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亚点点头，表示了解。「那么我也保护她。」
「进去吧，主子在等你了。」
说这话的同时，暗红色的大拱门突然打开，里头走出一位中年妇人。
阎封恭敬地向她点头示意，因为她已经服侍过两代主子，而她更年长于自己的父亲，她的忠心护主让八俊家族无一不尊敬。
脸色红润的妇人向阎封回过礼后，随即朝向莉亚道：「莉亚小姐，请进门吧，主子已经在等你了。」
在阎封的注视下，莉亚缓慢地走向红色拱门内，里头的百花香味迎面而来，莉亚的视线却依旧锁着阎封。
在拱门关上的一刹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心慌让她开口叫住了他。
「阎封。」
隔着沁心苑的阶梯，阎封无言地望着她，因为他竟在她的眼里见到心慌？
「你还会需要我吗？」望着阎封不变的淡漠表情，她觉得她就快要失去他了，心里的那片天又在摇摇晃晃，就像五年前的那天下午。
在大门合上前，她只见到阎封点点头。「总有一天会的。」
阎封的话让她深信不移，莉亚以为等到她变得更强的那一天，阎封会再将她接回阎家，重回到她心中的那片天空下，只是没想到，这一过又是一个五年……
第四章
五年后
所有人鱼贯走出阎封的办公室时，只有始终站在角落里的一名女子没有离开，虽然会议中她完全噤声，但她的冷魅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天然红褐发色由于年纪的增长转得更为红艳，波浪的大卷随意披散在肩后，窄小尖细的鹅蛋脸衬着白肌肤，加上出落得更加邪魅冷绝的眸子，就像天生适合暗夜的猫，正闪着特殊的眸光。她像集中所有冷艳、邪魅于一身的女子，但视线却自始至终只专注于一人身上。
「阎封。」女子开口朝案上的男子轻声唤道。
坐在紫坛木桌后的阎封，除了一成不变的俐落短发，三十而立的年纪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更加冷漠严肃，以往如猛豹般冷厉的眸光在面对亲近的人时才会稍微缓和，慑人气势也懂得收放自如，不再是锐气尽现的年纪。
「有事吗？莉亚。」他知道莉亚今天特地从沁心苑来到他这里，必定是有话跟他说。
出落得愈发动人的卿莉亚，迈着如猫般的轻柔脚步缓缓走向阎封。「明天我就满二十岁了。」
她一直在等这一天，为了这一天她更加拚命的训练自己，没有一天懈怠，二十岁是加入「暗影」、成为阎封「影子」的基本年纪，明天她就能重回阎封的身边，守卫她的天。
阎封闭了下眼，心里早知道她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没想到五年前将她送到主子身边，却反而收到了反效果，她愈发努力地想成为「暗影」的一员，想尽办法要进入他不愿她进入的世界里，只因为这个世界有他。
但说到底，他没有后悔过将她送到主子身边，因为她最终还是懂得了身为女人的意义，再加上这几年她出落得愈来愈让人无法忽视，在他身边她只会成为被狙击的目标，只有沁心苑才能彻底远离斗争，要是让她在外边抛头露面，只怕情况会比现在更糟。
「时间过得真快，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阎封故意避开话题，为的是提醒她，他并不想谈论。
熟知阎封个性的卿莉亚果然皱了下眉头，但仍不顾阎封的想法说道：「我不需要其他东西，我希望可以像其他人一样保护你。」守护他才是她待在这里的意义，她不要失去这样的机会，即使机会渺小。
阎封叹了口气，即使是他也无法改变莉亚的坚持。「莉亚，你知道我不会答应的。」
阎封一如以往的回答，并没有让莉亚泄气。「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吗？」她只想变得更强壮，好让阎封知道她也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这并不是强弱的问题。」
莉亚又问：「因为我是女人吗？」从她知道她和阎封的不同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到阎封身边了。
莉亚的话让阎封皱起了眉，但他不语，莉亚见他沉默便又道：「因为暗影不收女人，因为女人比男人弱？」
阎封终于摇摇头，起身走向窗旁，燃起一根菸。「你比很多男人强得太多，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她的天资加上她自身不懈的努力，果然不出他所料，在影子中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她。
「那为什么我没有资格待在你身边？」多年来她的疑惑始终没有解开。
「主子需要你。」
莉亚摇摇头。「主子有很多人保护，而且她在最安全的沁心苑，她根本不需要我。」待在沁心苑的这五年，她比任何人更清楚，东方灵沁压根不需要她，集团内很多人都羡慕她能待在主子身边，那是集团内的最高荣耀，但她一心只想着阎封。
阎封眼神依旧落在窗外。「莉亚，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吗？」
「我不懂。」望着阎封沉思的模样，仿佛让她待在他身边是一件为难的事。
「这个世界里只有杀人或被杀，难道你的生命只有这种价值吗？」将她送走五年，却还是不能让她了解这个道理吗？
「我只知道，你在哪，我就在哪！」莉亚真心地如此说道。
阎封望着窗外的眼神，因为莉亚的话而变得更加深沉。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夜半的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以平稳的速度行驶着，机警的前座驾驶在发现路上车辆逐渐减少后，几台可疑的轿车正一路跟随着他们。黑色轿车在岔路前急速拐了个大弯，想乘机甩开那些跟踪车辆，没想到对方早就在岔路上事先安排好，黑色车辆又拐了个大弯回到大路上，在一条小山路紧急煞车，利用对方追上来的空档打算让阎封先走。
车内的两名男子对阎封道：「阎爷，快走！下面的事我们接手就行了。」
对这种事压根见怪不怪的阎封，只淡淡看了身旁的莉亚一眼。
「带莉亚先走。」
王随扈点了点头，阎封随即开车门下车，一副准备迎战的模样，在他身边多年的另一名张护卫不禁疑惑。
「阎爷？您……」他知道阎爷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阎爷一向不屑亲自对付这种小角色，而且阎爷也将这当作对他们的训练。
但是今天为什么会……
张护卫看了眼后座不语的卿莉亚，忽然心中一震——
难道是为了莉亚小姐吗？所以他才会亲自动手，好让莉亚小姐乘隙离开。
而王随扈正要遵从阎封的命令带走卿莉亚时，却发现原本一动也不动的她，突然也跟着阎封打开车门，站在他身边。
「莉亚小姐？」
两名随从看见这样的情况不禁面面相觑，这两人，一个是为了保护对方而不惜亲自动手，一个是压根不愿离开对方身边，他们……
「莉亚？我不是要你先走吗？」阎封察觉站在他身后的莉亚，不禁皱起眉头，一脸不赞同。
莉亚向来无波无绪的冷艳脸庞，只有在面对阎封时才会展现出独特的坚决与美丽。「我要证明我也有能力跟你一起战斗。」她轻声却语意坚定。
当一个女人对男人有着如此坚定的决心时，试问哪个男人会不感动，但阎封的眼里却只有莉亚违抗他的愤怒。「我不需要，快走。」
他担忧的是，当莉亚一抛头露面，因为她特殊而慑人的美貌和高强的身手，没有人会忘得了她，她还能走回他希望的普通世界吗？
莉亚却专心一志地看着前方，轻声提醒阎封。「来不及了。」
不知何时，他们所处的小山路上，四台车辆从四面八方急速包围他们，两名忠心的随从也随即站在阎封和莉亚的左右方。
看着四面包围的车辆，阎封皱起了眉，怒气渐现，对方为数几十人，个个携带枪械，还知道他们今天的路线，看来又是为了悬赏奖金而来。
「死神」这个名号是从无数的鲜血中换来的，起影家族世代属于保卫的角色，更是东方集团最外围的保护墙，在八俊家族中不邪不正，无论白道、黑道，上至有权的政客下至地痞流氓，只要危害到东方家族和集团安全者，他们一律诛之。
以暴制暴，是生为阎家人的戒条，由于手染血腥过多，使得每一个起影的继承人都会遭受被追杀的命运。自阎封父亲以来，由于传说中的圣女降世，起影家族背负更多刀下亡魂的诅咒。
而他阎封—为了保卫圣女这个一生下来就既定的宿命，便组织人人闻名丧胆的「暗影」，从此以后「暗影」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为此他换得了有史以来最高额的悬赏奖金，更换得了「死神」封号。
「你就是死神阎封？」一名为首的男子眼神恶狠狠地直盯着阎封，但更多是对金钱的饥渴。
「有事请教？」阎封口气不疾不徐，但威严十足。
「没什么，只不过想跟你借个人头，好回家养一家老小。」
张护卫见男人口气如此嚣张，一时怒气攻心，讽刺地说：「那还要看是谁的人头先落地。」
为首男人似乎信心十足，摸了摸手上黑得发亮的手枪，哼笑道：「我们还是废话少说。」
话一完，男人便举起手枪对准阎封，手指扣下扳机的一刹那——阎封的手指轻弹出一颗小石，神乎其技地弹进男人的枪管中，下一瞬间，男人的手枪自爆，当场炸得他遍体鳞伤，随即昏死。
一群手下见首领出场不过五分钟就被人给解决了，吓得举起枪来四处乱扫，也不管阎封四人是否还在他们前方，一阵扫射后才发现阎封四人早已消失正视线范围内。
正当群龙无首的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时，突然看见伙伴们一个个倒下，一名冷艳无双的女子在他们身后现身。
张护卫解决了几名男人的同时，乘隙看见莉亚俐落的身手，忍不住对阎封赞叹道：「莉亚小姐真是好身手，不愧是阎爷亲自教出来的。」
一开始就解决对方首领的阎封，站在一旁气定神闲地点着菸，将其他的小角色留给随扈和莉亚去练习练习，听见张护卫的话，阎封抬起头白了他一眼。
「有空罗唆，还不如多撂倒几人。」
张护卫知道自己多嘴了，赶紧称是，随后又加入打斗的行列。
卿莉亚在向阎封学武时，曾经立誓答应过阎封，无论在任何情况下，她永不杀人。
所以与她交手的人，最多昏迷，却从未死亡，而这一点也为莉亚带来了许多不便，这次交手的人，皆专心一致地要取她性命，而她却无法攻击对方要害，让他一击毙命。
阎封专注地看着莉亚快速毫不犹豫的身手，他明白——只有情感冷漠到几乎不像人类的人，才能将身手练到如此地步，完全心无旁骛而且毫不犹豫地进行下一个动作。对莉亚来说，这不知该算喜还是算忧，难道她和他一样注定了要在血腥中沉沦吗？
阎封沉思的同时，那群小喽罗已被两名随扈和莉亚快速解决，顿时哀鸿遍野，更惨的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
三人走向阎封时，阎封望着莉亚的身后突然眉头一皱，王随扈也跟着叫喊道：「莉亚小姐！」
一把飞刀急速飞向莉亚，警觉性高的莉亚也早已察觉，却还是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眼神直视着阎封，而飞刀就这样直插进她右肩，顿时鲜血四溅，她却连喊声疼都没有。
阎封不发一语，当飞刀射中莉亚时，黝黑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痛楚的光。
不让她叫他师父、不让她姓阎、更不让她加入暗影，甚至明明知道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却仍狠心将她送走五年，为的就是阻止今天这种场面！
她为什么就是不能懂？
阎封无语地走向莉亚，不顾她的痛楚，一把拔出她右肩上的飞刀，莉亚脸上流下了豆大的汗珠。
「阎爷！」两名随扈跟在阎封身边多年，也是看着莉亚长大的，多少对莉亚有着家人般的情感，看见阎封不近人情的动作，难免替莉亚心疼。
阎封没有理会随扈们，转手又射出刚拔出的飞刀，射向地上佯装死亡的一个男人。那男人被射中了咽喉，连惨叫都来不及便断了气。
王随扈皱着眉不解地问：「莉亚小姐，为什么不躲？你明明可以躲过它的。」以她的身手不可能躲不过，为何偏偏要挨下那一刀，多受皮肉苦呢？
卿莉亚淡淡地望了王随扈一眼。「不想躲。」随后又走向阎封身边，一如她长年的习惯。
王随扈无法理解地摇头，他实在搞不懂这两人，不懂莉亚小姐为何要白挨那一刀，更不懂阎爷为何突然怒气大发，硬生生扯下莉亚右肩上的刀，像是蓄意惩罚她似的。
张护卫听见伙伴的疑问，好心地走到他身边，替他解了答案。
「白痴，你那什么问题啊。你还看不出来吗？你忘了当时阎爷就站在莉亚小姐的前方吗？莉亚小姐不躲，是怕飞刀伤了阎爷。」
王随扈顿时恍然大悟，又突然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前方的一男一女。
谁说这两人没有人类感情？现在他才发现他们的连结紧密得远远超过一般人所拥有的，看似无情却最有情。
看见伙伴一副呆楞的模样，张护卫撇了撇嘴，走向阎封小声问着：「阎爷，其他人要怎么处理？带回总部吗？」
他指的是那些与莉亚交手的对象，莉亚小姐不能见血，所以这些人才能幸运地活下来。
阎封眼神一沉，望了眼身边的莉亚，转身走进车内，在经过张护卫时轻声地说着。
「不要留活口。」
他不要让任何人记得莉亚的脸。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年近三十的彭管家难得撇下阎家事务，领着莉亚在上海商城街上的一家小店内沏着茶。多年来与莉亚相处，彭谦益多少也摸熟了莉亚的一些独特性格，受不了沉闷气氛的他，正试图找话题让莉亚开口。
「主子要的东西都买齐了吗？」
莉亚点了点头，依旧沉默地喝着茶。
彭谦益又好心地道：「那好，休息一会儿后，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莉亚又点了点头，简单地吐出两字。「知道。」
然后，两人之间又是一阵静默。
彭谦益不自觉叹了口气，天知道要莉亚开口说上一句长话，得等哪天下了红雨再说，她连个性都是这样一板一眼的。主子体贴她心劳，有时会差她出去买东西，为的就是让她藉机透透气，可要不是他强拉着莉亚到这休息一会儿，她还不懂得利用这悠闲的下午时光哩，完完全全糟蹋东方主子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