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没了,欲火没了,原来的燥热悸动也没了,剩下的只有怒火、怒火,还是怒火!
熊温柔用力推开了他。“放开我!”
“温柔——”他目瞪口呆。
她实在气不过,修长的腿再补踹他两脚,他狼狈地跌坐在床下,无辜地揉著屁股。
她怒瞪著他。“离我远一点,你敢再碰我,我就让你好看!”
她拾起地上自己的衣物,像个女王一样,尊贵地离开。
第9章(1)
没有时间让熊温柔生气或哀悼自己失去的贞操,就算是给了一个超级王八蛋。
她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会要开,也有很多人要躲,其中最困难的算是她干妈。
干妈以为魏家大少既然提出这个要求,那就代表“魏熊联姻”的日子不远,她资金紧缩的日子也即将获得解脱,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干妈不知道她和魏狂人的爱恨纠葛,只知道自己的干女儿整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拼命工作,什么情啊爱啊的,统统没空发展,跟魏家的互动等于零。这件事惊动了已经准备出国选择礼服的玉静,为了修正干女儿荒唐、不知珍惜的行为,她天天光临熊家找人,却总是扑了个空。
她要躲的另一个是她没空理会的魏家大少。那天过后,他追到熊家找人,惊动了向来静观其变的淑美。只是,这么简单能找到熊温柔?就算他去她公司逮人也一样,她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能怎么办?
她躲避的第三个人就是公司协理。那天无端被挂掉电话后,协理再也找不到她,她没再进公司,但同组的工程师还是能准时代为交出她的提案及进度。协理刚开始很火大,对于下属半路落跑的行为简直怒不可遏,但等他发现,工作都能如期进行和完成时,也就渐渐释怀了。
人嘛,有事情烦恼时,总是想独处安静一下,温柔既然也有认真工作,那他身为关心下属的主管就要懂得体谅,不要打扰,有事交代丰年和小张他们,工作计划照表操课,很好。
熊温柔去哪了?真的隐居山林?
她干妈想知道,魏狂人想知道,协理想知道,他们都想知道,却都不知道。
温柔暂居在丰年的租屋处,淑美在她离开魏家去找丰年时,就知道这件事,她还带著女儿的换洗衣物来到丰年家,因为在早上的“震撼教育”之后,脆弱的熊温柔向妈妈坦诚了一切。
“你干妈要是知道你和魏家大少有这么离奇的故事,肯定开心死了。”
她记得老妈是这么说的。而且,正当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说自己的委屈时,老妈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温柔,你爱他吗?”
爱?
她早过了年少轻狂、贪图一时欢愉的年纪,所以,当她不是为爱而性,那和路上小狗小猫只是为了繁衍后代有何不同?或者小狗小猫其实也有谈恋爱才发生关系的?而她不是小狗小猫,所以不知道?
唉,她又在绕口令了。总而言之,她知道自己在意他、在乎他,那么爱呢……
丰年是很好的人,在她最危急的时候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年底,他就要和南部老家的青梅竹马结婚,温柔会暂居在他家,也是丰年女朋友提议的,她也是个很好的女孩,丰年和她两小无猜,让人羡慕。
“我很羡慕你和小芬。”她记得自己在暂居丰年家的第一晚,看著丰年和小芬浓情密意的互动后,有感而发地这么说。
“你和魏总也可以啊。”
“我和他?算了吧!对了,别把我和他的名字扯在一起!”
“呵,不过啊,温柔,我想魏总一定很在乎你、很喜欢你,每次只要我出现在你身边,我可以从他那个‘恨不得把我踢到海角天涯去的目光’看得出来,他真的很不喜欢你身边有别的男人。温柔,这是男人的占有欲跟在意,懂了没?”
懂,她当然懂,那男人疯了,他找寻她的行为和疯子没两样,在熊家守株待兔、老是去公司逮人,把协理吓个半死,还找上丰年——
“小张说,魏狂人找你谈话?”
当其他工程师告诉她这个消息后,温柔简直气炸了。其他工程师都是她的战友,公司一有风吹草动,他们一定马上回报,所以她知道魏狂人找丰年“聊天”的事。
“他想知道你在哪。”
“厚,那家伙一定凶巴巴,一副气势凌人的模样对不对?”
“不对,他很谦虚,而且看起来糟糕透了,温柔,你把他搞得像战败国等著切腹自尽的统帅一样。”
熊温柔很少流泪,一方面是个性强悍,一方面是天生豁达,但丰年说完以后,那一夜她竟然哭了。
她彻夜难眠,干妈说的对,好男人就在眼前,她不懂得珍惜。可是,她和他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厘清,他还不知道她等于她,他开的玩笑不好笑,又很爱说话气她,动不动就欺负她,还有呢?还有什么问题?
熊温柔想不出来了,再想下去,想的只有他的宠溺、他的笑、他的吻、他的拥抱……
熊温柔将脸埋在棉被堆里,痛哭失声。
顺利躲了一个月,熊温柔坐在丰年家客厅喝咖啡写程式。
手机响了,她接起电话,是小张来电,焦急说著:“温柔,惨了啦!魏总经理说,如果主工程师再不出席进度会议,就撤掉我们的合约!丰年和其他人都在和协理商量该怎么办?温柔,你要出来见客了啦!”
那人果然使出最下三滥的招式。她该不该见他?她知道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她想见他,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威胁,她想见他,是出于自己对他的思念——
“进度会议在哪时候?”
“下午两点,远天会议室。”
“好,我去。”
所以她去了,魏狂人也如愿见到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在他被爱情整得浑身狼狈的同时,过著‘隐居’生活的熊温柔,状况意外地好,一个月没晒太阳,肤质水当当、幼咪咪,美得不可思议。
魏狂人生气了。
她避而不见一个月,他就整整找了一个月。她家、公司,只要她可能会去的地方,他绝对不放过,连他未来的丈母娘都忍不住为他叫屈。
“你一定爱惨了温柔。”
“对,我很爱她。”
“但是温柔对你们之间的感情还有怀疑。”
“总有一天,我会让温柔明白我有多爱她,并且接受我。我会疼她一辈子!”
他的誓言是这么地斩钉截铁,他的思念可比惊涛骇浪,他的焦虑让他不能好睡,夜夜梦见自己和她缠绵,但现在的愤怒呢?也足以燃烧一整片森林!
魏狂人再也忍不住思念和怒火的煎熬,当著众人面前,他握住温柔的手腕,扯著她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用力关上门。
“放开我!”她挣脱他的钳制,然后站得远远的,瞪著他。“你不是要开进度会议吗?我人来了,你不开会,把我拉到这里是什么意思?”
“你去哪了?”他问,声音紧绷,全身僵硬,焦虑和恐慌在他体内四处乱窜。
“这不关你的事。”
“这哪不关我的事,我们就快结婚了。”
“我没有说要嫁给你!”
“你干妈同意了不是吗?”
啊?!
这下被吓傻的人换成熊温柔。她眨眨眼,原来——
“你知道我就是和你相亲的人?”
魏狂人冷笑。“你是我老婆,我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
这下她更生气了,这比那句“我可是付钱的业主”更让她怒气冲天。
“魏狂人,你明明知道我是谁,还一直瞒著我,你看我像小丑一样耍宝,一定在背后偷笑对不对?你说你爱我,我妈说你说会疼我一辈子,一辈子是很长的时间你懂不懂?可是你只会欺负我,不可能疼我一辈子的……哇!”
熊温柔蒙著脸大哭起来。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不敢承认爱他的压力从何而来,他表现得像不知道她就是相亲的熊温柔,让她以为这个花心大萝卜同时向两个女人表达爱意,这让她很难受。自己嫉妒自己实在太愚蠢了,偏偏她真的很嫉妒自己,他虽然和真实的她发生关系,但彬彬有礼、慎重请求交往的,可是另一个熊温柔啊!
所以她很难过,她不知道,如果真的有两个熊温柔,他爱谁多一点?
“温柔……”魏狂人手足无措。他没想到她会大哭,这绝对和上回帮她搽药的嘤嘤啜泣完全不同。
他想拥抱她,她却不让他接近。唉,有一个会空手道的老婆,他的未来也是很精彩。
“别靠近我!”
“我想抱你。”
“不用!”
“老婆……”
“不要乱叫!”
“老婆……”
“告诉你不要乱叫,你听不懂吗?进度会议要不要开随你便,不过,如果你再拿合约的事来威胁我,我一定会让你尝尝手刀的滋味!”
她实在气不过,所以干脆来狠一点的。“还有,魏先生,你不要再去我家或公司找我,我住在丰年家,你不用再白费力气了!”
她看过他阴沉生气的模样,不过和他现在的勃然大怒相比,以前的阴沉像是在要脾气。
“你住在蔡丰年家?”他怒吼。
他的怒气像万马奔腾般一样汹涌,她心一紧。“没错。”
魏狂人愤怒极了。“你知道我爱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9章(2)
他说他爱她,这一刻让熊温柔想哭。在激情之间,他说过他爱她,但她以为那是被欲望冲昏头,不能当一回事。现在,他亲口说他爱她……
可是,一想起之前他看好戏的态度,便让她裹足不前,无法顺从地投入他的怀抱。
“我以为那不是爱,只是你大少爷的游戏罢了……”
魏狂人猛然一震。比起愤怒,失望与灰心更让他痛得发疼。
他逼近她,将她困在自己的怀中。“自始至终,我都不曾和你玩过游戏。”
他的眼里燃烧著愤怒的火焰。“如果一切只是游戏,这一个月来,我不会疯狂地找你。温柔,你的身体渴望我,你喜欢我的吻,我不相信你不爱我!”
他的气势太逼人,他的霸道和狂妄让人讨厌,难道他对爱的定义就是来自于生理的反应吗?这是什么爱……
熊温柔羞愤地举起双手推他。“我后悔了!魏狂人,我们不应该有那种关系的,我、我不爱你……”
在商场上,他有绝对的自信面对各种挑战与困难,没有一件事能够打击他,所以他能创造远天建设的传奇。
可是,她说她不爱他。
熊温柔的话像一把利刃,狠狠地、一片一片地、不留情地刮著他的心,心像是被撕裂般的疼痛,前所未有的挫败更是如狂风暴雨般地袭来。
魏狂人站直身,眸心空洞地望著她。“你不爱我?”
她低头不语。离开他的怀抱后,她才明白他的拥抱有多温暖,但她的骄傲、倔强让她不愿承认自己心里的依恋不舍。
“我以为你会爱我,我们会结婚,会有小孩,未来的生活就算依然爱斗嘴,还是可以创造专属于我们的浪漫。”
她低著头,泪水在眼眶中聚集。
“你真的不爱我吗?”
熊温柔不敢回答。
“显然我错了。”魏狂人自嘲,看著她。“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爱上我?”
她别过头不敢看他,不敢软弱地承认自己爱他……
魏狂人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他带著一身的疲惫和万念俱灰,转身离开办公室。
当门关上的一刹那,她发现自己多么想要他在身旁,多么想听到他的声音,多么想有他的陪伴,哪怕是吵架,她也甘之如饴。
可是她不敢。
偌大的办公室只留下她一人,她抱住自己,低著头,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接著一滴,无声消失在地毯里。
她该怎么办?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就像一团迷雾紧紧地缠绕著她,不管她怎么挣扎、怎么试图脱离,这团迷雾似乎愈缠愈紧、愈密,紧到她无法呼吸,密到她看不见前方的方向。
一切都乱了,心好烦,但她却没有任何解脱的办法……
熊温柔叹了口气。丰年走进会议室,正好瞧见她无力的叹息。
那天的进度会议之后,她便搬回家,只是原本开朗的人在一夕之间变了模样,她的快乐似乎留在远天,忘了带回来。
原因为何?大家都很清楚,当朋友的也只能静静陪著她。
丰年将一只马克杯放在熊温柔面前。“咖啡。”
她摇头。“不要。”
“嘿,黑咖啡是你的好朋友耶。”丰年调侃地说。
“胃不舒服。早上到现在我已经喝了两杯黑咖啡了。”
“你在酗咖啡喔?咖啡喝太多不好,那蚵仔面线好不好?我刚刚下楼买的,你要不要吃?这碗给你,我再下楼买。”
丰年说著说著,打开免洗碗的塑胶盖,一阵浓郁的蒜泥味立即扑鼻而来,熊温柔脸色大变,感觉到胃部紧紧一缩,想呕吐的感觉立刻涌上。她捣住口鼻,站起身,冲出会议室直奔厕所。
最近食量大减,从早上到现在,除了咖啡,她没吃别的,根本吐不出东西来,只能对著马桶不断干呕。
跟在她身后的丰年忧心忡仲。“温柔,你没事吧?”
熊温柔挥挥手。
“纸巾拿著。”
熊温柔接过丰年递给她的纸巾,擦了擦迸出的眼泪。“没事,只是胃很难过而已。”
她站直身,拍拍胸口。“我最近对一些味道很敏感,只要一闻到就会吐得乱七八糟,真是够了。”
丰年审视熊温柔苍白的气色。“这情况多久了?”
“好几天了,有时候头还晕到不行,好烦。”
两人走出厕所,走向茶水间,熊温柔倒了杯温开水。
“怎么没去看医生?”丰年问。
“没时间。”也没心情,最近她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除了工作之外的空档,我只想睡觉。”她喝了口水。
丰年的表情很诡异,直盯著温柔的肚子。最近小芬也有这样的状况,因为小芬怀孕了,他们的婚礼也准备提前举行。而温柔的症状和小芬一样,想吐、头晕、嗜睡、胃口不好、无精打采,对某些特定的气味反胃……
“喂,温柔,你那个有没有来?”
“哪个?”熊温柔狐疑地皱起眉头。
“就女人每个月的那个啊。”
熊温柔噗哧一笑。“喂,一个大男人干么问这种问题?”
丰年凝重地看著她。“你是不是怀孕了?”
怀孕?
“你是不是怀孕了?”
熊温柔的塑胶杯倏地掉到地上,水花四溅。她望着丰年,惊恐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魏狂人望著熊温柔公司大楼的外墙。这幢大楼已有些年代,外墙应该补强补强,否则在一栋栋气势迫人、商业大楼林立的敦化南路实在很难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