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婆娑的泪眼,她仰头扫视四周,一时不解自己为什么招待在这里?这是段景晟的地方,段景晟不屑当面叫她走,干脆对她避不见面,既然如此,她就应该尽快离开才是。
像是逃难似地,言雪彤连上楼整理行李的念头都来不及想,就仓皇地夺门而出。
这间原本就冷清的华丽屋子,在大门“砰”地合上后,更加显得没有人气。
段景晟回到住所已是几天以后的事了。他讶异地发现屋里的沉寂,只见几份摊地客厅里的报纸,而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空荡荡地在屋内回响。
他推开虚掩的房门,里面空无一人,段景晟才感到不对,随即探看每一个房间,几分钟后,他可以断定言雪彤不在这屋子里。
也许她只是出去走走!他毫无信心地告诉自己,颓然地走下楼,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突然对这一向满意的住处陌生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感到这屋子太沉寂了,连坐在这里都太……
随着思维的乱转,他的眼光不经意停留在撕放在椅子上的报纸,上面刊登的正是这几天他刻意让记者追逐的花边新闻,看来言雪彤也看到了。
段景晟心念一动,该不会是言雪彤看了这篇报导后,以为她自由了,所以……
他随即起身,打开与大门管理员相通的对讲机,问起言雪彤。
“有啊,她几天前就出去了。”管理员证实地说,“我看她什么都没拿,心想她大概是去散步。她没回来吗?”
段景晟惊怒交加地挂上对讲机,约定的期限还没到言雪彤竟然说都不说就离开,甚至连行李都没拿,可见她走得有多欢喜、多迫不及待。
可恶的女人!他可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她,言雪彤以为这么简单就能跟范孟文重温旧梦,那可是异想天开,没经过他点头,言雪彤逃到哪儿,都还是属于他段景晟的!
“邱顾问,”段景晟毫不浪费时间地联络到这个效率极高的私人顾问,“言雪彤不见人影,你去打听她是不是回她父母家。”
“她大概是去散步吧。”邱小姐认为他在小题大做。
“叫你去看,你就去看!”爷暴怒地低喝后,随即挂上电话。
在电话另一头的邱小姐愣住了,事情比想像的严重,这是她头一回碰到老板为了女人的事,突然发这样大的脾气。
邱小姐在第二天就向段景晟报告结果,“我去拜访过雪彤的家人,他们说,她在几天前曾回去过,但只住了一个晚上就走了。”
“去哪里?”他不禁蹙眉问。
“他们不知道,雪彤只告诉他们出去找以前的朋友,可是没说要去哪里。”
“以前的朋友?”段景晟的眼睛眯了眯,这朋友当然就是范孟文了。
段景晟不由得想像言雪彤与范孟文携手并肩亲呢的情景晟顿时妒恨的怒火油然而生。哼?言雪彤要是也和范盂文明目张胆地走在街上,他准将她的头拧下来。
“邱小姐,在最短的时间内,查出她躲在什么地方,把她给我揪出来!”他的眼中熊熊烧着两簇愤怒的火焰,沉声地命令。
“这……”这是邱小姐第一次看到老板为了女人而动怒,不由得愣住了。
“有问题吗?”见她没动作,他冷肃地问。
“没有。”邱小姐连忙退下,立刻展开调查行动。
但是接下来的儿天,无论邱小姐如何尽力去打听探查,甚至暗中凋查范孟文的行踪,就是完全没有言雪彤的消息,仿佛这世上根本没有这人的存在。
段景晟面对外界的神色更冷峻了,流连在他身旁的美女也像是根据日历行事似的,撕掉一天的日期,面孔也换新的一个。
媒体的撤导也更见夸张,甚至有八卦专门作家“路见不平”地批评段景晟待女人有如用草纸,用完就扔。
面对这些极端的言论,段景晟丝毫不关心,也不予理会。
没有人发现段景晟这些天来,每每在工作之余,总面对窗外的景晟怔怔凝望着,谁都不晓得他究竟在凝望什么、思索什么。
“董事长。”一向行事稳重的邱小姐竟带着少有的兴奋看着段景晟,“有雪彤的消息了!她在警察局。”
“什么?她为什么会在警察局?”段景晟着实大吃一惊。
不等邱小姐回答,言雪彤遭人欺陵的栖惨想像已浮现在段景晟的脑海里,他的胸口顿感一阵被猛烈撕开的痛楚。
“她在哪个警察局?”他随即起身,抓起处套。
“董事长,”邱小姐面色有些许尴尬,“是雪彤打电话给我,叫我别说出去,也别……别告诉你。”
段景晟的脸色一沉,眼眸闪奢愠怒,“为什么别告诉我?”
“我也不晓得。”邱小姐无辜且无奈地摊摊手。
她不愿见他!不,她是不敢见他,因为她是他的逃犯!所以只敢找邱小姐替她解决麻烦。随着思维剧烈的起伏,段景晟胸中带挫的怒意逐升,当下做了决定,既然她蓄意从他身边逃开,他就要亲自将她抓回来。
“邱顾问,言雪彤究竟在哪个警察局?”他的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真的没有要自杀,你们放我走,好不好?”
在这靠海的分局里,面对众位好言相劝的警员们,言雪彤真是啼笑皆非。
就因为她除了身上这套简单的衣服外,别无他物,就因为她神色抑郁地在海边徘徊,就因为她突发奇想地要踢踏白色浪花而朝大海多走了两步,立刻就被热心人硬拖离海边,然后不由说地把她送到这里来。
“你的气色很不好。”警员即又例行公事地问:“能看看你的证件吗?”
“证件?”
言雪彤一愣,想起那天走得仓皇匆促,她的随身证件全忘在段景晟的住处。
段景晟!一想起这个名字,她的心又无端端地作痛起来。
警员见她拿不出证件,又面现凄楚之色,当下更是认定她有意寻短见,说什么也不肯让她离去。
但是让一个女孩待在警局也不是办法,另一名警员开口了,“这样好了,你打电话给你家人或朋友,让他们来带你回去。”
真是荒谬!言雪彤忍不住摇头叹息,她不过是毫无目的的在海边走着,为的只是要忘却那些痛彻心扉的记忆,包括冷酷无情的段景晟在内,没想到却落到必须通知别人像失物招领般地将她领走。
她不想让家人为这件操心,在回家的那晚,母亲对她离家后所做的一切事情追问不休,她可不想再来一次,但这样一来,她还能找谁呢?于是,她想到了邱小姐。
但言雪彤万万没想到的是,出现在警局的竟是这些天来,她费尽心思要忘掉的段景晟。
“你……你来做什么?”
尽管在见到他的刹那,心脏便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但言雪彤想到报纸所刊登的照片,就无法不武装自己。
一路心急赶来的段景晟,乍见她消瘦的身形与苍白的脸色,一股疼惜不禁由然而生,但听见她冷淡的口,胸中的不悦立刻盖过了那份爱怜。
他冷冷扫了她一眼,随即和警员说了几句话,局里的人一听说是段景晟,望向言雪彤的眼光便有了几分异样的色彩。
不过,言雪彤总算能离开警察局了,虽然她是跟段景景晟一起离开。
段景晟把言雪彤推进车内的动作,是毫无柔情可言。
“你要是再擅作主张,随便出走,你看我会不会把你绑起来。”段景晟一坐进车里,就从齿缝间冷冷进出警告。
言雪彤想到那几天在屋子里的傻等,喉头就像打结似地梗塞起来,她不由得别开脸,强忍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
“你身边有新面孔,我当然是欢天喜地离开,”她硬忍下哽咽,冷声嘲讽道:“难道你还指望我像水荭那样为了你,跟别的女人大动干戈?你值得我这样做吗?”
这些话在段景晟听来,极端不受用。他狠狠眯起眼,硬生生地扳过她的脸,肃杀地瞪视着那双清澈瞳眸,声音像是来自地狱似的森寒。
“我们的约定是六个月,在这六个月里,就算我身边换过一百个女人,在我没有一脚把你踢开以前,你还是我身边的傀儡!”
言雪彤恨恨瞠视着他,愤恨的泪水终于失控地滑落,但她不愿让他看到她的软弱,随即唐突地别开头。
见她愤恨负辱的神情,段景晟立刻后悔刚才的冲动之言,但那夜的缱绻随即跃出脑海,她在他身下迷乱的呼唤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那是她给他的奇耻大辱!那种痛、那种恨,比她口头上任何咒骂都还来得刻骨名心。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俯下脸,恨恨地吻住她的唇有力的手强硬地扯开她的农衫。
这侵陵来得猝不及防,言雪彤顿时又惊急又惶骇,本能地奋力挣扎抵抗,在这一刻,她好恨他加诸在她身上的暴力。
意外地,段景晟轻易地收手了,但冷肃的眼光仍直盯着她惊魂未定的泪瞳。
“这只是要让你明白一件事,”他的声音虽轻但透着凝重的威胁,“我能对你为所欲为,我也同样能对你的家人为所欲为,下回你再敢重蹈覆辙,我就先拿你弟弟开刀!”
言雪彤止不住绝望愤恨的泪水,原来这才是段景晟的真面目!原来她的身体对他的温柔所残留记忆都足假象!
在他而言,她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取乐的工具,之所以对她穷追不舍,是因为他以玩弄她为乐。就如同猫逮住老鼠不放,玩弄到死为止,纯粹为了取乐!
“我恨你!段景晟,我恨你一辈子!”她愤恨地自齿缝问迸出怨愤,而心魂已被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子践踏得不成形。
看着她泪如雨下地喊出对他的怨怒,段景晟感到心似乎被把无形的利斧砍得粉碎,武装的提防也在崩裂,刹那间,他几乎要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拭净她怨恨的泪水,告诉她其实他已怕悔。
但是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如在冰山问回荡地响起,“别傻了,我会在乎你心里怎么想吗?”
段景晟的花边新闻并没有因找回言雪彤而停止,反而有越演越盛的局面。
面对媒体三不五时报导段景晟与某艳星出人名人餐会,跟某名模打得火热等状至亲昵的镜头上言雪彤的心痛已变得麻木,想躲避这些属于段景晟的新闻,却又不由自主地打开电视,让画面上的景晟映人自己的瞳孔。
她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面对空旷的屋子,这样毫无道理地想着他、念着他,却又恐惧看见他,因为每次碰面,她就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推落更深一层的深渊。
打从被段景晟抓小猫似地拎回来的第二天起,她就没跟他打过照面。他总在她睡醒前离开屋子,她也下意识避开他回来的脚步声,在这空间颇大的住屋里,两人似乎都有办法避开对方。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在过去的这几天里,他们并不算完全没打过照面,至少昨晚就不算。
在办公室里,段景晟把座椅转向窗外,不理会桌上一件件等待裁示的公文,他目光深沉地看着窗外的蓝天,心思却回荡在昨夜的那一幕。
昨夜他回到住所已是凌晨两点多了,一打开门,他诧异地看到倒睡在沙发上的言雪彤,电视还闪着热闹的画面,似乎害怕寂寞会入侵梦境似地,她的手还握着摇控器。
一时间,他怔立在门边,心无法克制地微颤起来。
几分钟后,他终于踩着极轻的脚步声走过去,在沙发边蹲下身来,细细看着那几天未见的娇美容颜,心头陡然泛起一阵疼痛。
她比刚回来时还瘦弱。他拿开她手中的摇控器,忍不住伸手拂开散在她脸上的发丝,指尖触到她柔嫩的肌肤时,他几乎要将她拥人怀里,全心呵护,以弥补这些天来的冷落。
他是如此思念她,思念她肌肤的柔软,思念她耳鬓的幽香,思念她含笑的醺醉,但他总也忘不了她离开时的迫不及待,忘不了她对他的百般抗拒,更忘不了她对另一个男人的幽柔低唤。
刻意的冷落是他对她的报复,把她绑在身边,却任由她花般枯萎,如果她不愿屈服在他脚下,那么就在他脚下褪色凋零吧!
但看着她如婴孩般熟睡的模样,他冷硬如铁石的心不觉被柔情覆盖,无法视若无睹地继续让她睡在沙发上,终于将她抱起,往她房间走去。
他坚实的肩膀可以感觉到她脸蛋的温热,这股温热直融人他冷静跳动的心,仿佛她是完全属于他的。
想到这里,望着蓝天的段景晟不觉地苦笑一声,为什么只有在她昏睡的状态下,他才有完全拥有她的感觉呢?
言雪彤不会晓得,她的沉睡让他一夜无眠,想着她的倔强,也想着她的消瘦,而对今天的公事,他竟完全无法进入状况,满心满眼都是她凋零的模样。
“邱顾问,”他终于按下内线电话,“这两天没事,你去看着言雪彤,免得她又到处乱跑。”
第七章
“邱姐!”乍见邱小姐的到来,言雪彤又惊喜。
“你瘦多了,应该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邱小姐见言雪彤的消瘦就忍不住心疼,那天的求救电话,总让她感到愧疚。“那天很抱歉,我不得不报告董事长,他虽然没表现出来,可是我知道,那几天他其实找你找得很急。”
言雪彤一怔,想起那天在警局乍见段景晟的情景,心神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雪彤?”见她不说话,邱小姐不禁担心地摇了她一下。
“我没事。”言雪彤立即回过神来,虚弱地笑说:“别放在心上,我明白你的难处,段景晟本来就是个尊制跋扈的人,是我以为跟他的事可以了断,没想到……”
邱小姐不太明白,却仍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董事长待人处事有他的一套作法,只是在私情上,受苦的往往是女人。”
她的话让言雪彤突然想水荭,不禁戚然一笑,“像水荭吗?”
“也许是她以为得到董事长的心,毕竟那时她是他交往最久,让他花费最多的女人,等她被董事长甩了以后,极度的自信心受到打击。否则她不会捏造出怀孕的新闻,更使后面的事情发生。”说完,邱小姐长叹了口气。
“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尽管被水荭杀伤的记忆仍教言雪彤心有余悸,但是她无法不同情水荭的处境。
“不晓得。”邱小姐茫然地摇头,“只听说她现在酗酒得很厉害。”
“有没有办法帮她振作起来?”她怔怔地问道。
邱小姐看着她,眼中有着许异与赞许,“我替董事长做事这些年来,头一回看到像你这样的女人,他身边的旧爱新欢为了要在他心中占一席之地,不惜争得头破血流,结果他的反应是去找第三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