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宇瑎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可是那个笑法……真是令人心痒难耐!
已经这么明显了吗?雁宇瑎面不改色,心里却忍不住在想。
要不是面前有人,他还真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确定自己是不是像皇弟所说,正在微笑。
「是不是皇后对你说了什么?这次你从南边监督治水有功回来,父皇一定很开心,有重重赏你吧?」
听到这样的猜测,雁宇瑎的笑意敛去,看了异母弟弟一眼,淡淡回答,「要是有重赏,宫里早就传遍了,你不会不知道。」
「那不然,到底是在开心什么?也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雁宇瑎沉吟了片刻。「于丞相府上……」
才说了几个字,做弟弟的立刻眼眸一亮,非常兴奋地接下去。「我就知道!最近听说你对于丞相的千金非常殷勤,怎么,你终于也动凡心了?」
「我又不是和尚,什么动凡心?」雁宇瑎啼笑皆非。
「谁不知道六爷最是心如止水,美女送上门也不要。这几年来,你自己说,书房角落堆了多少王公贵族送上来的闺女画像?你连看也没看,更别说是认真选定一个婚配对象了。大家都在讲,有一天,六爷一定会狠狠栽在哪个小姐手上,老天才算公平!」
眼看弟弟越说越慷慨激昂,雁宇瑎的浅笑就越来越莫测高深。
「这么说……你们都在等着看好戏?」
雁宇瑔点头如捣蒜。浓眉大眼的青河则低下头,装作完全没有听见。
「如果我说,于慧朱不是我的目标呢?」雁宇瑎似笑非笑。
闻言,雁宇瑔傻住了。「不是她?那……难道你去丞相府,真的只是去找于丞相谈公事?」
青河忍不住咳了一声,引来四道目光射中他,只好赶快谨慎地退后两步,和雁宇瑔的随从站在一起。
主子,说话当心哪!青河只能在心里吶喊。
富丽堂皇的长廊上,兄弟俩对立,一个神色自若,一个满脸困惑。
谈公事?看六哥那春风得意、神采飞扬的样子,哪有可能是因为谈公事?雁宇瑔仔细端详了哥哥好半晌,眉毛皱得都快打结了。
「你该不会……是……」雁宇瑔毕竟不是笨蛋,他很快想到了。
丞相府里,还住着另一位年方少艾的绝色女子,但她的存在多年来都隐讳莫名,鲜少有人敢随便谈起。
所以,他又摇摇头。「不可能,你不会那么笨。」
「哦,怎么说?」雁宇瑎反问。
「如果你真是看上了……『她』,我劝你立刻回头。」雁宇瑔的神色越发凝重,声音也压低了。「跟傅家扯上关系,就是跟四皇叔扯上关系。父皇对四皇叔之前的叛变有多痛心,你又不是不知道。聪明的话,就速速断了念,连提都不要再提起。六哥,我是说真的,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
雁宇瑎只是笑笑,不过,笑意只停留在嘴角,他的眼神很冷。
「传说傅家当年有大笔宝藏、财物没被抄到,藏在无人知晓的隐密地点,不过那都是传说而已。六哥,你不会是对这有兴趣吧?」雁宇瑔担心地追问,「你打小就喜欢挑战,连治水这么困难的事都能揽上身,不肯做个富贵闲人,可是这一次,你可要听我一句劝,别沾上这大麻烦!」
口气如此严重,神色如此紧张,若换成是平日正经严肃的皇兄们有此反应,雁宇瑎还不会觉得太诧异,但,这可是他的七弟,天塌下来也无所谓,只关心哪有好吃好玩的七弟!
雁宇瑎沉默着,没有答腔。
「我是认真的,六哥,你去南方治水、平灾就算了,但像跟四皇叔、傅盛这些人扯上关系,那可是比你只身南下还要凶险千万倍呀!」雁宇瑔声音都变了,毫无说笑之意。「你千万、千万不要再跟姓傅的有任何纠葛牵扯了,切记!切记!」
因为太过激动,声音有些大了,引来在一旁守候的侍卫们诧异地抬头张望。雁宇瑎对弟弟使个眼色,要他噤声。
宫内各派人马的耳目众多,谁也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人在听壁脚、虎视眈眈。雁宇瑎虽不是皇太子,但绝对是最受宠的皇子,对他有忌惮戒心的人不在少数,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雁宇瑔立刻住嘴,紧张地望望四周。
「不用担心,我知道轻重。」最后,雁宇瑎只是淡淡说。
本来想对弟弟透露些端倪的心情,完全都灭了。
连一向最乐天、和他最接近的雁宇瑔,才嗅到蛛丝马迹,都这样气急败坏了,他还能指望其它人什么?
雁宇瑔此刻急得快跳脚。听他六哥的口气,分明就是没被吓阻的样子,反而像是要一意孤行。
大家都知道,温文尔雅的六皇子,看似随和、好说话,但碰到他的逆鳞时,可是惊人的顽固执拗。
那张俊脸上,表情虽然淡淡的,但一双鹰眸中透露出来的,却是不容动摇的钢铁意志。
雁宇瑎如果想要做什么,老实说,放眼朝廷内外,还真没人挡得了他。
一个忤逆犯上的罪犯,到底生出了怎样三头六臂的女儿?能让一向挑剔难讨好的六皇子,这样另眼看待?
这,实在太令人好奇了!
第六章
寒冬,夜深人静时分,一片阒黑,四下无声。
若仔细侧耳倾听,还是可以听见丝丝暧昧不明的声响。
好象是风声,吹过紧闭的门窗,或是吹动了结了冰的树梢,枝头轻颤。
也或者……都不是。
佣人们都已休息,而如此寒夜,除了巡夜的家丁,也不会有人随便出门。丞相府西侧的独立院落,离主屋颇远,就算有什么声响,也没人听得见。
但即使如此,厢房里的人,还是尽力压抑着。
「不要嘛……」压抑的嗓音娇滴滴的,让人听了,骨头几乎都要酥了。
「乖,听话。」男人含笑诱哄着。
厢房里不但有着暖洋洋的火炉,厚厚暖帐也放了下来,密密遮掩住绣床。不过,床上此刻正是春色无边,关也关不住。
如初雪般细白的娇躯,被半哄半骗地脱得几乎一丝不挂,只剩一件樱红色的薄薄肚兜,衬得肌肤更是胜雪。
「真好看,我就知道这颜色适合妳。」雁宇瑎精壮的身子
「别说了……别这样……」她几乎要喘不过气,红馥馥的小脸埋在男人颈侧,吐出可怜兮兮的讨饶,「会有人听见……」
「谁?有谁会听见?」他笑问。
「青、青河呀!」想到他的贴身侍卫,或是自己的婢女可能就在厢房外,把所有羞死人的声响都给听进去……傅宝玥就羞得像是全身都要着火。
「宝儿,妳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还叫别的男人的名字?」
宠溺的责备轻轻的,让傅宝玥仰起小脸,吐出一口灼热的气。
这段日子来,夜深人静里的缠绵,总是偷偷进行着。两人秘密的恋情,已经持续了一年多。
白天,她是一个安静端庄,只躲在自己院里的小姐。而他,则是英挺斯文的六皇子,被众人簇拥,周旋在尔虞我诈的宫中,自在优游。
但到了夜幕低垂之际,他便会悄悄来到。不管只是短暂逗留,还是留宿到寅卯之际才离去,夜夜到访,几乎不曾间断。
别说像七皇子雁宇瑔所劝诫的避开她了,他们的纠葛牵扯,越来越剪不断、理不清、分不明。
即使频繁相聚,但他对她的迷恋似乎有增无减。她在他的怀里,感受到前所未有、连想象也想象不到的浓情蜜意。
「啊、啊……」
令人几欲昏厥的狂猛风暴席卷而来时,她几乎灭顶,只能攀着情人的肩,宛转娇啼,甚至落泪──
「又哭了?」令人晕眩的极致欢愉之后,雁宇瑎吻着她带着泪痕的小脸,又怜又爱,不管自己也正气喘吁吁,「没弄疼妳吧?」
傅宝玥一双大眼水汪汪的,好委屈好委屈地道:「讨厌……」
「讨厌?」还是紧搂着心上人的他,笑得更得意,更坏了。「那妳怎么还抱我抱这么紧?」
她又羞又恼地咬了他肩膀一口,换来低沉的笑声。
子时已过,她累得全身软绵绵,都快闭上眼了,雁宇瑎还没有要就寝的打算。
虽然贪看她的娇媚,但又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寒,所以亲手伺候,帮她穿上单衣,还拉过丝棉被子盖上,甚至还找了一双棉袜套,免得那双纤细精致的玉足受凉了。
大手捧住她的小脚,却是再三流连爱抚,舍不得放。力道刚刚好,他的大手又温暖,傅宝玥舒服得瞇上了眼,渐渐进入了梦乡。
直到凉凉的触感贴上她肌肤时,傅宝玥才猛然又惊醒。她撑起身子,诧异问道:「你在做什么呀!」
雁宇瑎只是笑,低着头,把一串细细金炼系上她的足踝。
「妳看,好漂亮。」说着,他还捧起她的小脚,亲了一下。
他的唇炽热,他的眼眸也一样像是燃着小小火焰。那么卑微的姿势,让他做起来,却如此挑动人心,傅宝玥只觉得全身又开始发热、酥软。
「你别……别这样。」她软弱地抗议着。「上次你也是趁人家不注意……偷偷帮我戴了宝石镯子,隔天忘记拿下来,还差点被姨父他们看见,吓死我了。」
「妳戴起来好看。」他低沉嗓音含着笑,满不在乎说着。「而且,我喜欢看妳身上有我送的东西。」
问题是,他送来的东西,全是民间不易看见的珍品,就连贵妃公主都不见得穿戴得起,更何况是她一个罪犯之女?要是给外人看见了,免不了一场风波。
傅宝玥耐心解释给他听,「我现在的身分,怎么用得起这些宫里才有的珠花、首饰?说过好多次了,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我真的不需要、也不在乎这些。何况,这么贵重的衣饰,我也不习惯。」
雁宇瑎欣赏着细致如瓷器的玉足,刚挂上的细金炼在烛光下闪烁,映衬之下,更是悦目。
他的笑意更深了。
「妳迟早要习惯的。到了宫中,总不可能让妳一身寒酸,到时候穿戴的又何止这些,所以,就别再要我把东西收回去了。」
傅宝玥沉默着,好半晌之后,才幽幽开口。
「我……不会到宫中,自然不用习惯这些。」
闻言,雁宇瑎停手,抬头凝视烛光中,长发披散,衬得一张雪白小脸如花瓣般娇嫩的她。
眼神好认真好认真,甚至还带着一丝寂寥的她。
「为什么老是这么说?」他不自觉地收紧了掌握,牢牢捏住她的小脚。
她给了他一个「这还用问」的埋怨眼神。
「妳难道想在于府住一辈子?」他扯起嘴角,「女大当嫁,何况,妳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跟我进宫去,还能去哪里?」
「天地之大,不见得就没有我能去的地方。」精致脸蛋仰起,傅宝玥不服气地反驳着,一面使劲想把脚从他的掌握中抽回来。「别拉着我!讨厌,让我坐好行不行嘛!这样怎么讲话?」
「可是,我喜欢妳这个样子。」他故意让目光流连在她衣衫不整的娇躯,裸露的雪白美腿,上上下下,旖旎美景,全部尽收眼底。
「可是,我不喜欢!」小脚猛踢,想要甩开他。
这位小姐发娇嗔的时候,绝不是扭捏作态,她是真的使劲踹他,让雁宇瑎一时错愕松手。
趁着他还没回神,傅宝玥迅速翻身,手脚并用地爬到床边,准备下床逃开。
但手才碰到床沿,身后,男人的铁臂便圈过来,抱住她的纤腰。下一刻,那坚硬有力的身子,便压了上来,把她钉牢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低沉的问句压抑着怒火,在她耳际响起,彷佛魔魅。「话都还没说完,妳就想逃?啧啧,宝儿,妳真是不乖。」
「我不是你养的猫儿鸟儿,只能乖乖听你的话,要我上哪去就上哪去!」傅宝玥回首,美丽杏眸怒瞪着他。
他就是被这一丝泼辣给深深吸引。
望着那张近在眼前,怒气冲冲的脸蛋,怀里抱着她挣扎不休的柔软身子,雁宇瑎全身都开始发热,一股难以言说的兴奋充斥全身。
「唔……」长发披散,脸儿火红,她在他的诱哄与逼迫中,慢慢放弃了挣扎。
还怎么争呢?他抱得那么紧、吻得那么热,她整个人都快融化了。
「妳是我的,知道吗?宝儿?」他在喘息中提醒着,亲昵地轻唤她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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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起床啰。」
巧丝已经见怪不怪,知道小姐总是晏起,起床之后也懒洋洋的,总要好说歹说哄个半天,才肯吃点东西。
「还早嘛……」叫了好几次,模糊不清的回答才从枕被间幽幽传出来。
「早?!午时都要过了,还早?快起来呀!」说着,巧丝去料理热水,拧了一把洗脸布帕后,来到床前,撩开了低垂的厚厚帐子。
果然,小姐根本毫无动静,她最多就是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盖得更密。
巧丝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去掀缎面丝棉被子,「小姐,妳已经好一阵子早上起不来,也没去向丞相、夫人请安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被子掀开,傅宝玥顿失遮蔽,只得懒洋洋起床。任着巧丝在耳边絮絮叨叨,她安静地梳洗整妆,不回嘴也不解释。
「不是我说,六爷到底打算怎么样?」巧丝伺候主子吃饭。望着娇美慵懒的傅宝玥,实在忍不住要担心。「都这么久了,还这样没名没分的,算什么呢?小姐又不是寻常女子,有父母呵护照顾,要是六爷……要是他……」
「要是他怎么样?始乱终弃?」纤纤素手持着乌木镶银筷子,傅宝玥夹起一箸虾米拌嫩笋,一面闲闲接口反问,似乎毫不在意。「反正他给的东西,足够妳我活好几辈子都花不完了,妳不用太紧张。」
当然了,后面用来堆放杂物的小套间里,堆满了雁宇瑎送过来的各色用品礼物,全是最上等货色,极尽奢华之能事。要不是傅宝玥坚拒,搞不好连她住的别院都要翻修重整,把她宠得跟公主一样,还不罢休!
「我不是在说钱呀,小姐!」巧丝急道:「眼下六爷要娶小姐,一定会被刁难,可是六爷也绝对舍不得委屈小姐。我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问题,六爷比我聪明千倍万倍,怎么不见他拿出个办法来呢?总不会打算这样偷偷摸摸一辈子吧!」
傅宝玥水眸一抬,眼神笃定的望向贴身婢女,「谁说我要嫁他?」
巧丝震惊了,张大嘴,顿时无言。
「小姐,妳、妳……妳不想嫁给六爷?」
傅宝玥摇头。
「那、那……」巧丝结巴了半天,吐不出完整句子,「那小姐,妳为什么……为什么还跟六爷……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