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IT!”他恨死这种无力感。
“你别气,她说不定是故意要惹你!”
“故意?她根本是有恃无恐,仗着孩子,吃定我不敢不娶她。该死!”偏偏最该死的人是他,是他双手奉上把柄。
这么想嫁他是吗?依她的高傲气焰,嫁进来以为可以当少奶奶吗?不会的,他从不让错待他的人有好日子过,不管是商场敌人,或曾是枕边人的她……没人可以这么做。
“仲南?”
“你想说什么?”
“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我在想等会儿要开会的公事,没事你先回去吧!”
☆ ☆ ☆
好快,明天就是初八,订婚的大喜日子了。
惠敏妤轻摸着套在假人模特儿身上的白纱,雪白的蕾丝,无比柔软的触感,这袭象征纯洁的婚纱曾是她日思夜梦的,只是现在……
“敏敏,你还没睡啊!怎么妈咪刚刚敲门你都没有回应?”
惠敏妤抬起头,微笑的抱住母亲,“妈咪,人家在欣赏这件婚纱嘛!它好美。”
“你这傻孩子,现在都几点了,你明天一早就要起来梳妆,早点休息,肚子里还有宝宝,太劳累不好。”拉着女儿坐在床沿。
“好,知道,我等会儿会乖乖躺在床上,马上闭上眼睛睡着。妈咪,你也早点休息吧!”
惠王晓芬抚着女儿乌亮的秀发,“孩子,妈咪知道你很爱仲南。爱应该是件快乐的事,嫁过去别太倔,要听妈咪的话,柔才能克刚。对仲南,别抱着好胜心态,他以后是你老公,不是敌人。”
“我知道!”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夫妻要扶持才能走得远,妈咪希望看见自己唯一的女儿幸福,你知道吗?”
“我会的。”对不起!
“那你早点睡吧,妈咪也要去休息了。”
待惠王晓芬阖上门离开,惠敏妤便从床上起来,拿出准备好的纸笔,打开梳妆台的灯,低头疾笔,书写时,泪水不听使唤的滑落,湿了信纸,她抹干了又湿……
好不容易,她将信都写好,分别放进不同的信封,属好名字。她打开深蓝色的戒盒,钻石的萤光流转,折射出七彩光芒。这订婚戒不是他挑的,她知道!没有任何留恋,她再阖上戒盒,将其中一封信压在下面。
惠敏妤迅速的换好轻便运动服,再次环顾四周。没有遗漏吧!再看了一眼假人模特儿,美丽的白纱……她知道这辈子真的只能日思夜想了。
这样也好,爱过一次,她怕了!
她悄悄关上门,不想吵醒住在隔壁准备明天当伴娘的IRIS。经过她房门时,无声息的说声:“SORRY。”明天一早的混乱可能要由她来收拾。
呼!转过回廊。
“你……”没有心理准备下,心脏差点停止。“你怎么……”
“你果然想离开。”她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久到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我们认识太久,你以为我猜不出来吗?”
“IRIS,我……”
“我开车送你吧!”甩着指间的钥匙。
“谢谢!”没有任何的言语就是最好的支持。
车子平顺的行驶在前往桃园中正机场的路上。
“你打理好住的地方要马上拨电话通知我,我去看你。”
“不,在风声鹤戾的状况下,我会等久一点再说。”
“那就用MAIL。”
在她坚持的眸光下,惠敏妤只好点头。“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
“因为你太笨了!”
“笨?”
“如果无法让爱持续,你希望他用恨来永远记住你。如果要让他永远恨你,为什么不干脆嫁给他,岂不更容易达到你要的目的?我猜你不甘心,却又不肯放手,可是不想委屈自己,把事情弄拧弄乱,让自己没有回头的机会,这是你最后放纵自己的作法。让他对你又爱又恨,爱你总算肯放手,却恨你让他丢脸。”
“最懂我的人是你!”惠敏妤轻叹,当全世界的人都误会她,有这种知己的感觉真好。
“台语有句谚语,‘心歹没人知,嘴歹尚厉害。’你不笨,怎么会不懂这道理?”
“只是接下来真的要麻烦你了。”
“我赞成你离开,嫁给不爱你的人不会幸福。我会处理,也会安抚董事长他们的,你就安心吧!但在外地要好好保重身体,如果有任何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通知我。”
“我知道!”
“我会舍不得你!”讨厌,眼睛湿润,一定红起来了。
“我又不是刘先生,有什么好舍不得?”
“你……你怎么知道……”
她一直不想说,就是怕勾起IRIS的情伤。
“秘密。”转头看向车窗外,故意不理她的追问。
看着小学妹难得酡红的双颊,忍不住也扬起笑。
上高速公路了,好快。台北地标“圆山饭店”的红瓦愈来愈远,再见了!我爱过的人,我会努力忘记你,真的!
第6章(1)
风和日丽,应该是美好的早晨,却让尖叫声划破。声音是从惠敏妤房间传来的,惊得迎娶人马也顾不得礼仪,冲上三楼。
“你这是在做什么,发生什么事?”惠毅铭问着妻子。
惠王晓芬投入丈夫的怀里,“敏敏留书离家了!”
“离家?怎么会?”惠毅铭接过叶秘书奉上来的信,上面写着“爹地”,忙不迭的拆开。
爹地,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相信我已经离开台湾这片土地了。
在写这封信时,我脑海不停浮现小时候的影像,很清晰。当时您抱着我坐在办公桌前,一笔一画的教我写字,一直到了国中,我都在您办公室度过每个学习的阶段,您几乎是用爱与耐心,教我认识所有商业上应该要懂的事情。
商场上,我的蹲身、起跑,每个身段都是您在一旁扶持的结果,只是您没有教我谈恋爱,我也年轻,不懂收放间的技巧,弄成这副德行。
我知道您是心疼的,没有任何一名父亲该拉下脸到男方家提亲。您该坐在家里的大沙发,等着女婿战兢的到家里来,拿出为人父的威严,好好评判未来女婿。女儿真的不孝,才让您临老还拉下脸。
女儿的离开,您千万别难过,因为总有一天雏鸟会离开母鸟妈妈的身边。我必须自己学着站起来,在爱情这里跌一跤是好事,我还年轻。您要帮我好好安慰妈咪,几年后我会回来,到时您会找回更有自信的女儿。
您千万别为我担心,因为离开台湾是我自己下的决定,嫁给一个不爱我的人,相信您也不愿将我的手交给他。我知道您是为了我才同意婚事,我是不孝的女儿,只是您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
“怎么会这样……”惠母仍然无法接受,流着泪,坐在床沿。
IRIS将另一封信交给罗仲南,“这是她留给你的!”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罗仲南已经死过好几遍了。
他接过信,抽出的内容物不是信纸,是妇产科的病历,娟秀的铅字体落在“堕胎”电脑字旁──
我们是陌生人了。
这……脑袋霎时一片空白,她……
“仲南,你回去吧!我们惠家终究还是无法高攀你们,婚礼取消了。”佝偻的身子,惠毅铭迅速老了好几岁似的。他扶起妻子往外走,“叶秘书,麻烦你帮我送客吧!”
“罗先生,请!”IRIS摆出送客的姿态。
“你早就知道她要离开了?”锐利的眼眸从头到脚打量着IRIS。
IRIS挺起背脊,能当上跨国集团的总裁,他的精明不容小觑。“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发现她留信离家。”
“你是伴娘,如果不是早知道,会脂粉未沾的素着一张脸?”
怎么,又要把一切罪状推到敏敏身上吗?为自己跑了新娘找借口?“敏敏逃婚,最开心的人应该是你,你不用娶名心机深沉的女人,或许你可以马上CALL那位初恋情人来,反正婚宴有了,客人也在,只是新娘换人做而已。你是最大的获利人不是吗?”
“然后明正言顺的召告天下,我是负心汉?我知道这几天八卦媒体在杂志上怎么写我。她是故意的?”
“对,就凭你手上拿的那张医院病历表,她的行为有多让你恨,她的伤就有多深。我们这里不再欢迎你,请你出去。”再说下去,难保她不会拿扫把赶人。
“ERIC,我们走!”喊着罗仲南的英文名字,好友也看不下去了。“什么嘛,这样耍人。”
☆ ☆ ☆
惠敏妤的逃婚造成的轩然大波,隔天在媒体之间引爆,除了财经版大篇幅报导外,八卦杂志更是列出长串关于罗仲南的绯闻对象,最受讨论的当然是曾敏儿。
电视谈话节目最受欢迎的议题莫过于第三者,第三者的存在究竟对豪门婚姻造成多大的伤害?甚至有神通广大的记者,挖出曾敏儿曾是罗仲南的初恋情人。这更增添了故事可看性,情节直转而下,他成了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温莎台湾版”。
只是当中的牵扯,除了当事人,很难有人了解个中滋味吧!
罗仲南按着遥控器,一台换过一台。
“你找我来是为了什么?”曾敏儿小心翼翼的问。
这是他们在逃婚事件后第一次见面,她屏息以待,明白这次的会面将决定他们以后的关系。
“我想你到台湾玩得够久了,是不是该回家?”
“为什么?你……你不要我吗?”
“这些天来,你还没想通吗?”
“什么意思?”
“我不说,并不表示我不知道。你向媒体爆料是我的初恋情人,我可以理解,你只是不想背负第三者这名号。只是你错在告诉媒体惠敏妤怀孕又堕胎……好奇我怎么会晓得吗?”他瞪向她瞠大的双眸,“你忘记钱的魔力,记者打电话到惠家,同时也致电向我求证,我花钱把这消息压下来。”
“我……我只是不小心说漏……”在他的利眸逼退下,声音渐渐虚弱。
“我不是笨蛋,你的出现,我确实有些眩然;我曾经对你心动,但在你放弃时,随着时间流逝,没有任何的助燃,再大的爱火都会熄灭。沉默不表态,那是因为我猜你过得或许不好,你的眉际有太多愁绪,如果你没有告诉媒体关于惠敏妤的事,我可以装作不知道,当你的浮木无所谓。”
“SORRY,我真的很抱歉……我只是太爱你,怕失去你……”
“你有爱过我吗?这答案永远只有你知道。但我必须告诉你,我真的不爱你。之前,我对惠敏妤的行为十分震怒,所以由着你去编织美梦,现在我们该说清楚。”
“你怎么能……你好无情!”泪水滑落,她维持近一个月来的美丽幻想全破碎了!
“有资格说我无情的人,应该不是你!”丢下遥控器,罗仲南转头离开会客室。
☆ ☆ ☆
夜晚来临,罗仲南离开公司的会客室后,开车来到敦化南路的寒谱,照旧的点菜法,没半晌却看见主厨出现。
“罗先生,真是抱歉,我……有些问题想请教你。”
“你说!”
“你刚才跟我们黄经理说你的菜照旧。”
“对,有什么问题吗?”
“是这样的,以前你只要和惠小姐约好来这儿用餐,惠小姐都会先和我通电话,大约讨论一下你最近的身体状况,要求我加入一些食补药材,只是今天……”主厨变得支吾,他看过报纸,还是不敢置信逃婚的人是惠小姐。
原来。“把MENU送上来,我重点吧!”
他点了两道似曾相识的菜名,尝起来的味道似乎变了。
这也没什么大不了,不习惯就别再来这家餐厅。罗仲南动了几次筷子,心里是这么想的。
只是接下来,回家准备睡觉时,发现花草袋的味道变淡……仍然不晓得这花草袋要向谁购买,怅然若失。
没关系的,他用这花草袋舒眠才三个礼拜,很快他就会习惯没有这种香味。
只是这个“很快”,足足让他失眠两个月……
很多事情,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快就会习惯没有,却发现要戒掉非常难。同时也发现,她的存在对他而言,已经变成习惯了。
当习惯有她在身边,要戒掉这种瘾时,应该要慢慢、循序渐进,睹物思人应该是很好的方法,只是……他猛地发现,交往近两年,他没有任何一张她的照片。
☆ ☆ ☆
时光荏苒,往前推进五个年头,当年离开台湾的惠敏妤脱去刚烈的外衣,渐渐柔软了身段,也明白世界上并不是每件事都会有答案,而答案也不是非黑即白。有这么多的感触自然是生活经历带来的……
“啊!”愤怒的尖叫声响起,紧接着是童稚的嗓音,“来福,你怎么可以跳进游泳池?我不是要罚你咬破游泳圈,你不可以进来。”她推着狗狗的屁股,要将它赶上岸。
黄金猎犬以为小主人是跟它玩,乐得在水里不停踢水,这一踢,四溅的水花跑进了她的嘴里。恶心!
“活该!都说不叫来福,你还硬要取这种蠢名字,难怪它愈叫愈笨。”坐在泳池畔藤制躺椅中的小男孩,由探索科学杂志后探出小脸,五官和池里的小女孩一模一样。
惠敏妤透过厨房的窗户,微笑的看着孩子,手则忙碌的和面粉。
“你真的变好多!”坐在高脚椅上的IRIS将一切纳入眼底。
“会吗?”
“我到现在还是不习惯,当年一身CHANEL套装的女人,和现在穿粉红色围裙的女人,很难联想在一起。”
惠敏妤朝她眨眨眼,“好吧,改天你要来访先通知我,我会换上CHANEL的套装,再进厨房给你看。”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话峰一转,“你当年是怎么让医院出具那张堕胎病历书?他去医院查过,那病历真的存在。”“他”指的是谁,彼此心知肚明。
“你记得茱柔吗?”
“当然,她是你的高中死党。”
“那医院是她未婚夫的。”
“喔!”拉出长音,原来如此。“你什么时候要回台湾?”
“下个月,宝宝和贝贝的学校,你帮我申请好了吗?”
“早好了,董事长和夫人不停提醒我,要忘也很难。”
惠敏妤嘴角噙着笑,“我爹地和妈咪爱死那两个小鬼了。”
“很难找到不被他们骗倒的人吧!”连IRIS这种视小孩如恶魔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敏敏真的将孩子教育得很好。
“他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我相信!只是你有想过回台湾,被他知道宝贝的存在时,要怎么解释吗?”
“不需要。我们是陌生人,而且他有自己的孩子,不会去在意他们两个的。”在美国,她特意搬到芝加哥,为的就是华人少,可以远离所有关于台湾的资讯,她也强迫自己不要去打听,日子久了,她也以为自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