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她慢慢走回家,只是快到院子时,她忽然听见欢欢说话的声音,心里正奇怪着她不是去上学了,怎么又回来了?
正要走进去,突然听见慕风的声音,她又躲回围墙外。
“你要好好疼它喔。”慕风说。
“慕叔叔,我们该给它取个名字吧?”欢欢问。
听到这理,子榆忍不住好奇,偷偷往里头看,只看到一只白色毛绒绒的小狗。
“嗯,我想想看叫什么好,叫球球好不好?”慕风问。
“不好。”欢欢摇头。
“不然叫乐乐?”
“我叫欢欢,它叫乐乐,好好笑喔。”欢欢放声哈哈大笑,小手一松,抱在怀里的狗便给掉了下去,叫了一声,往门外急跑而去。
欢欢见狗儿跑了,马上追出去,慕风随后跟了出去,一部载着便当的机车从马路那端快速骑过来,眼见就要撞上他们父女,子榆不知哪来的力气,两手用力一推,右手推开慕风,左手推开欢欢,她滑倒在路上。
机车骑士紧急煞车,却还是止不住往前滑行的机车,车轮压过子榆的腹部,机车倒了,便当散了一地,欢欢转头看见妈咪,放声哭了起来……
慕风疯了似地回头抱起她,对着机车骑士大吼:“快叫救护车!”
子榆浑身痛楚地醒来,床边围绕着来好婶、慕风和欢欢的脸。
子榆欲抬起手摸欢欢的脸,却发现疼痛异常,只好放弃,她对着欢欢微笑着。“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欢欢摇摇头,两只眼睛里满是惊惧。她一度以为妈咪死了,是慕叔叔一直跟她保证妈咪会没事,她才比较不害怕。
子榆接着看着慕风。“你也没事吧?”
慕风摇头。“我很好。”
“那就好。”她安心多了。
忽然间,她想起那位机车骑士,有点困难地望着慕风。
慕风马上了解她的意思。“机车骑士也没事,我都处理好了,你安心养伤。”
“对啦,慕风都处理好了,你就不要担心了,想吃什么跟阿嬷说,阿嬷去帮你准备……”来好婶这桩意外吓得一夜没阖眼,见到子榆能醒过来,感到无比安慰。
子榆看到阿嬷白苍苍的头发和那张满是皱纹的脸,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孝,如果她就这么走了,把欢欢留给阿嬷,她要怎么办?
不晓得为什么,她很自然地脱口而出:“阿嬷,我对不起您,这辈子让你为我操了这么多心。”
来好婶握住她的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欢欢也哭了起来,“妈咪你不要哭,我看见你哭,我也好想哭。”
慕风默默退出病床,走到护理站告诉护士病人醒了,点滴也快没了。
第9章(2)
老羊这时提了一大盒鸡精走进来,看见慕风站在电梯口的走道上望着窗外的景致。
“老大?”
“你回来了。”
“怎么样,大嫂醒了吗?”
“醒了,护士正在帮她换点滴。”
“喔。”他也站在一旁,陪着慕风看着窗外。
“老羊,你信不信命运这回事?”
老羊搔着自己的眉毛。“信啊,怎么了?”
“有时候我忍不住要想,我是不是命中注定得跟叶子榆这么痛苦地纠缠不清?连想放手都不能。”
“这大概就是我妈说的相欠债吧。”老羊感慨地说。
两人谈着谈着,忽然看见来好婶走了过来。
“咦!你们两个在这里啊,子榆又睡了,可能太虚弱了。我回去煮点鱼汤就过来,我会来陪她。你们有事先去忙吧。”来好婶牵着欢欢说道。
“阿嬷……”慕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来好婶阻拦了。
“什么都不要说了,子榆的个性很倔的,你还是照计划回台北去吧。阿嬷来跟她说。”
“好吧,阿嬷,那一切就麻烦你了。”
来好婶点点头。
他们一起走进电梯,来好婶想到什么似的,又问了一句:“对了,你什么时候会走?”
“如果没有其它事,应该会改成明天下午。”慕风说。
“阿嬷新腌制了一罐酸梅要送给你,明天要走之前过来拿好吗?”
慕风点点头。
电梯门开。
来好婶婉拒了慕风要载她一程的提议,自己搭公车回家。
慕风看着阿嬷和欢欢的背影,蓦地,觉得心酸。
老羊把车开到他身旁。“老大,不要再想了,上车吧。”
病房里,子榆喝着阿嬷煮的鸡汤,看着阿嬷说:“我问过医生了,他说我很好运,只是几处肌肉挫伤,右手稍微扭到,吃几天药、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所以等一下我会去办出院,你等一下先回家睡个午觉,我办完手续会自己搭计程车回去。”
“这样啊,那很好啊。不过,阿嬷不累,反正回去也睡不着,你陪阿嬷聊天好不好?”
“好啊。”子榆让阿嬷帮她把枕头垫高。
“最近我常常梦到你阿公,我想可能我能陪在你身边的日子也不长了。哎,说实在的,时间过得真是快,我好像不久前才嫁给你阿公怎么一转眼我身边就只剩下你和小欢欢。你还记得你妈妈当年离开你的情景吗?”
子榆摇摇头,她一点也不想去想起那个曾经遗弃自己的女人。
“我知道你不说,并不表示你想她。阿嬷知道她现在人在台中,开了一家小吃店,听说生意还不错。她曾经偷偷来看了你几次,所以,我想她是爱你的,只是她有苦衷。你知道你老爸整天醉醺醺的,醉了也要打,赌输了也要打,有几个女人受得了这样的生活呢?所以,你不要怪她。”
“阿嬷,我们不要谈她好吗?”
“你让阿嬷讲,不然我怕以后就再没机会讲了。”
“你再讲这样,我不要听了!”她生起气来。
“你知道吗?其实有一次,阿嬷背着你到鱼市批鱼,看着大海,曾经有那么一刻就要背着你跳下去,可是你忽然在我背后呵呵呵地自己玩得笑出声音来,我想,或许你的将来会跟你妈和我大不相同。为了你,我应该要比别人更勇敢。幸好,你很争气,读书以后每次考试都第一名,让阿嬷很开心。后来,因为你爸的缘故,你跟慕风跑了,大家都以为我会很伤心,可是其实我并没有,我相信你一定找到了可以飞走的方向,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会糊里糊涂就跟一个男孩跑了,让自己的人生不幸,让阿嬷伤心,后来发生的种种,其实,认真想起来也不是慕风的错,慕风虽然看来一副凡事都不在乎的模样,其实是个重感情又很良善的孩子,这点阿嬷相信你比我还清楚。我只能说,你只是运气比别人差,所以比别人更辛苦。一直以来不管你做什么,阿嬷都支持,可是这次阿嬷觉得你做错了。”
子榆红着眼眶看着阿嬷。
来好婶继续说:“虽然阿嬷没读什么书,可是,阿嬷知道,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一定要勇敢,要勇敢去面对你害怕的事情,你和欢欢将来才会有好的生活。我相信慕风一定在等你回去,他也一定会帮你面对所有的困难,你要是坚持不回慕风身边,欢欢就不会有一个完整的家,这对爱你的他们两个人来说都不公平。你要好好想想,阿嬷不希望你做出一个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听阿嬷的话,带着欢欢,回慕风身边去。”
子榆静静听着阿嬷的话,没有说话。
“你好好想想,阿嬷不吵你,先回去了。”来好婶说完,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走出房间。
慕风在回台北前绕到子榆的住处,来好婶倒了杯水给他喝。“你等我一下,我用个袋子把梅子装起来,你比较好拿。”
不一会儿,来好婶拿了她新手腌制的酸梅给老羊。
不觉又叹了口气。
慕风关心地问:“怎么了,阿嬷怎么在叹气?”
“没有啦,看你要走,心里有点不舍啦。”
慕风搂着她的肩。“阿嬷别这样,有机会我会回来看欢欢和你。”
“那时候就不一样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要保重。”来好婶只好说。
慕风眼睛看着屋内,像放不下什么似的。
“老大,走吧。”老羊已经在催他。
“阿嬷,你也要保重自己身体。我走了。”
慕风说完,转身离开。
可就在他快走出院子时,他听见一声小小声、带些害怕和不确定的童稚声音喊着:“爸爸?”
慕风回头,看见欢欢抱着乐乐倚在门边,张着一双不解的眼睛望着他。他一个箭步跑回去抱紧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子榆跛着脚从房里走出来,看着他们父女相认的画面。
她知道,这次她没有做错。
她听见欢欢在问——
“慕叔叔,妈咪说你就是我的爸比,这是真的吗?”
“是。”
“妈咪还说,你在跟我玩找人游戏,所以你要先装作别人,然后看看我能不能找出自己的爸比?”
慕风抬头看着子榆,谢谢她替他编了一个这么完美的谎言。
“对呀。”他笑说,
“可是这样不对喔。”欢欢坚持。
“哪里不对?”
“你还没讲游戏开始就玩了。”
在场的大人都被她逗笑了。
“好,下次我会注意,要玩之前要先讲游戏开始,这次原谅我好吗?”
“好吧,可是下次不可以了喔。”
“一定。”
后来欢欢看到慕风穿西装打领带。“爸比你要去哪里?”
突然大家一阵尴尬。
欢欢走到子榆面前问:“那以后我也会跟大家一样,对不对?”
“什么?”子榆不了解她的意思。
“现在游戏玩完了,我们可以跟别人一样,爸比、妈咪和小朋友都住在一起对不对?”
这个问题一样没有人回答。
欢欢等不到答案,担心得几乎要哭出来。
慕风看了不忍,看往子榆。“当然是这样,对不对?”
子榆微笑地眛着欢欢。“对!从今以后,欢欢就和爱她的爸比和妈咪,还有阿祖,我们一起生活,再也不分开了。”
欢欢开心地跑去让子榆抱着。
慕风和子榆相视一笑,他们终于又在一起了。
等孩子睡了,慕风问她:“怎么会突然改变决定?”
“当我眼睁睁看着你和欢欢就要被车撞上的那当下,我便想通了,我几乎在一瞬间失去你们两个,那是我无法承受的,所以,我应该选择面对,我想,再艰难的日子我都熬过了,不过就是面对你的家人,为了你和欢欢,我应该再勇敢一次。”
慕风搂着她。“我们一起面对,这次你不再是孤单一人了。”
【全书完】
后记
最近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实在是感到非常的恐怖。故事写着写着,好不容易写到第七章,起身去喝杯水,电脑突然挂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所以不断告诉自己,应该只是突然秀逗,让电脑休息一晚就好了。
过分乐观的美德没能救得了我,笔电还是开不了机。
我只好去找找看有没有备分档,以前都会作的,可是这部少来业的、认分的笔电从来没出过事,所以导致我的松解,遍寻各个文件档,埪找到一页,区区一页恐怕解救不了我的懊恼。
幸而,我一向乐观过人,便拿着笔电积极送修,心想,修好了,或许档案还在吧。
谁知,我只是告诉X店员要先报价,店员边填单子边说:“也对啦,这么旧的机子了,万一修起来和买一台新的差不多,那多冤枉。”
这是什么鬼说法,竟敢这样说我心爱的笔电,真有股冲动换别家修,可是最后还是忍下那口气,极尽优雅的说:“那一切就拜托你了。”
忍了七天,打电话去问。电脑已回到X坤店。
“修好了吗?”想当然耳。
“没有。”
“没有?”我音量提高八度。
“对啊,因为他们打电话要跟你报价时没打通,就把电脑寄回来了。”
我哀求:“不要这样啦,帮个忙帮我联系一下,我要修,要修!不要再把电脑送回来了。”
“喔,好吧,我帮你联络看看。”
接着我抱着培养耐性的心情又等了七天,再打电话去问——
“我的单据号码是******,请问我的电脑修好吗?”
“它被送回我们店里了,我正要打电话通知你说。”
我变得歇斯底里,对着电话足足抱怨了分钟,想说讲了这么多,应该足以让店员深深觉得对我造成的不便有多抱歉、多失礼、多不应该。
可他却说:“那你现在到底要拿回去还是送修?”
这人要不是有十足的内力,绝对酝酿不出那样十足的杀伤力,一句话听得我仿佛被点了穴般停在原处动弹不得,最后小猫似的说:“送修。”挂上电话,家人全部围着我。
我怒眉一扫,全部的人倒退一步。
老公一句:“很气哦?”
我的歇斯底里症再度发作,狂吠了一大串狠毒且级数够高的创意字汇,可惜客厅里的人全逃光了。
又等了十天,我再打电话,这次我有气无力的问:“这次该修好了吧。”
“好了。”店员说。
这次我忘了所有的不愉快,付了钱,带回我心爱的笔电,迫不及待的打开档案。
空的。萤幕一片白茫茫。
我气得多吃了一碗饭,还自暴自弃地不运动、不洗衣服,只看电视。这样过了三天,我终天回到电脑前,竟又发现没法开档案。
这一吓,非同小可。
X店员告知:“送原厂本来就这样,把所有的都砍掉,你要的那些作业环境要自己灌啊。”
我没气得中风真是奇迹,最后,我跑去一家招牌看来破破的、写着维修电脑的店,终于修复了我的笔电。
打开word,重新开一个新档案,看着萤幕里天地雪白一片。
我对着笔电说:唉,姐妹,死里逃生,我们重新来过吧。
不过这次我有了万全准备,我在电脑桌上放了三个随身碟,这恶梦,作一次就够了。
对,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