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淇舍不得地连忙靠过去扶起弟弟,八儿是怕自己和人起冲突会吃亏,才委屈地说没事,哪会没事呢,他头上流血,脸上也都青肿一片了。她心底又感动又愧疚,自己曾说要好好保护八儿,如今却让他遇到这种事情,不由得责怪自己粗心疏忽。
「二老爷、二姊姊,你们好样的,我家八儿蒙两位照顾了。」
看到她眼神冷厉非常,两人对现一眼,乔艇挺了挺胸,不以为然地道:「我告诉你,在这乔府里我这二爷最大,将来乔府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最好不要开罪我。」
「是吗?」她哼嗤一声,「若我在老太爷耳边嚼舌根,说方氏其实是你亲娘,你想老太爷还能容得下你吗?」这小道消息自然也是之前墨尽日告诉她的。
果然乔艇一听这话,惊得眼珠子瞠如铜铃大,「你胡说!我娘她才不可能……」
「野丫头,你胡说什么?」乔淳骂道,这事其实她知道,是前几年她娘故意放出去的风声,结果讨不了好惹了一身腥,被老太爷下令彻查,差点查到她娘身上,万一真又闹到老太爷面前,自己肯定会被娘亲责怪。
「喔,这是胡说吗?要不要去问问当初那个说出去的人呢?」乔淇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乔淳脸色变得难看,却逞强地又骂道:「野丫头就是没教养,专学三姑六婆嚼舌根。」
乔淇瞥了她一眼,笑得特别令人胆寒,「若是有天夜里,爹的牌位出现在二姊姊床上,不晓得太太会怎么说?是赞你佫守孝道,彻夜守灵,还是棒棍齐下,指责你是克父书亲的不孝女?」
「你敢说我克死爹……你敢陷害我……」乔淳抖着唇,惨白一张雪颜,这件事是她心头的一根刺。
「说你命中克亲的可不是我,是那个铁口直断的算命仙。」
被再三戳中心事,乔淳气急败坏,「你住嘴,再继续说我一定让你们姊弟往后没好日子过!」
「到底是谁不让谁好过,二姊姊要不要等着看?人家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反之也别怪我心狠如蛇蝎,如今对我们姊弟和娘亲紧紧相逼的可是你们。二姊姊须知,狗急了也会跳墙,人急起来同样是六亲不认。」乔淇阴侧侧一笑,「今日这件事我会牢牢记在心底,倘若还有下一次,姊姊可别埋怨我没先警告,我定会不择手段,连带这一次的仇也一并报了。」
「三妹妹果然了得,先是得了老太爷欢心,又抢了大姊的未婚夫,如今真是得意了,也敢对我折狠话。」乔淳听了乔淇刚刚那一番话,暗自有些寒意,但要她就此退缩太没面子了。
「我做事一向无所畏惧,唯独最怕一件事,就是吃亏,但凡吃亏必得加倍讨回。」
乔淇感到八儿紧抓自己的手,她也用力回握安抚他。八儿是她必须保护的存在,她就是为了他才进乔府的,如此想着,她挺直了背脊,不屈服这些欺负他们的坏家伙。
「说得真好听,不过你再高兴又能有多久?」
敏锐地察觉到话中有话,她问:「什么意思?」
乔淳得意地笑,见乔淇色变,又恢复几分气势,「世子爷只不过是一时糊涂才会看上你这个蠢丫头,你以为他会喜欢你多久,最多玩腻了就丢了罢了,他连大姊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上你?」
乔淇盯了她一会,突然若有所悟,似是看穿她的心思,「二姊姊这番话的意思,难道是他就会看上你吗?」
「你、你胡说什么!」虽是否认,但脸上的绯红让她的心思昭然若揭,「反正我告诉你,你休想嫁给世子爷,你以为上次闹了那一出,娘和大姊会放过你吗?我看在姊妹一场的分上给你提个醒,赶紧回去和姨娘商量一下,该开始准备嫁妆了!」话里充满幸灾乐祸。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乔淇紧皱眉头,心中隐约有了不祥的预献。
「三妹妹不是很聪明吗?自己好好想想吧!」乔淳丢下这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乔淇赶忙拉住她,「你给我说清楚,否则休想走!」
她用开乔淇,「我就是不说,你能拿我如何?瞧瞧你这般凶巴巴的模样,铁定难讨未来夫君欢心,我再劝你一句,女儿家还是温柔乖顺为上。」
说完她自觉胜了一场,和乔艇笑着离去,乔淇看着他俩的背影低咒一声。
可恶,难不成柳氏为帮女儿的姻缘除去阻碍,瞒着老太爷私下给她安排了婚事?
第十六章 父子反目
乔淇猜测柳氏为自己安排婚事一事,在三天后得到证实。
乔淇借口陪谢姨娘到庙里上香还愿,找到在京城中的丐帮分舵,隔日墨尽日就让个小叫花丫头进府来把查到的事告诉她。
原来,柳氏竟想将她许配给一个老秀才的儿子当继室,那口齿伶俐的小丫头说对方是个流连花街柳巷的风流纨绔,房里早收了五个通房小妾。
「臭柳氏,果然不安好心!」乔淇忍不住咒骂出声,满心思考着该如何解决这事。
她眼睛骨碌碌地转了转,望见生在一旁的八儿双手支着下额,眨眨圆滚滚的双眼看向自己,她爱怜地摸摸他的头,见他右额上裹着纱布,心又隐隐作疼。
「你们这两个孩子,大好天气的窝在我这房里发呆做什么,怎不出去玩玩?」谢姨娘和蔼笑道,如今有了乔淇和八儿的陪伴,她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只是两个孩子受的苦她也都看在眼里,却只能心疼不舍,无计可施。
「姨娘,秦嬷嬷来了。」绿秧揭了帘子,进来禀道。
秦嬷嬷一进来就朗声笑语不断,说太太给三小姐做了几身衣服送来,谢姨娘等人自是惊奇讶异,这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除了乔淇其他人都是一头雾水,不解柳氏在玩什么花样。
「这么好的衣服,劳烦太太费心了。」看着那漂亮的衣裙,谢姨娘怯怯地伸手摸摸料子,是上好的丝绸,绣花是最时兴的,她向秦嬷嬷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她很不安,柳氏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向她示好。
秦嬷嬷上前拉着谢姨娘的手道:「太太这回是有件事情让姨娘和三小姐帮个忙。」
谢姨娘面色微变,强作镇定地问:「什么事情,若是能力可及」
秦墉楷体迫不及待地打断她的话,「姨娘放心,咱们能有什么麻烦的事情?不过是上回普济寺住持递了帖子来邀太太,说这月十五请来高僧说法,但广武伯上月刚添了小孙子,太太那日得去祝贺满月礼,便想让姨娘带着三小姐代为赴会。」
谢姨娘半信半疑,愁容渐收,「原来是这样,这事让老夫人出面不是更妥当吗?」
「老夫人那日也有事呢。」秦嬷嬷脸色有些不高兴,「怎么,姨娘不方便吗?」
「这机会难得,既然是太太吩咐,我就带着淇儿去一趟,顺道去寺里上香。」谢姨娘连忙说道,又让乔淇道谢嬷嬷跑这一趟送衣服来。
乔淇皮笑肉不笑,知道自己笑得肯定很难看,还能笑出来已经算是她修养好,内心快气炸了,去听高僧说法是个幌子,照小丫头告诉她的,柳氏肯定是要骗自己去相亲!想到这里,她恨不得将这些衣服撕成碎片,掷到柳氏脸上。
柳氏,你们既然对我百般胁迫,休怪我也不留情!
眯了眯隐含愤怒的眼,她略一思虑随即计上心头。
隔天下午,乔淳收到一封意外的信,使得她心情极好,几乎按擦不住兴奋,即使见着了平日最为嫉妒的乔清也能打从心底露出真心笑容。
十五日一大早,秦嬷嬷匆匆来到,说是奉大太太的命令来为乔淇梳妆打扮。
「大太太说了,今日在场还有许多家的夫人、小姐,三小姐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不能丢了咱们大将军府的面子。」
柳氏前几日送来那些好衣裳,今天又派秦嬷嬷亲自为乔淇打扮,谢姨娘道谢连连,对此感到受宠若惊,乔淇对秦嬷嬷的殷勤作态冷眼旁观,随她摆弄。
「这人果然得要衣装,姨娘瞧瞧,这一身桃红襦裙衬得三小姐气色更好了,再插上几朵簪花,活脱脱是个标致的大家闰秀,今日肯定能够事成。」
「事成……什么事成?」
「呃……就是能让那些夫人小姐们刮目相看哪。」说溜嘴的秦嬷嬷干笑道:「毕竟咱们大将军府好不容易寻回三小姐,其他府里的夫人小姐也都想瞧瞧三小姐是个什么模样,今日到普济寺可说是三小姐初次亮相,得博得一个好印象,未来找人家岂不容易些?」
谢姨娘刚享受几天的天伦之乐,舍不得女儿太早嫁人。「秦嬷嬷别打趣她了,她现在这么小,谈婚事还早。」
「这事当然得趁早,早些定下好人家,将来才不用愁。」
说说笑笑一阵,秦嬷嬷催着她们赶紧到西角门上轿,又指挥小厮、丫头们备妥东西,旋即出发。
乔淇这是第一次坐轿,乔府的轿夫训练有素,行进快又不怎么颠簸。
「居然舍得派了秦嬷嬷这个心腹来……」她揭开窗帘往外看,见秦嬷嬷跟随一旁,心中的猜测又笃定几分。
看来今日百分百肯定柳氏要设计她相亲,才会派秦嬷嬷来监视她,不过她早有准备,谁设计谁还不知道呢。
到了普济寺,知客僧人上前招呼,又说高僧说法得等到午膳过后,让一个小沙弥带她们到一处厢房休息。
她们刚在厢房里坐定,秦嬷嬷热络地介绍,「三小姐,你才刚进京城,先前可听过普济寺的名声?」见乔淇笑说不曾,她又续道:「普济寺是御敕建造的庙宇,寺中大雄宝殿的区额还是咱们开国皇帝所书,可是普济寺的镇寺之宝,寺后的碑林也有几位大文豪的手笔。」
说完,她忽然一击掌,「对了,听说碑林附近的山坡上梅花都开了,咱们也别在这儿枯等,就去逛逛可好?」又看看谢姨娘,语气有些不客气,「姨娘平素少劳动,如果累了就在这儿休息吧。」
乔淇知她不想让谢姨娘跟,必定是为了那计划,故意不让她得逞,「没关系,娘也一道去吧,就是因为平素少动,这时候才得走走,锻炼锻炼体力。」
没什么心机的谢姨娘不懂女儿与秦嬷嬷私底下的暗潮汹涌,意动地笑道:「也好,咱们也去看看。」
到了山坡处,果然如秦嬷嬷所说,红白梅花遍地开,非常美丽,谢姨娘平时少出门来,左瞧右盼的好不高兴,乔淇牵着她沿着石径一路走,忽然见秦嬷嬷东张西望,举止鬼祟,故意问道:「秦嬷嬷是在找什么吗?」
被她一问,秦嬷嬷故作镇定地笑着敷衍,「没、没呢,奴婢是在看花……花开得真美。」说着,眉头疑惑地皱起,想了想后又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凉亭道:「姨娘、三小姐,咱们走了这一路也该歇息了,不如到那凉亭里坐一会儿,泡茶吃果子吧?」
她立即让丫头们去布置茶具,拉着母女俩到亭子里坐,「这普济寺临山有口山泉用来泡茶格外甘美,奴才立即去取来,泡了茶让三小姐和姨娘尝尝。」接着迅速领着一个小丫头离去。
见她走了,连绿苗也察觉有异,困惑道:「秦嬷嬷好像太殷勤了些,不知要耍什么花样?」
谢姨娘见这丫头又口出不敬,怕她惹祸连忙制止,「绿苗,秦嬷嬷是热心,不能这般胡说。」
绿秧也怀疑,「不过取个水,秦嬷嬷何必自个儿去取,让小丫头去不就得了。」
乔淇笑答,「我想秦嬷嬷是去找人了。」找那始终不见踪影的相亲物件。
绿苗见她笑得狡黯,不解地问:「找人,找什么人呢?」
她吃着干果,笑眯了眼卖关子,「这我怎么知道呢?」
她们在亭子里吃果子,谈天说笑,说得乔淇正觉得渴了,才见秦嬷嬷体摇晃着胖胖的身子,步履蹒跚地回来。
回来后她的脸色颇为难看,匆匆催促着丫头们泡茶,又坐了一会儿,才口气不好地催着乔淇等人前去听高僧说法。
乔淇见她没什么好脸色,直到回府都不曾好声好气说过话,虽是受了她的气,但心情依旧好得不得了,因为秦嬷嬷的态度表示她的计划成功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荷香斋内即传出柳氏破口大骂的声音,乔淇派绿苗去打听,不久她回来后,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窃喜。
「到底怎么回事?」乔淇迫不及待地问。
「大太太气得七窍生烟,好几个丫头都挨了打。」绿苗替那些丫头们抱不平,口气一转又带着看好戏的口气道:「二小姐今日居然和个年轻男子偷偷幽会,这消息闹得满城皆知,大太太简直气炸了。」
谢姨娘闻言吓得不敢置信,「幽会?!二小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男女授受不亲,幽会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绿苗继续说:「据说那男人是京城出名的纨绔子,姓李,他见了二小姐就直拉着二小姐说话,我听太太那边的小丫头说,听说这人在秦楼楚馆混惯的,一开口就是花言巧语,要哄谁谁不得手?」
相较于绿苗和乔淇的幸灾乐祸,心善的谢姨娘却很着急,「这可怎么办,老太爷知道这事吗?」
「老太爷迟早会知道的,如今这件事情闹开了,大太太势必要对方负责。」
这个结果令乔淇大大满意,她请墨尽日他们帮忙,各以沈天洛和柳氏的名义,送信给乔淳和李秀才,一则是邀约乔淳,一则是向李秀才说改了见面的地点,本来她还担心这计谋会被看穿,若是乔淳和李秀才多长了心眼,这事恐怕就不是如今这局面了。
虽然觉得乔淳的下场有些可怜,但想起秦嬷嬷今日献殷勤的模样及柳氏的阴谋,她又感到后怕,倘若不是她早有准备,现在等着要出嫁的,真的就是自己了。
接获靖王即将回到京城的消息,沈天洛返回京城旧王府,至今已有十余日,期间还过了年,靖王却连到了除夕团聚夜,都没有回府。
从离家出走后,沈天洛手底下的人定时回报靖王的一举一动,年前,他知道他父王乔装秘密出现在京设附近的蓝城、南山等处,这些地方都是京营驻扎的军事重地,他的意图是再明白不过。
祭祀节后,靖王妃便由靖王封地天凉城到京中,预备初一宫中家宴,靖王因与皇帝有心结,家宴多年未至,今年没来,自然也没人感到奇怪。
沈天洛返家的目的是想规劝靖王,哪知一回府就让母亲缠上,怕他又再次离家不归,看他看得紧,连门也不让他踏出一步。
靖王妃与乔繁继室方氏为远亲表姊妹,性子懦弱毫无主见,若不是出身尊贵,恐怕坐不稳这亲王嫡妻的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