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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氓俊娘子  第14页    作者:雷恩那

  但,这家伙干么沉沉郁郁的?他思绪一掠,遂撇嘴道——

  “是你家行谨族弟又怎么了?”

  穆容华被他眯目皱鼻的怪样逗出一抹浅笑,后又正正神色。

  “午后我过去行谨那儿探望,扑了空……他人在软禁伦成渊的那间舱房里。守在门口的人说,行谨已进去好半晌。”

  “你担心什么?”

  “我没担心。我只是……”只是如何?她一时间寻不出话。

  “你何须担心?”

  “我说我没担心的,只是……就只是……”她望住他,颤动瞳心映着他的脸,如同自己映在他黝亮眼底,那样的她迷惑徘徊、沉吟不定,但她因何忧虑?

  感情之事向来由心不由己,她不都彻底体会了,真要发生,谁能挡住?

  感情之事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行谨若想亲饮那一口,是好是坏、随喜随忧也只有他自己能懂。旁人操什么心?她还能替他多想什么?

  她自个儿的情债都还偿不完呢……

  捧他的脸,她微挺上身亲他宽宽的嘴,低声呢喃。“没担心了,真的……”至少能做到顺其自然、旁观守护。

  “哼,只担心别人,都不知心疼我。”吻吻吻。

  “我都气晕了。我谁啊?!哥哥我可是堂堂游家珍二爷,关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头老大’,我气晕了,我耶,这事有多严重你可知?”亲亲亲,边嚷嚷边亲。

  “我当然心疼你啊!”她略急道,展袖揽下他的头,颊面贴熨在他颈侧。

  他黑亮亮的散发飞翘,半点都不柔顺,却是她再喜爱不过的。

  清俊面容覆在他黑发之下,嗅着那令人心安心喜的气味,身子不觉颤着。

  她嗓音轻哑道:“有过关外遇上飞漩沙暴那一次已经太够了,未料又经历这一回,见你受伤倒地,我的魂都快吓飞……游石珍,我不心疼你还能心疼谁?可一想你之所以遇险,皆因我而起,我……我心里就难受、就觉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待你不好了,明明想待你很好很好的,可偏偏做得这样不好……”

  她的温息与柔唇落在他肤上,她浅浅亲着他耳后的伤。

  游石珍想起金针祛毒后首次醒来,看见搁在榻旁矮几上的小盂盆里尽是辛臭乌血,是她为他吸吮吐出的……哪里待他不好?哼,就因待他太好,才想偷偷替了他去让人“绘丹青”!

  想到这点就令人又疼又气又想对她耍流氓耍个彻底!

  压住她的发,扣住她下巴,他凑嘴再去堵她。

  吻深入浅出、浅出再深入,齿与齿轻绊磕合,有力的热舌扫遍她芳口之内,吻得十二万分彻底。

  事实上自她遭楼主轻薄,他今日都不知第几回这般吻她。

  “游石珍……”

  “可恶那张嘴,亲过她家男人又来亲你,可恶!她姓花的有没有节操啊?这么花!自个儿的女人竟在自己怀里被别人强吻,有没有这么惨啊我?!可恶可恶,这都什么世道……”

  碎碎念个不停,念完再用力亲,根本是想用很多很多的吻抹掉别人可能留在她唇上的感觉和气味,即便她嘴里和呼吸吐纳全沾染他的气息,阳刚且爽冽,粗犷中有不容忽略的柔软,全是他,都是他了,他仍觉不够似。

  “游石珍……”被吻得昏茫茫,却觉还有好多话想告诉他。

  于是迷醉般吐语,她在吻与吻之间呢喃如歌——

  “……我要待你好,我会很努力的,我能做得更好更好……你说要疼我,那就疼到底,不准放手,我要你疼我,只要你而已……游石珍,我会护着你,再不让谁欺负你……”

  她毫不忸怩,语调虽软,所说的却如立誓般率然坦白。

  游石珍突然将她拉起,盘腿而坐将她抱在怀里。

  他峻庞略赭,心音如鼓,明明得意到想把嘴巴笑咧到耳根,面上仍装得凶狠又无辜,揪她襟口喷气。“欺负我最凶的,不是你穆大少还能有谁?”

  穆容华小口小口喘息,眸里都潮了,却眨都不敢眨。

  见她发怔,他气势更盛,噼哩啪啦一吐胸中块垒——

  “当年关外一场‘汉女出嫁牧族汉子’的排场,咱们有关外第一红媒助阵,有大红花轿撑场,有三拜天地压轴,还有四面八方奔来贺喜的牧族朋友,该有的皆有,你穆大少确实出嫁无误……可你后来不认,听我唤你娘子就浑身不对劲儿,还为此事槌过我一拳,赏我无数狠瞪,但是啊但是——”重重一顿——

  “你没脸没皮拐了我的童子功底,害我失身于你,这都算了。即便你后来不要我、赶我走,这都算了。咱们俩决定私奔,也奔得颇远,谁料之后有人拐你私奔,甚至跟你求亲,你全都允了!穆大少就这么一个,之前有个方氏大族的方仰怀觊觎,如今还有个姓伦的小屁孩硬插一脚,再加上‘飞霞楼’的混帐楼主作乱,这长长一道挤得很,我到底排哪儿去了我?”非常痛心疾首又语重心长——

  “你把我欺负得这样惨,我要是够狠,就该押你回江北永宁,再敲锣打鼓、喷呐震天,然后再席开百桌向永宁的乡亲父老们郑重告知,说你是我媳妇儿,‘广丰号’穆大少是‘太川行’珍二爷的亲亲媳妇儿,他姥姥的谁都别想再打你主意!”

  “好。”

  好……什么好?!

  游石珍瞪圆眼,浓眉飞挑,一时间不懂她徐而淡定的“好”,究竟因何而好。

  “好……”这一次的“好”揉进叹息,尾音略碎,更显心中情悸。

  “你、你什么意思?”他仍瞪着,瞳心火苗开始跳上跳下,窜得颤颤不休。

  “穆大少,你什么意思?”莫非……真如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穆容华圈紧他的颈,脸埋入他绷得硬邦邦的颈窝,很自持却还是自持不了,想寡淡也寡淡不成。

  她脸热眸烫,吸吸鼻子笑中带泪轻嚷——

  “就跟你回江北永宁,跟你敲锣打鼓、喷呐震天再席开百桌,再不让谁打你珍二爷的歪主意!”

  游石珍狠狠怔住。

  收拢双臂搂住佳人,他搂紧再搂紧,好一会儿才张张嘴勉强蹭出。“是不让……不让人打你歪主意,不是打我的。”

  “是你。”鼻音略重却坚定。“有人贪爱珍二爷体魄,欲绘制丹青画卷,那曰疋不行的。珍二爷守身如玉,一辈子就打一个姑娘,还要挑最好、最美的来打,一辈子就打那姑娘一个……那姑娘如今已落在珍二爷怀里,她着实是个善妒的,还是个心机深沉的,断不容旁人打自家男人主意。所以这位哥哥听好了,即便把我自个儿卖了,我穆容华都不允哪家姑娘瞧了你、碰了你,哥哥的节操我来守护,拿身家性命护到底。”

  这世上终有一人值得她如此用心,值得她拿一切去换。

  把自己抵给他,若能教他不再觉得委屈,能日日见他欢笑,那才是真正的好。

  第9章(1)

  女大少于是对他说——

  “所以游家‘太川行’的珍二爷,我穆容华要求亲于你。”

  这无赖兼流氓,明明该是他的话,该由他抬头挺胸扬下巴很霸气地求娶,她却故意来抢!

  她把他的词儿全占走,一双眸水亮亮瞅他,眼里闪动的竟是紧张的意绪!

  难不成还怕他不肯应吗?他绕在她身边、纠纠缠缠都快三年,如今她自投罗网撞进来,他游石珍何许人也?到嘴的肥肉自然紧紧逮着,岂有放过之理!

  何况她说了,要随他回江北永宁告知一干乡亲父老,换言之,她已下定决心、有了觉悟,愿意为他去闯闯游家秀大爷摆下的那一道关。

  “穆大少,这个亲,哥哥我让你求。如今你开口了,就是一辈子的事,任谁来挡,都不能将我弃了去。”

  他点头允亲时,抬头挺胸扬下巴好霸气,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窃喜到快内伤。

  翌日天大亮,雷萨朗将两艘船的人力暂留在岛上,由几个心腹兄弟领着在南洋诸岛新加入的人手,着手重建小岛上烧毁的房舍竹筑。

  大事既决,雷萨朗下令启航,五桅大船往中原航去。

  出迷雾海域后,海路晴日朗朗,碧空如洗,其实已然秋末,南洋上东南西北的风全是暖的,还有些夏韵慵懒欲罢不能的气味,让私奔的人儿拚着被浸猪笼的风险、决定回乡之前,过了一段挺滋润的海上日子。

  大船靠岸后换乘舫船,前来接应的那位十二金钗客一见穆大少就笑,到底是从楼主大人那儿得到消息,大概也把事情来龙去脉摸了通透明白。

  “穆大少,咱们家大香楼主唤你一声妹子,那阿大我也从善如流,咱虚长你几岁,这姐姐也是当定了。妹子啊,姐姐我就好这一味儿,所谓观女阴知女相,倒过来也是成的,观女相自然知女阴。”

  阿大歪着脑袋瓜直盯她瞧,笑得暧暧昧昧。

  “妹子额心、眉间、鼻首、唇珠、颚尖,直直是细致的一线,女阴的玉豆、朱洞,乃至幽谷、天宫,直到内户,肯定也是极细致的一道弧,你容姿俊俏,肤白唇嫣,底下的唇儿定然也是粉嫩润泽,你眉间虽因有了男子而散关,但又成收关之形,散了又收,开过又拢,妹子朱洞洞口应是柔韧具弹力,至于那阴径嘛……唔……嗯……”像越看越奇,不自觉喃喃碎念——

  “……值得好好再看、得仔细再看,莫非是神品中的‘蚓千匹’阴径内壁如布千条蚓,一突一突,突得无比细腻,男阳一旦进来,无数的突起就成摩挲的点,千条突起就有千个点,你说男人该有多乐!欸……欸欸……全怪咱家楼主手脚太不利索,听说妹子都要脱裤了,怎么就没能真真地瞧上一眼?!”当真扼腕至极!

  阿大这话是趁游石珍不在一旁时跟她提的。

  在旁人面前要端清俊佳公子的派头,穆容华向来端得漂亮,对阿大那一番坦率又露骨的剖析,凭她以往混遍永宁各大青楼花阁,要见她立时脸红可不容易,即便真红了脸,也是似有若无、很幽微的那一路。

  不待她故作模样回话,游石珍已结束跟雷萨朗的谈话冲了回来,母鸡护雏般直到将阿大打发走,绷绷的五官轮廓才缓和一些。

  “说了什么?”实在太阴险啊太阴险,才一个错眼,又来拐带他的人吗?!穆容华眸珠溜动,想想阿大说的,忽而笑了。

  “她方才所提的,你老早都知道了。”就他一个看也看过、用也用过,且每每情生意动得特别厉害时,几要使碎她心魂。

  游石珍还在厘清她的话意,穆容华身已倾近,轻轻靠在他怀里。

  穆行谨所掌的产业多在江南,一入自家地盘,穆家五房早已备船相迎。

  除穆知信前来迎人外,另有一小帮人马低调行事,暗中来跟雷萨朗和游石珍这边讨人。穆容华认得为首的那一个,是当时奉命上“广厦庄”接走她的那位“绿柳水苑”大管事。

  他们欲要讨回之人,自然是伦成渊。

  之前尚在五桅大船上时,游石珍与她曾和少年谈过。

  当时她将朝堂上如今的党派势力约略说了分明,又道少年爹亲身为伦氏宗族之长,眼下又掌户部大门,管的是全国土地、赋役与财政等等美得流油之务,既掌如此重要内政,且位高权重,若因党派倾轧而垮台,赔上的绝不会单单是他户部尚书一人,而是整个伦氏宗族。

  少年冷冷笑问,尚书大人朝廷内外、文武大臣间向来打点得教人寻不出错,如何倾轧?如何垮台?

  “伦公子未申得海令,擅自出海,与恶名昭彰的海贼过江龙交往甚密,得以用其人、入其岛,更暗中替尚书大人培训一批杀手,并分批运出从中原百姓身上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在南方海域上建起庞大势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人人得以诛之……伦公子已成了尚书大人的软肋,自己怎还不知呢?尚书大人手段再高,能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执宰大人也给打点了吗?若拿你开刀,还怕动不了整个伦氏大族?即便没能连根拔起,元气定要大伤,说不得那位向来亲疼你的皇后姐姐,也得大受牵连。”

  “什么杀手?什么不臣之心?穆容华,你想造谣?!”

  “伦公子太高估穆某能耐,穆某不懂造谣,只说实话。不过对我来说,只要说出口的事能让人信得真真的,那便是实话。”

  所以——

  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恩怨一笔勾销。

  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大道通天,各行一边。

  她给了伦成渊那样的建言。

  至于伦大公子重获自由后将如何行事,谁也说不准,穆家这边也仅能私下作足准备,顺势应变。

  只盼伦成渊别疯得太厉害,诸事权衡之下能收敛锋芒,再不来牵扯。

  待结束那场谈话回到舱房里,她胸臆间绷得过紧的一口气尚不及吐泄,已被某人抓过去用力搂住。

  游石珍抱她在怀,眨着亮晶晶的黝目冲她咧嘴——

  “穆大少,哥哥我真爱看你耍流氓的模样。当然是对别人耍,不对我耍,耍起来当真行云流水、长涛千万里,霸气得不得了啊!”

  这男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把她逗笑。

  吐出闷气,她踮脚尖,揽下他的头,行云流水且不忘霸气地把笑印在他嘴上。但伦成渊等着被人讨回的这一天,此时此刻,她心又绷起。

  与其说对方来“讨人”,不如说是“赎人”。

  掌着“绿柳水苑”的那名大管事没遭到太多刁难,送上约莫值个黄金七、八千两的礼,挺轻易地就把年轻主子迎走。

  而从软禁的地方被带出的绮貌少年,玉颜依旧,神情虽有些颓靡,但从头到脚干干净净,仍好端端的。

  穆容华不知是否自己多心,就觉伦成渊离去前的那一记回眸,落在行谨身上的那记目光,虽说诡诈偏邪之色淡了去,执拗的那团火……根本未灭啊!

  着实让人头疼。

  她再瞧行谨,见他侧转半身,仿佛刻意避开少年那临去秋波的一瞥……究竟是何心思,依然雾里看花。

  “穆大少,你遣你家殷叔留意朝堂上大小消息,殷叔之前与我联系时,提到执宰大人家里有位年华双十的嫡长女,此女容貌听说不错,就眼光高了些、性情娇了点、脾气又坏了些,因此拖到现在还未婚配。”

  游石珍突然凑了来,语调慢吞吞。

  她侧阵去看,他目光不在她身上,却是淡淡放在刚被家仆和手下迎上自家座船的少年那方。

  “珍二爷提到的那位小姐,似乎性情不是娇了点、脾气更非坏了些而已吧?”根本是娇纵过头,脾气比未被驯服的红鬃烈马更火爆!

  不知他提及此女所为何事,她神情微惑,定定然望他。

  珍二忽而收回注视,朝她笑得晃白牙——

  “穆大少,你觉得我来个夜探执宰大人府邸,把那位娇了点、坏了些的嫡女小姐带出来玩,一路玩到伦大公子的榻上,再让两家人马来个捉奸在床,你说这主意可好?唔,其实也不算捉奸嘛,瞧他们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女方虽大了男方几岁,若东窗事发只得结亲,那也不成问题,再说了,有个姐妻管着、照看着,伦大公子往后日子可就精彩热闹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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