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嬛儿!」程氏撕心裂肺的大喊一声,随即昏了过去。
「夫人!」玉梳奔过去看程氏。
夏依宁胸口重重一震,也奔了过去,等把程氏送到医馆,她心中依然沉重。
前世害死宣静宸和宣静宸肚里胎儿的卓容臻死了,前世把宣静霞推入容王府火坑的夏依嬛也死了,如今只剩千允怀了。
对于如今落魄的千允怀来说,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就让他好端端的活着,千万不能让他太早死,活着的每一天,对他都是析磨!
而今日,看着夏依嬛在她面前死掉,前世对夏依嬛的情仇,也就此灰飞烟灭,日后,她不会再想起这个人了。
第十七章 善恶终有报(2)
宣静宸和韩意希成亲了,宣景煜原想为他们另外置办宅子,不想让韩意希有入赘女婿之感,是韩意希自己说要留在宣家,互相有个照应,他早早没了家人,如今有了家人,他不想分开住。
因此他们成亲之后还是住在宣府,只不过换了个大院子,生活并没有什么改变,平日里,他自己读书,也督促宣景扬读书,为来年的科举做准备。
宣静宸成亲满半年时,京里的宣静霞又传来有孕的消息,听说如今陵王很得皇上信任,陵王视宣静霞为福星,且陵王这么多妻妾,她是唯一生下陵王子嗣的人,因此陵王常说,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天女,如今又怀胎了,兰贵妃也十分看重,又特意搬到陵王府照看宣静霞,让府里那些个姨娘、通房不敢有小动作。
宣静霞信里提到,陵王曾说要把府里的姨娘、通房都嫁出去,免得她们动心思,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是她阻止了。
她想,将来他是会有三宫六院的人,她也得习惯跟其它嫔妃勾心斗角,若是她连王府的姨娘通房都应付不了,将来如何在后宫立足?
陵王还以为她大度哩,且如今她算得上是专房独宠,即便有了身子不便伺候,陵王也不会去别的姨娘房里,回了府,总会在她房里留宿,让她感觉到陵王是真的很爱她,她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夏依宁每每看完宣静霞的信,嘴角都会不由自主的上扬,感到十分安慰,宣静霞如今会保护自己,她可以放心了。
风平浪静,岁月静好,眼下就等韩意希中举,若宣静宸也怀上孩子就好了,而她也想为齐哥儿添个妹妹,之前她对自己说好了,若先生了儿子,就再为宣景煜生个女儿,如今也是时候了。
可若再生个儿子,那该如何?也无妨,若再生个儿子,她就再接再厉的生,一直生下去,总会生到女儿吧?
想到自己一个又一个的生,母猪似的,她不禁噗哧一笑。
「在笑什么?」宣景煜进房来,就见她独自做着绣活,唇边微微绽笑,穿了件海棠红的衣裙,只挽了简单的髻,斜斜插了一支珍珠玉兰花簪,烛光好似环着她,她天生美貌,即便做了娘,还是这般令他心动,夜已深沉,下人都叫她遣去歇着了,见到房里只有她在等着他回来,他也露出了笑意,有人等门,总是令他感到踏实,他的妻子有着安定他的力量。
俗话说,娶妻娶贤,他真是娶了个贤妻,自从她进门之后,宣家一帆风顺,静霞嫁给陵王,成了侧妃,静宸和韩意希小夫妻俩很是甜蜜相爱,景扬上进苦读,她还为他生了个大胖儿子,令他祖母老怀甚慰。她也把后宅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母亲可以含饴弄孙,如今人人都说宣家是皇商了,也因为有她,他才会与陵王搭上线,更因为有她当初力荐他去边关为陵王送粮草,他和陵王才有了共患难的情谊。
自己何德何能,竟能娶到这样一个好妻子,如今想来,真真要感谢当年画舫上误射的烟火,这才与她结下了不解之缘。
「何时回来的?」夏依宁连忙搁下绣活起身,接过他解下的外衣。「今日怎么这么晚?」
「过几日就要出海了,事情多。」等她把外衣挂到架上,他便把她拉进了怀里,把脸埋在她颈侧,汲取她发上的馨香。
夏依宁极爱他对自己如此依恋,也搂住了他的腰,脸上带着笑容问道:「用过饭了没有?」
宣景煜依然抱着她未松手,回道:「和几个大掌柜一块用的,他们至今还在为谁的货物多争吵不休。」
她宽慰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幸好他们几个都算本分,不会做不该做的事,你也无须与他们较真。」
前世,商行几个大掌柜虽然时常互不相让,也会拌嘴,但一直尽忠职守,没出过什么乱子,她才敢这么说。
宣景煜笑了笑。「我自然是知道他们为人,才会用了这么久。」说完,他放开了她,从袖里拿出个东西,凑到她面前。
东西一拿出来,夏依宁就闻到了浓浓香气,低眸一看,是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盒子,盒盖上雕了粉彩的并蒂莲花,盒没镶嵌着蝶形宝石,十分贵童,她有些讶异。「是京城粉香楼的胭脂?你今天去了京城?」
粉香楼是京城最出名的胭脂香粉铺,所出的胭脂水粉皆是天下第一,香粉香味持久,质地又格外细致,胭脂则是镇店之宝,不但涂在唇上有香气,颜色亦有二十多种,因不易晕花,深受京城各家小姐、夫人的喜旁。
宣景煜笑道:「今日陵王做东,与我饯行,也还有事与我商议,后来我去看静霞,见她妆台上的脂胭盒子十分漂亮,香气又浓,便问她哪里买的,她说是粉香楼,回程我便也去了一趟,给你买了一盒胭脂,我选了朱红脂膏,你看看喜不喜欢?」
夏依宁微微瞪大了眼。「只有买一盒吗?」
他理所当然地道:「当然只有买一盒。」
她没好气地瞪着他。「祖母、娘、静宸的你没买?」
宣景煜莞尔一笑。「我真没想到她们。」
夏依宁揺头。「不行,这香气如此特殊,我若涂上了这绝品胭脂出去,她们必定看得出来,娘和静宸还好说,若祖母知道你只买给我,定要恼你。」
他好笑地道:「祖母如今都过七十了,还像小姑娘似的爱美,罢了,等我回来,再去粉香楼多买几盒便是。」
她松了口气。「那我就先收起来不用,免得祖母跟我吃味。」
「也只有你有这心思体贴祖母。」宣景煜又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满脸的温柔。
她喜爱四季桂,故而聚云轩的院子里外种了好些四季桂,夏秋两季芳香浓郁,春冬两季微有香气,四季开花,此时正值入夏,故而房里也飘来花香,闻着格外撩动人心。
夏依宁贴靠在他胸膛一会儿,眼眸看着他衣襟上绣的蒲桃纹,什么也没想,半晌才柔声道:「热水都备好了,你也累了,去洗漱好歇下了。」
前世他像极了山顶上那孤高的雪,只可穿而不可及,如今他真真实实的属干她,她有时会以为自己在作梦,深怕醒束她会是前世那个只能望着他的奴婢宁儿,还要捏一捏自己才能松口气。
宣景煜箍住她的腰,点点头,低头轻轻吮吻了她的唇几下才停下来,低沉又深情地道:「听你的……不过你可不许先睡,等我。」
他拥住她的手臂紧了一紧,她猛地脸红了,两人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激情在彼此之间流淌,这阵子他为海运而忙,几乎都是早出晚归,说起来,两人也有十多日未亲热了。
夏依宁低柔地道:「知道了。」
宣景煜笑了笑,在她额际亲了亲便快步去洗锹了。
她连忙换上一袭水红色的齐胸睡裙,外面罩了件乳白色的纱衣。这是西域进贡之物,是静霞特意派人送来给她,说要增进他们的夫妻感情,说她自己也有一件,陵王爱得很,打从她穿了一次,便时不时要求她穿上,直到她又怀上孩子才消停了些。
她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羞得不敢再看第二眼,匆匆钻进了被里,一时之间又臊得慌,耳根子都热了起来,正想起身换掉,不想他却绕过屏风进房来了。
他竟洗得这么快?想到他的急迫是因为什么,她的心跳得更快了,恨不得自己没有鬼使神差的换上这身衣裳,若是他觉得她淫荡该如何是好?
陵王喜欢这一味,不代表他也喜欢啊,她不该听信静霞的话。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正撩了纱帐进来,穿着里衣,她脸上更红。
宣景煜见她艳似芙蓉,眸如春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以如此模样在等他,他自然是喜欢的。
他上了床,见她将蚕丝锦被盖到了颈处,不免觉得奇怪,此时值夏,屋里还放着冰消暑呢,她怎么捂得如此严实?
「你不热吗?」
他掀开了锦被,见到她高耸的雪乳在纱衣下若隐若现,整个人曲线毕露,他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与她想象的不同,他并没有出言指责,相反的,他的一双眼睛像着了火,燃着极为强烈的渴望,直直盯着她不放。
他把锦被整个掀开来,丢到了一旁,俯下身,隔着薄如蝉翼的衣衫亲吻她身上的每一处,这般亲吻,比直接亲在她身上更叫她心弦震荡,她动也不敢动,闭起了眼眸。
……
第十八章 归来的转变(1)
宣景煜出海已有四个多月了,这次他亲自出海,是为了陵王李翊皇。
大齐的物产富庶,但商业并不发达,从不轻易开放港口,也只跟相邻的三、四个国家贸易往来,在李翊皇的说服下,皇上点头开放与大云之间的港口,这一趟的海运事关着李翊皇的面子,他把这个重责大任交给了宣景煜。
大云远在千里之外,但如此一趟的利润少说是千倍,海运的纯利惊人,可是在海上丢掉性命的也不少,因此宣老夫人一开头就不是很赞成,她娘家的叔父就是做海运生意的,最后在海上遇到了海盗,一去不返。
夏依宁也知道会有风险,可宣家如今已和陵王紧紧的绑在一块儿了,陵王要做的事,他们必须支持,更别说先前陵王还从中运作,把盐引给了宣家,多少人嫉妒着。
「算算时日,景煜也该回来了吧?」宣老夫人这阵子每日忧心忡忡,问来问去都是同一句话。
陆氏知道她是到寺里求到了一支下下签之后才开始心里不踏实的,便转移注意力道:「娘,不如把吴老夫人、张老夫人、何老夫人请过来打牌,您看如何?」
宣老夫人蹙眉揺头。「我不想见人,她们来了闹烘烘的,惹得我心烦。」
「祖母,咱们请戏班子回来唱戏可好?」宣静袁兴致高昂的道:「就点一些您爱听的戏,《筠姑救母》、《三戏凤姐》、《白郎与青儿》。」
宣老夫人白了素来疼爱的宣静宸一眼。「家里又没喜事,请什么戏班子?去去去,你无事可做,去炖汤给你相公补补身子,瞧他读书读得眼下都青黑了。」
宣静宸依偎在旁边撒娇,「人家怎么会炖汤嘛!」
宣老夫人捏捏她的脸。「都成亲了,不要这么懒,学学你嫂嫂,看你嫂嫂对你哥哥多体贴,前几日还给我做了双鞋,你呢?这么大了,也没见你给我绣个荷包过,你羞不羞人?」
夏依宁牵了齐哥儿出来,宣老夫人被天真可爱的曾孙儿转移了注意力,暂时不苦着脸了,逗着他玩。
稍晚,宣家的四个女人在偏厅里用晚膳,宣景扬和韩意希在苦读,用膳的时间与她们不同,便没叫上他们了。
饭吃到一半,外头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齐哥儿还摔碎了一个碗,宣老夫人忙念碎碎平安,下人赶紧进来扫走碎片,忽地一道闪电划过,随即轰隆一声巨雷,连在屋里都可感受到威力。
「雨好大啊!」宣静宸忍不住去开了窗子看,见雨势实在太大,又连忙关上。
齐哥儿被雷响吓哭,夏依宁忙搂着他哄,不知怎么搞的,她有些心慌。
「夫人!」大管家宣仲元匆匆而来,对陆氏禀道:「陵王府来了人!」
陆氏很是诧异。「这时候来人?」
宣仲元道:「我看他是快马加鞭来的,应是有急事。」
几个人也没心情用晚膳了,都到了正厅,果然有个浑身湿的男人在候着,夏依宁认出他是李甲,陵王的心应侍卫。
什么事竟然派了李甲来?她的心一跳一跳的。
李甲拱手道:「老夫人、夫人、少夫人,王爷有一事相告。」
陆氏这时也相当不安,但仍强作镇定的点了点头。「有劳你跑一趟了,请说。」
「在下要说的是个坏消息。」李甲看着她们一干女眷,见她们全都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一字一字的说道:「宣家商船遇到巨浪翻覆,宣少爷下落不明,王爷已派人沿着海岸寻找,目前还无消息。」
宣老夫人第一个反应过来。「你是说,我们家景煜不知道现在人在哪里,是吗?」
李甲点了点头。「回老夫人的话,正是如此。」
陆氏的脸色一片惨白,身子瘫软,差点跌坐在地,宣静宸赶忙扶住她。「娘!」
陆氏定了定神,哑声问道:「在哪里翻覆的?是在哪里翻覆的?其它人呢?可有找到其它人?!」
夏依宁已听不见陆氏在问什么,她脑中只有下落不明四个字。
打从宣景煜失踪,宣家人就觉得日子过得特别缓慢,偌大的宅院里失去了笑声,宣老夫人和陆氏都病了,连齐哥儿也无法令夏依宁重展笑颜,宣静宸发现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但全家人都高兴不起来。
时间慢慢的流逝,这日是上元节,新年刚过,年味还很浓厚,然而宣府依然死气沉沉,子时所有人齐聚在祠堂拜天官大帝,虽然晚上宁州城有迎灯的活动,但没人提起。
像过去的日子一样,宣老夫人和陆氏都在自己房里用膳,宣静宸害喜严重,多半躺在床上休息,而韩意希和宣景扬为了参加春闱,已去了京城,住在宣静霞为他们安排的君子书院里温书,请了个两个进士出身的大当指点试题。
夏依宁陪齐哥儿用完饭便开始看帐本,她给自己找了很多事情做,只有让脑子忙碌才不会胡思乱想,也幸而商行的大掌柜吴云被宣景想留下来坐镇,虽然去大云的商船翻覆损失了很多货物和人力,商行也不至于乱了套,夏依宁前世就知道吴大掌柜是尽忠职守的,而商行的事她也不懂,和陆氏商量后,便全权交给吴云管着。
陵王没有放弃寻找宣景煜,一直派人在打听,宣静霞时常来信,内容不离哥哥一定还活着,要大家不要气馁,不要放弃,陵王说,只要没有见到尸首的一日,就会继续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