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她不熟。」而且她又那么不喜欢她,却偏偏要她去保护她,这是件十分诡异且不合理的事。
「嗯。」慕容嫣蓉的这个决定他也是很吃惊,心里也有疑惑,但他选择静观其变。
「她如何确定我的武功就足堪此任?」直觉告诉她这其中有问题。
「她是慕容的妹妹。」慕容知道的,她就一定会知道。
「我想也是如此。」可是心头那股强烈的不安仍在。
看她秀眉深锁,满面忧心的模样,风霁云心中一软,拍拍她的肩说:「你若真不想插手,那就算了。」
他本意也不想她牵扯进来,只是顾忌慕容的另一个提议才向她说项。他实在不想成为慕容嫣蓉的护花使者,那会让他不太容易脱离她的纠缠。
沉吟片刻,许吟秋试探地说:「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既然那人精通易容之术,你们何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哦。」他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也将一个人易容成三小姐的样子就好了。」
「鱼目混珠?」
「不可以吗?」
「你懂易容吗?」
「不懂。」说这话时,她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
「撷花帖既已送到,那就表示景兰成必定就在姑苏,这时找人帮着易容,万一来的是他如何是好?」
「果然是麻烦事,英雄向来喜欢救美人,现在姑苏的少年英雄一大群,想来也轮不到我这种小人物操心吧?」她摊开两手,做无力状。
风霁云在心里轻叹。说到底,她就是不想蹚进这淌浑水里!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她的心性,不求扬名立万,但求平安无事。
不过……他微微敛眉。既然不想引人注意,她为什么还要赶到已成为江湖瞩目之地的姑苏城?
「没事了吧?」一看他沉默不语,许吟秋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开始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暂时没了。」
「啊……」什么叫暂时?
风霁云看着她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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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门扉犹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风霁云不愠不火的声音自屏风后传出。
「我是来告诉你一声,本姑娘不奉陪了,马上就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在那之前先把门替我关上。」
「做什么?」
「我正在洗澡。」声音很无奈。
砰砰两声门关了又开,紧接着又传来一道懊恼的嘟囔声,「你要多久?」
「很快,在房里等我。」
「好吧。」有气无力的应声。
听到屏风后传来撩水声,许吟秋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泛疼。他竟然还悠闲的继续洗……
「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原因。」
「你别装蒜,你敢说这件事没有你的份吗?」她忍不住怒气上涌。
「说来听听。」
「我今天在外边听说,慕容山庄除了慕容嫣蓉,还有一个绝世大美人。」
「是吗?」
「听说这个美人是个叫风霁云的表妹。」
许吟秋只闻哗啦一声响,一道身影从屏风后一闪而出,她下意识的闭眼。
「你出来干什么啊?」她会长针眼,一定会的,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她肯定自己有看到某人大片裸露的胸肌。
「怕什么?」
低沉的笑声传入耳中,她感觉他人近在咫尺,这下更是不敢睁眼,手足无措地道:「你先把衣服穿好了。」
他慢条斯理的拉好衣襟,系好衣带,伸手握住她的。
「你做什么?」她的心一抽,脸上的温度急速上升。
「我们坐着说。」
「不要。」她不知道他穿好衣服没有,说什么都不敢睁眼。一个没穿衣服的美男子是很容易让人冲动的!
风霁云不理她,只管牵着她的手往床榻走。
「你到底要干什么了?」被按坐在床榻上,许吟秋惶惶不安,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
「好了,睁开眼吧。」
她缓缓睁眼,看到他衣裳整齐的站在面前,只是一头长发仍旧淌着水珠。
以前只道出水芙蓉是用来形容女子的,现在她觉得用来形容眼前这个雅致脱俗的男人也是挺适合的。未束发的他少了平日的冷漠疏离,多了几分撩人的性感,让她的一颗心再次不受控制的狂跳。
跟这个男人相处得再久些,她距离圣人的修为也就为期不远了。许吟秋有些不舍的移开目光,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朝他扑过去。
因为她移开目光,也就错过风霁云别有深意的笑容。他很满意自己对她的影响力,她似乎越来越容易被他所诱惑,这是个好现象。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比武擂台已经开始,他要帮着慕容看护慕容嫣蓉不能时常盯着她,倒是给了她不少机会。好在,慕容有派人跟着她,不至于让她突然就跑了。
「今天。」
「哪里听来的消息?」
「酒肆茶楼,消息满天飞。」这谣言摆明会害死她。
「我倒没听闻。」
「除了慕容山庄,外面都传遍了。」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她讨厌被人这样利用。
「谣言毕竟是谣言。」
「所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
「还有什么?」他面色微沉。
「听说风大少怕表妹容貌太过令人惊艳,引来不必要的纷争,便让她易容成一个平凡女子。」
「难不成真的易了容?」他似笑非笑的看她。
「如假包换,保证原貌。」她最讨厌在脸上作文章了,姻脂水粉她向来敬而远之,更遑论那些易容的东西。
「那你怕什么?」
「我怕万一那个什么景兰成的信以为真掳了我去,最后恼羞成怒给我一刀,我岂不是冤死?」
「你会乖乖让他砍?」他一脸怀疑的睨着她。
「前提是我能打得过人家。」她从来不自大,事关小命时会更加谨慎,绝不冒险。
「看来,我不必再费神保护慕容嫣蓉了。」
「什么意思?」
「我若不护着你,岂不是告诉别人那是谣言。」
「呃?」他什么意思?
「从现在开始,我们便食同桌、寝同榻吧。」风霁云笑着说出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她尖叫。
「保护表妹你呀。」他无比惬意的说。
「你保护慕容三小姐的时候也没这样啊。」
「她又不是你。」只有你才是我必须保护的人。
她宁愿不要这种差别待遇,感觉好恐怖。
「你老实说,这谣言到底是不是你放的?」
「不是。」这只是把她暴露在危险中,他断不会如此做。
「可为什么我感觉你对事情的发展乐观其成?」她的直觉不会错。
「这我不否认。」远离慕容嫣蓉的确是值得庆幸的事,他一点都不想让她有机会缠上他。
「我真笨,直接走人就可以,还傻得来找你理论。」好像自从认识他之后,她就一直吃瘪,真让她不爽到极点。
因为你在意我!不过小妮子还尚未想透,他当然不能宣之于口。
他轻笑一声,道:「因为我是你表哥嘛。」就让这傻丫头慢慢去发掘她自己真正的情感吧,这个过程想必也很有意思。
许吟秋觉得再容忍下去只会让某人越来越猖狂,所以她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货真价实的送了他腹部三拳。
风霁云老老实实的受了她三拳,最后一把搂住她,两人一不小心就滚到身后的床榻上——
正在两人拉扯不清时,向来出现得不合时宜的慕容剑飞不负众望的又出现了,当场便石化在门口。
第五章
粉红色,带着淡淡的桃花香,上面有水印花纹,帖上无字,帖内也只有片桃花办,这便是天下闻名的撷花帖!
含着江南般的诗情画意,带着风流浪子的猎艳温存,若只是看帖,怕也会让收的人暗生春情。
可惜,这是如假包换,让江湖人闻之色变的撷花帖。
这已是慕容山庄收到的第二张撷花帖,这回出现在许吟秋的床上。
「不是吧,来真的!」许吟秋用手里的长竹竿挑起那张帖子一脸郁闷的自语。
「当时,你在哪儿?」慕容剑飞十分好奇。上次小妹的帖子夜半时分出现在她的枕畔,至今想来犹让人不寒而栗。
许吟秋充耳不闻,专心的拨弄着帖子皱自己的眉。她来姑苏只是想混水摸鱼捡个丈夫回去,为什么会卷入这样一场风波当中呢?
「她在翻墙。」风霁云代为回答。
慕容剑飞扶了扶下巴,努力镇定,「翻墙?」是他听错了吧。
「这样危险的地方,留下来的才是笨蛋吧。」她不再装聋作哑。
「风兄?」慕容剑飞转而询问好友。
风霁云神情极为正经严肃,淡淡地道:「我看着她翻墙。」
慕容剑飞身形晃了下,觉得自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所以你们跟景兰成错开了?」这是怎样的一种阴错阳差啊,恐怕就连来下帖的景兰成都无语问苍天。
「这是老天的恶作剧!」如果正主儿看到她一定不会留下这什么撷花帖的。
「他竟然能在慕容山庄来去自如。」慕容剑飞的脸色很不好看。
「我蹲在墙头时,有看到一条人影飞过,」顿了下,许吟秋接着说:「表哥拉我回来时,我又瞧见一条人影从房顶上掠过。」
「没错。」他证实她的说法。
「也就是说,你们看到他了?」慕容剑飞有些激动。
「可惜今晚月暗无光,身影很快很模糊,毫无帮助。」许吟秋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希冀。「慕容山庄看来已经不安全了。」她感慨地道。
所有慕容家在场的人都感觉面上无光。
「秋儿。」风霁云提醒她适可而止。
「许姑娘,他当时是从哪里过来?又往哪里而去?」慕容剑飞重新收拾心情,不轻言放弃。
被他一问,许吟秋蹙紧眉头,看了风霁云一眼,撇了撇嘴,「不知道,我没注意。」她当时又不知道那人是景兰成,要是知道,她肯定二话不说,死活拽了风霁云都要离开。
「风兄?」慕容剑飞把最后的希望放到好友身上。
「我只关心她的行踪。」差一点就让她从眼皮子底下跑掉了,他哪还有心去注意闲杂人等。
慕容剑飞对好友这般的坦承不讳无言极了。
「夜很深了,我也困了,有话明天再说吧。」她忍不住掩口打了个呵欠。
「慕容,明天吧。」风霁云如是说。
「好吧,你们小心。」慕容剑飞无奈的点头。
「安啦,今晚下过帖子,绝对一夜好眠。」反倒是众人担心的许吟秋一脸的无所谓。
「睡哪儿?」
「屋顶。」反正天气也热,不会着凉。
风霁云眼中闪过激赏。这倒真是个好办法。
慕容剑飞豁然开朗,双掌一拍,「妙哉。」把自己完全暴露,反而是最好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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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一口气,轻纱轻扬,回落到脸上有些痒痒的。
一袭淡紫色织锦轻帛纱裙,面上蒙着一层白纱,坐在窗前托腮侧坐的许吟秋有些郁郁寡欢。
她没办法快乐,自从收到那撷花帖她就被迫蒙了面纱,穿起轻薄飘逸的锦绣罗裙,头上更是挽了时下流行的髻,插了不少的珠宝镇钗,手上也戴了对缀满小小银铃的鎏金镯,腰间甚至还挂了串叮当作响的银铃。
「唉。」长长叹了口气,她现在就像一个活动的人形铃铛,走哪儿都响,毫无隐私可言。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有此待遇的非她一人,还有慕容三小姐作陪。
到底是谁想出这个馊主意的?
如果只是成为一个活动铃铛,她还不会这么郁闷,自从她接到撷花帖后,某个风姓男子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贴到她身上,撕都撕不下来。她好歹也是一个云英末嫁的黄花大闺女,这下算没什么可让人打听的了。
赖上他,要他负责?
许吟秋马上摇头否定。他可是一个美男子,通常男人长得太漂亮,桃花就会开得非常旺盛,难不成要她扛把斧头天天去砍桃花玩?光只是想像,她就先手软了。
好郁闷啊……为什么他不能是像爹一样的平凡长相呢?
目光从窗外转到房内,看到那个倚在床栏上闭目养神的人。许吟秋忍不住抚额呻吟。就算牢头长得再帅,坐牢也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
「怎么了?」风霁云闭着眼没有睁开。
「我觉得你是故意的。」明知道他越是紧张她,景兰成越会将注意力转到她的身上。就连慕容山庄也有意无意的替她加派了高手守卫,明显是想转嫁危机。
没错,他是故意的,与其去保护慕容嫣蓉,他宁可守在她的身边。况且这件事透着古怪,他虽有疑心但缺少证据,索性顺水推舟,静观其变。
一个沉寂快二十年的人突然之间冒了出来,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并且是在武林人士云集的姑苏城。就算景兰成是出了名的张狂,但这般不智的行为,实在不该是一个老江湖该有的。
许吟秋不想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她只是讨厌这样被人利用。尤其是禁锢了她的自由,这让她越来越烦躁。
风霁云看出她的烦躁,却不露声色。太过淡定从容的她,总让他有种无法捉摸的不安。
「为什么我一定要蒙上这块纱巾?」
「好看。」
「假象。」
「对。」要的就是那种雾里看花,花更美的假象,而她着锦衣,蒙轻纱,身段窃窕,只露一双剪水秋眸在外,远远看去分明就是一绝代佳人亭亭玉立在窗前。
这几日他每每看多了,就忍不住心猿意马,有些把持不住,只好闭目养神,四大皆空。
「我真的不能出去吗?」她不死心的问。
「还不能。」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啊?」许吟秋烦躁的走来走去。跟这样一个秀色可餐的男人整日绑在一起,她又不是柳下惠。
「不知道。」
「慕容小姐的招亲擂台还没有结果吗?」
「嗯。」如今众人的心神都被撷花帖扰乱,对擂台比武反倒没有先前那么热中。毕竟无论谁夺魁,都不敢保证能凭一己之力护得美人周全。
「万一有人胜出,而景兰成又未抓到,其他人还会留下帮忙吗?」她真的很好奇。
风霁云唇线上扬,笑道:「一语中的,值得玩味啊。」这也正是目前许多人的心结。
她看他就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摆明隔岸观火,事不关己。慕容大少真是误交损友,大不幸也。
「你下来。」
「嗯?」他微微挑眉。
「我要睡一会。」
「床很大。」他一迳的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说「天气很好一样」。
「下来。」咬牙。
「一起睡。」声音带了点笑意。
「风霁云。」咬牙切齿。
「我不介意。」他声明。
「我介意。」拳头握紧。
「你没洗澡?」他跳下床时多嘴问了句。
「滚!」
「对娘家,要斯文些。」
一只枕头飞了过去。
他伸手接住,跳上窗台,将枕头往身后一塞,继续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