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元御挑眉。
看来这男人越来越猖狂了,居然在她的地盘对她颐指气使?不过想归想,映瑶还是乖乖坐下。
她很累,生理痛让她没有多余力气和他抗争。
“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硬撑着做事也没效率。”手里拿出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吹风机,元御虽然话里听不出特别情绪,温柔的指尖却骗不了别人。
温暖热风吹在身上十分舒服,连带着头跟肚子好像也没那么疼了。原本映瑶还想咕哝什么,最后话都吞了回去。
闭着眸,映瑶趴伏在沙发上,任自己心思远飏,她收敛起尖锐爪子,就像只温驯的小猫。
元御仿佛还在说些什么,可是说些什么她听不真切,只知道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回响,温柔的指尖按摩着头皮,感觉仿佛齐暐又回到她身边……
不!其实不像齐暐。
齐暐虽爱一头及腰长发的她,却不爱帮她整理,因为粗手粗脚的他总搞不定,反而害她全打结在一块儿。齐暐没有元御灵巧,像极他,却不是他……
最近,她常扪心自问,她对元御一再让步,会不会是私心里把他当成齐暐的代替品,产生移情作用?
她没有答案。而每当她思及这个问题,总会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当只把头埋在沙土里的鸵鸟。
这是禁忌!不管答案为何都是禁忌。
就算她把他当成齐暐的替代品又如何?是他执意对她好的呀!不顾她的抗拒,硬是将满满关心塞给她,蛮横地让她接受他的存在。
或许她想法很自私,可是除了这样想之外,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想了。怎么想都是错,怎样想都无解。
“睡着了?”见她久久不语,元御轻声开口问。
“没有,我在休息。”映瑶顿了下才又补充。“因为很舒服。”
“……那你就多休息一下吧!”因为她背对着自己,元御才纵容自己对她露出宠溺的笑容。
屋子里好静,静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元御长指仍温柔地按摩着她的头皮,舒展她一头长发,而她也像只贪懒的猫依偎在他身旁,两个人看似动作亲密,心思却各自逃避。
谁也不肯承认,好像已经渐渐走进死胡同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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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会停不下来。
每天晚上元御都会固定送来消夜,他整九点半出现,十二点离开,昨天广东粥,今天大肠面线,明天很可能是淡水阿给,每天的食物都不同,看来他想把她养胖的企图明显。
渐渐地,映瑶习惯有人送食物的日子,不用亲自出门觅食是好事,她乐得赖在家里抱着奇奇等食物上门。习惯是种很可怕的东西,她已渐渐习惯了元御,习惯他每晚在固定时间上门来、习惯他每星期日带着最新的DVD影片跟焦糖爆米花来按电铃。
焦糖爆米花……她不是顶爱甜食,除了焦糖爆米花,偏偏元御总能准确无误地抓住她的喜好。当然她也曾问过他为何会带焦糖爆米花,而元大少爷的回答也始终如一——
我觉得你会喜欢。
“这家麻辣臭豆腐还满好吃的。”映瑶挟一小块臭豆腐送入嘴里,不忘给送外卖的元大少爷一个赞美。
“这家麻辣臭豆腐很有名,每次去都大排长龙。”他不敢吃辣,所以帮自己点了不辣的麻辣臭豆腐。
窝囊!
“以后可以多买。”因为习惯,说话自然不会拐弯抹角。不!应该说她对他也不曾拐弯抹角过,向来直来直往。
汤头浓郁辣而不油,加分;臭豆腐软嫩不硬,加分;还有她最爱的金菇……
“还有鲜奶鸦片粉圆,搭配一起堪称一绝。”元御送上饮料。
这男人不去拍广告实在太可惜了。
接过他手中的鲜奶鸦片粉圆,裘映瑶嘴里的臭豆腐咬到一半,忽然看向他。
“元御!”她唤。
“嗯?”每每她这么唤他准没好事。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偏头,美眸灿亮如火。
“因为你是我的工作伙伴。”元御接得很顺。
工作伙伴。映瑶反覆咀嚼他的回答,然后满意地点头。最近她越来越常这么问,而元御始终如一的回答让她感觉心安。
很像鸵鸟吧!她自嘲。她开始怀疑自己其实是鸵鸟的后代。
“怎么了?”元御挑眉,将碗中的麻辣大肠丢进她碗里,他个人对内脏类兴趣缺缺。
这问题每天一问,他都是不经大脑直接回答,似乎对这问题已经麻木了。
麻木这两个字代表很多意思,对他而言,是违心之论。他必须小心翼翼隐藏对她的喜欢,以免破坏这得来不易的平和。
他只是代替齐暐来照顾她,如此而已,一旦越了界对谁都没有好处。
“没事,我只是在想,如果你的工作伙伴是别的女同事,你也会天天送消夜给她吗?”她是真的好奇。
“或许吧!”元御耸了耸肩,答案模棱两可。
或许?!代表有可能会啰?!不是特别唯一的感觉让映瑶心底隐隐感到不舒服。
“……”她不再吭声,只是用力地吃着麻辣臭豆腐,决定漠视自己奇怪的情绪反应,停止胡思乱想的脑袋。
还是工作伙伴就好,这个回答让她安然处于这种关系中,她可以放心、可以依赖,不违背自己原则。
“你在想什么?”每当她眉心轻拧,若有所思地看着某一点,就代表她心中有事。
“没什么。”她摇头。
“说谎!”他还不了解她吗?元御眯细黑眸。
“我只是在思考狂欢晚会预算的问题,想到底如何才能让它过陈课长那关。”映瑶巧妙地掩饰真正的心事。
“你想出方法了吗?”明白她在逃避问题,他体贴的不追问。
“没有。”陈课长是非常棘手的人物。
“那——”
“你放心,我会想出办法的。”轻轻截断他的话,映瑶继续进攻碗里的麻辣臭豆腐。
既然她答应元御会试试,她就不会轻易放弃,她向来信守承诺。
第六章
“映瑶,是我的错觉吗?你最近看起来气色好很多,不再像从前那么苍白了。”林姐看着裘映瑶良久,说出心中的感觉。
“有吗?”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的映瑶微怔。
“当然有。”林姐用力点头。“最近发生什么好事吗?”
好事?!当然没有,她气色会好,保证跟元御脱不了关系。
他平日送消夜、假日送三餐,让她不想变胖都难,因为饮食正常,脸色自然也好多了。
那男人看似温文儒雅,其实很有心机。他让她放下戒心,然后一点一滴渗透进她的生活,令她对他日渐依赖……
“映瑶,难不成……你谈恋爱了?”林姐小心翼翼地问,仔细观察她的脸色。
“当然没有,林姐你别胡思乱想。”映瑶蹙眉,反驳她的说法,语气如同往常般坚决。“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有时候话别说得太满,你还这么年轻,再谈场恋爱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林姐不以为然。
“不会了,我不会再爱上别人。”拿起皮包,裘映瑶直觉避开这个话题。
“你这孩子就是太执着才会吃那么多苦,就我看起来元顾问不错,挺适合你。”林姐发自内心的说。
元御?!
听见这名字,裘映瑶心头猛然错拍,几乎夺了她的呼吸。
好端端,林姐为何提到元御?!
“林姐,我和元顾问不是这种关系,你这样说会让人误会。”映瑶急急解释,却莫名心慌。
“有啥好误会?男未婚女未嫁,非常正常吧?”林姐仿彿打定主意要将他们凑在一起。
“一点都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我——”
“难不成你打算为齐暐守一辈子活寡?”有时候灯不点不亮,林姐故意说重话。
“林姐!”
“谁对你好,谁真正关心你,你应该心里有底吧?老这样逃避算什么呢?”
“……”
“你能发誓对元顾问完全没感觉?”林姐严肃地问。
“我、我和他是——”
“嗯?”
“我们是工作伙伴。”轻吸口气,映瑶回答。
“映瑶,你在欺骗自己吗?”林姐直想叹气。“你扪心自问,你到底是害怕受伤不敢再爱人,还是非齐暐不可?”
“林姐,你别再说了。”映瑶低喊。
“我只是要你想清楚,在你心底,元顾问到底算什么?是齐暐的代替品,还是其实他在你心里也有不能取代的地位,只是你不自知。”
“……”
“回去好好想一想吧!映瑶,”林姐摇摇头,她比谁都希望看见她得到幸福。“你不是孩子了,不能蒙着眼睛过日子,这样不管对你对元顾问都不公平。”
“我已经说过,我和他不是你想像中的关系,我们只是单纯的工作伙伴,没有所谓的公不公平。”映瑶别开脸,像是极为不安。
“真的只是工作伙伴?”林姐叹气。
“嗯。”
“映瑶,这两年你不轻易动怒的,你的情绪只对元顾问。”她存心遮住眼睛耳朵,她不介意帮她看清楚。
“那是我EQ太差,情绪管理智商不够。”
“若你的情绪管理只对元顾问有问题,这不是很奇怪吗?我并不觉得元顾问特别惹怒你什么。”
“我——”映瑶咽下已到嘴边的反驳,娇颜出现倔强神情。
有!他当然有!是他故意招惹她,害她习惯把他当成情绪垃圾桶。
“况且,这一年不管对谁,你也从不让步。”林姐慢慢说道。
裘映瑶微微睁圆美眸,哑口无言。
“映瑶,其实我也并非要你接受元顾问不可,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对自己好一点。”
对自己好一点……难道她对自己不好吗?为何每个人都这么对她说?!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林姐语重心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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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长发撩至耳后,面对电脑萤幕的映瑶思绪全乱成一团,预算报告一个字也打不出来。
林姐不是喜欢起哄的人,她会这么说,代表她和元御之间出现连旁人都看得见的化学变化,只是她不自知而已。
她不晓得在旁人眼里她和元御是什么关系,以某些定义来说他们关系亲密;以某些角度去想,他们又像再陌生不过的陌生人。
也许该是厘清的时候了,否则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不想情况变得更复杂。
映瑶心念才转,门铃声已准时响起。
是元御。
“我有话想跟你说。”打开门,她立刻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她决心和他说清楚,他不要再莫名其妙对她好,她也不会再接受他的好,她决心恢复从前平静的生活。
就让他俩各过各的日子吧!
“哦?什么事?”元御挑高一道浓眉,把手中的小纸箱递给她。
每当她出现这种神情,准没好事。
“我想我们应该坐下……这是什么?”捧住他递过来的纸箱,映瑶话到舌尖顿住。
她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送你的小礼物。”将她的消夜放在玄关鞋柜上,元御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瞅她。“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想开口,却被纸箱里的莫名生物扰得心神不宁。“这到底是——”
“你自己打开来看看。”元御的语气里听不出特别情绪起伏,眸中暖意疾闪而逝。
不懂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映瑶狐疑地打开纸箱,倏地,她惊呼,喜悦神色跃上眼眉,甜甜笑窝乍现,原本铁了心打定的主意刹那间烟消云散。
一只打着大红蝴蝶结的小喜马拉雅猫正睁着无辜湛蓝的大眼看她。
“小猫!”小心翼翼抱起喵呜喵呜叫的小猫咪,粉颊在它蓬软的毛皮来回磨蹭,映瑶一颗心跳得好快,狠狠撞击她的胸骨,这个意外惊喜让她开心地想尖叫。
开心。是的,她已经很久不曾感到开心,可是她现在开心地直想尖叫。她一直想养猫,因为齐暐对猫毛过敏而作罢,没想到——
扬起美眸,映瑶深深望住元御似笑非笑的俊颜,胸臆间感动的情绪涨得好满,一颗心不住发软……
可恶!他让她感动得要命!
他老是这样对她好,大刺刺闯入她的心,猝不及防……
“我看你很喜欢猫,成天又抱着奇奇晃来晃去,所以——不如养只真正的猫来作伴。”元御耸了耸肩。他买猫,是有私心的。
不管愿意与否,他迟早得离开映瑶,但他不忍见她孤伶伶一个人待在这间没有人气的大房子里,有只猫咪陪她也好,至少不会那么寂寞。
“这么突然……”映瑶咬咬唇,总觉得有种感动想哭的冲动。
据说双鱼座的人情绪起伏特大,很容易忽喜忽悲,套用在她身上再恰当不过。
“怎么?你不喜欢?若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收回。”元御扬眉。
又是这种轻佻的语气,他分明不是这样的人,却老装出轻佻性格惹她生气。主动接近释放善意的人是他,老在有意无意间拉开彼此距离的人也是他,她真的从来都不懂元御。
从来不懂。
“谁说我不喜欢!”映瑶闷闷出声。“谢谢。”
讨厌,老要惹她生气才甘愿。
“对了,你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见她道谢,元御总算绽开笑容。
不能否认的,他对她越来越在意,已超出自己想像。他原本只是想代替哥哥,让她知道在这世上还是有人关心她、在意她,等她伤痛恢复完全时,再无声无息退回自己的位置。
可现在,事情已没有他想像的单纯。
“我……我想……”怀中抱着狂撒娇的小猫,裘映瑶原先想好的台词没一句派得上用场。那些话或许一开始还能说,如今心中激动不已,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她不禁怀疑真要两不相干,她自己做得到吗?!无形之中,她已无法不依赖他。
“如果不急的话,我们改天再慢慢聊吧!”虽然她不对劲的神色启人疑窦,可惜现在他有急事待办不能久留。
“你现在要走?”裘映瑶心一跳,愣住。这是将近一个月来,他第一次不进屋。
突然有种被抛弃的感觉涌上心间。
“嗯,我有点事要办。”见她小脸失望,像被抛下了。元御解释行踪,“我要去接机。”
“嗯,你去吧!”很想装出洒脱模样,偏偏说出口的语气一点都不洒脱。
“你没事吧?”她最细微的神情变化并没有逃过元御的眼,他黑眸微眯。
“我没事。”更搂紧怀中喵呜喵呜叫的小猫,她用力摇头,有些失神。“我只是在想要帮小猫取什么名字好。”她说谎。
“真的没事?”
“真的。”她只是心里头有些怪,有些失落,有些……
怅然。
奇怪吧!他没来时,她打定主意要和他分道扬镳;如今他真要走,她却被落寞情绪吞噬。她真的变了,她不得不承认,变得连她自己都不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