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了你,我很抱歉。”他偎着她。“但别忘了……要把笑容找回来。”
露卡悲凉地合上眼,她知道这是一个正式的道别。
但是心一直闷痛,好难受……
“卡布奇诺,奶泡要猫咪笑脸的图案。”
“这杯我来。”原赤菲说,立刻从邵可宁手中抽走服务生送来的单子。“上次我因为你的猫咪变成猴子的问题,和客人吵了老半天。”
“那只是一时分心,何况那图案也不像猴子。”
“反正你害我在员工面前破功,脸都丢光了。”
“好嘛,我去准备甜点。”邵可宁妥协道。
原赤菲的视线到处扫了扫,然后投给她灿烂的笑容。“但托你的福,前阵子想来挖八卦的记者都一试成主顾了。”
“钱永远不嫌多。”邵可宁像是没受影响般,继续细心地装盘。
原赤菲则是边煮咖啡边悄悄在一旁观察她。
这六天以来,邵可宁一直努力维持昔日的生活,即使“相聚一刻”不时会跑来一些干扰她的闲杂人等,但她照常上班,尽可能把一切都置身事外。
下了班,她也会放松地和双胞胎一起嬉戏,或是找出一些她未曾尝试过的兴趣去塞满一天所剩下的时间。
即便如此,原赤菲还是经常看见若有所思的她。
不提“原赤御”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她们之间的默契。
邵可宁长相甜美可人,个性又自然大方,男人会爱上她不足为奇,只是那个人若是原赤御,可就真的出乎原赤菲意料了。
原赤御向来喜欢顺从自己的女人,并非大男人主义在作怪,而是因为那样的相处会使他在感情的部分不用花上太多精力。他对世上的麻烦事总是避而远之。
很显然,邵可宁是他目前遇上的最大难题。
一方面的他,想骄傲地保留自尊;另一方面,又渴望被她驾驭。
两败俱伤——是原赤菲最不想见到的结果。
“和我谈谈。”
闻言,原赤菲和邵可宁停下手边的动作,她们不约而同看着站在吧台前、拖着亮橘色行李箱的露卡。
她打扮时髦,裹住臀部的短裙下踩着一双黑色皮质低筒靴。
“原来你还没走啊。”原赤菲不屑地说。
露卡指向邵可宁。“我找她,姊姊。”
“别那样叫我,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原赤菲冷哼回应。“就算华语说得不好,也该记一记别人的名字,她叫邵可宁。”
“没关系的。”邵可宁接过咖啡杯,放在托盘上让服务生取走.她对原赤菲微微一笑,走出吧台,来到露卡面前。
“我们找个位子坐下来吧?”她问露卡。
“不用,我还要赶飞机。”露卡把头转向门外。“话说完就走。”
邵可宁于是跟着走了出去。
露卡的华语确实很糟,只能说些简短的词汇。
若是平时的她,一定会被那个怪里怪气的腔调给逗笑,但现在就算十个猪八戒甩尾下凡,都引不起她的笑欲了。
“他是你的了。”
邵可宁还在思索猪八戒的行头配备时,耳中突然飘进这句话。
“我无意和你争抢原赤御,我只是他的一个童年玩伴。不过我最近才发现原来自己连这个称谓也沾不上边……反正,我们什么都不是,所以你不用担心。”她带着浅浅的笑容对露卡解释。
“我们——爱情跑掉了。”
“那就请你们努力抓回来。”邵可宁平淡道。她明白了露卡几乎听得懂谈话内容,应该只是单纯的说不好。;沮不仅是为了彼此而已。”
露卡立刻双手环胸,气呼呼地瞪向她。
“我努力过了,但是他的心不在我身上!你想笑就大声笑,我无所谓。”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多想想未来.”
邵可宁暗自摇头叹气,看来是她高估了露卡的理解能力。不过,没想到露卡在生气的情况之下,华语反而说得更流利。
“不用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做!”
露卡完全听不进去。
她气愤地撇头走开,却在转身的同时不小心撞到脚边的行李箱,邵可宁赶紧伸手扶她,稳住她身子后才如释重负地吁一口气。
“谢谢。”露卡忙着整理仪容,但没忘记道谢。
邵可宁突然蹲下身,脱下自己的平底鞋。
她将两只鞋移到露卡的鞋尖前。“你已经怀孕了,不应该继续穿那么高的鞋跟。这个……你可能会嫌弃我穿过的鞋,但现在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买,所以你还是先换上吧。”
“我没有怀孕。”露卡低下头看她,表情有些尴尬。“那是故意骗你的……不要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你知道原因。”
一时间,邵可宁哑口无言,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高傲地抬起下颚,露卡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向停靠的计程车。
“原赤御明天中午十二点的班机,我是为了这个来的。”上车前,她看了一眼邵可宁,又说:“快穿鞋,地上很脏。”
下班后,邵可宁决定去看场电影好抒发烦闷的情绪。
她在售票口犹豫着该看哪一部,但好多对“情到深处无怨尤”的情侣不停干扰她的视线、戳痛她的心窝,使她非常后悔挑了这个自找麻烦的消遣。
最后,她仍是选了近来颇受好评的爱情喜剧片。
她买了一个人根本喝不完的可乐、吃不完的爆米花,坐在漆黑的空间里。电影一开演就笑料不断,周遭的每个人都被逗得哈哈大笑,她也跟着笑了。
只是,看着大萤幕中的男女主角处处针锋相对,却情系对方而不敢言明时,邵可宁简直越看越心酸,口中的爆米花也突然变成苦的,甚至带着些咸味……
一团白色的东西出现在她的眼角边。
男人的大手正夹着两张面纸轻轻晃着。她回头,看见原赤御。
“明明看的是喜剧,为什么你却在哭?”他倾身,趴在她的椅背上问。
惊讶过后,她飞快抹掉脸上的泪痕。“我没有。”
“用这个擦比较快。”
邵可宁呆呆地让原赤御以面纸拭泪,这份久违的亲密感使她猛然回神,立刻推开他的手,回过身,她拒绝看他,他也没再打扰。
现在,那个男人就坐在她身后,而她已经看不下这场电影。
收拾好东西,她走出放映厅。可怕的是,原赤御也随后跟上。他们一前一后,共同搭着寂静的电梯,邵可宁握紧拳头,忍着不出声。
走到停车场,她终于受不了地转头瞪他。“够了没?你这个跟踪狂!”
“如果看着你的背影也算犯法的话,你就报警抓我吧。”他无所谓地耸肩道。
“你到底来干嘛?”
“看电影。”
“你一向戴着墨镜看电影?”她语带讥讽问。
“为了掩饰我哭肿的双眼。”他抽了抽鼻子。“今天之前,我不知道原来自己还能更爱你,这真的让我有些恐惧。”
看到原赤御缓缓翘起的嘴角,邵可宁知道自己不能再胡思乱想了。他会跟到这里,肯定是赤菲姐告的密,难怪要放她提早下班。
“你这种无聊的招数还是用在别人身上吧。”
“下次别为了省几个小钱,坐在那么窄的座位,我的两条腿都快麻了。”
邵可宁不发一言,再度抬起步伐。
他却早她一步站在她的车前。“已经自己开车了?”
“对。没有你我过得更好。”
她看不见原赤御墨镜后的眼神,但可以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何以要说着伤害他的话,只为了在此时占上风。
“你说过不喜欢一个人看电影。”
“我没邀请你。”快闭嘴……她真的快被自己气晕了!
“我只是觉得以我们的交情,至少也该陪你看场电影才走。”原赤御把脸转开。“这样就不遗憾了……路上小心。”
迅速地,邵可宁看着他的车灯扫过她,渐渐消失在夜里。
除了闭上泛泪的双眸,她什么事也做不了。
她开始确定每一件事都出了差错,不管是对他还是她。
开了门,邵可宁回到原赤菲为她准备的客房里。
今晚的她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劲,于是早早便躺在床上休息。困惑的眼眸紧盯着墙上的时钟,时间越往后推进,她的心越显不安。
原赤御就要离开了,所有的一切将回归平静。
在他没说出爱上她之前,事情就应该这样的——但他说了,还不止一次。
她听得很清楚,甚至盘旋在脑中忘不掉,问题就在这里!
见过他之后,她承认自己想念那个男人,想念到令她害怕的程度……如果她把心交给他,是否会带来抹不去的伤痛?抑或在厮守终生的过程中流下喜悦的泪水?
这一夜,邵可宁的梦里全是原赤御。
第10章(1)
受伤也罢,但不要当个悔恨错失爱情的女人。
抱着这样的决心,邵可宁提早一小时来到机场等待原赤御。
她特意换上他送的粉色小洋装,将渐渐变长的头发梳得蓬松又乌亮,小巧饱满的双唇涂上淡淡的唇彩。
这次不是因为别的男人打扮,而是为了他——原赤御。
然而,场景仿佛回到他们再次见面的情况,直到十二点飞往纽约的班机即将起飞,邵可宁依旧在出境口枯等……
她觉得自己的心从暖烘烘降到冰点。
但是她不想放弃,于是继续留在机场内,即使双腿站得酸了,也不敢浪费时间找座位,深怕一个不小心就错过原赤御的身影。
只是,稍后接起的来电却粉碎了她渺小的希望。
“可宁,别等了。”原赤菲在电话另一头叹息。“我刚得知原赤御那家伙……昨晚已经提前离开台湾了。”
邵可宁顿了顿,将悲苦深埋心中。
昨晚,他不是单纯来陪她看场电影,而是想寻求她的挽留,但她冷漠的态度使他开不了口,现在,他们相隔的已不再是几条街道、几哩的路程……
是两个国家、两片日月不同的天空了。
她后悔的事不止一件,其中还包括了当时没摘下原赤御的墨镜,好好看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哭红了眼,她相信那会改变现在的结果。
“既然请了假,就回家好好休息,不用过来了。”原赤菲尽量以平常的口吻说道。在这种时候,任何安慰的言语都会击垮邵可宁坚强的外壳。
“好,我知道了。”
“可宁,你还好吗?”虽然了解她的个性,但原赤菲仍是忍不住担心地问。
“嗯……”她声音哽咽,深吸一口气。“赤菲姐,我很好。”
邵可宁挂了电话,茫然地走出机场。
她没法像平常那样行走,因为跨出的每一步都像脚被炼住铅块般沉重。
解开车锁后,她坐进车内,手却抖到转不动开关。离开原赤御后,她试着说服自己回到没有他的生活,就连开车的恐惧也克服了。
但是现在……再也见不到原赤御的恐惧却蔓延全身。这种感觉,令她不得不闭上眼,趴在方向盘前稍作喘息。
须臾,邵可宁驾着车坚定地前进,最终停在她最爱的一片土地上。
他们曾一起生活的白色别墅。
屋内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少了原赤御的个人物品。
邵可宁踏进那个曾经属于他的黑白空间,哽咽着失去他的凄凉。合上盈眶的泪水,她仰头深深吸了口气,最后一次凭吊那短暂熟悉、一辈子难忘的气息。
关上原赤御的房门,邵可宁抵着门滑坐在地板上抱膝痛哭.
她该庆幸他走了,自己强忍多时的眼泪和苦涩终于得以宣泄。
泪擦了又流,直到痛楚开始麻痹,再也流不出一滴泪,她呆滞地对着空气发楞,无视时间的流逝和电话钤响。
窗外月光朦胧,仿佛映出了她和他在廊道上谈天说地的景象。
她多傻,以为只要他走了,那些过往回亿也会跟着离去——也难怪连母亲都要责怪她再也嫁不到好人家。她是个白痴,明副其实。
那就这样吧……单身也没什么不好。
邵可宁开始起身打包自己留在屋内的其它物品,她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整理,原赤菲也在“相聚一刻”打烊后过来帮忙。
这里……是该割舍了。
邵可宁在“相聚一刻”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重新开始她的新生活。
虽然她一再表示是由于自己的因素才中断租屋契约,但原赤菲仍是坚持将剩余的几个月房租全额退给她,并帮忙布置她的新居。
她知道原赤菲多少是因为原赤御的缘故,对她感到过意不去;但也多亏了原赤菲的热心相肋,那阵子的低潮总算是过去了。
一个月后的某天,邵可宁发现“相聚一刻”隔壁那间闲置多时的店面不仅租了出去,还开始进行装潢。
随着施工的进展,她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终于浮现……它即将是一间崭新的咖啡厅,而且坪数至少是她们店里的两倍大。
这么一来,势必影响到“相聚一刻”的生意。
她把心中的忧虑告诉原赤菲,但只得到“同业竞争,在所免难”这句话。所以,她只好告诉自己别杞人忧天,要对自家的咖啡有信心。
但是,更令人气愤的事情发生了,那家新的咖啡厅无论是外观配色或玻璃窗内的摆设,几乎和“相聚一刻”相同!这摆明是侵权、企图混淆消费名的认知!
“我要告到那间咖啡厅连根叉子都买不起!”
邵可宁气冲冲地走进尚未营业的店里。进到里面后,她这才看见连着隔壁的中间墙壁被打穿了,定定地,她整个人呆在原地。
“吓一跳吧?”原赤菲从一旁跳出来,抱着楞住的她转圈圈。
“这……什么啊?”
“可宁,我们要扩大营业了!”原赤菲笑着打开双手。“为了给你一个惊喜,这个秘密我憋得超痛苦的。”
“扩大营业?所以那间新店面是我们的?”邵可宁看着正中央问。
“没错!我们有新股东加盟,梦想终于要实现了。”
“新股东?”邵可宁是很开心没错,但因为事先没被告知,她不仅没有参与感,还有一种不被重视的感觉。
“赤菲姐,你真的很不够意思耶.”
“说了是要给你惊喜。”原赤菲用手肘轻轻推她。“这样的结果,不好吗?”
“好是好,但……人家也想参加那个什么开会、讨论之类的,比较有专业的感觉嘛。”她红着脸抱怨:“我连那个新股东长得是圆是扁都没见到。”
“现在见,不就得了。”原赤菲指向后半段仍在装潢的区块。“他人就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你过去打个招呼吧。”
“算了……”她想赌气,但原赤菲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她兴起一股念头——
不会吧,难道是他?
拜托!请别再让她失望了。
邵可宁加快步伐穿越中间的走道,在被打穿的界线上停住。
那个男人背对着吧台,一条腿勾在椅架上讲电话。她所面对的是他的侧身,但就算没见到整张脸,她也听到了自己失落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