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向恒闻言苦笑道:“宋姑娘的恩情,向恒铭感五内。”
她把原本绑好的布囊拆开,干脆将几个玉瓶各贴上药名和用途,再分成两份,其中一份注明给皇帝,才重新将布囊玉佩系好交给小白,小白仰天长啸几声,交代众兽兽护好主人,引来此起彼落的兽吼应和后,偏头睨了阎向恒一眼,下一瞬间小白便御风腾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窜向天空,眨眼不见踪影。
听闻一旁的抽气声,宋清婉偏头望向阎向恒。“很惊讶?你不是知道它是圣兽白虎吗?”能够吓到他,她得意的在心里偷笑。
见她笑容中带着狡黠,一双眼眸熠熠生辉,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阎向恒不但没有羞恼,眼底甚至闪过一抹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
“白虎虽然稀有,但整个大燕也不只一只白虎,虽说都是普通的白虎,但无一不被称做圣兽,我以为小白也是如此,没想到竟然和开国史中记载的圣兽白虎王一样有神通。”
哼!不是一样,小白就是那只救了开国皇帝的白虎王。宋清婉心里说着,不过觉得这件事没必要明说。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她转移话题问道。
阎向恒望着她,一会儿微微一笑。“只能暂时麻烦宋姑娘收留了。”
宋清婉又怎会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想留下,想知道这些神奇丹药的来处、想知道圣兽为何对她臣服、想知道她还有什么秘密,或许,他还想知道如何将这些利益占为己有。
“我家新屋尚未落成,破旧的茅草屋怕委屈了世子爷。”
“无妨,本世子向来随遇而安。”
她皱了皱眉,突然觉得自己这次的举动真的太欠缺考虑了,又不是真的无知的小姑娘,难道怀璧其罪的道理也不懂?真是白活了两世百多岁,简直是愚不可及!
还靠山呢!还没享受到好处,就先惹来麻烦,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小小年纪,不要动不动就皱眉。”他轻笑一声,抬手轻抚过她的眉心。他知道圣兽离去前的举动,是对他的威摄,不过他本就没有对她不利的心思,他只是好奇,所以才想留在她的身边。
宋清婉偏过头,并抬手挥开他的手。“你到底想怎样?”
“我并不想怎样,放心吧,你救了我们父子,我若还对你有不轨之心,那就真该天打五雷轰了。”阎向恒微笑轻语,对她的防备没有不悦,反而有些欣慰,有防人之心才能活得长久,尤其她似乎怀藏着许多秘密,虽然有点亡羊补牢,但为时未晚。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离开?”
“宋姑娘,若我想对你不利,离开或留下没有差别。”他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头,她柔软的发丝让他有些舍不得放手。
“别拍我的头,长不高你赔我啊!”她不客气的再次拍开他的手,有一种自己好像被当成宠物的感觉。
“呵,好啊,我陪你。”阎向恒轻笑。
言语间的歧异两人都没发觉。
宋清婉翻了一个大白眼,他说不想对她怎样,谁信谁是傻子!不过她确实感受得到他对她真的没有不轨之心,这点识人之明她还是有的,虽然不能修练,但因为灵魂之力强大,身体又受灵气蕴养因而五感敏锐,对一个人善恶意念,只要她专注些,还是能感受得到。
“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你最好如你所说的一般,否则我保证,后果绝对不是你愿意看见的!”
“是,我会记住的。”阎向恒也一脸严肃的保证,殊不知他心里忍笑忍得很痛苦,不是他不把她的警告当一回事,而是因为她这般认真的模样真的很可爱,让他有股想将她揉进怀里的冲动。
宋清婉蹙眉狐疑的瞪着他,为什么她有种自己好像被取笑了的感觉?可是他表情挺严肃认真的啊!
算了,不管了,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她还是去搜刮一些山珍,让晚膳加点菜吧。
第4章(1)
大燕都城,皇宫御书房。
厉景阳一身明黄常服,手背在身后,在御案前来回走着。
那封六百里加急的信已经送出了十余日,若阎向恒顺利收到,此番应该已经抵达都城,可竟然到现在毫无消息,分明就是出了意外。
“恒儿啊,你若再不回来,怕是见不到你父王最后一面了!”厉景阳心焦低喃。
“龙三,报!”
厉景阳闻声一振,坐回御案后,才开口道:“进来回禀。”
人影一闪,身穿黑色劲服的龙三已然单膝跪于御案前。
“龙三,可查到消息了?”厉景阳急问。
“回皇上,龙卫已寻到负责保护阎世子的其中三名虎卫的尸首,另外再往南方不远处也寻到剩余数名虎卫以及阎世子两位贴身侍卫和一位侍从,皆身受重伤,有数人昏迷不醒,不过并无阎世子的行踪,阎世子应是刚启程便遭到埋伏袭击,属下判断,阎世子应也受了伤,在侍卫的护卫下往回退。”
“可恨!”厉景阳恼怒的一掌拍向桌面,这边镇南王中毒性命垂危,南方外甥也遇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这是要一举灭了他的镇南王啊!这个爵位可不是谁都能胜任的!“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搞鬼!”
“是。”
“加派人手循线找寻阎世子的踪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龙三话尾未收,神情突然骤变,窜至厉景阳身前的同时大喊,“皇上小心!”
厉景阳一惊,也察觉御书房里诡异的景象,御案上的奏折被风掀落在地,装饰的垂纱剧烈飘飞着,室内突然生风是怎么回事?这种爆升的威压,几乎要将人给压趴在地上。
厉景阳被压在龙椅上无法动弹,龙三想喊侍卫护驾,也发现喊不出口。
就在龙三脸色惨白、几乎被压弯了腰跪在地上时,御书房内凌空出现一只白虎……幼崽?
“圣兽白虎王!”厉景阳失声喊道,能御风腾空,额上有王字印记,还有那出场的气势,不是圣兽白虎王是什么?
原来,圣兽白虎王竟是真的存在!他还以为那只不过是圣祖皇帝为了让义军更符合天命所归造出来的流言呢!可为何是只幼崽?莫非是圣兽白虎王的后代吗?
随着厉景阳出声,迫人的气势一收,龙三差点跌在地上。
小白鄙夷的扫了两人一眼,虽然这个皇帝不错,但是比起开国的那个厉小子差的可不只是一点半点,算了,出场震慑他们一下就够了,它还赶着回去接主人下山,可没时间浪费。
小白慢慢降落在桌上,直接将布囊连同阎向恒的玉佩丢下,再睨了厉景阳一眼,抬起前爪将东西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厉景阳定眼一看,惊呼,“这是恒儿的玉佩!”顾不得惊奇,抓过玉佩确认无误,在小白的示意下解开布囊,掏出了里头的东西,先是迫不及待的拆信,没注意到还有几个玉瓶,等到看完信,再看那几个玉瓶,说不激动连傻子都不信。
阎向恒在信里只提到自己遇袭身受重伤,逃进深山遇圣兽白虎王得其相助,赐仙丹疗伤,伤势已经痊愈,并为圣上和父王求得仙丹,因时间紧迫,求圣兽亲送,然后就是解释仙丹的药性和用法用量,再三叮咛不可多食,否则恐爆体身亡,并请求若父王服药后无恙,给他回个信,好让他安心,最后提及相护的侍卫侍从以及虎卫若还活着,请将那剩余的四分之三回春丹和进水中,让他们服下,虽药效会稍微不足,但该能脱离险境,恢复速度较快。
阎向恒在信中完全没有提到有关宋清婉的任何讯息。
“没想到向恒竟有此奇遇。”厉景阳感叹。不仅有圣兽相助,还求得仙丹,不过还算他没白疼那小子,知道给舅舅也讨了一份。
小白有些不耐烦的用爪子拍了拍桌子,不是说性命垂危吗?而且它在赶时间,好吗!
“是了,先救人要紧!”厉景阳回过神,神奇的竟是懂了小白的意思,立即吩咐下去。
御辇备好,小白率先飞了上去,不客气的占了皇帝的位子。
待厉景阳上了御辇,也不敢驱赶它,这不是挂了圣兽之名的普通白虎,是真正有神通的圣兽白虎王,所以他认分的坐在旁边属于贴身内侍的位子,至于那位公公,只能在外头步行了。
小白抬眼瞅了瞅他,这才觉得稍微满意了一点。
镇南王府离皇宫并不远,御驾很快便抵达,又是一番迎驾,一群人见到御风凌空的圣兽,皆是一阵惊诧敬畏兴奋,镇南王继妃顾氏甚至白眼一翻晕了。
厉景阳眼底冷芒一闪而过,对于顾氏那有别于他人的恐惧,心下有了猜想,不过眼下重要的是先解了镇南王的毒,其余的……有得是时间处置。
有了圣兽亲送,再加上圣兽所展现非凡神通的前提下,没有人怀疑仙丹的真假,内侍这回倒是非常期待试药,可惜没有多余的丹药可以浪费,也舍不得浪费。再说,当着圣兽的面试药,那可是自找死路,就连身为皇帝的厉景阳都不敢这么做。
褚神医遵从用药指示,万分慎重的用薄刃切下四分之一的解毒丹喂镇南王服下,不到十息的时间,眼前的景象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得瞠大了眼。
只见镇南王身上冒出许多又腥又臭的黑汗,下一瞬间,所有人退避三舍,就连对研究医药非常执着的褚神医都只比其它人多坚持五息不到,也跟着退了。
一刻钟后,房里突然传来镇南王阎冠文的怒吼,“该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朕的镇南王无恙了。”厉景阳终于放下心来,语气轻松甚至还带着笑意。“来人!还不进去伺候镇南王梳洗。”
之后,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阎冠文才终于洗刷干净,众人转移阵地,来到王府的外书房。
厉景阳将阎向恒的信递给阎冠文,阎冠文看过之后,也是一阵感叹,褚神医则拿着四分之三的回春丹去救那几个重伤的护卫。
“这应该是圣兽白虎王的后代吧。”阎冠文眼神发光的看着坐在桌上的小白。
“嗯,天赋神通是一样的,根据记载,灵兽都是利用血脉传承,所以这应该就是圣兽白虎王的后代无疑。”厉景阳点头,望向阎冠文瘦削了许多的模样,沉重地开口,“关于这次的事,你自己心里可有底?”
“我中毒,恒儿被截杀,此事怕是预谋已久,我身边有对方的人,不管是安插的钉子,还是被收买,这人得先揪出来。”阎冠文语气淡漠,神态也镇定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全禄。”
“奴才在。”全禄恭恭敬敬的上前跪地。“王爷,除了奴才之外,当天有机会碰到那个食盒或其中那盘冰心兰糕点的,奴才都派人将他们看押起来,这是两次审问的结果,请王爷过目。”说完,他双手高高捧起一迭口供纪录。
“拿过来。还不起来,都一把年纪了,还跪着干么。”阎冠文对全禄挥挥手。
这奴才跟着他三十几年了,他们可以说是打小一起长大的,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全禄。
“谢王爷。”全禄眼角湿润,连忙爬了起来,将供纸递到他手中。
自从知道王爷中的毒连褚神医也无能为力时,他就打算好了,等审出了结果,抓到了凶手,揪出幕后主使后交给皇上处置,他就要陪着王爷去了,到地下他还要继续伺候王爷,没想到这世间真的有奇迹,圣兽不仅救了遇难的世子,还送来了仙丹解了王爷的毒,他真的、真的……太高兴了!
“没用的东西,哭什么,不都已经没事了吗?”阎冠文抬脚轻轻踢了一下全禄。
“呵呵……奴才是开心……开心……”全禄红着眼,赶紧抹了抹眼睛,不敢让眼泪掉下来,皇上在呢,这是大不敬。
“就你们主仆情深。”厉景阳嘀咕。
“皇上,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的。”在一旁伺候的全寿赶紧表示忠心,他是皇帝的贴身内侍,亦是总管太监。
全寿和全禄、全福是同期进宫,三个人凑成了福禄寿,入宫不到三个月,全禄巧合救了当时和老镇南王一起入宫面圣,却在御花圔落水的镇南王,当时镇南王仍是世子,便向皇上讨了全禄冋镇南王府,成了世子的贴身大太监,可以说一步登天。他和全福后来之所以能在宫里好好的活下来,其中全禄的关照之情占了大半。
毕竟当时他们都只是刚入宫,没有根基,最底层的小太监,宫里哪一天不死个一两个呢!全福后来是伺候皇太后的,待皇太后薨了,皇上依照皇太后的遗愿,让全福出宫荣养。
“哈哈!你们三个福禄寿都是好的,朕知道。”
阎冠文笑了笑,翻看手上的供状,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似乎早有预料般,看完便顺手交给皇上,笑道:“牙齿咬得真紧,撬不开呢。”
“最有嫌疑的就是顾氏了。”厉景阳眼眸微眯,透着几分危险意味。“一看到圣兽出现她就吓晕了,此后应该会消停,只是目前没有确切的证据,没办法……”
“她一个内宅妇人,哪来的门路拿到“虚无”这种奇毒?又哪来的人手安排远在千里之外的截杀行动?无非是动用了家族的力量,眼下世家关系盘根错节,牵牵扯扯的都有亲戚关系,顾氏也是有几个疼爱她、手里还掌权的长辈。”阎冠文又岂会听不出皇上语气中的无奈,若无证据确凿,那些千年世家大族恐怕难以心服,到时候又是麻烦,所以他和皇上都知道,暂时只能这样了。
“这些世家,果真是盛世毒瘤!”厉景阳恼恨。“我可不相信这是顾氏的主意,她最多只会向恒儿下手,你死了她一点好处也没有。我已经让龙卫全力去查了,总要查出一个首尾!将你们父子俩都弄死,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他们想把手伸到西南?图的是兵权还是关防,你觉得呢?”
阎冠文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看来皇上这会儿是气得连自称朕都忘了,不过他可是把这笑给忍住,耸耸肩道:“不知道。”
他无所谓的反应让厉景阳一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他为他急白了头发,他竟然敷衍的给他一句不知道,还耸肩,也耸得太潇洒了吧!
“反正,那个顾氏你注意一下,就算有圣兽震慑,也难保她不会故态复萌。”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你要朕如何放心,这次要不是恒儿福星高照,你们父子俩都被一锅端了!”厉景阳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