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该死,计画怎么会失败呢?他若死了,什么事也没有,为什么不死,为什么不死?!”她克制不住的咒骂出口。
“主子,小心隔墙有耳啊!”宫娥惊惶失措的提醒她。那人的耳目可是无所不在,一个不留神,索命鬼差就上门了。“要知道张大人的死分明在警告您,倘若不慎露出马脚,必定让您死得比他还要凄惨呐!”
第二十一章 暗潮湘涌(2)
她闻言重重抽气。比那还要惨……那……成什么了?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你快去将奉宁王找来,我需要他,咱们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快,快去将人带来!”她慌张的吩咐。
六月凉夜,明亮的月光下,御花园里,茉莉淡香阵阵飘送。
那男人始终记得她爱这花的香气与姿态,在这里种满茉莉。
男人缓步来到她身后,轻轻搂住她的腰肢。
茉莉花香伴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她深吸一口气,异常安心,在他怀里更加放松了。
“不恼我了?”他问。
“谁说的,还恼着!”
他轻笑。“咱们分离许久,好不容易相聚,你舍得一直对我恼下去?”
她故意轻哼一声后,眼里蒙上了一层泪雾。
“你就不心疼我?”他哑着嗓音问。
她哽了哽。“疼,很疼。”疼死了!
他微微一笑。“这就够了,也不枉我落寞了这些年。”
她胸口一紧,转过身去,小脸贴着他胸膛,双臂狠狠抱紧他。“这您就够了,你是要让我内疚到死吗?”
“这也不错,这样,我舒心多了。”他抿笑。
“您!”
他徐徐一叹。“我承认充实后宫是为报复你,前世你背信离我而去,转世后,我便故意做足你不喜欢的事,可如今你回来了,那——”
“不,不可以,您不可对皇后以及众嫔妃不利!”她马上神色惊恐的说。
一抹毒辣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她们若安分,我怎么会对她们不利?”
“不,您这家伙靠不住,您得答应我,绝不莫名其妙杀人,我不希望后宫任何一个人因我而受害。”她对他太了解了,丑话一定得说在前才行。
男人仿佛知道她会这么要求,这回倒不动声色的点了头。“好,要是她们不犯你,我便能容她们。”
“您最好说到做到!”
不满的眯了眼。“你这女人真让人不畅心!”他的话从来就只有她敢怀疑。
晓得又惹恼了这小度量的男人,她将自己更往他怀里揉。“别恼,我只是怕了因果,前世咱们不能相守,这世总希望您能多积善,别再让咱们分离……”
他的胸膛僵了。“你认为是我作恶多端,老天惩罚,咱们才不能白头终老?”
“也许不是,但,我总不愿再有任何理由让我被迫离开您。”
他沉默不语了,似乎在深思着她的话。
“爷,咱们的孩子呢?”良久,她踌躇后,再度开口。
那个她用性命换来的孩子,只在出生时见过一眼,从此便天人永隔。
自从记起过往后,她便一直想问,却又害怕知道的越多,越觉得对不起孩子,她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生下后就撒手不管,不知……孩子是否因此怨她?
“你说谨儿?”
“谨儿,咱们的女儿唤谨儿?”
“嗯,公孙谨。”
“那她生得——”
“外表像你!”知晓她要问什么,他直接说了。
“像我?!”她露出身为人母的喜悦之色。“那她可曾……”
“谨见不恨你,只是遗憾没能亲口喊你一声娘。”清楚她在想什么,他喟然告知。
“她真不怪我?”她喜极问。
“她不怪你,但我怪,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将刁钻的女儿丢下给我养,自己死得一了百了,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将女儿——”
“您没有吧?”她马上露出惊惧之色。
他阴阴冷笑起来。“怎么没有?”
“虎毒不食子,您不会真杀了自己女儿?!”
他越笑越森然。“你应当了解我当时的恨意有多盛的。”
“您……”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松开怀抱她的手,那神情简直残侵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她愕然。难不成她当年真铸下大祸了?
“皇上,后宫出事了!”忽地,李三重匆忙来报。
她闻声又是一惊。“李公公,后宫出什么事了?”等不及南宫策问话,她已抢着追问。
“太丽娘娘在一个时辰前……上吊自杀了!”
“什么?!”她大惊失色。
太丽自缢的原因竟是畏罪自杀?!
谢红花难以置信的站在太丽居住的小殿前,内心大受震撼。想不到,长沙的刺客是她安排的!
那女孩竟想要她和爷的命,为什么,为什么?!
“小姐,别站了,皇上请您回殿呢。”春风姑姑上前请人。
“春风姑姑,你说,长沙画舫上的事,真是太丽所为吗?”她忍不住问。
她很难相信年轻、善良的太丽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春风姑姑无法回答。
“连你也相信太丽是畏罪自杀的?”
“后宫本就是个凶险之地,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春风姑姑无奈的说。
她缓缓地垂下脸庞来。这她当然清楚,在唐朝时,爷虽然未称帝,但他的后宫也是争斗得极为凶险,就连后来坐上皇位的庐陵王,他的皇后韦皇后不仅乱政,更联合女儿安乐公主谋杀了他,死后甚至任其尸首腐烂生虫也不愿让他下葬。
后宫争端何其险恶,她最是明了,只是……唉,牵涉到太丽,她是如此的喜爱那个女孩,更认定她是个单纯可以交心的妹妹,哪知……
她难受的低下首。
“小姐,太丽娘娘留下了遗书,承认是她买凶谋刺,她要杀皇上与您,您又何必为她惋惜。”春风姑姑劝说。
她心中难过,依然垂首不语。
“小姐,虽是六月天,但夜风凉,您还是回去吧,别让皇上担忧了。”
她仍是沉寂地站着不动,春风姑姑只得再道:“若太丽娘娘是无辜的,相信皇上也会查明清楚的,您在这站着也无济于事,只会妨害太丽娘娘安息罢了。”
这话让她倏地想到什么,立刻拔腿而去。
春风姑姑见她跑得急,赶紧追去。见她一路冲进龙寝。
南宫策端着茶碗,喝茶的动作因为她的出现而顿住,嘴角几不可见地翘了下,跟着进殿的春风姑姑见了,立即无声的再退出去。
“您发誓太丽的死与您无关?”谢红花绷着脸问他。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食指摩掌着碗的边缘,眼光并没有向她投来。“怎能说无关,毕竟,她要杀的是你我!”他声音并不如何高昂,却很是冷峻。
“若这事真是太丽所为,便另当别论,但如果是做为您想除去后宫的手段,我就绝不会原谅您!”
他眼神明显阴鸷起来。“你威胁我?”
“没错,就是威胁您,太丽是我在这唯一的朋友,您若害她,就是伤我,况且您才答应我不伤害后宫的!”
“小水儿啊,我并没有食言。”他蓦然展笑,雍容雅步的走向她,瞅着她疑心的娇容,那眼底的宠溺,数百年来未变。
她粉唇抿成一直线。“爷最好别骗我!”她已听闻张大人被究责处死的事了,这家伙说杀就杀,完全不顾念情分,所以不能怪她将太丽的死与他牵扯在一起。
“我没骗你。”他指腹抚上她细致的脸颊,爱不释手。多神奇,这丫头不管外貌如何转变,但在他眼中就是块上乘美玉,永远是他的宝。
她松了一口气。有了他的承诺,她心稍定了些,若太丽的死与他有关,她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况且,她心中还另有事梗着化不开。
“爷,咱们女儿,您真、真……”她说不下去,只是又急又怒的瞪着他。
提起这事,他脸上荡漾开的柔情立刻不见,嘴角恶劣一撇。“谨儿的事你就不必多问了。”他存心让她不好过,他心里的怨气没全散,劣性不改,总要整整她,谁让她敢教他苦这么久!
“您!”她气得怒火攻心。
他一双璀璨若星辰的眸子牢牢盯去,就喜见身子健朗的她气得脸红脖子粗,这样子美极了,宛如夏日骄阳将他心中累积的阴郁渐渐扫除。
“爷,告诉我,咱们的女儿是平安度过一生的,您没拿她当报复我的工具!”她一急,揪着他的衣袖要他保证。
他瞄了眼,自己被捏皱的衣袖,脸上没半分恼怒。
“小水儿,你可真激动,这好,很好!”他高兴地大笑了。
“爷!”她简直教他气死,大声地朝他吼去。
他肺部一震,更加畅笑。
小水儿吼起来,活力十足,当真悦耳动听啊!
他“老人家”开心,却是惊得外头的春风姑姑与李三重对视了眼。这里头是怎么了?主子难不成已经变态到小姐吼得越大声,他越畅快的地步?
第二十二章 后宫丑闻(1)
“我本来就不小,与皇嫂也才相差七岁而已!”
‘是吗?才差七岁而已啊?’
“您与谢红花不也差了三岁,同样是女大男小!”
‘你拿朕与水儿的事相比?’
静谧的夜里,龙榻上,男人仍睁着眼未眠。
随着身旁女人熟睡时胸口微微的起伏,他跟着轻轻匀吐,正享受着与某人同步呼吸的愉快感。
自从寻回完整的她后,都过了个把月,他仍反复酝酿、细心琢磨着这份感觉。
这回他不只找回她的人,也找回她的魂。
他紧紧盯着她的睡颜,深深体会,他对这女人的爱已非死别可以抹灭,他的一颗心即使破碎过,也能一再精炼,淬炼得美丽灿烂。
为了这瓢纯纯之水,他曾经万劫不复,不过如今,他畅然满足了。
“小水儿啊,小水儿,你可知我做过最笨的事,是什么吗?”他呢喃自言着。
“是什么呢?”她睡眼惺忪,打着呵欠的问。
根本没有预期会有声音回应的,但该是熟睡的女人突然的醒了,他危险的眯了眯眼。她在他眼皮下装睡,他竟没留意到?他伸手勾过她的下巴,覆住她的樱桃小嘴,刻意咬着她的唇舌,摩挲蹂躏着,以示惩罚。
她不满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头,男人不理,她瞪眼,咬回去。
微痛,他闷闷一笑,终于停止欺负人,瞧着她唇酒胀红,火山正冒着热气,目光顿时春色融融起来。“想知道我的笨事?”
“爷天资过人,若有过愚笨的事迹,当然让人好奇。”她抚着微肿的唇,既是气恼,又是娇羞。这家伙自己不睡觉扰人清梦,还来怪人家!
他抿笑。“你若知道我有多蠢,大概会很得意。”
“喔?是什么?”她顿时更加好奇起来。
“爱上你,是我做的最蠢的事。”他落话。
“什么?您后悔了?!”
南宫策不悦的睨她。“尽管蠢,但我可没说过后悔的话。”瞧见她无法理解的表情,他怏怏不乐又说:“你可知有种仙子,瞧起来柔弱又美丽,让人恨不得收入手心呵护,殊不知,仙子在惹人怜爱的同时,也拥有让人粉身碎骨的力量。”
她一怔,明白他的意思了。“的确,聪明如您,爱上我确实是件愚笨的事,可您偏偏勇往直前,明知不可为选为之,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莞尔道。
爱上她对他来说,绝对是场悲苦的磨难,而这家伙却是自找罪受!
他喉咙一震,笑得荡气回肠。“朕宁愿糊涂这一回,心甘情愿啊!”
她先是跟着暖笑,但不一会又怒目起来。“可您就是坏,欺负我也开心!”坏家伙!
他立刻清楚她指的是什么。“那是你活该得的!”他嗤声。
“谨儿是我的替身,您就算伤了天下人,也决计不会伤她分毫,却故意要欺负我!”这家伙对她的怨气末消,只能拿谨儿气她,想通后,对他的行为哭笑不得。
“你这才想通,怪谁呢?”他哼气,那神情蛮横得很。她死后女儿成了他的至宝,别说旁人,连他自己也舍不得动女儿一根寒毛。
她眯起眼瞧他张狂的神态。“我瞧咱们女儿不仅一生过得舒心,个性定也让您养得顽邪到无人能驾驭的地步吧?”同时,她不禁后悔,不该生下女儿丢给他养,好好的一个娃儿经过他的调教,还能是“正常人”吗?
他这回是真的得意了。女儿确实完全传承他的聪明绝顶,且正邪难判的性情。不过,不知幸还是不幸,他们父女俩的命运,竟也是雷同的,都有各自的死穴克星,他的克星是水儿,而谨儿的死穴则是她的丈夫。
“谨儿好得很,她那性子才不会吃亏!”他理所当然的说。
她一阵无言,最后只得无奈的摇首问:“爷,我笨得让您唬了去,白白担虑了好几天,这么折腾过我后,您的积怨该消了吧?”
他这才轻叹了声。“水儿,你可听说过,时间是考验人最严酷的刑具。”
听了这话,她的心立刻揪起。他还是不能释怀她让他苦等这许久的事吗?
“爷,是我负了您,您若还是对我有怨,我……我无话可说!”她紧紧闭上眼睛。自己造的孽要自己担,随爷要怎么出气,她都认了。
瞧她那伸头领死的模样,他倏然漾笑。“小水儿,爱你是蠢,但是,不爱你,是悲,你说,蠢犹可谅,悲,我如何能忍呢?我对你的这份心思是怎么磨也磨不光啊!”他无可奈何,感叹的说。
她蓦然睁开眼睛,盈盈大眼已然蒙上一层水雾。这家伙对她的情,根本已是测量不出的深切了。
他几乎夜夜凝视她,她不时还能听闻到他发出淡淡满足的喟叹。
过去那段久到令人不可思议的时间里,这心思深沉、感情内敛的男人,真是受足了罪,而今两人能够再相遇,她可以想象他的内心有多激动、多澎湃。
而她何尝不也是如此,她情牵他何只一世,这几百年来,她每次转世,心中都有他的影子,只是那影子教一碗碗的孟婆汤深埋了,但,它始终存在,不曾真正消失,这才可能在再次相遇后,终能唤醒记忆。
她对老天感激不已。“爷,过往叫回忆,此刻叫拥有,未知的,叫梦想,咱们有过很深刻的回忆,此刻幸运的拥有彼此,至于未来,爷,咱们此情永不渝!”
他定定凝视了她半啊,眼里渐渐起了一份疯狂,探起身子,蓦地吻上她的唇,
将她呜咽的喜悦含在嘴里。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他不容被破坏,一些杂草乱枝该是铲除的时候了……
荷塘边的水树凉亭内,皇后高玉贤正与一名头顶着银冠的少年说笑,远远的瞧去,两人关系十分亲昵融洽。
“奉宁王何时进的宫,怎么没来通报朕一声?”某人翩然出现后,原本美好的气氛顿时冻结,高玉贤与少年立刻惊愕得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