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这该死的混蛋真的会!
“我说你啊——”小小咳嗽声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
司机偷偷用恳求的眼神看着她。她实在没有理由害怕,但身旁那碍眼男人说话的口吻,却有种莫名的威严……
“嫌钱多,就让你付。”
原赤御不耐烦的眼神再次瞪向她。
“讨厌的家伙,真倒胃口。”下车后,邵可宁嘴里叨念着。
进屋后,她放慢脚步。
轻轻踩过平滑的柚木地板,感受一阵阵清凉窜上她裸足。
“回家真好。”她转了一圈,开心自语。
由于屋子采挑高、无楼层设计,因此所有的摆设装饰一目了然,却又巧妙地间隔开来。她尤其喜欢客厅,浅蓝色的沙发底下铺着一大块米白色柔软地毯,厚重的实木酒柜和书柜旁还有一座大小适中的壁炉,天花板上垂吊一盏华丽却不显突兀的巨大灯饰,慵懒中揉合美感。
这房子,在在释放出一股浓浓的欧洲古典气息。
“再往前开,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司机点点头,无奈地又绕了一圈;他不停地从后照镜中偷瞄那男人的表情,只见那男人看着手中的地址,眉头却越皱越紧。
随着时间拉长,他脸上的不耐烦更加明显。
“先生,介意让我看一下地址吗?”司机问。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惹祸上身,也必须开这个口,否则再往山上开去,恐怕他会回不了家。
幸好那男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纸条交给他。
“错不了,我想在星楼市的郊区附近,应该只有刚才那位小姐进去的屋子了。”司机故作轻松地回头,看着男乘客说。
但对方扫过来的眼神令他觉得自己该去医院注射镇定剂了。
“回去。”闭上眼,原赤御轻揉太阳穴。
黄色计程车回到刚刚曾停下的地点。此刻屋外的灯柱已经亮了起来,原赤御注视着这幢既陌生又熟悉的白色建筑。
伫立片刻后,他沿着嵌入翠绿草坪中的石块缓步来到门前,拿出备份钥匙的动作突然停下,改而抬手按下那个雅致的小按钮。
他已经大致掌握了目前的情况,尽管那令他不太开心。
而那女人——一定很惊讶他们的再次见面。
“我……”原赤御还没来得及说完话,门已被迅速关上。
这个时候,邵可宁背贴着门板急促地喘着气。
该怎么办?这次她真的惹上一个变态了,早知道就不该太冲动……现在她要通知保全过来处理还是直接报警?
“我是原赤御。”
男人清澈的嗓音传进邵可宁耳里。
犹豫半晌,她轻轻开启一道门缝。“你说……你是原赤御?”
“你没听错。”
原赤御恼火地盯着她,相当不满意她带着怀疑的眼神。
“需要我劳驾原赤菲来这里说明?”
“不用了……请进。”她打开门,勉为其难道。
天哪!这个男人怎么可能就是原赤御?!因为不管她用何种角度去看,他都不像是个……赤菲姐该不会是在捉弄她吧?
“我知道你很意外这样的结果,甚至不想再见到我。”他看见她开口欲言,接着却只以表情回复他的话。
“我也是。”原赤御丢下这句话,径自走在她前面。
“要喝饮料吗?”
“不用。我的房间在哪?”他放下行李,头也没回地问。
邵可宁撇撇嘴,然后走向右边那扇门前,打开它。
真差劲!亏她先前还满心期待他的到来。
赤菲姐曾经说过没有人比得过他的英俊……现在她相信了,但也许他并不耐看,而且心眼既小又丑陋。
“谢——”原赤御话说到一半,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收去了声音。
房间里的窗帘和床单竟全是一种类似红色又像深紫色的布料!
“我想……你会不会是搞错了?”他艰辛地吐出几个字。
邵可宁不解地走向他,然后往里面看了一眼。“你不喜欢吗?”
“我……实在很难去……喜欢。”
原赤御并不常被人搞得张口结舌,此时却阻止不了这样的情况发生。
“不喜欢,你可以换掉啊。”她没好气道。
突然问,原赤御再也忍无可忍。
“这不是换掉就能解决的事!这房间见鬼的该贴上一道封条!”
他的身体在熬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后,已经疲惫不堪,加上台湾的温度令他胸口闷热,而这女人显然是在刺激他的火气攀升。
好好一间极具独特风格、充满艺术品味的房间,竞摇身一变成了鬼屋?!幸亏只有这个部分,否则他才不管杀人有没有罪!
“你干嘛那么凶?!”邵可宁昂首怒斥。“我并不排斥你这种人,但现在的你让我非常厌恶!”
他再次横了她一眼。“我这种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知道了——”她顿了顿,试着缓和胸口高张的气焰。“好吧,我很遗憾你前次不愉快的感情,对你造成那么大的打击。”
“这关露卡什么事?”他沉声问,表情严厉得可怕。
“原来那女人叫露卡。”她咕哝道。
“快说!别废话。”
原赤御眼神凌厉地探进她眼里,令她不禁瑟缩。
“赤菲姐说……”
“她到底说了什么?!”他声色俱厉地逼问,怒气已经快到达临界点。
“她说上一段失败的恋情让你痛彻心肺,你因而转性变成同志!”邵可宁不顾一切地大喊。
“什么?!”他的下颚因愤怒而不停抽动着。
原赤御低声诅咒一句后,扬着愤怒抽离看着邵可宁的目光。她跌坐在沙发上,下一刻便听到窗外一道划破黑夜寂静的引擎声远去。
有谁会将一辆JAGUAR顶级房车和这幢漂亮的别墅丢在这里当标本?
无疑的,就是有原赤御这种需要被送去情绪控管的病人。
邵可宁感叹那辆孤寂的车和主人第一次见面就被如此折磨,却也庆幸方圆五百哩内没有其它住家,否则明天一早,她就得为了那可恨的家伙而四处低头致歉。
他以为平时是谁在替他保养那辆可怜的车啊!
可恶!她愈想愈气!
先是他若无其事的进门态度,后来又批评她为他精心布置的房间。她看过一本杂志上写着,部分同志会偏好那种色调——谁知他刚好是另一部分的人。
还有,难道他打算瞒她两个月吗?
他该不会以为她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和任何男人同居的女人吧?
而且一提到那个他挚爱的女人,他的反应就如此大。她如果早知道原赤御是这种个性难搞的家伙,一开始就应该拒绝赤菲姐的请求。
为什么霉运就是缠着她不放呢?
邵可宁无奈地拿起手机。“赤菲姐,请你原谅,我实在没办法和他相处。”
“喔,你们见到面啦?”其实她老早就忘了今天去接机的事了。
“他像颗地雷炸弹,看似平静,却一触即发。”
原赤菲掩嘴笑着,深怕吵醒房间里熟睡的大小家伙。她走出房间,下楼来到客厅后即回复正常的音量。“我从没听过女人这样形容他。”
“是吗?那或许该由‘男人’来形容。”邵可宁不悦道。
原赤菲立刻从沙发上惊跳起来,她用力抓紧手机,所有的笑意瞬间荡然无存,“你对他提起‘那件事’了?”
“你又没交代不可以说。”
“老天……他在那儿吗?”她紧张地问。
邵可宁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讪讪回答:“大约十分钟前走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原赤菲的手一直没有勇气把门打开。终于,在五秒之后,她再也不必为此烦恼——因为,门被粗暴地踢开了。
“嗨……你回来啦?”
原赤御乌云罩顶似地站在她面前。“你最好给我个合理的交代,趁我还没忘记你是我唯一的手足之前。”
“你是指什么事呢?”她口干舌燥地问。
他的眼睛危险得发亮。“我转性了,为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喔……你说那个啊。”原赤菲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不然你要我如何说服邵可宁,让她同意你住下嘛。”
“该死!我不需要你那可怕的谎言,才能住进我自己的房子里。”他咆哮:“还有那个令人火大的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一把捂住他的嘴。“小声一点,你姊夫和孩子们已经睡了。”
原赤御生气地拨开她的手。“最好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
当下,原赤菲马上一把拉着他到屋外。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心底满是心疼明天得花掉的修理费。
“女人?你是说邵可宁吗?”
“你还敢在我面前一直提到这个名字!”他咬牙切齿道:“那家伙没来接机就算了,居然还把他的女人带进我的房子里。”
“呃……先在这里停一下。”她拍拍原赤御的胸膛,然后抬眼看他。“邵可宁是个女生,这个你不知道吗?”
“原赤菲,你的玩笑话该到此结束了吧?”
“可宁以前整天对你跟前跟后,口里还不时嚷嚷长大后要嫁给你。”她瞪他,也渐渐不耐烦了。“这不是男生会有的行为吧?”
第2章(2)
原赤御愕然瞪大瞳孔,简直不敢相信!
小时候他们都是直呼彼此的名字,而邵可宁这个名字确实挺中性的。
更何况那时候的她又瘦又黑,还留着一头短短的卷发,所以他从未怀疑自己的判断。
突地,原赤御的脑海闪过些许残缺画面。
难怪邵可宁老用全身唯一可取之处的大眼睛望着他……
“搞了半天,原来你一直误认邵可宁是男人,所以才不介意同住一个屋檐下?”看着弟弟那张更显苍白的脸时,原赤菲立即捧腹大笑。
“我真是……天哪!快笑死我了!”她笑说:“在电话里,我不是说了邵可宁变得更可爱又漂亮了吗?”
“有些长相清秀的男生也是会被人这样形容!”他恼怒地反驳。
何况,他当时只把思考重心摆在邵可宁死性不改的个性上。
怎知他的回答却换来原赤菲更强烈的笑意。
原赤御气得想拔光老姊的头发。“明天就叫她搬走!”
“不行啦,我已经收了人家一年的预缴租金,当初还要她安心住下……我这样不好面对她嘛。”她很快收起笑意。
“对了,我还没跟你说我和邵可宁合资开咖啡馆的事情吧?”
“我没兴趣知道.把钱退给她。”他重申。
原赤菲叹了叹,然后指着外面那辆全新的休旅车.
“来不及了,那些钱已经用在该用的地方。”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弟弟,又干笑了一会儿。“你知道双胞胎的开销大,什么东西都要买两份,车也要够大。”
“所以你干嘛要嫁那个穷小子?为他安排职务,居然还敢无视我。”
“没大没小,你要叫姊夫!”原赤菲用力戳他的腰。“那是我老公有骨气。这才是真爱,你一辈子都不会懂的。”
“好一摊泼出去的水。”而且还是污水,原赤御暗嘲。“你怎么不说是爸妈仁慈,不介意他是否养得起你?”
“他当然养得起我。”她马上回答。“你姊夫是最可靠的男人。”
“那就别跟我哭穷!”
“我才没有!我只是环保意识抬头,想废物利用而已.”
原赤御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你说我那栋屋子是废物?”
那可是他亲自设计、完美到他差点想拿它去参加设计师大赏的作品。
“没……你听错了。我是说把那么漂亮的一栋房子放在那里生灰尘,实在是太不应该了,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赤菲,你——”
“妈咪,你在跟谁说话?”双胞胎并肩站在门边,由姊姊开口问。
“瞧你这大嗓门,可把他们给吵醒了。”
虽然嘴上抱怨,但原赤菲还是赶紧把宝贝们带到原赤御面前讨他欢心,知道他一见到两个小家伙就气不起来了,爱钱的她还不忘在两个小孩耳边小声吩咐,要跟他讨点零用钱来花花。
“舅舅,好久不见,红包拿来。”稚气的声音整齐传来。
原赤御带着僵硬的笑容看向自己那可恶至极的姊姊。
她投射出慈母的眼神,抚摸双胞胎的头。“我这两个宝贝就是贴心。”
接着,一抹神秘微笑牵动原赤御的嘴角。
他弯下身,蹲在孩子面前。“如果妈咪说要先帮你们保管零用钱,等到以后再还给你们,千万不要相信这种鬼话。长大后,她就会理所当然地表明钱已经花在你们身上了。”也不管两个小家伙听不听得懂,他语重心长地继续说:“所以从今天起,你们要好好盯紧自己的零用钱,知道吗?”
“喔……”双胞胎似懂非懂地点头,小手却不自觉地握紧刚入手的大钞。
“你在跟孩子们鬼扯些什么!”
原赤菲一把拉回双胞胎,快速打断他们三人之间的真情交流。
“记住舅舅说的话,绝对受用。”起身后,他大笑离开。
要不是原赤菲已经结婚,所生的两个孩子又像极了她……否则,他一定会四处造谣,说她是个变性人,以惩罚她毁损他名誉之罪!
那晚,原赤御暍得酩酊大醉,只能由计程车司机扶进屋内。当司机询问要将他送进哪个房间时,他厌烦地指向客厅的沙发。
收下两倍车资的司机,还贴心地随手带上门。
邵可宁在经过整晚的翻来覆去后,睡意终于找上她,但房间外突然传来细微声响,令她立即从床上弹坐起来。
她的第一个直觉是小偷,随后马上又联想到很可能正是那个害她失眠的罪魁祸首,于是她再度闭上眼,躺回温暖的被窝。
紧接着传来的巨大声响,终于让邵可宁自被窝里探出了头。她发现窗外仍是一片黑,时钟上显示着凌晨四点……这次她绝饶不了原赤御!
邵可宁拿起睡袍穿上,烦躁地走向噪音的来源。
碰!这次又是什么东西遭殃了?
她迅速打开客厅的电灯,只见原赤御挂在沙发旁,他一手捂住眼,嘴边传出咒骂声:“把那个见鬼的电灯给关了!”
“这儿可不是酒鬼收容所。”她扬起尖酸口气。
随后,当邵可宁看见散落地上的解体电话机,还有墙上那幅她去古董店杀价买来的卷轴字画时,所有的睡意在瞬间消失。
她带着心碎的步伐走向破碎的字画,蹲下拾起,并轻抚着。
倏地,她怨恨的眼神投向那该死的男人。
该被大卸八块的原赤御此刻正缓缓地爬上沙发,眼看又要撞上旁边的小茶几,她瞪大两眼,连忙冲过去扶住它。他侧躺,看似委屈地曲起自己的双腿,嘴里不断呢喃着没有人听得懂的外星语。
哪个路过的好心飞碟,能否把这家伙给接走?
“喂,起来!”邵可宁用脚踢了踢他的腿。“原赤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