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们寸步不离守在世子爷身边,怎么会不知道呢?”
“过去两年我经常任性甩开他们独自行动,才会坠马。”
原来如此,莫怪每一次见到顾武,她总觉得他很不友善,仿佛每一个人都是敌人似的,想必世子爷坠马未清醒之前,他一直很自责。
“以后世子爷可不能再任性了。”
“以后再也不任性了,因为有了想守护的人,我一定要好好活着。”是的,他
要守护她,守护这个明明处在弱势,却总是坚强面对一切的女子。
一股暖流从心田流过,他想守护的人是她吗?姨娘总是告诫她,不可以贪心,尤其不可以贪男人的心,姨娘曾说:“对一个男人有了贪念,你就会变成一只困在笼中的鸟儿,切记,你要从男人身上得到的是身分、地位,这才能保你一生安然。”
姨娘有没有可能弄错了?这世上也许有她可以贪心的人,只是,世子爷是她可以贪心的人吗?
他又伸手在她的额头弹了一下。“吃吧。”
“痛……”她好委屈的边撇嘴边揉着额头。
“你不觉得痛是值得欢喜的事吗?”他圉了一碗鲫鱼汤给她,盯着她将鲫鱼汤吃下,接着自个儿也喝了一碗鲫鱼汤。
虽说食不言,可是搁在她心里的话不说很难过。
“落马之后,从鬼门关兜了一圈回来,世子爷是不是觉得很不真实?”
“是啊,常常会怀疑自个儿真的活着吗?”
来到大周两个月了,他对活着的感觉一直很不踏实,直至此次与老虎进行搏斗,很强烈的产生想活下来的欲/望,他才开始觉得自己与这个时代有了交集,因为在这里有个人落在他的心上,他无法轻易的舍弃这副身体。
“世子爷当然活着,还活得好好的。”她连忙帮他布菜。“世子爷多吃一点。”
“当然要多吃一点,这可是你亲手为我做的。”
“是啊,这是世子爷亲手教我做的。”仿佛预料到他下一步会采取何种行动,她马上用双手护住额头。“世子爷不要老欺负我,痛的人是我,又不是世子爷。”
“珊儿知道吗?”
“嗄?”
“你喊痛的时候很可爱。”
白皙的脸儿瞬间染红了,她微启朱唇却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这会儿也很可爱。”
娇颜越来越红,可是这会儿她倒是挤出话来。
“世子爷别闹了!”
他不是在闹她,而是说真心话,虽然沉稳恬静的她很美,可是将喜怒哀乐全都隐藏了。当他在她额上弹出一个红红的印记,她会皱眉,她会叫痛,她变得很鲜活,这样的她真的很可爱!
“菜都冷了,世子爷还不赶紧吃吗?”她害羞的垂下螓首,举箸一迳的夹菜塞进嘴里,可是究竟吃进了什么,毫无所觉,耳边只听得见如鼓声的心跳。
“是啊,菜都冷了,赶紧吃。”他看着她哈哈大笑,他真的不是有意闹她,实
在是忍不住,恨不得将脑袋瓜儿埋进菜里的她真是太可爱了!
他们忙了一个下午的佳肴终究下腹,只是谁也尝不出真正的味道,是啊,不管是咸的、酸的、辣的,他们都只尝一个味道——甜的。
祥福院正房东次间,檀香依然袅袅飘散,可是,却无法教一对正在愤怒中的母子平静下来。
“没想到那个小子的命这么硬,不但没事,还立了功!”赵氏激动得连手上的茶盏都拿不稳,生气的往炕几上一放,茶水顿时洒了一桌,一旁的紫儿见了赶紧上前取走茶盏,并用帕子擦拭,悄悄退出去,一转眼间,又上了一盏新沏的茶。
顾延霁挥手让紫儿退下去,撒娇的凑到赵氏身边,为赵氏捏手捶背。“母亲别生气,何苦为了他气坏身子?”
“你不也很生气吗?此次若是成了,我们就不必费功夫了。”坠马没摔死,老虎没咬死他……那个小子怎么会如此难缠?
“我当然生气,这么好的机会没能弄死他,还真是命大:”
“没能要了他的命就罢了,怎么反教他立了功?”这才是赵氏最担忧的事。顾延霆是死是活,她并不在乎,只要废了,就是活着,又能如何?可是如今他不只是活着,还活得越来越张扬,不但皇上注意到他,就连皇长子殿下也对他留心,要不,这次狩猎皇长子殿下为何指名要他随行保护?
“怎能说是立功?突然跑出来的老虎不见得是冲着皇长子殿下而来,他负责护卫皇长子殿下,本就应该挡在前头,若是皇长子殿下受了伤,皇上还会降罪。”
顾延霁真正生气的是自己太小看老大了,听闻他的骑射本事在近卫营数一数二,他只当传言夸大,没想到,竟然连老虎都可以制伏!
“话虽如此,可是,终究是他制伏老虎,解了皇长子殿下面临的危险。”无论皇上是否会记下他的功劳,皇长子殿下必然会重用他,若是因此让他在近卫营的势力越来越大,只怕他们越难扳倒他。
“是啊,他是解了皇长子殿下的危险,可是母亲别忘了,他却也因此得罪了那一位,那一位自然会帮我们除掉他。”
闻言,赵氏深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也不知道他此时藏在哪儿,要不然,派侍卫暗中做了他,不就一了百了吗?”
顾延霁若有所思的皱着眉。“看样子,他也是个精明的,还知道藏起来养伤,免得招来敌人。”
“他会不会已经对我们起疑心了?”她一直觉得很不安,自从顾延霆落马清醒过来之后,他就不再像以前一样与她亲近,不过,他对任何人也都是冷淡有礼,只是与侯爷变亲近了。
她几次打探,他都说父亲病了,当儿子的理应多陪伴,可是,总觉得他越来越深不可测,教人看不透。
“他在狩猎中出了意外,可不是我们做的。”顾延霁对此事可是非常得意,藉着那个人的手除掉老大,他们手上干干净净,只是没料到老大这么厉害。
“这次的事确实不是我们做的,可是他知道藏起来养伤,不就是怀疑身边有人要害他吗?”
“这倒未必,近来他在近卫营的表现可教不少人眼红。”
“是吗?”
“母亲放心,此事自始至终都没有我们的影子,他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没错,他们哪有本事在皇林放出一只老虎?
“不过,我一想到这次的事让他在皇长子殿下面前大大露了脸,我就恨!”
“皇长子殿下自幼娇贵得很,皇上对他一直很不满意,他成不了大事。”
赵氏白了他一眼,觉得他眼界太浅了。“皇长子殿下再不讨皇上喜欢,他的身分总是在那里,若是他助那小子成了气候,那就不好了。”
“老大最近在近卫营的表现确实人人称赞,可是他上头压着不少人,更何况还有那个人,他别妄想冒出头。”顾延霁自信比顾延霆看得清楚政局。
“这倒是,可是侯爷越来越看重他,对你倒不像以前那么关心,只怕已经熄了让你承袭爵位的念头。”赵氏实在想不明白,顾延霆坠马之后,没能顺利拉下他,反而让他翻身,这到底哪儿出了差错?
顾延霁一想到父亲的态度,就觉得很郁闷,他向来喜文不好武,过去父亲总是赞赏他很有才气,可是近来老嫌弃他不在骑射上头用心。
“他每日都会在你父亲面前伺候,你也跟着学学。”
“我要结交权贵,经常要应酬,哪能像他一样日日在父亲面前伺候?”
“结交权贵重要,讨好侯爷也很重要。虽说真正决定爵位谁继承的是皇上,可是侯爷的心意会影响皇上的决定。”
“我知道了。”顾延霁心不甘情不愿的撇了撇嘴,其实比起父亲的爵位,他更想得到拥立之功,靠自己挣来爵位。
“这次的事让顾延霆逃过了,我们可要再好好想一想,如何对付他?”
“他不是很喜欢我那个表妹吗?还派人将她接走。”
“说他喜欢那个丫头,又不进后院,还真教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顾延霁有了一个好主意。“想法子在他后院放一把火,不就知道他的心意了吗?”
“放一把火?”
“他的后院如今不吵不闹,是因他不踏进任何一个妾侍房间,今日若是有人被宠幸了,其他人却苦苦等不到世子爷,她们还能够不乱吗?上
略一思忖,赵氏笑着点点头。“没错,后院闹翻天了,皇长子殿下就是想重用他也要好好考虑。”
“正是,皇上最不喜欢臣子的后院吵吵闹闹,认为家都管不好,如何办好差事。”
“是啊,放一把火,不但坏他的名声,还可以看出他对那个丫头的心意,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顿了一下,想着顾延霆近来行事越来越谨慎,赵氏免不了要多留点心。
“不过,这把火可要慢慢放,免得引起他怀疑,更是不能闹到侯爷那里。”
侯爷也是个精的,只是对内院的事从来不上心,是啊,男主外,女主内,可是,一旦上了心,侯爷一定会察觉到一些事。
“这事母亲就交给我吧。”顾延霁兴致勃勃的道。
“这事你不要插手。”她太了解儿子了,他最容易在女人的事上犯糊涂“母亲不相信我吗?”
“你离老大的后院远一点。”
顾延霁没好气的撇了撇嘴,不过,倒也不再坚持插手此事。
第4章(1)
虽然顾延霖将顾延霆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他真的好端端的站在眼前,他还是要问:“不是伤得很严重吗?”
“已经三日了。”顾延霆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他很喜欢这里的生活,舍不得离开,索性在这儿多住上几日。
“若是好了,为何不回侯府?父亲很挂念你。”因为顾延霆的关系,顾延霖与侯爷越来越亲近,有时候即便顾延霆不在身边,他也会陪侯爷品茗下棋,父子之间也开始聊起朝堂上的局势。
“我让顾文带你来这儿,就是怕父亲担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狩猎发生的意外,朝堂上一点风声也没有,好像被刻意压下来。”
“当时也不知道从哪儿冲出一只老虎,直奔皇长子殿下,我立刻让队上所有的侍卫近身护卫皇长子殿下,独自面对老虎。还好我在箭上事先涂了麻药,又一箭顺利射中老虎的身体,我在与它的搏斗之中才渐渐处在上风,最后一刀刺入它的腹部。”
此时,他格外感谢现代老爹对自己的严格训练,教他更懂得运用谋略、技巧面对强大的敌人。
顾延霖单是想像当时惊险的画面,就冷汗直流,若是他,绝无勇气与一只老虎单打独斗,即使那只老虎已经打了麻药。他不禁对兄长甘拜下风。
“大哥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了!”
“是立了大功,不过为免此事闹大了,这个功劳只能先记下了。”朝堂上对狩猎发生的意外一点风声也没有,想必皇上已经察觉此事是冲着皇长子殿下而来,他应得的奖赏只能等候擒获贼首才能得到。
“只要皇上记住大哥了,大哥受到重用了,总是会有建功的机会。”
顾延霆从来不是一个急性子的人,放长线可以钓到大鱼,这是当警官多年的经验之谈。“不急,来日方长,这回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我要请你帮个忙,帮我盯着老二。”
顾延霖显然很意外。“盯着二哥?”
“老二防着我,我的人很难盯着他。”
“大哥不是说那只老虎直奔皇长子殿下,为何会扯上二哥?”不是顾延霖瞧不起顾延霁,而是在他看来,二哥在工部办差,中规中矩,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插手皇上狩猎之事。
“若是皇长子殿下出了事,负责护卫皇长子殿下的我就要获罪,所以不能保证老二与此事毫无关系。”他会怀疑此事有老二参与,最主要是因为薛伊珊给他的驱虫香包。
薛伊珊一再强调香包里的香料是亲手调制,她又是懂香料的人,香料当然不会出差错,可是他请人验过了,香包里的香料没有驱虫的功效,只会令人心情愉悦。换言之,她的“驱虫”其实是一种暗喻,警告他狩猎之行必有危险,不过,她怎么知道狩猎之行会有危险?这是因为她将狩猎之事告诉侯爷夫人。
他刻意将狩猎之事告诉她,是为了确定一件事——若她果真是侯爷夫人的棋子,她会出卖他吗?结果,她出卖他了,可是她不愿意这么做,聪明的她就想了一个补救的法子……送驱虫香包警告他,深怕他不明白其中的含意,还一次又一次的提醒。
也正是因为驱虫香包的警告,他一次又一次推测敌人会如何藉此行除掉他,可是想破了头,就是想不透老二如何有本事将手伸到近卫营。最后,他只能做此:阳防措施,在箭上涂上麻药。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没错,若非大哥在箭上涂了麻药,大哥如今不是死在老虎的嘴下,只怕也难逃皇上降罪。”
“获罪与立功原本就是一线之隔。”
顾延霖闻言拍手道:“说得真好!”
“老二的事就有劳你了,记住,别太急躁了,免得打草惊蛇。”
“你放心,二哥自小讨厌习武,盯着他很容易。”
“老二身边也有近卫,他们一个个都不简单。”
“我知道了。”略微一顿,顾延霖忍不住问:“既然防着二哥,为何还让人将那个女人送到身边?”
“这是顾武他们自作主张。”
唇角微微一抽,顾延霖嗤之以鼻。“高成他们胆敢擅自作主?”
“他们笨手笨脚,若是害我伤势加剧,他们一个个等着被剥皮拆骨。”他可不承认自个儿下了指示,他不过是在顾武处理伤口时,鬼吼鬼叫骂了几句,还说了,若是薛伊珊在此,他就不必受这种罪,顾武他们就自动自发揣摩上意,将薛伊珊接
来这里,他当然不能放她离开,万一她遭到逼迫将此地说出去,岂不是为他招来杀身之祸?
顾延霖皮笑肉不笑的挑起眉。“她来这儿真的是为了照顾大哥?”
“你担心她对我不利吗?”
“她与夫人那边终究有关系,大哥不能不防。”
没错,可是当她愿意冒险用驱虫香包向他示警,就表示她不是完全站在敌方。
这件事他不说,不是因为不相信老三,而是当作她什么事都没做,这更能保护她。
“我相信自个儿的直觉,她不会害我。”
“大哥为何对她如此放心?”顾延霖实在想不明白。不难看出大哥确实很宠爱薛伊珊,可是说迷恋她,又不是那么回事,至少至今没有踏进她房里一步,这也是母亲一直不看重这颗棋子的原因吧。
“我只是对自个儿的直觉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