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祈,你改天再来吧。”他好声好气的劝阻,一脸为难。
现在少爷的模样实在是不适合见客,他尤其了解少爷不想见秦韵祈的心情,唉,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愿意让心仪的女孩看见自己的糗样,更何况他家少爷可是从没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啊!
不是他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他家少爷生得宛如天人。俊美儒雅,就像上好的洁白温玉,晶莹剔透,璀璨夺目,有哪位小姐看到他家少爷不是两眼发直、口水直流的?
不行、不行,他说什么也要帮少爷保全面子。这么一想,德叔有些圆滚的身材又将秦韵祈往外挡了几分。
“德叔……”秦韵祈试图求情,心中的好奇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不行、不行。”德叔大大的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肯让开。
“喔……”她有些失望。
她盯着德叔身后的门板,再将视线拉回德叔那圆润的脸庞,眨眨眼睫,今天她没搞清楚邢千夜请假的原因,说什么也不会离开的。
时间有几秒钟的静止,大眼瞪小眼,一个护主心切,坚守门口,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坚持要闯,谁也不让。
倏地,圆眸闪过一丝狡黠,她看向另一边喊道:“好像有客人来耶!”
“是吗?”难敌管家天性,德叔一时分了心,圆圆的身躯往前一迈。
秦韵祈晶亮的眼眸眯了眯,捉到空隙就往房里溜去,身材圆滚的德叔哪敌得了动作敏捷的她,发现受骗后已来不及了。
守备失败的德叔,一脸槁木死灰的站在门外。完了,少爷老是威胁要把他调到乡下种田,这次该不会要成真了吧?思及此,一滴冷汗从他额际滑至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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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滑白皙的脚掌平贴在冰冷的黑色磁砖上,秦韵祈小心翼翼的保持安静,偌大的房间里寂静无声,少了高大的邢千夜坐在那张白沙发上,整个空间似乎宽敞了起来。
“邢千夜。”她东看西看,就是找不到平常老爱绕着她打转的颀长身影。
晶亮的水眸透着不解,脚跟一旋,秦韵祈往内室走去。在踏入之前,她有一丝丝犹豫,这里可是被她列为最危险的禁区,平常她都小心翼翼的避开这个地方,因为邢千夜那下流胚子老是要拐她进去,说他的床有多软多舒服什么的,还厚颜无耻的邀她上去滚一滚、躺一躺,顺便做一些热身运动。光看他黑眸里跳耀的火光,她就知道那热身运动会有多热——
拍拍热红的双颊,秦韵祈鼓起勇气,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邢千夜躺在深蓝色床上,呼吸声绵长而均匀,修长的四肢随意伸展着,精壮结实的身子只在腰间盖了条丝质棉被。
秦韵祈皱起眉头,这家伙请假不去上课,也不上家教,就是躲在这里睡大头觉吗?亏她先前还在心里猛夸他是个上进的好孩子,每天都到大宅门口等她,然后骑着脚踏车把她载进屋子,还会自动要求加课。唉,狐狸尾巴居然这么快就露出来了,她本来还想说他应该可以多撑个几个月的。
她缓慢的踱步到床边,轻轻的蹲了下来,细看他那张轮廓鲜明、深刻俊美的侧脸。
撇开他恶劣的个性不说,这家伙其实长得挺好看的,深邃幽暗的黑眸总是随着情绪变换不同色彩,时深时浅,有时明亮得像火炬,有时幽暗得像深湖,让人莫名其妙会头晕,盯着盯着,她都觉得自己三魂掉了七魄,再也回不来。
挺直高耸的鼻梁好几次都抵上她的,她还记得那徐缓热烫的气息喷洒在颊上的温热感,痒痒的、刺刺的,像是羽毛轻轻刷过,惹得她轻颤不已。
至于那性感好看的薄唇就不用说了,除了说些让人又羞又窘的话语外,不知又染指过多少无知清纯的少女,连她这见多识广的金牌家教,都好几次差点想要贴上去试试那美好唇瓣的温度;这几个月来,她夜晚忏悔的时间可是一天比一天长啊!
不过他的脸是怎么了?居然有一点一点的怪东西,连身体也是。怪了,是灯光太昏暗还是她眼睛有问题,邢千夜皮肤很好的啊!
秦韵祈揉揉眼睛,往前凑近看个仔细。没错,他全身上下裸露出来的肌肤都有着一点一点的怪东西,她好奇的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英挺的脸庞,精明的脑袋一转,顿时明白这一点一点的怪东西是什么了。
大大的眼眸顿时一眯,弯弯的红唇漾着笑意,要不是怕吵醒他,她真的很想放声大笑。
忽然,紧闭的黑眸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浓密的眼睫颤动了一下,跟着猛地睁开。看着眼前娇甜软嫩的容颜,深邃黑眸缓慢眯起,先是闪过一丝诧异,然后,很慢的、很慢的凝聚一股恼怒。
秦韵祈细嫩的红唇抖啊抖,用尽全力克制才能阻止翻滚而上的笑意。
邢千夜俊脸一沉,一向上扬的嘴角抿成一直线,刚毅的下颚紧绷,结实有力的肌肉也绷得紧紧的。
噢,看他那可怕的眼神,像是想把她大卸八块呢!水嫩的红唇抿了又抿,咬了又咬,终于还是压抑不住滚滚而来的笑意,噗哧一声,她笑了。
秦韵祈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开心,小脸涨得通红,还用手指揩去眼角的泪水,彻底忽视眼前铁青的俊脸。
“闭嘴!”邢千夜先声夺人,俊脸酷寒冰冷。
“喔!我的老天……”她笑得眼儿眯眯、唇儿弯弯,从来没看过他这么挫败的模样。
“闭嘴!”邢千夜绝望的闭上眼,消极的抗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哟喂啊……”她压根停不下笑声,还差点笑岔了气。
直到那双黑眸迸射出阵阵寒意之后,她才莫可奈何的止住了笑。
她深吸几口气,然后状似怜惜的拍拍邢千夜的肩膀,晶亮的水眸里盈满狡诈的笑意。
秦韵祈靠近他,几绺细长的发丝落到他颊畔,带着芬芳轻轻搔弄着,她很温柔、很缓慢的说:“先生,您脸上长的是水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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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过后,秦韵祈内心不停的忏悔反省,自己好像真的太过分了点,可是难得逮到机会糗糗臭花瓶,她怎么会放过?
此刻,秦韵祈牵着邢千夜的脚踏车伫立在玫瑰花田旁,嫩红的唇忍不住扯开轻柔笑容。老实说,一开始瞧见高大颀长的邢千夜骑着粉红色淑女车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但时间一久却也渐渐习惯,反而认为他俊美长相中透出的一抹阴柔意外的适合这辆粉粉嫩嫩的脚踏车,就像他的个性,有些可爱、有些别扭。
这些时日,她最喜欢坐在脚踏车后座,经过这一片玫瑰花田的时刻。夏天的风总是带着潮湿黏腻的热气,令人挥汗如雨、燥热难耐;然而有着玫瑰花香点缀的路段却是清幽沁凉、芬芳宜人。她想莳花人一定有着一双温柔的手和坚韧无比的耐心,才能将这些娇嫩脆弱的玫瑰植得如此美丽动人。
况且,不论是早晨的艳阳或是傍晚微温的夕阳,她的前方都有邢千夜挡去泰半的炙热阳光,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觉得臭花瓶不是一无是处。
这段日子,门口的接送变成他们心照不宣的约定,不管上家教的时间是早上或下午,邢千夜总会骑着脚踏车,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到门口,克尽他尊师重道的职责。有时候他迟了,她也会停下脚步等待他的到来,然后像个尊贵的女王指着他的额头责怪他的迟到,邢千夜永远笑吟吟的,一派轻松的道歉,幽亮的黑眸闪着一分宠溺。
邢千夜生病的这几天,秦韵祈都得自己骑脚踏车,反而有些不习惯。
拭去额头上的薄汗,她先确定放在车篮里的东西仍旧完好如初,才骑着脚踏车缓慢的往屋子前进。
第4章(2)
接连好几天,邢千夜都臭着脸,愤恨的样子像是被倒了几百万会钱。
“不要生气嘛!”秦韵祈蹲在沙发旁。一脸讨好样。
唉,自从那天她克制不住的哈哈大笑后,邢千夜就臭了好几天的脸给她看,她可是天天来赔罪呢!
黑眸冷淡一凝,从鼻腔逸出一口气。
“哎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的手放在沙发的把手上,无意识的抚来抚去。
这几天邢千夜不舒服极了,除了全身出了红疹和水痘之外,阵阵的痒痛还伴随着发高烧,他当然知道自己长了水痘——俊帅如他,从小到大没长过这鬼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危险性也增加不少——但他最不想让秦韵祈瞧见这么不俊美的自己,想不到她看见了,还毫不客气的大笑。唉,他的身体不舒服,心灵更是不舒服啊!
看着他仍旧锁着眉头,不言不语,唔,看来那天她哈哈大笑的举动真的是伤害了他,美男子的自尊都好脆弱啊!
“好吧,我做了布丁要来赔罪……”秦韵祈幽幽的站起身。“看来你应该不想吃。”她微噘着嫩唇,表情有些落寞。“那我只好把你的份拿给星伦,谁教你们两个一起长水痘……”她从袋子里拿出布丁,一张小嘴碎碎念。
忽地,一双温热的大掌探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走她手上的布丁。
浓密的眉仍旧拧着,黑眸幽深,却闪着温暖热烫的光芒,薄唇微扬,邢千夜口气不悦的道:“谁说我不吃?”
这次,秦韵祈又笑了,只是这个笑很轻、很柔、很甜,暖到了心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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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秦韵祈也开学了,繁忙的课程、赶不完的报告,再加上补习班又让她多带了三个班级,国中生的精力旺盛,常常搞得她人仰马翻,筋疲力尽。
哪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房东居然告诉她房子要卖掉,不能继续租给她了,退了违约金给她之后,就要她在一星期以内收拾干净,滚到别处去。
秦韵祈一脸哀怨,事出突然,她要到哪里找房子啊?
内忧外患压得她喘不过气,每每到邢千夜家的时候,她总是一副体力透支的模样,还有好几次趁着空档就打起瞌睡来了。
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细柔滑亮的黑发,邢千夜敛眉含笑,他的家教又睡着了。纤细的手臂放在桌上,白嫩的粉颊平贴在考卷上,卷翘的眼睫下有着浅浅的暗影,说明她这阵子的疲惫,水嫩的唇微张,吐纳着温暖的气息,这娇弱柔美的模样,任谁都舍不得吵醒她,当然也包括了邢千夜。
温热的大掌一横,瞬间软嫩纤细的身子就落入厚实的怀抱中,秦韵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有些呆愣的望着眼前的俊脸。
“唔……你算完了喔……”她用手背揉揉眼,挣扎着要起身。
邢千夜大手一按,将她的脑袋瓜按回健壮精实的胸膛,黑眸扫了一眼桌上的广告单,浓眉一挑,他知道她这阵子忙着找房子。薄唇缓缓勾起,找什么呢?最好的落脚处不就在这边?
秦韵祈轻皱着眉头,嘀嘀咕咕的要他放开,只是花拳绣腿就像小绵羊碰上大野狼,一点用处也没有。修长有力的指轻抚着她酸痛的肩膀,力道适中的按摩让她顿时放松,忘记挣扎。
她累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有问题,理智告诉她,靠在邢千夜的胸膛上,非常非常的危险;可是情感告诉她,躺一下没关系,更何况他的坚实胸膛是这么的温暖舒服。
男性平滑热烫的肌肉,像是煨了火的上好绸缎,让她想学猫咪尽情的翻滚撒娇,唔,上帝应该会原谅她吧!
“你要找房子?”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明知故问。
“嗯……”轻点着头,她舒服的想叹息。
“找到了吗?”手指换了位置,轻揉着纤颈上僵硬的肌肉。
“还没……”她就快要进入梦乡。
“来我家住吧。”低低的嗓音有着隐藏的笑意,温和沉稳带着魅惑的力量。
“什么……”秦韵祈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正我家很大,分你一个房间也没关系。”修长的手指卷着她的发丝把玩。
“嗯……”她努力想保持清醒,但是又不敌瞌睡虫的功力。
“这样你就不用两边跑,不是很方便吗?”他抓着发尾轻轻搔着她细致的粉颊。
“喔……”什么很方便?
“你看,这样我的课业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问你。”粗糙的指缓缓抚过白嫩精致的耳朵。
“对……”秦韵祈的脑袋昏昏沉沉,压根没办法思考。
“还是你要跟我挤同一张床,我一点都不介意。”邢千夜黑眸炯亮,温柔的笑意勾在唇边。
“嗯嗯……”
“我们不谈钱,这样多俗气。”
“嗯……”秦韵祈已经进入梦乡,只能发出单调的回音。
“如果你害羞,我会帮你保密的,你是金牌家教嘛!”他那双黑眸里的笑意更加深了一层。
“嗯……对……”即使在睡梦中,她还是不忘承认自己是金牌家教。
“而且,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样不是很棒吗?”至于棒在哪里,大概只有他自己明白。
“唔……谁喜欢你……”秦韵祈下意识嚷嚷着,红唇微噘。
“我喜欢你。”大掌拍拍她的脑袋瓜,黑眸闪过一丝热烫。
几个轻拍惹来秦韵祈嘤嘤抗议,小手揪紧了邢千夜轻薄的丝质衬衫,红唇吐着热气,搔着他结实的胸膛。
厚实大掌揉乱她的发,黑眸里闪着火苗,邢千夜有些不明白胸口益发沸腾的骚动,原先以为是自己过了好一阵子无聊的日子,才会兴起捉弄她的念头,过不了多久就会觉得厌倦无聊而作罢,但他发觉事情不止是如此。
当初心中悸动的星星之火,如今已过度的蔓延燃烧,他期待每天和她见面的时光,她开朗温暖而明亮,个性单纯好玩弄这点最是让他满意,他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人,甚至不懂得什么是爱,对她的情感来得太快,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只能随着心中的念头行动,一切都还有些浑沌、有些不明白,不过他知道,自己似乎找到值得珍惜的人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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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洒入丝丝光线,明亮的阳光揭开一天的序幕。
秦韵祈眨眨眼睫,伸展四肢想要翻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一双温热的大掌紧紧扣住她的纤腰,修长结实的腿则是横过她,而她像是无尾熊紧抱着尤加利树,两人的身躯紧密贴合,没有一丝空隙,近到可以感受彼此温热的鼻息。
“噢……”她懊恼的低吟。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自从她别无选择的搬进邢家大宅后,她就开始怀疑到底是她会梦游,还是邢千夜会梦游?每个早晨起来,她总是和邢千夜睡在一起,只是地点不一样,两人的房间轮流换,关于这情形,她真的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其实她的运气也真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找不到房子,处处碰壁,直到搬家的最后期限,她无助的拖着行李箱在自家门前徘徊,不知道哪里可以落脚,邢千夜就像是算好时间似的,带着满脸笑意像天使一样出现,那真的是第一次,第一次她觉得邢千夜像个天使。不过,最近她越想越奇怪,怎么会这么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