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买个女人。”
“啊?”老鸨瞪着眼前的男人,震惊地捂着胸口,脸上厚厚的粉几乎要崩落。
“这、这位客官,请问……您方才说什么?”是她听错了吧?
“我要买个女人!”她没听错!老鸨倒抽一口气。他真的要买个女人!
她不禁打量着眼前这位身形异常高大强壮、长相粗犷却极为端正的神秘客人,想起昨夜他上门时的情形……
当时他披着一件及地的黑色大披风,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覆住,只露出一双隐隐透着红光的晶亮黑眸,嗓音嘶哑地指定要一名丰满的女人。
因为他的模样太过诡异,姑娘们全不愿意,妳推我我推妳,谁也不肯去伺候他,最后是她威胁加利诱,才让全妓院里最丰润的珠珠去服侍他。
一整晚,整间妓院里几乎都听得到珠珠的连番哀号求饶与尖叫,大伙儿吓得不断颤抖,猜想珠珠八成正遭受非人的折磨。
没想到天亮之后,珠珠居然像只吃饱了鱼的猫,满面春风地走出房间,只是脚步虚软,连走都走不稳,这又让大伙儿吃惊好久。
而现在——他说他要买个女人?
“对。只要丰满点、够干净,样貌说得过去,懂得伺候男人就行了。”他要的,只有这些。
“丰满点、够干净,样貌说得过去,懂得伺候男人……有这样的货色,我留下来当摇钱树就行了,为啥要卖掉?”老鸨不以为然地悄悄嘀咕。
唉!不过不赚白不赚啊,人家要买,她自然没道理不卖,只是要卖谁呢?懂得盘算的她,开始认真思索要将哪个姑娘拍卖出清。
“怎么?没适当的人选?”男人瞇起眼,嗓音响亮如雷地质问。
“也……也不是……”只是无论要卖哪一个,她都舍不得,因为若是留下来,搞不好可以替她赚更多。
“怕我付少了?”男人以为她怀疑他的本钱,于是拿出一锭金子,啪地放在桌上,冷哼着道:“这里是五两金子,若是合意,我立刻买下!”
“五……五两金子!”老鸨见到黄澄澄的金子,眼都快给照瞎了,恨不得立即揣进口袋里。
只是她努力地绞尽脑汁,想了又想,可以卖的人选真的没有,倒是有个瞎眼买下的赔钱货还晾在厨房里。
说起那丫头她就有气!买来到现在都半年了,既不会接客,也不能替她赚进大把银两,只能打杂煮菜,做些粗活。干脆把她卖了,也贴补贴补她的损失,嘿嘿!
“有了,客官!”老鸨眉一挑,夸张地拍手嚷道:“我这儿正好有个合适的人选,这姑娘长得可标致了……”
老鸨开始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昧着良心把想出清的赔钱货,形容得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仙大美女。
“唔,是吗?”男人意兴阑珊,看来对女人的样貌似乎不太看重。
老鸨词穷了,只能打哈哈道:“我保证,这柳圆圆绝对会好好伺候您的——”
“柳圆圆?”男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很圆吗?”否则怎么叫圆圆呢?
“圆?”老鸨愣了愣,随即会意,原本僵掉的笑容又变得灿烂万分。“圆!当然圆!她叫圆圆,怎会不圆呢?保证她从头圆到脚,再从脚圆到头。呵呵呵……”
“那我就买她!”他什么都不爱,就爱圆润丰满的女人。
“好、好,没问题!但这个得先……”老鸨将拇指与食指搓了搓,男子会意,立即大方地把五两金子往前一推,道:“金子妳收下,马上把人带来给我瞧瞧!”
“好好好,我马上让人喊她出来。”老鸨赶紧把金子揣进荷包里,一面要人到后头去把柳圆圆叫出来。
没多久,男子买下的女人缓缓走出来了。
原本满怀期待的男人远远瞧见那身形,粗长的浓眉缓缓拧起,瞇起眼,怀疑地瞪着那女人。是……那个女人吗?
随着女人的接近,他的眉也愈拧愈紧,简直像在眉心打了个结。
不可能是她吧……男人心里响起不敢置信的惊呼。
那女人慢吞吞地走着,一面畏怯地左右张望,最后在老鸨面前停下。
“嬷嬷,您找我?”她连说话都在抖。
老鸨搂着她的肩,无比谄媚地对男人道:“客官,圆圆来了,往后她就是您的人了!”说完,手一使劲,将她用力推向男人。
“啊!”柳圆圆禁不起推,尖叫着“飞”入男人怀中,男人伸手抓住她背后的衣服,把她提起来,凑到面前以凌厉的眼睛打量。
她就是柳“圆圆”?!
该死!他——被骗了!
第1章(1)
郎骁直到今日才明白,买东西真的得眼见为凭,商人的天花乱坠绝对信不得!
若是早点领悟这道理,他就不会买到“黑心货”。
是的,黑心货——老鸨卖给他的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黑心商品!
圆?这柳圆圆可真是该死的“圆”啊!
当他瞧清楚柳圆圆的模样时,心里除了震惊错愕,只剩一个念头:见鬼了!这女人哪里圆了?
柳“圆圆”,其实并不圆,不但一点都不圆,而且还很扁,扁得像撑在门框上那两片门板,瘦得前胸贴后背,连女性丰盈的胸部都快瞧不见了。
郎骁错愕之余,只觉满腔愤怒——这老鸨竟敢耍他?!
“该死的!妳居然敢卖黑心货给我?!这女人根本不圆,妳说话不老实,我要退货!”
大掌猛力往圆桌上一拍,茶杯茶壶起码飞了一丈高,不但茶杯茶壶飞起,那个名叫“柳圆圆”的女人也跟着一起惊骇跳起,他发誓还听到了她细碎的抽噎声,这更坚定他要退货的决心。
一个畏首畏尾、胆小如鼠的女人,有什么用?只怕没等到他碰她,就给活活吓死了!
昧着良心的黑心老鸨也吓得浑身发抖,一身俗丽的饰品叮当作响,但是死爱钱的性格强化了她的勇气,让她有胆子对抗猛兽般愤怒的男人。
“我、我说客官大爷,您、您可要瞧清楚哪,她……她哪儿不圆啦?”老鸨还想狡辩,肥嘟嘟的手指颤抖地指向女孩的脸。“您瞧,她的脸是不是圆的?”
郎骁分神瞥了一眼,女孩全身上下都扁,就只有一张婴儿肥的脸蛋儿看来圆润可爱。
这点无法否认,于是他点点头说:“她的脸是圆,不过——”
“还有您瞧,她的眼睛也是圆的。”老鸨指着她的眼睛,像发现宝藏似地惊喜嚷道。
郎骁的视线又望向女孩。
那张瘦小苍白的脸上,一双噙着泪水、水汪汪的双眼显得特别大,无法否认,她眼睛确实也很圆。
但,他要的不是这种圆!
他拧起眉,不耐地道:“她眼睛也圆,但是——”
“还有还有,她的鼻孔也是圆的。”
“……”
有谁的鼻孔是方的?他倒想请她找出来让他瞧瞧!
“我要的是身材圆润的女人,不是什么见鬼的脸圆、眼睛圆或是什么鼻孔圆的女人,如果没有合适的人选那就作罢,妳马上把五两金子退还给我!”他怒吼。
“不……不行!这是您自己同意买下的,银货两讫,不、不能反悔,这是诚信问题。”黑心老鸨还有脸同他讲诚信。
“是妳撒谎在先,这桩买卖不算数,快把金子拿出来!”郎骁瞪大的凶恶眼眸看来像野兽,活像下一秒就要扑上前咬断她的脖子。
老鸨被他恐怖的眼神一瞪,吓得浑身起了疙瘩,但是想到要把金子拿出来,她是死也不愿意。
“一、一句话,要我把金子还你,不……不可能啦!”她毫无气势地叫嚷道。
生命诚可贵,金子价更高,“要钱不要命”是她人生的座右铭,哪怕这时候有人拿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问她要钱要命,她还是回答:要钱!
她就是这么无赖、无耻兼无品,让人捶胸顿足、吐血倒地,却拿她莫可奈何。
树无皮必死,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世上有什么武器可以对付得了一个死不要脸的人?
当然,他大可掐死她、咬死她,或是干脆一掌劈死她,但是为了区区钱财杀人坐牢,实在太不光采,也太不值得。
或者,他自认倒霉,收了这黑心货,别为了区区五两金子自毁前程。
郎骁瞪着贪心又黑心的老鸨,右手五指蜷曲,鼻翼快速张合,不断深呼吸好几次,才终于忍住掐死她的冲动。
好吧!她赢了,他承认自己输了,败在她的厚脸皮之下。
“哼!”他松开捏紧的手指,冷哼一声,扭过头,揪起仍在发抖的柳圆圆,拎到眼前瞇眼细瞧。
极缓慢地,由头看到脚,再从脚慢慢瞧回脸上。
柳圆圆恐惧地回觑着高大魁梧的他,她真的吓坏了,上下排牙齿不住打颤。他锐利的视线每落在一个地方,她就抖得更加厉害,抖到他几乎以为她中了邪。
郎骁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不过兴许是认了,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得接受她,这回她瞧起来顺眼多了。
瘦归瘦,她确实生得清秀可人,一双大眼儿水汪汪,小嘴红通通的,白皙的皮肤柔嫩嫩,闻起来还有着诱人的肉香——他贪婪地凑近嗅闻。
如果费点心养胖了,说不准会很合他的胃口。他吞了口唾沫心想。
想象她圆润起来的模样,身子不自觉热了起来。
好吧!他就认了,接收这女人,别逞一时之快杀了那黑心贼妇,然后为此付出一生的代价。
郎骁悻悻然转头咆哮:“好!就她行了,给我雇辆马车来,我现在要带她回去!”
老鸨听到他愿意接受了,当下乐得眉开眼笑。
“是是,我马上替您雇最好的马车——”
“这回,可别再给我雇来黑心马车!”
郎骁不待她说完,径自冷冷警告,老鸨听了只能尴尬窘笑。
郎骁所住的狼堡,距离热闹的镇上约有几十里路,平日外出他大多是骑马,既方便也快速,但为了将纤弱的柳圆圆带回去,他没有选择,只能雇用马车,免得一阵强风吹来就将她刮走了。
狼堡位于城郊的聚狼山上,传闻山上恶狼群聚,故而人烟罕至,目前仅郎骁一户人家居住。
马车在山路上颠簸摇晃了一个多时辰,穿过浓密的树林后,终于抵达位于山顶的狼堡。
“到了,下车吧!”马车驶入巨型岩石打造的坚固城堡内,蓝色的布帘子方掀起,原本缩在马车一角不住颤抖的瘦小身影立即窜出,然后有如受惊的野猫般,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离。
逃!她一定要逃!
柳圆圆抱着破旧的小小包袱,没命地惊惶逃窜,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跑!
她知道自己已被转卖,而她不想自己的清白葬送在一个不相识的男人手上——况且,还是个那么可怕的男人!
想到他那惊人的身形,以及凶猛动物般的锐利眼神,她就快吓死了。
她是被贪杯好赌的亲爹卖入青楼的,却因体型太过瘦弱而逃过被强迫接客的命运,保住了清白。
不幸的是,如今她又再次被卖掉了——卖给一个凶恶可怕的男人。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逃过命运的捉弄……这回,她一定会被那巨熊般可怕的男人欺凌糟蹋。
她不要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她要逃!
柳圆圆咬着唇,拚命忍住即将溃堤的眼泪,努力逃跑。泪雾迷蒙的眼,瞧不清楚路,只是漫无目的地在陌生的地方盲目逃窜,她觉得自己已经用尽全力奔跑了,但为什么那男人的叫嚷声还彷佛就在耳边?
“站住!妳要跑到哪儿去?该死的,停下来!”
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怒吼声,像响雷一道道劈下,吓得胆小的柳圆圆浑身颤栗,两只小脚几乎要瘫软了。
“不要……”呜呜——她绝不停下来!
她拐过最后一个弯,急忙煞住脚步,因为前头……
满腔的希望被打入绝望的深渊,柳圆圆隐忍的泪水霎时滑落,她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看妳往哪儿跑!”郎骁好整以暇地慢慢逼近,隐忍着怒气冷笑道。
看她逃往这儿时,他就知道不用费力追了,因为前头是死路,根本无路可逃。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堵高高的围墙,墙边蔓生着几丛杂草,一个瘦瘦弱弱的身影就缩在杂草丛中,小小的脑袋埋在膝间的裙襬里,一抖一抖地颤抖低泣。
那情景,让郎骁没来由地火气直冒。
啐!这丫头在搞什么?他不过是上妓院买个女人回来伺候自己开心,怎么却弄得好像他在逼良为娼似的?
他浓眉一拧,怒声吼道:“出来!”
柳圆圆浑身颤抖得更厉害,便再往草丛深处躲藏,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凶好凶,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他,但就算不抬头,她也知道他那高大的身影正矗立在她面前,像棵巨木一样挡住光线,还有那怒瞪着她的眼眸,好像快喷出火来……
“娘……”她好怕!娘,快来救我——
不,她忘了,娘已经过世了,所以不会有人来救她了。不会了……呜呜——
“妳该死的哭个什么劲儿?”
她的咽咽抽泣,教人瞧了心里难受,那一滴一滴透明的泪,好像正控诉他的冷血无情,让他无端升起愧疚感。
见鬼了!他干啥要愧疚啊?!把她卖给他的,是那个黑心老鸨啊,而她被卖到妓院,也不是他害的,他干嘛要有罪恶感?哼!
“不要……你不要伤害我……求求你!”柳圆圆自知逃不掉了,只能不断哀求,希望他能够好心放了她。
“妳做啥要怕?我郎骁或许长得高大了些,模样看来也凶了些,但我和其它男人没什么不同,我没有变态的嗜好,也不会打妳骂妳,妳只要像伺候其它男人一样,在床上好好满足我就行了。”郎骁臭着脸,不悦强调,他自认已经非常仁慈了,她还怕什么?
柳圆圆脸色涨红又发白,死命地摇头,还摇得万分用力,郎骁瞧得胆颤心惊,真怕她把那纤细的脖子摇断了。
“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
她的声音小得像蚊蚋,郎骁拉长耳朵,还是听不清楚她嘴里含糊地嘟囔些什么,不自觉又吼了起来。
“我……从没接过客。被卖进青楼这半年来……都是在厨房里打杂。”柳圆圆窘迫地低垂着头,一边啜泣,一边好小声地解释。
“什么?!妳没接过客?!”郎骁瞪大眼,这才发现事情大条了。
“也就是说妳、妳是……”处子?!
郎骁瞪大了眼,一时无法消化这惊人的事实。
他竟在妓院里买到一个处子?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到可笑。
太离谱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会如此倒霉,原本想买个丰满、懂得伺候男人的女人回来满足欲望,结果却买到一个又瘦又扁又胆小的女人,而且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处子!
换作是其它男人,或许会喜出望外得到一个纯洁的处子,大展一下男性雄风,但他从不喜那套,也不想要一个不晓人事、不解风情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