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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未婚妻  第7页    作者:伊方

  她忽然很想看见那张冷冷淡淡,总是挂着一丝讥嘲的俊美脸蛋,偶尔不设防地弯起唇角,眉眼瞬间变得生动鲜活,不自觉间处处勾人。

  原来确实有这般的男人,一颦一笑,魅惑浑成、勾魂夺魄。

  “有事吗?”

  直到对面传来低沉悦耳的男嗓,杜非烟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下了楼,捧着一本书,魂不守舍地站在成童前面,表情呆滞,自己小心维持多年的仪态,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脸微微一红,她转了转眸子,说:“我只是问你,我的布娃娃在哪里?”

  “噢,你先坐着,我马上去拿。”

  成童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存好档案、阖上笔电,才挂着一丝淡淡的笑站起来,但他一时间没有站稳,摇晃了一下。

  杜非烟站得太近了,忽然感到额头上一软,仿佛与一只蝴蝶擦肩,又如飘过一根羽毛,感觉稍纵即逝,却又分外深刻鲜明,一瞬间就刻入了心脏。

  杜非烟抬眼瞪他,他已站稳,是松树般挺拔的身姿,高大的身材在咫尺的距离内更显压迫,明明是居高临下的视线,但笑容依然浅淡而从容,好像之前的惊心动魄只是她的幻觉。

  她心悸般猛地闭上双眼,但成童斜挑的眉、高挺的鼻、凉薄的唇,一笔一划,在脑海里栩栩如生,兀自淡淡微笑:狠狠地一甩头,却甩不去那张惑众的俊脸,似蛊毒般丝丝入扣,她为自己的心猿意马而羞耻愤怒,却偏偏无可奈何。

  成童去而复返;听到他的脚步声,杜非烟退了一步坐上沙发,抵着柔软的靠背,缓缓地仰起脸,她没办法不动声色,也学不会口是心非,于是她眼角上扬,带一抹坚决的固执,“为什么吻我?”

  “纯粹意外。”成童坦然地耸耸肩,递过去一对丑陋,但似曾相识的娃娃。

  杜非湮没有立即接手,固执地重复:“为什么吻我?”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笑话!她虽然没有经历男欢女爱,但还分得清意外与故意的区别。

  那个吻虽然短暂,但她瞧得一清二楚,他分明是故意一脚踩歪,而又把后仰的身子硬生生地拉了回来,那般处心积虑,又状似无意地擦过她的额角,装得云淡风轻。

  成童把娃娃塞到了她手里,低垂了眸,低低地笑,“因为你很美。”

  这可真是一个信手拈来、百用不厌的好理由!杜非烟悸动的心情一点一点地平静下去,心头隐约浮现点点失落,她双手捧起两只娃娃,望着上面疏疏密密的针脚。

  第5章(2)

  “你很讨厌我吧?”

  从一开始就刻意冷淡,欺侮人后没一句“对不起”,甚至放弃拥有礼物的机会,执意抢走一对丑恶而无用的娃娃,只为跟她作对。

  她知道他讨厌她,每次面对他,她总会显得特别得盛气凌人、任意妄为;其实平时她不是这样的,她虽然依然自我独断,但至少会给人留三分余地,这是她身为杜氏千金的教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遇上他,就会次次破功,变得无理取闹。

  成童张了张嘴,垂着双眼的杜非烟,没有发现他欲言又止的矛盾神情。

  为什么要讨厌?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夸非烟好漂亮、好聪明,以后一定有很多很多人会喜欢非烟,而又聪明、又漂亮的非烟,值得最好的那个。

  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讨厌就讨厌吧!反正……她大概也很讨厌他,他做了那么令人讨厌的事情……一个月后,各奔东西,她与他也不会有更多的联系。

  杜非烟又仔细地看了看娃娃,才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成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上楼。

  成童静静地望着她修长优美的背影,冷淡从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迷惘。

  在晚餐之前,两个人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没有撞在一起,自然没有说上一句话;杜非烟敛神静气,待回过神来,书架子上方的时钟正好显示六点。

  她下楼时恰好遇上上楼的成童。

  成童轻轻地笑,“正想叫你吃饭,有特别想吃什么吗?”

  杜非烟摇摇头,一句“你把我带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不送我回家”的、充满杜大小姐风格的埋怨,已经到了喉咙口,但不知怎的,出口的却是:“回餐厅吧!”

  成童多瞧了她几眼,大概在想杜大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好说话了。

  杜非烟旁若无人地迳自从他身边走过,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早上试过一次,既没拉肚子,也没有难吃到食不下咽的地步,还算不错了,我没心情再当一次实验品。”

  或许成童等的就是这样一句话,凌厉而骄傲,截然自我而刻薄;他微微耸起了眉头,表情却从惊讶变回了淡然,唇角依然如勾,只是略带一分自嘲、一分冷然。

  杜非烟恍若未觉,静静地走自己的路,只是心头一片空。

  原来他心里认为她就是这样的人,根深蒂固;而她不能作任何辩解,因为她便是这样,没有一点掩饰地自我而骄傲,活得嚣张肆意而任性。

  他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她何须缅怀?落落自在,走自己的路就好。

  两人在“硝烟弥漫”的餐厅解决完晚餐。

  在育幼院里稍稍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杜非烟并没有特意跟成童针锋相对,但眉角眼梢都染上了三分凌厉的自傲,没有高跟鞋支持的她,明明个子娇娇小小,但那微微垂着的明眸、清澈骄傲的眼神,分明透着一股居高临下、只可远观的拒绝意味。

  成童有时受不了这种氛围,出口不善,她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语气骄嚣,眼角透一点讥诮;他记忆里,这便是杜大小姐的真实面目,但是见过了那种温柔纯善的笑,他开始有些不确定,然后更加想要挖掘她内心的部份,而无法满足于这样对峙的局面。

  成童在柜台付完帐,没有在第一时间追上去,他望着等在门口的杜非烟,纤细单薄的背脊挺得笔直,一张俏脸一半隐入黑暗,一半在灯光下闪耀,水嫩的红唇拉成一直线,骄傲恣意如同开屏的孔雀,却偏偏散发出令人心疼的委屈。

  她为什么突然凌厉到锋芒毕露?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吗?

  晚上,杜非烟继续鸠占鹊巢的恶行,堂而皇之地霸占了书房,而成童放弃了楼下的沙发,抱着笔电占了书房的一张单人沙发。

  杜非烟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地吸收书本内容,眼睛却仿佛失去了控制,总是偷偷地瞄向身后的成童,书房里没有多余的设施,笔电只能架在并起的双腿上,为了保持大腿平衡,他只能踮起脚尖,长时间下来,难免会产生酸痛。

  而他显然也感觉不甚舒服,一连换了几个姿势,眉峰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杜非烟咬了咬嘴巴,干脆地阖上书本,物归原主,离开了书房,来个眼不见为净。

  成童感受到她不为人所知的体贴,在背后悄悄地弯了眉毛,声音却正正经经,听不出一丝笑意:“你可以住在书房旁边的那间客房,新的睡衣放在床头柜里,新的洗漱用品已经放在洗手间了。”

  这些东西在杜非烟来之前已经准备妥当,他本来就打算让她住在这里,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后来考虑到自己一对上她,就变得异常薄弱、不堪一击的自制力,才把她带到了可可的房间。

  除了简单的日常用品,在那间客房的柜子里,还塞满了她所习惯的品牌的衣物,让她穿可可的衣服,主要是为了磨一磨她的棱角;好吧,他承认这也是为了满足他的恶趣味,学生版清清纯纯的杜非烟,一想起来,小腹里就会升起一团火来。

  杜非烟收住脚步,扭过脸问:“有谁住过?”她只想知道,孔可可有没有住过。

  成童狐疑地看她一眼,“你有必要知道吗?”

  杜非烟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成童的避而不答反而让她更加不悦,冷冷说:“确实没有必要;请问成先生洗手间有空气清新剂吗?不管谁住过,喷个半瓶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了。”

  成童弯下的眉毛又被气得翘了上去。

  杜非烟勾了勾唇角,潇洒转身,心里却死死打着一个结,一点也无法潇洒起来。

  今天他几乎整天跟她在一起,哪有什么时间特意准备客房的必须用品?所以,这些东西是为另一个人而准备,十有八、九一定是那个孔可可吧?

  明明告诉自己走自己的路,不要理会成童的私生活,但是她的心却不由自主……

  虽然跟成童相处得摩擦不断,但杜非烟必须承认,在小镇的每一天都过得异常充实,如鱼得水。

  她在大学里也曾当过家教,为了锻炼自己的交际能力,对像一般是要参加联考的高中生。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耐心十足的人,又是娇惯了的人,遇到把她的话当耳边风的高中生,她从不手软,学生最讨厌哪门课,她就硬是逼着学生念,把课文内容抄个三遍,或者一个晚上把生硬的古文一字不漏地背出来;论娇气、论气焰、论大牌,高中生怎么比得过她?几个回合硬撑下来,基本上就会举白旗投降了。

  这应该属于她生活里唯一接近“平民”的日子,洋溢着鲜活的气息。

  不过,这些日子都埋在了记忆的底层,大学毕业进入杜氏后,心高气傲的她禁不得别人说她走后门,只好埋头苦干,在短时间内提出自己独特的想法,对公司的某些设计理念,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修改,有目共睹的成绩,成功让许多人闭嘴,承认了她的能力。

  但之后铺天盖地的工作让她没了空闲时间,甚至没空回忆,自然疏忽了某些或许她也追求过的一些东西;而今,她脱离了冰冷先进的办公室,和令人眼花撩乱的绚丽色彩,心里某处的渴望重新被唤起,原来,朴实无华的生活,她并不排斥。

  一个多星期以来,她大部份的时间都用来面对单纯天真的奶娃娃,略微空闲的晚上,她就在客房里挑灯夜读,研究幼儿教育。

  只是偶尔会想起家,怕爹地、妈咪担心她,成童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说他有她爹地的号码,已经打过去报了平安,只说她伤心过度,跑到一个风景秀美的小镇转换心情去了。

  这个家伙说谎好像从来不用打草稿!杜非烟一边腹诽,一边想要从他口中拿到爹地、妈咪的电话号码,但他嘴巴死紧,跟蚌壳似的,半天撬不出一个字来。

  她问他是不是根本没有联络她爹地,因为他怎么可能会有她爹地的手机号码?但他只是冷冷地抛下一句“爱信不信”,眼角上挑,分明一脸“偏不给你逃跑机会”的神色,看得她越发不爽了;她的人格可是非常禁得起检验的!说不走就不走,为了娃娃她都视死如归了。

  成童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角,带丝俏皮的狡猾。

  他的工作似乎很忙,除了第一天,他陪她在育幼院待了一上午,之后的时间,都一头栽进笔电,偶尔接个电话,面容冷肃,漆黑的眸一片冷厉。

  他虽然对她也不假辞色,时常板着一张冷脸,但她隐约觉得,这两种冷是不同的。

  “漂漂姐姐,有漂漂红点点哦!”

  奶声奶气的呼唤把她从繁杂的思绪里拉了出来,杜非烟弯起唇角,“不是告诉过洋洋了吗?姐姐姓杜,叫非烟,可以叫我杜姐姐,或者非烟姐姐。”

  漂漂姐姐……这称呼让她一阵恶寒,她实在敬谢不敏。

  四、五岁的奶娃娃倔强得要命,固执己见地重复:“漂漂姐姐、姐姐漂亮。”

  纠正无果,面对一个只到她大腿高的粉雕玉琢的孩子,打,不舍得;骂,开不了口,她再大小姐脾气,也只能乖乖向他举起白旗妥协。

  在奶娃娃的指点下,杜非烟挽起袖口,果然在手腕处有一颗鲜红的凸点。

  老院长眼尖,也瞧见了:“大概是蚊子,成先生也太不注意小节了,你待会儿跟我拿一盒蚊香回去,保证你今晚睡得安安稳稳的。”

  杜非烟不好意思地应了声。

  成童毫不避讳的态度,再加上小V那张唯恐天下不知的大嘴巴,她现今住在成童那儿的事情,整个小镇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开始她还会像征性地辩驳几句,现在她已经认命了,这个小镇的人都很固执己见,有自己的一番论调,跟头牛似的。

  她低头揉揉红红的小凸点,有些麻痒;这个成童对她实在太不贴心了,连蚊香都没有为她准备,如果住进来的是孔可可,他铁定二话不说迅速把一切准备就绪了。

  第6章(1)

  杜非烟为了给成童一个充分认识错误、改过自新的机会,一回到成童的房子,就刻意捧着老院长送的几圈蚊香,从成童面前缓步走过。

  没反应?她瞥眼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后、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的成童,转过身子,一扬眉,重重地跺了跺脚,引起他的注意力后,重新沿著书桌又走了一遭。

  成童单手抚额,“你要坐过来?待会吧,时间也不早了,吃完晚餐后这张桌子的使用权就属于你了。”他动手收拾了书桌上的笔电,和两旁的一些文件、卷宗,站起来准备让出座位。

  杜非烟用肩膀把他顶了回去。

  始料未及,手臂恰好甩在椅背上,成童闷哼一声,杜非烟心下一惊,忙不迭地随手把蚊香扔在书桌,抓过一只手臂使劲按揉,没想到手指头忙活了半天,前头幽幽地飘来一句:“撞到的,是另一只手。”真够恬不知耻的,她奉献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解释。

  杜非烟僵化了。

  成童勇敢地捋起了虎须,“换只手,继续揉吗?”

  手劲是大了点、疼了些,但看着像青葱一样纤细漂亮的手指,在努力为自己舒缓疼痛,再配着一脸倔强,却难掩丝丝关怀的神情,简直就是极品享受啊!

  杜非烟默默地接过另一只手,在他指出的伤处放柔了力道,仔细揉弄,在某人舒服得要昏昏欲睡时,问:“还疼不疼?”

  成童摇头,“一点都不疼了。”

  “那就好。”杜非烟笑了,弯起红唇,笑得甜甜美美,杀气隐隐。

  在成童有所警觉、采取防护措施前,她当机立断两指一掐,如愿地听到了他猛然变重的喘息声,她迅速后退到安全距离,笑着看他紧蹙的眉头,“现在还疼吗?”

  成童咬牙反问:“你说呢?”是他掉以轻心了,她再纯善天真,却也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杜非烟退到了书房门口,“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这样一点疼都吃不消?”她不屑地哼了声,“当作道歉,这桌子晚上还是留给你用好了,免得你记恨我。”

  “那可多谢你大人大量了。”成童在伤处随意揉弄了几下,要笑不笑地扯了扯唇角,小妮子下手可真不知轻重,只怕连血痕都被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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