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又是如此任性的,他从不管她还有多少事得忙,又有多少活儿没做完,总是任性地要她休息,她就得立刻休息。
幸好郎叔也很照顾她,总会把她没忙完的事接下来做,否则他们很快就没衣服穿、没饭菜吃,晚上睡觉还没暖呼呼的被子好盖……
“我让郎叔用药材给你炖了只鸡,听城里的人说,女人得多吃些补血活血的药材,身子骨才会强健。”前一个命令刚下,下一个命令又来了。
“你替我炖补药?”她有些惊讶。
“嗯,我瞧你气色不是顶好,昨儿个进城时,顺道绕去药铺,让他们替我包了些能活血的补药。”
“堡主……”爱哭的她又掉眼泪了。“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即使类似的事情已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她心里的感动依然同样强烈。
“傻瓜!哭什么?不过是几贴便宜的药材!”瞧见她的泪,他面颊臊红,有些不自在地轻啐。
“不是药材贵不贵的问题,是心意……那份心意……”
那份关怀的心意比什么都珍贵。
“好了!别哭了,我替你抓补药,可不是为了要把你弄哭!”他窘迫地吼道。
“我知道,呜——”
“既然知道你怎么还哭?不许哭了!啊,你怎么又是哭又是笑的……”
“堡主……”
嘴角的牵动把柳圆圆唤醒。
她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遭不见郎骁的踪影。
是梦……
不,不是梦,她只是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事。
脸上好像凉凉的,她往自己脸上一摸,发现脸颊上真的有泪,而嘴角还甜蜜地高扬着。
我替你抓补药,可不是为了要把你弄哭!
欺,你怎么又是哭又是笑的?
想起方才梦中回想起的一切,红菱唇角上扬的高度更高,但泪也落得更凶。
她相信那是真的……他对她的好是真的。
那样真挚的眼神,那种充满关心的语调,不会是假的!
或许一开始,他确实只打算把她养得肥润一些,好做为泄欲工具,但那份关注在何时之间变了质,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吧?
盯着她,成了习惯;关心她,成了习惯;宠溺她,也不是知不觉间成了习惯。
他早已习惯把她放在心里,就像她。
通常一早起身,她就会盘算今日要做什么——
“今儿个就做红烧肉吧,他最爱吃红烧内了。但不能光吃肉,得多搭配些青蔬瓜果才行。”
“昨日瞧见他的衣衫好像绽了线,等会儿得教他拿出来让她缝补。”
“瞧这天色,今儿个应会是个好天气,得记得把他的被褥取出来晒得轻暖一些,山上雾浓湿气重,没几日被子就沉甸甸了……”
一整日,她的思绪里兜转的都是他。她也早已把他放进心里,一如他。
她在乎他,她依恋着他对她的好,她……其实是喜欢他的吧?而她却重重伤了他。
怪物!你这怪物!
想到自己对他嚷出那句话时,他脸上像是承受了巨大刺激的表情,让柳圆圆心里痛得发颤。
“啊!”她痛苦地捂住脸,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说了这样伤人的话。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无法克制……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那样的。
郎叔的叹息声浮现脑海。
当然!如果可以选择,她相信他绝不想变成那样,没有一个人愿意变成那样的!
她心底的愧疚如浸湿的沉重棉被,将她拖入无边的沼泽里,她苛责自己、唾弃自己为何说出那样的话。
平心而论,他没有欠她,反而是她欠他很多,太多太多了。
就算他把她从妓院买回是为了泄欲,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他确实付钱买下她,他有权决定是该怎么使用好民,不骨人可以说他理亏,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应该无条件地对她好。
但他并没有在买下她的第一晚便急吼吼地占有她,反而像家人一样照顾她、关怀她,让她从恐惧中逐渐走出。
对待一个买回的青楼女子,他做得已经够好了。
滚出去!
她还记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不但充满愤怒,还有一种她无法形容的深深痛苦。
他心里一定也很苦吧?成为这样的人是谁敢不愿的,而她还忍心在伤口上戳刺抹盐!
她很坏,只顾着自己害怕伤心,却没替他想到他的处境。
她……怎么这么坏?
“呜……”她又禁不住哭了,只是这回流的是自责、自怨的懊悔的眼泪。
该怎么办?
现在他一定很气她、怨她。
她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他们之间的裂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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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房间躲了两天之后,柳圆圆终于开启房门,步出房间。
“圆圆姑娘,你肯出来真是太好了!”
愁眉苦脸整整两日的郎叔,露出万般欣慰的笑容。
“对不住,郎叔,让你担心了。”柳圆圆真心地道歉,相信郎叔这两日也不好过。
“你别这么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郎叔连忙安慰道。
“郎叔,堡主他……怎么会……”她迟疑着,实在忍不住要问。
她想了两天还是想不透,为什么好好一个人会变成狼的模样呢?
“我知道圆圆姑娘想问什么,这件事……唉!”郎叔叹了口气,才道出实情。
“提起这件事,要远从数百年前说起,当年郎家的祖先为了得到制作玉块的秘诀,便向仙人提出交换条件,从那之后,郎家后世的子孙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变身为狼人。”郎叔解释道。
“这时候,他们的……呃,欲望会特别强烈,如果无法排解,会格外地痛苦,以往,堡主都会下山妓院解决这个困扰,后来堡主嫌麻烦,才会想去买个姑娘回来……”郎叔很含蓄地点到为止。
“原来如此……”柳圆圆黯然低下头,心口阵阵揪疼。
原来他买下她,真的是打算把她当成泄欲的工具……
不过那也不能怪他是吧?郎叔卞了,无法排解那份强大的欲望,他会很痛苦,而他倒在地上抽搐扭曲的模样,她也曾亲眼瞧见。
那样的痛苦是真真切切的!她心中的疼更加深了几分,不过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出于对他的心疼。
他必定是万元般不愿变成这样的吧?
见她神情黯然萧索,郎叔轻咳了声,转移话题道:“记得以前你曾问过我,堡里为什么半个仆佣也没有,是吧?”
“嗯。”柳圆圆轻轻点头,她确实曾经好奇过。
“其实以前堡里也曾请过一些婢女仆佣,不过全在月圆之夜被堡主吓跑了,之后堡主恼火了,索性主不再请了。”郎叔苦笑。
柳圆圆也跟着苦笑,因为自己亲身经历过,所以她可以了解那些人有多惊骇恐惧。
“不只堡主,郎家每个男人都是如此,无一能幸免。唉!这是诅咒呀。”郎叔叹息着道。
只有男人?
“那么女人呢?”
“说来算是幸运,郎家的女人并不会变身为狼人,仅有男人才会。”
说来诡异,郎家的男人虽不正常,但往往能得到好姻缘,不过要是郎家的女人也会变身为女郎人,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下场了。
“原来如此。”她总算知道为何他会突然变成半狼半人的模样了。不过她又想到一个问题——
“那么,郎叔在月圆之夜也会变成狼人吗?”柳圆圆咽了咽口水,有些担忧地问。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是不是也会……兽性大发?
“哈哈!不,圆圆姑娘,我不会变为狼人。我其实不是郎家的人,并没有郎家的血统。多年前我被仇家追杀,倒在血泊中差点横死街头,是堡主救了我,我才能重生,那时起我就留在狼堡服侍堡主,还改与堡主同姓,彻底忘掉过去。”
“是吗?”那她就安心了。
至少不必担心月圆时会有两匹狠出现了。
知道郎骁会变成狼人的前因后果之后,柳圆圆幽幽转头,转向郎骁的房门。
他的门扉依然紧闭着,而门前的地上有着已经冷掉的餐食,看来丝毫未动。她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郎叔,郎叔重叹口气,摇摇头说:“堡主还是什么都不肯吃,真教人担心。”
柳圆圆抿起红润的唇瓣,做了一个决定。
“我替他送饭进去。”
“你要送进去?”郎频诧异地看着好民。
说真的,郎骁抓起狂来是生人勿近,连他都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她怎有那胆量敢深入狼穴?
“喂,毕竟祸是我惹出来的,就该由我去收拾,不是吗?”柳圆圆淡淡一笑。
其实她心里明白,除了愧疚与责任,还有一种更深层的东西驱使着她去世靠近他,哪怕是承受他的暴怒,她也必须去揭开他的伤处,替他疗伤。
“那么——圆圆姑娘,堡主就交给你了。”郎叔以一种别有党章的眼光凝视着她,好像将什么重责大任赋予她。
柳圆圆顿觉责任重大起来。
她应付得了他怕暴怒吗?她不由得紧张地咽下唾沫。
第7章(1)
到厨房重新准备了热腾腾的吃食——没忘了准备他爱吃的红烧肉,将几碟饭菜全放进托盘里,然后端向郎骁的房间。
她将托盘抵在门板上,腾出一只手去敲门。
“走开!别来烦我!”毫无意外地,里头传来粗暴的怒吼声。
她轻颤了下,但没被吓倒,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扬声喊道:“堡主,是我,圆圆。”
咆哮声瞬间消失了,房里诡异得安静,完全听不见半点声响,方才的咆哮怒吼,仿佛是她的想像。
“堡主?”她等了会儿,里面还是没任何声响。于是再度喊道。
里头还是悄然无声,柳圆圆等得不耐烦了,正想推门而入时,忽然门被拉开了,把她吓了一大跳。
抬起头,看见冷峻着一张脸的郎骁,就站在门里瞪着她。
“喝!堡……堡主?”好快!怎么她完全没听到任何脚步声,他就已在门前了?
啊,她差点忘了他是……难怪这么快!
“你来做什么?” 郎骁恶狠狠瞪着她,眼神看似凶恶,但若细瞧,会发现眼底有一股莫名的激动,对于人她的到来,他其实喜多于惊。
“我替你送饭来。好几餐没吃了,你一定饿了吧?我做了你爱吃的红包肉喔!”她假装没瞧见那张凶狠的臭脸,迳自将装有热饭热菜的托盘放到房内的圆桌上。
“你已经知道郎家的男人都是怪物,还敢走进这扇门?不怕被我吃掉吗?”
他刻意提高的语调充满嘲讽,柳圆圆一听立刻明白,他肯定听到她刚才与郎叔的对话了。
她知道自己骂他是“怪物”,一定伤透了他的心,她真的很后悔那样说。
“不!就是因为知道了,所以我才敢走进来,现在我已经明白,成为狼人并不是你愿意的,是你的祖先做下错误的决定,才让你变得如此……我不该那样说你,对不住!”
她的道歉并没能让郎骁好过一些,她以为甩他一个耳光,再给他一颗糖,一切就没事了吗?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给我滚下山,滚得远远的,买下你算我赔本,我不要你了!”
“不!”柳圆圆心痛大喊,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大声抗拒道;“我不下山!我既已被你买下,从此就是狼堡的人,除了狼堡,我哪里都不会去。”
“你……” 郎骁错愕又愤怒,不敢相信她竟敢大声反抗他,那个畏畏缩缩、胆小爱哭的女人上哪儿去了?
“你想留在这里?”他语调转柔,眼神却更为阴骛冰冷,“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买你是为什么,而你还想留下来,是打算替我暖床吗?”
“我……”柳圆圆没想这么多,她就只是单纯地……不想离开而已。
“现、现在不是晚上,再说今儿个也不是十五,所以……你不会碰我的。”柳圆圆明白他只是想吓唬她,她不会上当。
“谁告诉你我要在晚上、而且是月圆之夜才会有欲望?月圆之夜会让我特别渴望女人没错,不过就算不是月圆之夜,我一样对女人很有兴趣!”他冷酷地咧开嘴,取笑她的无知愚昧。
“真……真的吗?”柳圆圆傻了。那她现在该怎么办?快逃吗?
还来不及细细思索,眼前突然一花,一道身影快速掠过,然后下一瞬间,她已被压躺在床。
“你不走,要自愿当我的玩物是吧?那好!我也不必和你客气,现在就好好陪你玩玩!”
说完,他残暴地扯碎好怕衣物,贪婪地眼紧盯着那身白皙女体,炙热的唇迫不及待地吻上裸露的肌肤。
一碰触到那白皙香馥的柔软肌肤,他便浑身颤栗,流窜全身的情欲让他几乎忍不住要不顾一切地占有好民,但他没忘了自己正在作戏,把她吓走才是他的目的。
然而他很快发现,他所期待的尖叫、挣扎、哭泣、痛骂,一样都没发生,低头一看,她甚至闭上了眼——虽然仍是浑身颤抖。
“你,你干啥不逃?”她一副要上祭台任人宰割的小羔羊模样,让他气得咬牙切齿。
“我为什么要逃?”柳圆圆缓缓睁开眼,凄楚地一笑。“这件事,是你买下我的第一天——不,甚至是我被卖凌晨妓院时,就可能发生的事,是上天和你阻止了一切的发生。如今我已被你买下,就是属于你的人,你有权利做你想做的事,我已经想明白了……我……不会反抗的。”
她已想明白了,他待她一直是仁慈宽厚的,而她却无能回报他,反而让他伤心了,如今她想弥补他,哪怕是以她的身子……
郎骁突然明白了。她在同情他!她同情他这个半狼半人的怪物,所以愿意把身子献给他。她好颗慈悲佛心!
满腹的羞辱让郎骁双眼迸出赤红的火花。
他的确厌恶自己是个半狼半人的怪物,但更恨别人对他的同情,那比轻蔑更教他难受。
那股打从心底升起的,深沉、炽烈的怒火,让他倏然跳起。
“你明白什么?你什么也不懂?” 郎骁恶狠狠地瞪视她。“你以为你是大善人、还是救苦救难的神仙菩萨吗?就算我是个不狠不人的怪物,也不需要你来同情我!收拾你的虚伪怜悯,滚!”
他猛然翻身下床,瞧都不再瞧那诱人的躯体一眼。
方才还让他情欲翻腾的女人,瞬间像毒虫猛兽一样,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堡主……”柳圆圆见他突然翻身离开,本以为自己会松了一口气,但心底却浮现一种奇异的空洞感,像是失落……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你不用假慈悲地陪我这不人不狼的怪物上床!滚出去!”他背对着她,握拳怒吼。
“我没有怜悯你。”她轻柔说道。
心疼是有,但怜悯并不需要,不是吗?
因为他是如此强悍,即使异于常人,他依然顶天立地,毫不怯懦畏缩。
“没有怜悯我、同情我,那你何必与我上床?”除此之外,他对她的服从能做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