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偎向莱德。
“嗯?怎么了?”他抚着她的长发。
“我只是在想,如果你那天没来餐厅吃饭,我现在……可能……已经跟子观订婚了。”
“你在说什么?我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去餐厅吃饭的。”他轻笑。
因为他是在看到她那超整齐划一的擦玻璃方式,才决定先品尝这间餐厅,想再看看那个女孩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说实话,他根本是为了她去餐厅,并不是为了那些餐点。
直到他进去前都还在幻想,她会不会连讲话都是一字一字的机器人声音,送菜单时是不是两只手呈七十五度递上,还有倒水时一只手是否背在身后……反正所有制式动作,他都把机器人跟她连在一起。
怎么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死板的机器人会这么可爱,一枝黑笔就把她搅得团团转,那水灵的双眸瞪大,手忙脚乱外加毫无头绪,还有因为他逼近而脸红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为什么?”她仰首,撒娇般的贴着他。
“因为……我本来就安排那时要去品尝一下饭店的义大利菜啊!”莱德呵呵笑着,打死都不会说是要去看机器人的。
喔……左淳茵甜甜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命定的啊,他走进餐厅吃饭,扔下了意见,然后才有第二次的相遇。
他们来到了咖啡厅,莱德很喜欢这里,因为他说这是间爱情咖啡厅,它有股神奇的魔力,因为那晚能让她这么一板一眼的人愿意坐着,没冲出去搭最后一班公车。
挑了相同的位子坐下,他们还是点一样的咖啡,只是今天多了份小蛋糕,准备来品尝一下悠闲的下午茶时光。
“你特休过了吗?”莱德围着墨绿色的围巾,透着窗外照进来的光线,非常引人注目。
“嗯,OK了。”她呼呼的吹着咖啡,“艾珍宁愿放我跨年,也不会放我耶诞节的。”
“我就知道,你要是真的请耶诞节,会众叛亲离的!”他难掩笑意,“服务业啊,节日越大,我们就越忙。”
想想过去不知道有几个女朋友,都是因为他不能陪过情人节、耶诞节,害得别的男人有机会帮他陪,就这样陪到丢掉的!
现在和女友身在同一个职场感觉真不错,不但能体谅彼此的忙碌,而且连时间也可以有共同的默契。
“所以我突然觉得同行还不错。”左淳茵带股娇媚的瞧着他,“你呢?主厨跨年不在,三天特休过得了吗?”
“过!怎么不能过,林子观巴不得我干脆请三百六十五天的特休吧?”莱德想起来就好笑,“我先礼貌性的跟他说,再跟经理请假,经理本来担心厨房忙不过来,结果他一口就说绝对没问题,没我也一样!”
“呵……子观就是这样好强。”所以他到现在,也不能接受失去她的事实吧。
“许多事都是一体两面的,他好强或许对他有助益,才能年纪轻轻就拥有自己的厨房,但是!!”他一弹指,“某天,他很有可能会因为自己这种个性而失去所有东西。”
左淳茵淡淡的笑着,她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的子观,已经不是她劝得来的了。
她现在担心的是,刚刚子观在里头高喊的那句话──左淳茵!你最好想一想,有没有胆子把这家伙介绍给你爸看!
她看向莱德。即使他有着与她一般的黑发,但是五官轮廓都很突出,一看就知道是外国人的样貌,再加上那双藏也藏不住的琥珀色眸子,在父亲眼里,他就是外国人。
姓冯又如何?中文讲得再好又如何?父亲有严重的斥洋情结,只许她嫁给台湾人,对于外国人、混血儿,甚至连大陆人都别想。
想到这一点,她就头痛。
莱德的大手移近她,轻柔的包覆住她搁在桌上的柔荑,细细摩挲着。他很爱身体上的接触,贴近情人的肌肤,会有温暖跟幸福的感觉充塞胸臆之间。
“你愿意跟我去度假,我兴奋得好几天睡不着觉。”他喜不自胜的笑开,手指在她手背上轻跳。
淳茵是保守严谨的,第一个吻他忍耐了一个月,爱情的浓度随着忍耐越飙越高,一直到忍无可忍为止,但是一旦成功的跨越过她的界线,想要多缠绵的吻都不是问题。
然后是拥抱、那浓情蜜意的卿卿我我,他可以吻她的颊、她的发、她羞怯却半拒半迎的颈项,甚或是纤细的手臂、温热的衣下、胸前的柔软……
他爱她,想要的不仅止于此。
他想要用更狂热的方式爱她,能够用热情燃烧彼此,渴切她必定光洁滑嫩的肌肤,体验那肌肤相贴时的美好,珍惜的抚摸她身子的每一吋,然后一起到达幸福的顶端。
这份忍耐,他总是压下,不管他们之间的吻有多浓烈,不管爱抚有多令人遐想,不管他好几次生理都有了自然反应,全都强忍下来。
因为淳茵会犹豫,她总是红着脸别过头,在她还无法接受他时,他也不开口要求。
爱一个人要绝对的尊重,他利用爱情的力量忍耐,继续付出,一直到淳茵会用与他相同眷恋的眼神看着他,一直到她会自然的勾住他、偎向他,甚至在阴暗的廊下愿意与他深吻的时刻。
于是他提出度假的邀约,把自己送给爱情的法官审理,像是极欲得到自由的爱情罪犯,只等她的答案。
过程很痛苦,但是得到她首肯时,他在家里又叫又跳,亲吻了她的照片无数下。
左淳茵瞥了他一眼,腼觍的咬了咬唇。为了这件事,她可是烦恼了好几天还夜不成眠。
三天两夜,在杉林溪那世外桃源般的山中木屋,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她明白莱德提出这份度假邀约的心意。
他当然希望更进一步,更希望两人可以有更长的独处时间,而她……在半年之前,她连拥抱的机会都不愿给子观,没想到现在竟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另一个男人。
若不是一颗心已经为之坠落,自己严肃的性格绝不可能让她答应这大胆的假期。
她期待着、兴奋着,同时也紧张得不能自己。
当然,她跟父亲报告时一定是说跟朋友出去玩,要是提到跟一个男人出去度假,而且还是个外国人,只怕自己不但会被禁足,事情还会闹得不可开交吧。
轻托着脸颊,指头卷着头发,她满足的瞅着眼前的高壮身影。那写意、随兴又让人舒服的男人,待在他身边,就能感受到平静与自然的幸福。
他们之间有些地方是冲突且矛盾的,但是莱德却一点都不会让她感到不自在,反而像一股清新自然的风,吹开她窒闷的生活。
她第一次,好想好想二十四小时跟一个人在一起。
“我也很期待……”她幽幽的说,瞧向情人的眸子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挑逗。
莱德被那记眼神迷了神智,他为这个女人而醉,忍不住弯颈向前,攫获她迎上的粉色唇瓣。
爱在咖啡香中蔓延着,窗边的小俩口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幸福光芒。
而人行道边,站着追寻出来的林子观,他不可思议又心痛的望着这一切,回忆着过去与左淳茵交往的种种。
她对他,是连一记吻都吝于给予的女人,现下却在那公共场合的咖啡厅,面对着马路的窗边,与那个莱德吻得难分难舍。
他懊恼、他痛恨,更加气愤的发誓,他手中的青鸟,死都不会放手!
第七章
终于到了今年的最后一天清早,左淳茵提着行李箱下楼,按照惯例跟家人吃早餐,家里的气氛却很沉闷,都是因为子观的关系。
她跟子观分手的事,家人非常的不谅解,因为双方亲人都等着喝喜酒,却突然发生这种令众人错愕之事。
子观没跟他家人提过两人间发生的事,所以一堆人在猜、在臆测,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一桩美好的姻缘就此打散。
可其实她跳脱出来后,回头看过去,就会觉得莞尔。多数人都用他们的眼在看别人的幸福、在论断别人的想法,从来未曾顾虑到当事者的心情。
就像父亲跟母亲,他们一心只认为子观跟她一起长大,待她又好,就鼓吹两人交往;交往她不反对,但交往过后就知道子观不是那个会让她脸红心跳,依依恋恋的人。
但奇怪的是,父母却不想了解她,也不想去问或是顾虑她的心情,只想着:明明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挑了个这么适合她的男人,为什么不要?
以前她也是框框里的人,觉得父亲说的都不会错,但是遇到了莱德,她的真命天子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她的视野变了角度,对过去选择一笑置之,与莱德的未来才是她真正关切的。
父亲对于莱德会如何的反对,她的确深刻的惧怕着,但是现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时候到了再说吧!
“淳茵啊……你是跟哪个朋友出去?”临走前,母亲在门口皱着眉问。
“嗯──”她回首笑笑,“跟一个很重要而且要好的朋友出去,新认识的。”
“喔……这样啊……”左母有些狐疑,因为以前他们都会要求淳茵把朋友的资料列成一张清单,贴在冰箱上头,举凡姓名、电话、住址都要列出,不得遗漏。
但是这次她连休三天,说要一起去南部度假的这位朋友听都没听过,她根本不愿讲对方是谁。
丈夫因为不开心女儿跟子观分手,懒得理她,但她这做母亲的心思敏锐,总觉得事情不单纯。
“妈,我很好的,你放心。”左淳茵拉过行李箱,“我很久没那么快乐过了。”
她绽放出灿烂幸福的笑意,那光辉逼人,左母几乎难以想像,她的女儿会有这么迷人的瞬间。
左淳茵拖着行李箱离开,莱德早在前头迫不及待的等着,要不是淳茵再三强调不能让她父母亲撞见,他早就飞奔过去帮她提行李了。
“早!”一个小弯,左家视线不及之处,他立刻迎上,接过行李箱。
“早安。”瞧他神清气爽的模样,真像个孩子。
左淳茵先是左顾右盼一会儿,确定没人后,便仰首轻吻了莱德一下,这是早安之吻。
莱德一样是开那台休旅车,后头又是满满的东西,住在小木屋中,想必他应该带了不少家伙,让生活机能方便些。
他们在杉林溪订了小木屋,对台湾地形不熟的莱德,自是由左淳茵领路。她出发前都做过功课了,拿着一张标示清楚的地图指挥,上头还有小笔记,例如休息站,或是有什么好吃的,因为莱德喜欢吃美食。
两人一大早就出发,一直到午后才顺利抵达杉林溪,因为地处山上,气温更低了,跨年温度将近十度,山上都快零度了,两个人裹上羽绒衣,赶紧把行李搬进屋里去。
小木屋坐落在林间,附近只听得见风声鸟鸣,而里头的陈设很简单,衣柜、电视、梳妆台和卫浴设施,然后……
左淳茵无法不去注意在中间的那唯一一张大床。
只有一张床耶……她一颗心跟着上上下下,都快跳到喉咙口了。
“真是太冷了!”身后传来莱德的声音,他使力的搬了堆东西进来。
看着他迅速拆箱,又忙里忙外的,等到他一插上插头,左淳茵才恍然大悟。
“你带电暖器来?”她吃惊的看着散发出徐徐热风的电暖器,他连延长线都准备了,“好像没冷到这个地步吧?”
“冬天怎能没有暖器?”莱德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在英国,现在已经是白雪皑皑的气候了,家家户户都一定有暖气。
左淳茵没再说话,山上可能只有三、四度,看到这台暖器都该膜拜了,哪有什么二挑的。
她的行李简单,只有一个行李箱,搬进后就先吊挂衣物、摆放物品,一样样整整齐齐,而莱德倒是很忙碌,好像搬家似的,扛着一堆东西进门。
“嘿,我们才玩三天耶!你要住在这儿吗?”她实在好气又好笑,“怎么连卡式炉、电磁炉都带来了?上头就有餐厅啊!”
“有我在干么吃餐厅?”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吃腻了我煮的再去吃餐厅吧。”
她有些讶异。他要在这里煮三餐?扣掉可能跳电的问题,他们是来度假的耶!他每天在餐厅里煮不烦吗?像她,假日连看到碗盘都觉得倦怠。
心底开了朵小小的花,在她的世界里,厨师连休假都愿意下厨,是很难能可贵的事,尤其,是煮给她吃的话。
她心情喜悦得开始想哼歌,拿着盥洗用具到浴室摆放。这小木屋设备真好,还附有浴缸,说不定可以来泡个澡,冬天泡热水澡最享受了。
“哇,浴室满大的嘛!”莱德也拿着他的牙刷走了进来,里头有回音。
从镜子里看着他,左淳茵就有点紧张,他将牙刷搁在镜子前,她则把牙刷拿起来放在杯子里。
他站在她身后,两个人在镜子里凝视着,然后他长臂一展,就把她纳入怀中。
“好安静,这三天我们都可以单独相处在一起。”他弯颈贴向她的脸庞,“好不容易。”
“嘻,什么话,我们很常在一起啊!”每天工作不都看得见?
“单独!单独OK?”莱德一脸哀怨的模样,“只有载你上下班时可以独处,其他时间都一堆人,就连出去晃时也是在公众场合。”
“不然咧?”她怎么听都觉得莱德要求的“独处”很怪。
“应该在我房间,或是你房间才对啊!”他喜出望外的啾了她脸颊一下,“这才叫甜蜜!”
红霞即刻罩上,左淳茵红着脸,害羞的想扳开他的手,怎知他故意圈得更紧,还把脸从她脸颊往耳后移,挑逗的咬着她的耳朵。
酥麻感传遍全身,引起她无法抗拒的轻颤,她轻呼着,羞赧的缩起颈子。
“干么啦!”她捂住耳朵,好可怕的感觉!
“你耳朵好敏感。”莱德笑着看她,眸子里翻滚着情欲。
“我、我要出去了。”转过身,抵着他的胸膛,她急忙要逃开。
莱德笑个不停,让了路方便她落荒而逃,却让左淳茵整张脸更烫。两个人独处怎么这么讨厌啦,她快紧张死了!
瞧着她的背影,莱德笑意未减,他最爱看她慌张的模样,只是没想到,这种娇羞的慌乱,却更挑起他压抑已久的欲望。
“我、我饿了!”她疾步走到床边坐下,想着要快点找事给他做。
莱德很喜欢她选择的位置,大方走过去,忽地就坐了下来,再度由后揽住她,不让她逃。
“我也是。”他轻声呢喃,再度咬住她薄薄的耳翼。
一阵哆嗦让左淳茵紧绷身子,她觉得好痒,而且还有一种奇怪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