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对买回来泄欲的女人动真心,他自然也不会。
他的大手抓紧木桶的国边缘,好像在坚定自己的意念。
柳圆圆不知道他心里兜转着什么念头,只是因为想起那个曾让她刷洗过背部的人而悲伤。
“是我弟弟。”
“什么?”她沉默这么久才突然冒出话,让他一时间有些兜不上。
“我以前常常替我弟弟刷背,他小我三岁,我爹娘忙于农事,从小都是我在照顾他……”
柳圆圆的双眸,因回想起那段温馨的日子而露出怀念。
原来是她弟弟!郎骁心里的不舒坦,一下子豁然开朗。
他聊天似的随口问:“是吗?那他现在人呢?”
瞧着柳圆圆应有十六七岁了,那她弟弟也当有十三四岁才对,怎么姐姐被卖入妓院,他却没吭声?
柳圆圆又沉默了好久,才以带着鼻音的哽咽嗓音道:“他过世了。在十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急病,家里付不起药钱,所以只能眼睁睁看他病死……”
柳圆圆想起弟弟病死后,看重男丁的父亲大受打击,常常嚷着:“当初要是卖掉你,就有钱替小峰看病了。”
或许从那时候开始,就已让父亲埋下想卖掉她的种子。
从那之后,原本勤奋爱家的爹爹变了,整日流连在赌场酒肆,失去儿子,似乎让他完全失去活下去的目标。
她一直在想,爹会毫不留情地卖掉她,一方面是真的缺少赌本、酒钱,另一方面……是恨她吧!
他希望失去的是她,而不是弟弟……
热液悠然滴下,在她来不及阻止前。她急忙伸手往脸上抹,想阻止其余的滑出眼眶,但泪珠却像挡不住的雨水般,一滴接着一滴地落。
感觉到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肩上,郎骁心里震惊了下,但没问原由,只佯装不知情地道:“好了,你可以去休息了。”
他话一说完,柳圆圆立刻放下布巾,胡乱朝他福了下,随即低着头快步跑出门外。
望着那抹看来更加纤细的背影,他的大手缓缓贴上自己的胸口,不解地蹙起浓眉。
方才她的泪滴下时,这里,有种怪异的感觉,好像……
有一点疼。
柳圆圆躲在后院的树下,伏在树干上低低啜泣,瘦弱的肩膀一上一下地抽动,显然哭得很伤心。
她伤心,因为想起曾经亲手照拂将近十年、却只能无助看他辞世的弟弟,还有无情卖掉她的父亲。
卖了她之后,他可曾有些许后悔?或是,终于如愿卖掉她,所以不再愤世嫉俗了?
她心里紊乱地猜想着,伤心的泪水不断地掉,直到一只左右手小心翼翼地、安抚似的轻轻碰上她的肩。
堡里只有两个人,堡主郎骁粗鲁暴躁,会这般温柔待人的,只有郎叔而已。她这么认为,所以断定那只手的主人是郎叔。
她硬抹去泪水,挤出笑容回头给那人一抹笑。“郎叔,我没事——啊!”
不是郎叔!
那双温柔大掌的主人,竟是郎骁!
“你好点了?” 郎骁嗓子轻柔,关心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的脸。
“嗯……”他难得的温柔,让柳圆圆诧异地睁大了含泪的眼,傻愣愣地点头。
“这儿还有泪。”他再次伸出大手,抹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珠。
手指一碰触到她脸上的肌肤,就不由得为那细致的触感惊叹,他几乎忘了,女人的皮肤摸起来有这么细、这么嫩。
他以往接触的女人都是青楼女子,她们长年的脸上涂抹大量胭脂,皮肤其实已经变得粗糙,但那已能让他满足欲望了。直到现在摸到柳圆圆的脸,他才知道真正的女性皮肤能够细致到什么程度。
长茧的指尖,不由得爱恋地流连其上。
她不像那些青楼女子喜爱浓妆艳抹,事实上她根本脂粉未施,却更让人觉得清爽秀丽。
好怪!真的很怪。
他以为自己天生就爱青楼女子那股妖娆之气,但如今瞧着柳圆圆略圆的白皙素颜,竟也不觉得讨厌,甚至还觉得挺顺眼的。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被骗买下了,就学会认命到底吗?郎骁不懂自己心里的想法。
接着,他做了一件更让他不懂的事,他猛地伸手,将柳圆圆拉入怀中。
“啊!”柳圆圆讶异惊呼,开始慌乱挣扎。
“嘘!你很难过不是吗?既然难过,那就哭吧!树皮粗糙,靠着不舒服,你靠着我,我的肩膀借你,你心情哭吧!”
自己会说出这样恶心巴拉的话,昨天之前郎骁打死都不相信,但现在却轻易从嘴里溜出。
震惊的他停顿半响,想收回却来不及了,只能归咎是自己方才沐浴的水太热,冲昏了脑子。
“……”柳圆圆陡然安静下来,不再抗拒挣扎,她无声地靠在他的肩头上,为他的好心而感动。
从没这样亲昵地靠在一个男人身上,让她觉得很害羞。他虽一身肌肉,但怀抱宽大温暖,让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圆圆回想起很久远以前,当她还是小娃娃时,爹爹也曾经跑着她……好久、好久……
爹——
她轻唤一声,不由自主闭上眼,回想那几乎快消失的甜美回忆。
郎骁浑然不知道她将他当成了“爹”的替身,只暗自欣喜地想,她不再反抗,是不是表示已经逐渐接纳他了呢?
她很瘦,紧贴着他的身子感觉不出明显动人的曲线,但仍让他有些心猿意马、蠢蠢欲动。再怎么样,她毕竟也是个女人啦!
她身上有股淡雅的幽香,他贪婪地凑近嗅闻,认出那好像是某种带着香气的花卉。那股暗香,挑动了男人的兽欲,要不是她还太瘦弱,说不定他真会当场把她剥了吃掉。
他无意识地舔舔干燥的唇,只觉喉头干涩,空虚难忍,好比眼前有块香喷喷的肉,想吃动不能吃。
就这样承受着天人交战与非人的折磨,不知过了多久,他发现怀中的人儿毫无动静,低头一瞧,才知道她竟然睡着了。
这下可好了!看他怎么离开?郎骁无奈苦笑。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烦恼,只要把她摇醒,让她回房去睡就行了,但今日不知哪根筋不对,他冒出了很多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仁慈之心。
罢了!就好人做到底,把她送回房去吧。
好人?他心里忍不住冷嗤。他几时也自认为好人了?真是可笑!
他哪能算是好人?他待她好,不过是为了软化她的畏惧,让她愿意尽快上他的床,仅此而已!
他不需要爱人,只需要一个发泄欲望的女人,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根本不是好人。绝对不是!
这么冷硬地想着,大手却温柔无比地拦腰抱起她。
“唔……”柳圆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挣扎欲起。
“嘘!你继续睡,我送你回房。”他轻声说道。
“好……爹。”她还沉浸在被爹爹疼爱的美梦中。
爹?
郎骁嘴角抽搐,脑中所有的旖旎绮念全像烈日下的水气,瞬间消失无踪。
爹——
她竟然当他是她爹?
她好样的……这女人!
郎骁忍着快要炸开的怒气,把她带回房里。然后像对待一团被褥,毫不温柔地扔在床上。
好好睡吧,乖女儿!
他阴沉冷笑,悠然转身离去,不忘用力甩上门表达他的怒气。
被粗鲁地扔到床榻上,柳圆圆立即惊醒跳起,又听到甩门的巨响。
她疑惑地眨眨大眼,赶紧往门口望去,只见用力甩上又弹开的门板,从快速到缓慢,来回扬动着。
到底……发展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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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柳圆圆来到狼堡已经半个月余了。
从一开始的惊恐紧张,到后来逐渐熟悉,现在已经能轻松自如地走遍整座狼堡,有如走在自家厨房。
不过她最常出没这处,还是厨房与洗衣房。
不知道什么原因,狼堡没请其他下人,她曾问过郎叔为什么,他苦笑着答:“曾经请过,但全都吓跑了。”
吓跑了?怎么会?
噢,必定是郎骁的吼叫把人吓跑的!她如此认定,所以也不再追问了。
因为偌大的狼堡只有管家郎叔一人身兼杂役、小厮、花匠与厨子,难免分身乏术,柳圆圆来了之后坚持分担许多式作,现在他还有空泡茶、翻书呢。
柳圆圆直起腰杆,望着逐渐冒出绿意的菜圃,脸上漾出满足的笑容。
这是她的秘密——在郎叔的帮助下,她在后院开辟了一块空地,种些青菜瓜类的植物。
狼堡远在高耸荒僻的山上,采买蔬果难免不便,青菜买回来放了两日就不新鲜,即使煮了也不会好吃,这也是郎骁不爱叫青菜的原因之一。于是她托郎叔买了菜籽回来,亲自种植蔬菜,这样以后就随时有新鲜的蔬菜可吃了。
她到水井边洗净了双手,准备返回前厅。经过后院的回廊时,又瞧见了那间曾让她无比好奇的石屋。
深灰色巨岩打造的石屋,墙面平整光滑,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淡淡的光芒,好像一颗巨大的深色夜明珠。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从没听郎骁或郎叔提起过。里头不知道是什么样子?有没有机会,或是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在里头?
这石屋瞧来令人觉得诡异,但里头总不会关有吃人的猛兽吧?柳圆圆如此想着,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好奇,慢慢朝它走去。
她在看来像石屋入口处的门扉前停下,那扇石制的门是紧闭的,她本想礼貌地敲一下门,可是后来想想,硬石制成的门,敲了会有声响吗?
她自嘲地晒然一笑,只好无礼地自行开门。
石门很重,她几乎推不开,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推开一小条缝,幸好她本就纤瘦,身子够扁,稍微侧身一挤,就挤进那道小缝里。
一进石屋,就听到震耳欲聋的研磨声,她却瞧不清是哪儿传来的。
因为石屋里很暗,暗到她几乎以为屋里、屋外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屋外是白天,而屋里是黑夜。
第3章(2)
一片黑暗中,就只有墙面上的通气孔透入的一束光线,以及远处黑暗中喷出的火光。
火光?石屋里怎么会有火呢?
她满怀着好奇与畏惧,慢慢地朝火光走近,还没完全靠近,就瞧见了郎骁。
不,正确地说,她只瞧见他的身影——沐浴在蓝色火光中的身影。
诡异的蓝色火光不知从什么物体上窜出,而他被诡异蓝光包围的身影背对着她,面向着一台快速转动的奇怪机具。
发出巨大声响的,就是这台怪玩意儿。
他专注地低着头,正在研究某种她瞧不清楚的东西,为了瞧清楚那东西的形体,她又上前一步,但左瞧右瞧,还是看不出那到底是什么。
默默瞧了片刻,还是瞧不出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她有些失去兴趣,想离开了,不过要走之前还是得先同他说一声才算有礼貌。
于是她伸出手,轻碰郎骁的肩膀。
“堡主——啊!”
才一碰到他的肩膀,他就冷不防地回头一击,瘦弱的柳圆圆哪禁得起打?砰地一声,只见她像爆竹里的火花,惨叫着喷到石屋的另一头去了。
“柳圆圆。”怎么会是她?
机具转动的声音停止了,郎骁急忙站起身,取下塞耳的软塞,跑过去检视柳圆圆的状况。
因为郎叔从不会踏进这里,而他一时也没想到是她,以为是哪个企图窃取玉块机密的入侵者,所以才会想也不想地出手攻击。
对待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他向来是不留情的,但今日他没打算夺人命,所以方才已算控制了力道,只是那一掌击出去威力仍是惊人。
她受了多大的伤?该不会连内脏都碎了吧?
郎骁心头产生无比的惊恐,不断拍打她的脸颊。
“圆圆?柳圆圆?该死的,你醒醒!”
她似乎昏厥过去了,身子软趴趴的,石屋阴暗,郎骁瞧不清楚她到底伤得如何,急忙把她抱离石屋,直奔她的房间,一面嚷着要郎叔拿药来。
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他拧着眉,大掌谨慎轻缓、不带色欲地抚过她全身,检查地是否有外伤。
幸好她并无大碍,只有额头撞到地面,渗出此许血丝,他情绪复杂地以手抹去,懊恼地低咒一声。
“堡主,圆圆姑娘还好吧?我把伤药拿来了。”
郎叔提着药箱,急忙赶了来。
郎骁一见到他就咆哮着问:“她怎么会闯进石屋?石屋是狼堡的禁地,任何人不得擅入,你怎么没告诉她?”
想到自己差点伤了她,他就焦躁得忍不住咆哮。
“真对不住!堡主,是我疏忽了没告知她,我没想到圆圆姑娘会去那里。”
郎叔感到很内疚,他以为柳圆圆胆子小,应当不会有勇气擅闯石屋,没想到她出人意料地跑了进去。说起来,是他害她受了伤。
“算了!不能全怪你。”他也不好,早该告诫她那是不能擅入的禁地。
他从不让外人进入石屋,就连郎叔也不会随意进去,因为那石屋是他制作玉块的机密重地,制作玉块的技巧是他们郎家祖传的家族机密,绝不能让外人窥见。
除此之外,不让人进石屋还有另一个原因。制作玉块时必须投注全部的心力,专心凝神,再加上研磨的声响太大,必须塞上软塞保护耳朵,所以对于外界的警觉心自然降低,总是等到有人近身时才发现,难免会因惊吓而反应过度,在仓惶间误伤了人。
方才他还手下留情,万一不慎杀了她,那可怎么办?
郎骁懊恼地接过药箱,取出外伤药,粗大的手指沾着药膏,小心但略显笨拙地抹在她的伤处上,接下来,就只能等她自行清醒。
郎叔拿着用毕的药箱悄悄退下了,郎骁则大刺刺地往床边一坐,近距离打量柳圆圆。
她静卧在枕上,沉沉地昏睡,乌黑的长发披散在枕上,衬得小脸更加剔透莹白,长而卷地睫毛在雪白的面颊上投下放射状的阴影。
她其实不是很美,充其量只是清秀之姿,但她的发非常好看,异常地美。
真的很美!又细又滑,充满光泽,有如一匹上等的黑缎。
他捏起一束发丝,在指尖搓揉了下,然后爱不释手地抚弄它,微笑着品味它从他指间滑过的感觉。
今日之前,他从不知道自己喜爱女人的发。
是喜欢所有女人的发,抑或是只有她的?
“唔……”
正沉吟时,忽然枕上的人儿动了下,郎骁急忙放下轻握的发,起身紧张地注视她。
“圆圆,你醒了?”
“唔,不要……爹,不要打我……”她的头在枕上左右摇晃,开始发出模糊的呓语。
“圆圆,你在做梦吗?快醒醒!”
“不要……”柳圆圆仍闭着眼,但反应愈来愈大,郎骁试着想安抚她,反而让她挣扎得更厉害。
“求你不要……爹,不要卖掉我,我会帮忙挣钱的……不要打我,也不要卖掉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