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看在他是因为太在意她,所以才会失控骂人,就原谅了他吧。
“说呀!”他怒火腾腾地将她推开点距离,恼火地重复先前的话,“你到底还要怎样折磨我才会满意?”
她抬高视线,不出声地静觑着他。
就在此时,范继书才突然发现这小磨人精,正在对他施予另一种惩罚折磨。
她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而在经过方才的失去平衡及揪捉后,浴巾早已松开来,别说是敞露出大半个酥胸,就连下半身也几乎是春光乍现。
半湿的长发翻飞于身后,澄澈灵美的水眸里有着无辜,嫩红小嘴不服气的噘嘟着。眼前娇躯半裸的美丽女子,就像是希腊神话里,那专门迷惑男人心魂,将男人当作海中献祭品的海中女妖。
范继书原还有一堆话想骂出口的,却突然脑袋变空,就像是电脑当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血脉债张、心跳加速地瞪着她。
过了好半响,在他终于回神后,既是怕她这副诱人模样让过往路人给瞧见,又是担心她再度着凉,长声一叹后不再说话,伸手拦腰将她抱进怀里,以自己的身子挡住她所有可能会流露于外的春光,将她小心翼翼地抱回屋里。
“人家身体才刚好而已……”范彤彤将脸贴在他胸口上,吐出委屈娇语。“那么凶,不怕把人家又给吓病了吗?”
他想起了那几日在她与病魔搏斗时自己的担惊受怕,火气不得不又消了几分。
“如果你乖乖的待在屋子里,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你在睡觉,人家怕会吵醒你嘛,人家这么做,是在体贴你耶。”
范继书听了却只是更加没好气,“那么你现在,不也是吵醒我了吗?”或者该说是吓醒。
他将她抱进厨房,在桌边找了张椅子将她放下。
“坐在这里别动。”他抛下了吩咐。
只要别赶她回家,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范彤彤笑咪咪地以手托着腮帮子乖乖坐好,看着他先进浴室稍事盥洗,换了件衣裳,再挑了件他的衬衫叫她先套上,最后才从冰箱里挖出一大堆食材,动手忙碌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她乖了很久也看了很久之后,终于再也按捺不住好奇的发问。
“干贝鲜鱼汤加菠菜猪肝烩饭!”他没回头,低头切着嫩姜。“鲜鱼补气,猪肝活血。”
“哇!”她眼神一亮,“你会煮菜?”
她记得以前在范家时,他可是标准的“少爷远庖厨”,只负责动口吃东西。
“自己在外头过生活怎能不学会煮菜?要不你以为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天天上餐馆吗?外头的东西吃多了是会怕的。
听见这话,范彤彤眸子蓦然变暗,突然再也不愿意乖乖听话地坐着等待了。
她悄悄起身走近他,并在他来得及阻止之前,伸长双臂用力地、死命地搂着他的腰,小脸跟着紧贴在他的背上。
“我虽然不知道这三年你是怎么过的,但是我知道我的……”她的声音没了平日的自信及无忧无虑,听起来可怜兮兮的。“我过得很惨,我好想你,想得揪心揪肠。”
被她乍然环抱住的范继书愣住了,本想扳开她的手,却在听见这话后,大掌僵停在她的小手上,无法动弹了。
因为她所说的感觉,他也有。
他思念她,思念年迈的养父养母,思念他在台湾的家。
理智上的他,一再告诫自己,要跟过住彻底断绝,过一个自己曾经向往过的,不需要背负任何人的期望,只需要为自己而活的全新生活。
但在情感上,那些过往回忆就像盘根错节的树根,固执地盘据在他心底深处的柔软角落里,切不断,割不掉,无论如何也拔不开了。
“你别再赶我走了好不好?”虚弱胆怯的嗓音低低地央求着,他听了心疼,因为从不曾听过她如此低声下气的和人说话。
曾几何时,这朵会咬人的蔷薇花,竟在他面前变成一株失去自信的含羞草了。
她的性子有多要强他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现在,就为了喜欢上他,她甚至逼自己放下最重视的面子及倔气。
“你暂时不想回家我不逼你,只是你别赶我走,让我们重新开始,让我们试着找出一个我们都能接受的全新的相处方式,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
好不好?
不只是她在问,就连他心底都一再地重复问着自己。
好不好?
好不好?
他能给彼此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他喜欢她,而她也是,那么为什么……不可以呢?
加上他们现在身处于没人知晓他们过去复杂关系的国外,他大可抛开所有顾忌,大胆地在人前搂抱她、拥吻她,做自己想对她做的事情,而不用担心别人的异样惊骇目光,以及绝不苟同的窃窃议论,说他们放纵情欲,说他们违逆伦常……
“好不好嘛?”
感觉出了他的动摇,嫩白小手爱娇地、用力地摇晃着他的腰。
“——叔……?”
范继书险些就要点头了,却让那声熟悉的娇唤给弄得犹如冰水兜头淋下,猝然吓醒了。
该死!他怎么会这么愚蠢?
他就算真能骗过世人,又怎能骗得过自己?
骗自己她曾经敬他如父,称他为叔的事实,其实并不存在?
感觉到他的僵愣冰冷,看见他伸手想扯开她的动作,范彤彤抱得更紧了。
“你这个大笨蛋!直到现在,还在以为我喊你的始终是叔叔的叔吗?”
嘴里骂着人的范彤彤将小脸更埋进范继书的背脊里,不想让任何人瞧见那上头的红云满布。
“从我乖乖听奶奶的话喊你开始,我喊的就是……就是范继书的书了。也不想想自己才不过大了人家几岁,竟然要人家认你做长辈?敬你为叔父?我范彤彤,会是那种乖乖认命听话的女生吗?”
原欲扯开她手的大掌再度无法动弹,且就和身后的她一样,整个俊脸都涨红了。
“在和你拍大头贴时我喊的是书,在你回国接机时我喊的是书,在和你生气斗嘴,打打闹闹时我喊的遗是书,就连……就连在那一夜里……”
她的声音变得好小好小,小得像是蚊子在叫,如果不拉长耳朵,根本就听不到。
“我喊的救我、帮我的人也都是……书,是范继书的书啦,是你自己笨得分辨不出来。”
听见她提起那一夜,范继书俊脸更加火红,简直就像是火山快要爆发了。
范彤彤软软叹息,“其实原先我也没想通,是在来这儿的飞机上时,莫泰老爹说我一脸要去寻找自己爱人的表情时,我才终于想通。
“我想通了为什么明明可以找别人来求你回去,我却坚持要自己来,我想通了为什么在那一夜后,我并没有难堪痛苦得想去死,也想通了为什么小时候最爱坏你好事,赶跑你的女朋友,甚至有一回瞧见你和当时的女友接吻时,会有那种疯狂到想要杀人的冲动,当时的我并不懂,只知道好生气好生气,气得都快要疯掉了,于是逼自己不许再去范家,也不许再去理你。”
他皱皱眉头,想起来了。
“就是你莫名其妙和我生了半个月的闷气,让我怎么打电话到学校都找不着你的那一回?”
背后的她没出声,他却能感觉到她埋着脸、忍着笑的点头动作。
“你这坏丫头,害我急得险些去报警,聿好舒洁心好心地跟我说你没事,只是不想再见到我,莫名其妙被人给讨厌了的我无计可施之下,只好向自己的学校请假,苦守在你学校的树林里,想要堵住你问个清楚,结果却让你们学校的校工给当成了校园之狼。”甚至还害他因为日夜把心思搁在她身上,那段才刚萌芽的恋情就此夭折。
范彤彤在他背后毫不同情地爆出大笑,“你的记忆力还不错嘛!”
他没好气地回应,“每次都这样,受了陷害却不知道原因,被人火了还得赶着去道歉,这种莫名其妙的大大小小跟头,我在你身上可栽多了。”
她娇笑得有些得意,在笑完了后,才重新将小脸眷恋地贴上他的背。
“其实那时候我也不懂自己干嘛那么喜欢整你、闹你,和你打打闹闹个不停,只知道无论如何也要把你留在身边,让你的注意力全放在我身上,其实那是因为我早就已经……”
她的声音更小更小,小到了几不可闻。
“早就已经……爱上了你。”
范继书听完她的告白后始终没出声,却将他放在她掌背上的大掌压牢着她,以指穿过她指缝间,紧紧地、牢牢地,与她十指交扣。
感觉到他这个动作所传递出的温柔宠溺,范彤彤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她将身子更贴紧在心爱的男人背上,快乐地吸嗅着他那好闻的男性气息。
当人生里觅着了真爱后,也不过只是想求个情意相同了吧!
第十章
范彤彤的病完全痊愈,他们再度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两人之间无论是相视微笑、肢体碰触,或是那须臾片刻都不舍分开的双手交握,都在在点出了这是对热恋中情侣的事实。
因这段终于能公诸于世的恋情潜藏得太久,又得来得太不容易,他们更加珍惜能与心爱的人,携手于人前的宝贵时刻。
范继书请了几天的假,带着范彤彤去看遍这座他居住快满三年,并且深深喜爱的小岛。
圣托里尼是个新月形的小岛,中间的圆形空间是古老的火山口,最近一次爆发距离现在还不到一百年呢。
岛上有着四千年历史的古文明遗址,无论是遗址中的街道、神庙或剧场,都能让范彤彤看得啧啧称奇,大发古梦,甚至忍不住幻想起在几千年前时,这地方曾经发生过多么惊心动魄的爱情故事。
“会不会我们上辈子就是住在这里,生了几个孩子,养了一堆宠物,耕田织布,爱了一辈子……”她闭上眼睛幻想着,“却因为猝不及防的火山爆发,两个人一起被埋进火山熔岩,沉进大海里……”
看见她认真的表情,范继书忍不住发笑,伸手敲敲她的脑袋,想让她清醒。
“醒过来吧,小女孩,否则如果待会儿火山再度爆发,你会来不及跑开。”他说的虽然是玩笑话,却也同样是事实。
这岛上的火山,是真的有再度爆发的可能性。
范彤彤张开眼睛望着他,小手摇晃着他,眸底有着贪玩的神情。
“如果我不跑开,你会不会留下来陪我看火山爆发?”
他直勾勾地瞧着她,好半晌后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温柔的说出誓言。
“你不走,我就不走。”
听见这话,她生起了浓浓感动,快乐地将身子偎进他怀里,拉起他的长指,一根一根地摩挲着。
“好!那就让我们一起埋在火山熔岩里当化石,或许千百年后就会有人把我们挖出来当古董,瞻仰膜拜,还会有人说:‘嘿!瞧这对老祖宗的感情有多好,连在被火山熔岩活埋的时候,两人的手还是握得死紧。”
范继书失笑,受不了地揉揉她的头顶,“服了你了!小丫头,还真是会编故事,由一堆火山灰泥可以编出一个爱情故事。”
“怎么样?”她抬起头朝他噘高小嘴,挑衅地看着他,“你不服气吗?”
他没回话,只是低下头吻住她。
这个吻持续且深入地辗转着,若非刚好来了一群观光客,发出阵阵口哨及叫好声,他可能会在当下做出失态举止。
他们环岛之行的交通工具,除了当地的驴子或缆车外,最常使用的还是摩托车。
范继书载着她登上陡斜的碎石路到Akrotiri山顶看古迹,看希腊古壁画,看阿波罗圣殿,看半圆形剧场和列柱广场,他也载着她穿梭在崖边的小镇之间。
到岛的北边去看号称是全世界最美的落日,去逛逛当地的小画廊,去喝一杯卡布其诺,去聆听悠扬动听的异国天籁。
当然,他还会每天煮不同的菜色来喂鲍他的小情人,而她,则会以洗碗、洗衣服及折衣服来仿回报。
在她来之前他的衣服都是送到镇上洗衣店洗的,他没有洗衣机。
但在她来了之后,坚持要他省下这个钱,说是想当个称职的女友,就算不会煮菜,至少要亲手帮男朋友洗衣服。
范继书说不过她,只好任由着她了。
直至有一回,她待在浴室里大半天没声音,逼他好奇地来瞧,结果却看见了清水仍然是清水,肥皂被忘在一边,她将整张小脸埋进他衬衫里的奇怪画画。
看了半天他忍不住了,轻叩门扉敲醒她,脸上不带好气的开口。
“小姐,我能把你的动作,解释成是在找衣服上的尘螨吗?”
“才不是喔……”
抬起埋在衬衫里的小脸,红通通得像是颗小苹果,范彤彤快乐地羞怯笑着。
“人家就是喜欢闻你的味道嘛,你都不知道在你去英国读书的时候,我老爱整天流连在你房里,在你的衣柜里翻找着,就是为了寻找你的味道。”
他又是好笑又是摇头,蹲下身与她目光平视,逗着她问:“可以请问一下,那是什么味道吗?”
她捧起他的衬衫,笑得既甜蜜又诱人,眼神认真得不得了。
“那是一种……嗯,叫做‘范继书’的味道,而我,爱得都快要疯掉。”
听见她的深情告白,他眸底燃起了火苗,看也没看地将那件被她视若珍宝的衬衫从她手里拿开,将她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喃语。
“小傻瓜!在这里你已不再需要任何替代品了,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且绝对足以喂饱你的东西。”
话说完他低头吻她,无视于被他们的热情拥抱而撞翻了的水,以及散了满地的杂物。
边吻着他边忍不住将大手伸进她衣底,爱不释手地爱抚着这具让他最近几个晚上都没能睡好的娇躯,并立刻得到她热情如火的反应。
他吻出了她的求饶呻吟,也以长指戳揉出了她热腾诱人的蜜液,但……
他突地煞住所有的动作,额心紧紧抵着她,粗重地喘息。
即便他再如何想要她,却没法忘记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老问题——她姓范,而他还无法对姓范的全然释怀。
在这个问题没能获得解决前,他不能,也不该碰她!
假日再长终有过完的时候,在范继书重回店里上班时,范彤彤也跟着去了。
在经过长达一星期的日夜相依后。她已受不了一时半刻的与他分离了。
看见他们手牵手出现,莱希亚的眼里有些失落,帕斯文的则写着「瞧!被我猜到了厚!”不过两人都以真诚的笑容恭喜他们。
只有那个在中午时分跑来送饮料的梅杜妮,却是又妒又叫地捉着头发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