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呢。”
“你就别再欺负国师大人了。”小姐她……她的性子比以前还坏!是鬼后潜移默化的作用,还是她在鬼界斗著斗著,便激发出更上一层楼的本性来了?
“那你教是不教?”她一手轻托著香腮,无辜地对他眨眨眼。
一想到国师大人与自家小姐的终身幸福都紧系在他的身上,兰总管迟疑了一会儿,沉重地朝她点头。
“教。”
她挥挥手,“去吧。”
“国师大人……”兰总管哀叹地瞄向在羞窘过后,脸色已变得冷然似冰的皇甫迟。
“你……”他将一身的寒意猛往她的身上扫。
“嗯?”纪非不痛不痒,还是一副如沐春风貌。
皇甫迟搁下豪语,“今晚你就给我等著!”到时他定要好好收抬她。
她更是笑靥如花,“快去当个好学生吧,呆头鹰。”
一只颜色迥异的麻雀,拍扑著灰色的翅膀,迎著凛凛的风雪飞上了天问台,钻过窗边的小洞来到了主院的暖室内。
因酷寒之故,暂停下了改造工事后,某对师兄弟这阵子皆没再动过大兴土木的念头,毕竟被纪非给自小玩到大,上过无数次当的他们也是有些警惕的,因此在得到皇甫迟的正面回答之前,他们决定就只装修一下不另建宅院,省得真落入了娘娘大人的陷阱。
扬手迎来小麻雀栖在指尖上,轩辕岳蹙著眉心取下了来自钟灵宫弟子的信笺,就著壁炉的火光摊开一看,发现这竟是张求救函。
信里的大意是,自皇甫迟离开钟灵宫之后,那名由新皇扶植的新任国师便取代了皇甫迟的国师之职。
这些时日下来,新国师非但没履行钟灵宫的职责,率众弟子救灾解难,反倒是汲汲营营地涉入国政,以身怀的术法逼迫朝中贤臣致仕去职,毫不遮掩地清扫起朝中怀疑新皇继位是否正统的忠良,更甚者,新国师还对年轻的新皇鼓吹起长生之术,以炼就不老仙丹之名,大肆派出钟灵宫弟子前去妖界采药捕妖,却在狐王动怒追捕众弟子时,袖手旁观不施以援手,只是一味地将宫内弟子派往妖界前仆后继。
信中还言道,这位新国师,也就是当年钟灵宫的一个洒扫宫人,因犯了宫规而被皇甫迟给逐出宫外,他却在出宫后跟个名不见经传的道士修了几年道,又刻意把皇甫迟的举止作风给学了十足十,因此吸引了仇恨皇甫迟的新皇,招揽他入宫后,很快地即让他进驻钟灵宫取代皇甫迟的地位。
坐在火炉边烤著栗子的燕吹笛懒懒地问。
“信上怎么说?”
“咱们在妖界折了一些人手,大部分都还被拘在妖界。”轩辕岳揉碎了手中之信,十分不耻新国师的作为之余,更担心的是那些弟子的安危。
燕吹笛也不讶异,“等会儿我就给黄泉捎封信,他们不会有事的。”
“眼下宫中的弟子皆有意出走。”
“是我的话我也跑。”谁想为了皇帝一己之私被派去白白送命?进钟灵宫的每个弟子都是为了造福人间,可不是助那个皇帝去求什么长生之道的。
轩辕岳迟疑地问:“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师父?”
燕吹笛翻了个白眼,觉得他很多此一问。
“你觉得他这会儿还管得著这些凡尘俗事吗?”娘娘回来后,暖玉温香在怀,皇甫迟别乐不思蜀就很好了,他才不要去扫皇甫迟的兴顺便贴他的冷脸,在这儿陪师弟联络感情岂不是更好?
第13章(2)
事实上,燕吹笛也猜得很准确,皇甫迟眼下的确是没工夫去管纪非以外的事,他正忙著圆梦。
一夜红浪翻滚下来,皇甫迟不觉得有耗费什么体力,但纪非早已累得趴在他的身上不想再动弹半分,他抚著她一头披泄的青丝,仔细品味著她如丝般触感的肌肤,与她吹拂在他颈间的温暖气息……却打从骨子里觉得这般的亲近还是远远不够,他不由得收紧了双臂。
“你又不睡觉了……”还未睡著的纪非抬手拍著他的额际,对于他这类总是惶惶不安的举措已经很是熟悉。
皇甫迟低首亲了亲近在眼前的红唇,“我守著你,你先睡。”
守著她?难道他想继续这等寸步不离的日子?
她痕惫地挪动酸疼的身子,抬起头来看著满心没有安全感的他。
“你能一直待在这儿陪我吗?”也好,早想跟他谈谈了。
他伸指拨开她颊畔汗湿的发丝,“为何不能?”
“钟灵宫不要了?”她一针见血地问,如愿地看他面上风云骤起。
“我--”
纪非拦住他,“我知道你自有打算,原本我也不愿多加干涉,但我还是得说上一说。”
“说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小皮猴你其实很在乎他?”她一开口就将他的心事给挑拨到台面上来。
皇甫迟微微垂下眼帘,就在纪非以为他不会回答这个心底的伤时,他却开了口。
“……说不出口。”
她先是鼓励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再继续刨出那些早已尘封的记忆。
“当年为什么要将他给赶出宫?”听完兰总管的全面汇报后,说实在的,她觉得他俩皆无过也皆有错。
因她的话,皇甫迟的脑海里不禁浮映出那夜被大火吞噬的凤藻宫,她陈尸在殿上的场景,以及那抹跪在雪地里痛哭的身影。
“因为太伤心了?”她揉开他纠结的眉心,“燕儿是魔子的身份,真的很重要吗?”
仇恨的凶光在他的眼底跃动,“魔界的血魔杀了你”
“是没错,但燕儿可没有。”她叹了口气,“你一直养在身边的那个孩子,他从未对我动过杀机,他虽什么都没说过,但他很清楚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且他打小一心崇拜之人正是他的师父,爱你都来不及了,又怎可能会故意做出对我不利之事惹你伤心?”
已交付云烟中的旧事,在宁静的雪夜听来,格外让人揪心,皇甫迟闭上了眼没有答腔。
他不是不知道的,自个儿的孩子,他怎会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性子?可令他伤心的是,燕儿并没听从他的话远离那些有企图的众生,反倒因此而害了她,纪非是谁?是他的心上肉,是他待在钟灵宫的原因,倘若她都不在了,他还能去在乎什么?
“血缘不是他的罪过,他也不愿意的。”纪非没让他有机会躲避,“你想想,自家最心爱的师父竟视他如仇敌,你说他能不哭著离开吗?”
他不满地瞪著她,“你从以前就和兰一样,明面上老是教训他,暗地里却总是替那小子说话。”
“我帮的是理。”
“你说的都对,歇著吧。”皇甫迟健臂一搂,将溜至一旁的她给搂回胸前来,并在她犹想开口时吻上诱人的嫣唇,彻底封住她的劝解,捕获她的舌与她交缠。
被吻得昏天暗地险些喘不过气来,纪非推攘著他的肩,止住他的恶行后,将面颊贴在他光滑的胸坎上喘著气,没过多久,匀过气来的她忽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
她以指点点他的胸坎,“我现在终于明白,那只小皮猴当年为何总爱赖在你的胸坎上睡觉了。”结实牢靠,光是抱著就有安全感,换作是她也不下来。
皇甫迟面颊微绯,“这辈子,咱俩好好过。”
“嗯。”
就在皇甫迟因她的应允而开始建构未来的想像时,纪非却很不解风情地打断了他。
“然后隔三差五的去天问台逗逗猴子。”她的计划里可不只有他一人。
如同被泼了盆冷水,皇甫迟期待的心情登时凉了下来,他不语地看著怀中兴高采烈的她。
“再时不时去挑战一下正人君子岳的忍耐极限。”看猴子蹦蹦跳没什么,看轩辕岳那副隐忍不发的模样才是正道。
皇甫迟悄悄挪动大掌,将怀中的人儿更压进怀里,可她却还是没发现他的心情已经变了天。
“啊,还有一事。”
终于要说到他了?
“我可没忘记那只竟敢不认儿子的魔。”纪非冷冷轻哼,“既然他当年不认,那他这辈子也休想认儿子了。”
“申屠令?”连那个远到天边去的外人也在她心上占有一席之地?
“不是他还有谁?”她还在挑战他的耐性极限,“我老早就看那只魔不顺眼了,咱们就把他的儿子抢过来,反正小皮猴也是咱俩一手养大的,那只魔别想同咱们分一杯羹。”
他等了多年她才终于回到他的怀中,在这良辰美夜,她却有心思算计那些男人,还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边想边笑,“你瞧,未来不是很美好吗?逗逗猴子,抢抢孩子,再撩拨一下被皮猴子弄得一个头两个大的小美人,这日子多美好啊。”
“我呢?”
“嗯?”纪非这才注意到他的语调低哑得有些不妙。
他一手抬起她的下额,“你不在乎我……”
当他全心全意只爱著她时,她怎还能看得见他人?
她知不知道,眼下的这一切,对他来说,不够,远远不够……不管他再如何抱紧她,身躯再如何交缠,她再如何笑意盈然地面对著他,说著以往从不轻易道出口的爱意,他就是觉得,不够。
那种深切的不满足,是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渴求,是种从身体里都要幻化出双手,拚命想要抓紧她的紧迫,哪怕如今两颗心再怎么贴合毫无缝隙,却还是在他心头留下了恐惧的阴影。
他人不会明白的。
那种温情相伴多年,眼睁睁看她一跤失足在宫廷里,与他渐行渐远……再到他无怨无悔相助于她,恨不能为她分忧为她愁为她痛,却恍然明白,他自认为永不会明白的爱,早已像个蛮横的暴君,高坐在他心中的王位上不肯离开……
记得在纪非死后,他曾问过兰总管,为何爱上一个人,就会把整颗心都扑在那人身上,不听从自个儿操控,不过问理智,甚至以对方之喜怒为喜怒,有时回过头想想,还会觉得这样的自己,陌生得可怕?
那时的兰总管在听了他的话后,眼中有泪光浮动,过了好一会儿,兰总管才说了四字。
爱不由人。
爱不由人……这话,说得还真一点都不欺他。
爱上她后,他就是她手中的泥,任她捏任她塑,她要指天问地,他莫敢不从,虽然有点窝囊,也有些愚蠢,可充盈在他心头那满满的,却是无上的愉悦,是种只有她才能带给他的快乐,是种只有在她身上才能找到的满足。
可在她走后,她也将他所有的快乐都带走了。
得到过后再失去,他无法描述那是什么样的痛苦,那段踩著痛一路走来的日子,始终都无法在它已成为过去之后过去,它还留在他的胸坎里,日复一日的抽痛,夜夜逼他温习她诀别时的泪眼。
“别吃昧了。”对于他的占有欲,她也摸出个大概了,虽然这令她很无奈,但她却不能阻止他。
皇甫迟报复似地叼住她的唇瓣,细细密密地啃咬过一回,直至她忍疼地拍打著他,芳唇也变得红嫩欲滴时,才稍稍打住。
“之所以在乎他们,也是因他们是你的徒儿。”她委屈地瞪著他,“若无你,对我来说,他们再如何也不重要,所以你就别跟他们争宠了。”
“哼。”改天他非要好好修理修理那些胆敢跟他争宠的自家徒弟。
见他还是满心不痛快,纪非索性在他的身上坐起,居高临下地看眼前的裸男,玉指轻轻朝他的鼻尖一点。
“这样吧,本宫今晚就再临幸你一回,你可以收起你的闺怨了。”
皇甫迟挑高一双剑眉,幽深的黑眸扫过凹凸有致的美景,状似不甚满意。
“你那什么眼神?你的技术也没比我的好哪去。”躺在这儿的新手又不只她一个,他好意思嫌弃她?
“那……”皇甫迟的大掌滑上她的纤腰,“再指教指教?”
“正合我意。”
“你来干嘛?”
燕吹笛一手按著门扇,正在考虑要不要把门给关上赏来人一记闭门羹。就在方才,正在替自家师弟洗手做羹汤的他,满心不乐意地来应门后,一打开门,满头满脸都是雪的藏冬便冒了出来。
藏冬恨恨地瞪著这个麻烦的根源,原本缩在灵山冬眠的他,在这等恶劣天候下,本该是过著烤烤火、品品美酒的惬意日子,可在摊上了这个永远都会给他平静生活处处带来惊喜的臭小子后,他的好日子便已一去不再复返。
“臭小子……”他抖去一身的雪花,也不管燕吹笛面上的拒意,硬是怒气冲冲地挤进门里。
“我又怎了?”
等待喂食的轩辕岳走至厅内,就见自家师兄拿著锅铲,正招呼著前阵子从这儿逃走的某神。
“山神,你怎么又来了?”他不是说打死也不再管他们的闲事了吗?
藏冬气势汹汹地揪住燕吹笛的衣领,“说,你家娘娘那个尸身是打哪来的?”
“魔界啊。”
“是什么来头?”
“火魔之女啊。”
“你怎么弄到手的?”
“抢来的啊。”
“……”就知道不能指望这小子会有什么正当的手段。
“师兄,你抢别人的女儿?”掂掂眼前这情况,轩辕岳也知道他肯定又是捅了什么搂子了。
“我抢的是尸身而已好吗?”燕吹笛完全不以为这有什么好内疚,“她都死了几千年,魂魄早投胎去了,她家老爹也挂了几千年了。”
轩辕岳深吁了口气,“那就好……”
“一点也不好!”藏冬不满地嚷嚷,“人家魔界的镇界之宝,你居然草来借花献佛?”也难怪魔界要深表不满了。
燕吹笛有些莫名其妙,“干啥现在才来说这些?”当初夺舍之时不也没见他反对吗?
“喂,土匪,现下魔界派代表来讨那个女娃了。”拜他所赐,魔界派出十几只具地位的魔围了灵山好些天了,逼得他不得不前来找人算帐。
燕吹笛笑得很嚣张,“我抢都抢了,还指望我把她还给他们?”
“他们要我转告你,你若不还,魔界不介意把你这天问台翻过来。”这回魔界可是气狠了,人家火魔之女安安静静在圣地里睡了几千年,一直都是魔界众魔的精神象征,可这小子却不打一声招呼上门就抢,这置他们魔类的颜面于何地?他们当然要来这找回场子来!
“要战便战。”燕吹笛扬了扬手中的锅铲,“本大爷生平最不怕的就是杀上门来讨债的了。”
藏冬气抖地指著他的鼻子,“你、你……”
“师兄,你常干这种事?”
他笑得十分猥琐,“哪里哪里,唯熟练耳。”
“……”不知道现在拆伙下山去还来不来得及?
知道跟这只道德底限超低的臭小子谈不出个什么好结果来,藏冬也不勉强,他直接转身问向外头等著兴师的某位代表。
“外面的,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