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都老头子一把了还撒娇,柯娇娇瞪他一眼,随便丢给他一个。
柯爸爸乐得笑眯眼。
「就知道娇娇最爱爸爸了!先说好啊,重陶你可别看我家女儿可爱,就想追求啊!我的宝贝娇娇不到三十是绝不出嫁的。」
柯娇娇闻言,满面通红,用力在桌下端爸爸一脚、真是太丢脸了!先估估女儿的底好不好?
女儿跟您长得一个样儿,这么早能嫁得出去吗?如果在平常,早就对爸爸拳打脚踢勒索他了,现在有她在乎的外人在,所以她只能笑容百分百地接收对面投来的目光。
那目光,迅速撇开,甚至俊脸也一块转了过去,她只能看见他的喉口滚动着,很像在说:老天助我,千万不要陷入这个柯娇娇的魔掌。
她撇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的,仗着人好看就瞧不起她啊!明天就交个男朋友给他看。
「女孩子还是早点结婚好,现在可以挑挑人,年纪大了就轮到人家来挑她了。」
薛重陶微微笑着说,终于转回头,非常含蓄地瞟她一眼。
柯爸爸在女儿喷火之前,笑呵呵道:
「无所谓无所谓。娇娇要是嫁不出去,爸爸养你一辈子。」
「废话,不是你养还谁养?吃饭啦!」她胡乱塞几口,拿起背包,准备出门去。
「这么早就有打工吗?」朱菊讶问。
「是啊,阿姨,上午我去图书馆打工,下午有朋友介绍我去当临时演员,傍晚我有点事,大概九点后才到家。」她笑咪咪报告一天行程。多方接触,才能选择最好的未来路,这也是她的座右铭之一。
「那一定是很特别的角色。」薛重陶闲闲搭着腔。
如果爸爸不在,他一定会说:丫头,凭你?能演什么特别的角色,别让人发笑了。但现在他的笑容很好看,声音很好听,所以说出来的话她就当恭维好了。
她心不在焉回道:
「是个很特别的角色没错。」只是没有台词的路人甲,但她绝不说出来。
她坐在玄关穿着鞋子。
玄关前有一面长镜,她看了自己的脸十九年,早就习惯了。她的目光略抬,对上饭斤里的另一双细长眼眸。
那双细长的眼眸一直在看着她。
她心一跳,分不清是想起恶梦里的人,还是被他看着而心跳。
她迅速弹跳起来,赶紧拿着安全帽推门而出的同时,又瞥到镜里爸爸正跟他说话,他这才转过头去。
她有什么好看的?这样看她?今天下着毛毛雨,她推着机车出门,才坐上去,就看见有人跟着出来。
「丫头,你傍晚跟男孩有约了,是不?」薛重陶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眸盈着笑意。
柯娇娇惊得差点转动手把,让机车冲出去了。
臭爸爸!臭爸爸!这个大嘴公,就跟他说,这是秘密,不要外传,他去传给一个外人干嘛?
「看来,我真的要恭喜你有男朋友了……现在还不算吧?」
她瞥见他胸前口袋里那睡出来的平安符。一切都是她疑心,对吧?她老是在丑化每个人。
她暗叹口气,拿下安全帽,看着他,好气又好笑道:
「我家爸爸一定连我怎么认识对方的,都一字不漏的供了吧?」
「是啊,为了证明他女儿随时都有人要,所以,他献宝了。」他偏头想了会儿,又看向她。
「在网上认识,电话里交谈过许多次,是个很懂文学的高手,你们连照片都互相看过了,对不?」
「嗯。」她微笑着。
「这真是奇怪的交流方式,但如果你喜欢,我也祝福你。我送你过去?」
她愣了下。「不用吧,我先去打工,晚上才见面耶……我爸托你的?」
他嘴角略挑,要笑不笑地逼近她的脸。他道:
「你爸爸怕你被男人骗了。我想,他非常期盼你将要见的男孩其实是个骗子。」
淡淡的清香扑面,她心跳加快。
每次他跟她说话时总爱把脸凑近,她很变态她知道,但她还真的不太介意他的靠近,那让她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那细长眼里流动的光采。
「老实讲,我也怕你被骗了。」他无奈叹息。
她咬牙,道:
「我不是超级笨蛋,我都约在明亮的公开场所,不会乱喝饮料,我也只是交个朋友,不是男朋友,请你不要误会!」她催动油门。「我警告你,你敢跟来,我会翻脸的。」
他耸耸肩。「你放心,我巴不得你快点出清,不会照你爸交代去破坏的。」
她抿抿嘴。
「娇娇……」
「嗯?」她不想再跟他呛来呛去。
「谢谢你的平安符。」
「不客气,下次你来我家看见我吃垃圾食物时,别对阿姨检举我就好。」声音洋溢着开朗,但她不回头,直接绝尘而去。
安全帽里的眼睛湿湿的,心头有点酸,但她选择忽略她是个神经病,才会去愉偷喜欢一个她高攀不上的人,没办法,谁叫她是个笨蛋,人家都期待她快交男朋友了。
无所谓啦,反正每次她都只到暗恋,再进一步从没成功过。
她用力在心底抹去薛重陶的臭脸,反正世上帅哥一把,她的暗恋很肤浅的,真的、
在阳光下,那挑染出的银白长发如波光在黑色的丝绸布上流动着,很是好看。
薛重陶目送着柯娇娇的离去,细长的眼瞳盈着浅浅光芒,秀致的眉微扬着。
她背着一个可爱的背包,虽然接近她时闻到她身上蜜粉的味道,但在他眼里,其实她跟个孩子没两样。
要这丫头早点结婚生子当容器去,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但她的眉,心带着浊气,连她爸爸在她这年纪也没污浊到这地步,她要再过个十年生子,生出来的小容器只怕会愈来愈槽。
可是,这丫头又不够聪明,没有时刻盯着,还真的很容易出事。
他抬头看看细微的太阳雨。九月九日下雨,不太好啊。
「先生?」朱菊站在门口轻喊。
他随口应了声。
「九月九号应当登高避祸,但我想,这几年娇娇都只是一些小病神缠身,今天也不会有事的。」她带着些许的惧意说着。
「是啊」他也没回首,双臂环胸一直望着街头。
朱菊迟疑一会儿,问道:
「先生等了很久了,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这个高贵的男人没有回答。
通常他不说话时,就表示不愿与低等的他们交流这个问题,朱菊也从不敢强求,只是今天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世间再这样变化下去,他永远等不到想等的人。
他微微一笑,忽然说道:
「你有没有发觉……她从一开始就不太愿意接近你?」
「什么?」她自认她做得很好,虽然全心在为娇娇她爸,但也绝不会忽略娇娇。
他拿出口袋里的平安符,一捏就碎。
「你没发现她在试你吗?」
朱菊愣了愣,失笑:
「先生多想了。」那个傻娇娇呢。
「是我多想吗……」明明已经消灭过那一夜的记忆,丫头应该忘个精光才是。多半是朱菊哪里不对劲,引起她些微的疑心而已。
「别怕她发现。规规矩矩做你该有的样子,不要再试着吃她,否则,就轮到,我吃你了。」
第2章
「……古时候,确实有人认为九为阳数,至盛转亏.所以九月九日是不吉之日。东汉费长房曾说,九月九日,作绛囊,盛茱萸系在臂上,登高处,饮菊花酒,此祸可除。这就是后来重阳节爬山秋游喝菊花酒的源头,现在倒是很少人说什么祸不祸的,玩乐最重要。这是我老家酿的,你要不要喝?」
「要要要。」柯娇娇对于呛口的饮料非常感兴趣。
她接过递来的小酒瓶,嗅嗅香气,决定在回家前全部喝光光,惩罚那个爱当传播工具的臭爸爸。
「娇娇啊。」图书馆的管理员头也不抬地看着娇娇连夜写的故事。
「我一直想问个问题。你爸爸是老师,你的名字是从金屋藏娇来的吧?」
「当然不是。」是爸爸说她像个小公主娇滴滴的,才叫她娇娇。「我才不想金屋藏娇呢,要藏也是由我藏,才不让别人藏我。」
「你家里的问题不小吧?」
「嗯?」不会啊,除了爸爸笨了点,她觉得她家很正常很健康很美满。
「还是说,你的灵感来自于糖果屋的婆婆?」
「那我就直白了。有一对父女,长年被喂食着世界上最干净的食物,新鲜的肉类、不含农药的蔬果,看起来这对父女如此美好健康到可以挑战最长寿的人瑞,但最后却被掌厨的母亲当作最高级新鲜的料理吃掉了。」
那个被称呼元姐的女人慢慢抬起脸,卷起袖子,让娇娇看着她的鸡皮疙瘩。
「你是不是,非常痛恨你爸爸再婚?」这样子丑化那个再婚的女人。
「哪有!」她笑着抗议:「我阿姨人很好的,有她照顾爸爸,我很放心。」只是有时挺怪的,是她太敏感了,青春期的女孩应该时常敏感吧,她想。
「我看过你爸爸,上次他来送便当,他真的很疼你呢。」
「是啊。」她很骄傲地说。
「你们长得不太像。还好,女孩子长得不像爸爸比较好。」
「哪有!我跟爸爸很像呢!」她捧脸哀叹:「所以从小到大啊,我被爸爸这脸害惨了。」真有这么像?在她眼里不像啊,元姐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又低头抚着手稿,赞叹着:
「年轻人真好,满脑子天马行空,上次你写的那篇钓鱼,害得我晚上恶梦连连,我们钓着鱼,其实也有其他怪物在钓着人类。那个……你……很喜欢写这种灵异恐怖?」
「也还好……」她没想过这问题耶。不过每次作恶梦后,需要发泄一下,不然问在心里,她肯定迟早会暴走,然后进入精神病院。
现在才发现,能让人跟她一块作恶梦,感觉很爽啊!
「你有没有想过去试试啊?」元姐指指图书馆里成册的书籍。「故事还好,但你描写主角内心的恐惧很……很能让人一块害怕。」
那当然,因为那都是出自自己的恐惧嘛。
「我没想过耶,这只是好玩而已。」
「你不考大学,难道想在家里当米虫?」元姐不以为然,不太喜欢年轻人的这种想法。
「谁说要当米虫的?」她认真地说着:「我可是有打工地,总要多方尝试才能摸索出我想要的未来嘛。」像最近,她就想学摄影。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拍下来留恋。
好比,可以拍拍那个挑染的帅哥啊,以后老了可以哈哈大笑,以前曾暗恋过这么优质的男人呢。
当然,人无十全,这个男人嘴很坏的事实就不要出现在她的记忆里了。
「……年轻真好啊……」元姐长叹一声。
柯娇娇弯眼笑着:
「对啊,年轻真好……我还年轻,心情还不定嘛。」哪能马上结婚生子呢?她结婚生子对阿姨他们有什么好处?三不五时催她早点结婚生子,真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咦咦,不对,我下午要去当临时演员,要身份证领钱,我忘了带……」虽然只有几百元,但她也是要努力存钱的。
她在图书馆打工到中午,匆匆吃完饭喝完那瓶菊花酒,赶紧骑车回家拿身份证。
今天太阳雨下个不停,但她连雨衣都来不及穿就冲回去了。
她的打工时间都算得很紧,下午一点去当路人甲,晚上五点去见网友,最好错过晚餐时间,等她在外头吃饱了再回家。
阿姨对爸爸真的很贴心,三餐都是低热量又新鲜健康的食材,仗着薛重陶做着有机食品的事业,一箱箱天然食品往她家送。
这二年来爸爸健康瘦身的速度比她还快,所以,她想,爸爸交给阿姨应该没问题了吧。
午后,她回到家门口,悄悄停了车,最好能避开阿姨,免得又听她唠叨。拜托,她十九呢,阿姨是想当年轻外婆上新闻是不?
她下车的同时,发现小卡车还停在边边。薛重陶还没出门吗?她以为他北上是有事要办的。
她蹑手蹑脚进入玄关,忽然听见阿姨一声讶叫。
「先生!先生!」
她蹑手蹑脚进入玄关,忽然听见阿姨一声讶叫。
「先生!先生!」
拜托,阿姨,你明明说他是你家远方表弟,为什么不统一叫法?一下先生一下重陶的,每次我安心了又被你挑起疑心,我也是很累的啊!她闷着气想。
她看见阿姨拿着薄薄的资料套,从书房里匆匆跑出来,绕道后面的小院子。
她家里有什么宝物值得阿姨大惊小怪到要给薛重陶这外人看?她掩不住好奇心,尽量不动声响脱下布鞋,穿过客厅、饭厅、厨房,最后来到小后门。
她微地探头。薛重陶站在后院,双手沾泥,正在移植一些芭蕉。
原来,后院里的芭蕉都是他种的啊。
「先生!」朱菊神色疑惑,呈上资料套给他看。「我怕我认错字了,你看,是不是我看错了,这是个养字吗?」
他闻言,转头朝向柯娇娇这方向,看向朱菊拿的东西。
她清楚地看见,他清恬的表情在刹那间定格了。
书房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这嘴有点坏的男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又听见阿姨急促地说着:
「我想起娇娇她爸说过二天要去户政办事,我想我有时间,我替他跑一趟,找了半天才找到户口簿……先生,这是养女吧?娇娇是养女吧?那、那他真正的孩子在哪里?」
薛重陶没有答话,细长的目光几乎胶在那户口簿上了。
许久之后,柯娇娇才听得他淡淡地回着:
「是养女。」那声音,还是如往昔的清澈,却带点死心绝望的冷调子。
「先生,他父女俩动不动就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是不是上面写错了?」
薛重陶将名簿拿过来,指腹轻轻移到上面的养字。
「那该怎么办呢?」朱菊急声道:「之前她身上明明有像唐僧那种好吃的味道,难道那是先生留在她身上的清气……如果真是养女,那娇娇她爸不就是柯家最后一人吗?先生你……就再也无法得到了……」
薛重陶恍若未闻,乌瞳仍是锁在那二字上面。
很久,他开口了:
「原来……是养女,难怪一点也不像……」
柯娇娇看着他难掩的失望神色。是不是养女,真的那么重要?还是说,在他、心里,爸爸真正的孩子才重要?
她撇开眼,不像让记忆留住他这种失望的表情。
这已经是超越她理解范围,进入非人类高级领域的对话,所以她还是不要加入的好。她小心翼翼退回厨房,打算保持静音模式离开再说。哪知,她注意力一直放在后院,右脚不小心踢到橱柜。
后院里的对话蓦地中止。
本来要逃之夭夭的柯娇娇,立即转身推开纱门,大声问道:
「阿姨,你有没有看见我的身份证……薛大哥,你不是有事要办吗?」
她眼神无辜,自认语气也无辜,临时演员真的不是当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