齁!”呿!幼稚鬼。
“嗯……”穆熙春迷迷糊糊,幽幽转醒。
她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有点晕,四肢也有些僵硬。
她动了动手指头,摸到了毛毛的东西。
突然,有个黏答答又热呼呼的东西在她手上滑了一下,吓得她恍惚的意识一下子全集中了。
她在哪?这又是哪?穆熙春视线往自己的手移去,看见的却是一颗大大的、黑黑的狗头。
“后……”不会吧?后一为什么在她身边?
它吐着舌头,开心的看着她。
说真的,换了别人,一定看不出后一的情绪,因为不管它开不开心,那模样都不太好看。
不过,她感觉得出来……它现在是高兴的。
“你可醒了?”
突然,熟悉的声音传来。
穆熙春陡地一惊,整个人跳了起来。
这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在一个昏暗的小房间里,房里除了捱在床边的后一,还有一个男人坐在门边,而他不是别人,正是孙不凡。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衣领及胸口。
“你放心。”孙不凡站了起来,“你毫发无伤。”
“这、这到底是……”她惊惶的看着他,只因他正大刺刺的走过来。
为什么她跟他会共处一室?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你忘了?”孙不凡走到床边,好整以暇的笑望着她。
“我……”经他一提,她愣了一下。
忘了?她忘了什么吗?喔不,她没忘。她记得自己跟李牧一起上街,给他母亲挑了一对耳坠子之后,他执意陪她一起前往陆大夫那儿取药。
接着,李牧给她买了一碗红豆汤,喝了红豆汤之后,她就晕得厉害,然后……
没了,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她什么都记不得。
只是,她明明跟李牧在一起,为何此刻在她面前的却是孙不凡,而且他们还同在一个小房间里?
“孙不凡,这究竟是……”
“你被李牧下了药。”他直接为她解答。
“什……不……”李牧对她下药?他怎么会又怎么敢?
“怎么?你觉得他不是那种人?”孙不凡不以为然的一哼,“你真是小觑了男人,为了得到想要的,男人可是会无所不用其极。”
“你是说李牧他……不,他怎么会?”
“难道我诬蔑他不成?”孙不凡眉丘一拢,神情懊恼,“你若不信,我可以把这暗宿的掌柜叫来,让他亲口告诉你,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意图不轨的。”
听见他提及暗宿,穆熙春陡地瞪大眼睛。
“暗、暗宿?!”
暗宿是专供关系见不得光的男女私会偷情的地方,她早有耳闻,没想到,自己此刻就身处在这种不正经的地方。
他坏心眼的一笑,“是啊,你的李公子还挑了这间合欢房,准备跟你……”
孙不凡话未说完,穆熙春已涨红着脸,羞恼的捣着耳朵,“不要说!”
李牧怎么会对她做这种事?她怎么能相信那个看来忠良敦实的李牧,竟会对她使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他直视着她,“不过人心难测,很多事说不准的。”
穆熙春目光一凝的看着他,“如果给我下药的是他,为什么你会在这儿?”
“我带着后一出门,却意外撞见李牧扶着你。”孙不凡解释,“我觉得可疑便尾随他来到这间暗宿……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破门而入时,你衣衫整齐。”
“……”
所以说,是他救了她?若不是他,她此刻已遭李牧夺去清白。
想到那差点就发生的事情,她不禁背脊一凉。
可李牧是怎么给她下药的?难道是……对,没错,一定是那碗红豆汤。
看来李牧早有预谋,绝非临时起意。
好个李牧!她虽对他无意,可她是相信他的,而他,他竟然……一边想着,穆熙春既觉得悲哀,又感到气愤。
“没事就好了,你也不必想太多。”孙不凡安慰地说。
“我看李牧从今而后都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是的,她是没事了,可她心里……有事。
想到自己险些清白不保,而且对她下手的还是认识多年,不只是她,就连她爹娘都十分信任的李牧,她忍不住难过起来。
“李牧,为什么、为什么……”她眼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
“齁!”见她流泪,后一吠了一声,跳上床去。
它捱着她,伸出舌头拼命的舔着她的脸安慰她。
感受到它的关心及安慰,她又哭又笑的抱着它,“谢谢你,后一……”
“欸,你该谢的是我吧?”孙不凡眉头一纠,不满地提醒。
穆熙春瞥了他一眼,迎上的是他正注视着自己的深邃黑眸。
她是该谢他,若不是他,她无法全身而退。
但话说回来,他为何要对她伸出援手呢?
“你……你为什么帮我?”她盯着他问。
“我都看见了,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他眉梢一挑,“在你眼里,我孙不凡或许只是个唯利是图的家伙,但我可是拥有高尚品格的。”
听他说自己拥有高尚品格,她差点笑出来,这世上居然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不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前不久才要姜延秀来威胁恐吓她,要她乖乖拿钱搬家,现在却又出手相救。
他真的让她感到好困惑。
难道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他虽唯利是图,但却品格高尚吗?好一个充满矛盾,让人又爱又憎的人。
……爱?天啊,她在想什么?!什么爱,爱什么呀!她穆熙春不爱男人,也不需要男人爱,她、她……
“怎么了?”见她的脸忽然整个涨得红通通的,孙不凡没想太多就伸手往她脸颊一探,“你脸又红又热的,药效还没退吗?”
他如此温柔的举动教她的心一阵狂跳,下意识便将身子一缩。
“我……我没事了……”她低下头,满脸潮红。
孙不凡这才意识到自己冒失的举动似乎惊扰了她,连忙将手抽回。
“你若没事的话就赶紧回去吧。”他说着,用手按着腹部,“我胃疼得厉害,要去找陆大夫了。”
闻言,她猛地抬起脸来,“你又闹胃疼了?”
可这么一问,她又后悔了。她干嘛用这么关心的语气跟他说话,听起来活像是她很在乎他似的……
“这老毛病,好不了的。”他说。
“那是因为你从来没彻头彻尾的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吧?”虽然不想让他觉得她在意,她却又忍不住叨念着他。
听见她那老妈子似的叨念,孙不凡先是一怔,然后笑睇着她。
看他笑得不知所谓,她不知怎地竟心慌意乱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
“这皇朝律令,哪一条不准我笑了?”
“你……你笑得讨厌。”
“那我可没办法,这是天生自然的。”孙不凡拍拍后一的背,“后一,咱们走吧。”
后一跳下床,乖乖的跟在他身边。
“喂!孙不凡……”见他就要离开,她连忙叫住他。
他转过头,挑眉看她,“小春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穆熙春略带羞色,“我也要去陆大夫那儿抓药,所以…”
他微顿,淡淡一笑,“那还等什么?一起去吧。”
迎上他那迷人而深沉的黑眸,她的脸颊热了。
而看着心防渐失、逐渐擦出火花来的两人,后一也笑了。
第6章(1)
这一天,孙不凡心血来潮,决定到广明客栈的前栋用膳。
广明客栈的前栋是酒楼,卖瞎也卖水酒,偶尔还有唱小曲儿跟说戏的人进来为客人演出助兴。
由于他所下榻的天字一号房外有座空桥可直通前栋的二楼,于是,他直接带着后一来到前栋二楼用晚膳。
跑堂的伙计帮他安排了一个较为隐密的位置,以免后一惊扰到其他客人。
才坐下点餐后不久,孙不凡便听见一楼传来一阵骚动。
他往底下一看,看见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倪开锋。
他带了几个狐群狗党的朋友,正拉着在酒楼里唱小曲儿的姑娘不放,恣意调戏着。
那小姑娘看来只有十五、六岁,还生嫩得很。
“爷儿,请您放了小女吧。”一旁拉琴的是个年约四十的清瘦汉子,显然地,他是小姑娘的父亲。
“你这不识抬举的东西,本大爷看上你家闺女,那可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
倪开锋将小姑娘拉在自己腿上坐着,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小姑娘惊羞气愤却无法抵抗,两行委屈的泪水就那么滴滴答答的直掉。
“爷儿,求求您放了小女,她还只是个孩子……”清瘦汉子咚地一跪,苦苦哀求着。
“你这不长眼的东西,不知道我们倪爷是谁吗?”倪开锋的猪朋狗友们嚣张的斥喝着他,“快滚开,别打扰我们几位爷儿喝酒。”
“爷儿,拜托您们,小女她……啊!”
清瘦汉子话未竟,倪开锋的朋友已一脚踹开了他。
“爹!爹!”
小姑娘声声凄厉的哭叫着,可酒楼里却没人敢出面阻止,人人都知道倪开锋是提督大人的亲侄儿,若是招惹了他,日后恐怕没安宁的日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