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烟蓝白了他一眼,别人做起来极没礼貌的动作,她却是别有风情。“我没兴趣当别人的十四小妾。”
“什么十四小妾!”陈仲脸色一肃,“我不是这么跟长公主说的,我说的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宫门内突然缓缓出现一座华丽无比的銮轿,由十六名侍卫扛着,而銮轿边围着大批宫女太监,一行人气势非凡,而原本嘈杂吵闹的宫门广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銮轿在众人面前停下,一群官员顿时全矮了一截,全跪下行礼问安。“太后娘娘千岁。”
“诸位卿家免礼,哀家只是路过,想和女婿聊聊罢了。”太后自然并未下銮轿,她高贵的身分并不适宜和百官直接见面。但听她的语气,若真相信她只是路过就有鬼了,显然是冲着陈仲来的。
“陈仲,听说你又想纳妾了?现在排到第几了?听说是第十四是吧?”
随着太后的话声,一名宫女行至轿边,放上架子,宁维长公主却是慢条斯理地由銮轿中下来了,先是环视众人一眼,接着便定定地望向陈仲。
陈仲心中一凛,僵着表情回道:“臣并没有想纳妾。”
“你不是想纳妾,那是想纳什么?”皇太后再次犀利地问。
“臣……臣……”陈仲恼怒在心,却只能硬生生吞下所有不甘。“没有要纳什么。”
听到他这句话,宁维长公主淡淡地笑了起来,目光在沐烟蓝身上停了一瞬,有那么一丝耀武扬威的味道。
“没有就好。宁维和你很久没有进宫来向哀家请安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皇太后若有所思地道,“很多话哀家想和你说呢!”
“是。”陈仲无奈地应承,悻悻然地与宁维长公主陪着皇太后的銮轿,又回到了宫里。
一场闹剧居然是这么作结,群臣都有些傻眼,但当他们还想继续看好戏时,却见沐烟蓝及蔺尔恺不知什么时候上了马车,已然慢慢驶离。
“嘻!看来我昨天和长公主说的话奏效了,而且这长公主还不笨嘛!”沐烟蓝咯咯的笑了起来,长公主果然立刻利用了皇宫的资源,连太后都请出来了,“看来我不必再被威胁去当什么十四小妾了。”
蔺尔恺却没有她那么乐观,他太了解陈仲了,陈仲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纳十四小妾的想望被皇太后掐断了?没关系,娶不到就强抢,反正又不是没做过。
因此,他的戒慎并没有因为陈仲吃瘪而消失,反而更加沉重,但看着她娇美的笑脸,满腹的话却又说不出口,只得闷在心里,不过他暗自发誓,不管陈仲要使出什么手段,他定要保他的娇妻过得快乐平安。
第5章(1)
三个月后,太学成功的设立了,虽然还有好些房舍仍在兴建,但已经可以召告天下,广纳四方才子。
这三个月以来,陈仲似乎真的被宁维长公主制得死死的,也没有再来烦沐烟蓝,在朝廷也显得格外低调,自然也不会再去干扰蔺尔恺,让后者能更能大刀阔斧的推动太学招生,以及其它政事。
这一阵子,蔺尔恺的人生好像整个都顺利起来。
他与沐烟蓝的感情也是一日千里,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的男人会沉溺于美色便一蹶不振,便如沐烟蓝,她的美丽,她的智慧,她的气度,及她的手段,都让他在在迷恋不已。
只可惜她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有时两人情动时稍微亲密一些,或是亲吻或是拥抱,每每他想再更进一步,一句带着促狭的“相敬如宾、相待以礼、正人君子”,就可以把他的欲望生生浇熄。
他心中那个悔恨啊,他当初是鬼蒙眼了还是怎样,要不怎会对妻子说出那种假正经的话?!
当然,沐烟蓝不可能让蔺尔恺真的就沉溺于温柔乡,先不说他不是那种人,再者谈恋爱之外,该做的事还是要做,他不知道的是,他每日上朝之后,她也开始了自己的事业。
当初她要蔺尔恺只捐一半的土地去兴建太学,用意就在这里。
她亲自查访了土地四周的民家商号,了解当地的生活习惯及人口结构,此外,她也普查那些千里迢迢而来的莘莘学子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最不适应的是什么?凡此种种,同样花了她三个月的时间。
在她完成了这些访查之后,她便开始动作了。
利用在现代的工作经验及学识,她在太学四周兴建了许多房舍,井井有条的规划出不同的生活区域,如住宅区、游憩区等等,比如她在风景优美、宁静的湖畔兴建了宿舍,以合理的价格租赁给一些远方来的学子,或是不想住在太学里的人,此外,也设立了商店街,购物吃喝都很方便;甚至还设置了大型车轿行,不仅提供马车舆轿出租,还提供邮驿服务。
这简直是打造一个大学城了,当然,对沐烟蓝而言,她在现代协助过多国的国土开发案,连首都的设计规划甚至改造都做过,如今只是建设一块小小的土地,如同吃饱睡觉那般自然。至于资金来源,除了她变卖了蔺府一些无用的土地房舍之外,最主要还是那芦橘的收成。
她这才知道,芦橘以往在京城不仅价高,且供不应求,当然她不可能一下子让所有的芦橘都进入市场打坏行情,反正芦橘的佃户都在京城之外,远离了天子脚下,要操作很容易,所以她分批将少量芦橘慢慢放入京城,其它大部分的收成则是用马车运到天承国的四面八方,赚得盆满钵满。
有了这个经验,她更广征佃农,在蔺府京城内外其余的土地种起各式各样的经济作物。
这些事情,蔺尔恺一点也不知道,倒不是沐烟蓝不想告诉他,而是他忙着太学的事就分身乏术了,每日小聚的时候,她也不想提一些煞风景的事,久了也就忘了说。
蔺尔恺唯一知道的是,蔺府宽裕了之后,时常施粥救贫、造桥铺路,这等福国利民的事他也很赞同,所以从不过问,放手让沐烟蓝去做。
就快到晚膳时间了,沐烟蓝赶在蔺尔恺之前先回府,她一日能与他相聚的时间也不过就是早膳时分和晚膳之前那一阵子,还有就是睡前两人的温存谈心,她虽然同样忙碌,却也不想牺牲这私人的时间。 然而,就在她刚进府里,椅子都还没坐热,一名眼生的随从突然来到她面前,不怀好意地盯着她,脸上露出了诡笑,阴沉地道:“烟蓝公主,看来你在天承国过得还不错,难道你忘了族长的交代了吗?”
沐烟蓝心头一跳,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这府里的门禁并不严格。”随从冷笑回道。
前阵子还是穷翻天的府邸,也是最近宽裕一些才加聘了人手,哪里需要什么门禁,根本连贼都不会想进来偷,他就是这样混进来的。
既然这人会提到族长,就表示他来自烈火族,沐烟蓝仔细思索着原主的记忆,烈火族长沐焰是否真有交代烟蓝公主什么事,最后终于让她想起来了,沐焰交代过原主要打探天承国的机密,但她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烟蓝公主,对烈火族也没什么归属感,所以从来没有执行过。
况且原主个性怯懦,在烈火族中长相算是丑陋,烈火族皇宫内上至皇族下至宫女,没有一个人对她好,不是百般辱骂欺凌,就是设计陷害,否则这种和亲的苦差事怎么会落到她头上来?
其实原本也知道她的父亲并不期待她能找出什么机密,送她来天承国主要也是想羞辱天承国,而探子在这个莫名其妙的节骨眼冒出来,两国又没有交战,他何须一副极需要她来打听机密的模样,着实可疑。
“你是我沐景哥哥派来的人吧?沐景哥哥一向喜欢讨好父亲,现在两国没有交战,还会想要我去打探机密,未免太心急了。”沐烟蓝眯起了眼眸,脑海里突然浮现沐景这个人,便试探性地问道。
“你知道就好,我便是沐景少主的首席密探。”随从一点也不敬她是个公主,反而态度嚣张。“总之,查探机密是你的工作,天承国的皇帝不是将你许配给华盖殿大学士蔺尔恺了?他现在是朝中红人,从他身上,应该能得到很多消息。”
见她不语,他又道:“今日蔺尔恺会带征北大将军胡大刀回蔺府设宴,于情于理你必会同座相陪,届时你好好打听他们知道的机密,必对我们烈火族有所帮助。”
话落,外头突然出现了动静,似乎是蔺尔恺回府了,随从反应极快的端起桌面上的茶盘,假装要重新泡茶,便自在的往外走。
果然,那随从与蔺尔恺及另外一名大汉在门口相遇了,随从施了一礼,没有露出丝毫破绽便离开了,沐烟蓝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幕,跟着迎了上去。
除了迎接蔺尔恺回家,当然还有迎客,不待蔺尔恺介绍,她便朝着大汉盈盈一礼。“胡大人,久违了。”
便如那随从所说,胡大刀还真的来了,先前她曾在天香酒楼前见过他,只是当时不知道他的身分,只知他是胡大人,现在与随从的话一凑,她很快的拼凑出这汉子便是胡大刀。
胡大刀也光棍的露齿一笑,诡异地看着沐烟蓝。“嘿嘿,第一次见面时不知是嫂子,可是失敬了,今日特地来蹭一顿饭,嫂子不会拒绝吧?”
蔺尔恺也朝着她说道:“胡将军半年回京述职一次,恰好距离上回也差不多半年了,每次回京都是他请我喝酒,最近府里在你的掌理下宽裕了许多,所以我想也请胡将军吃一顿。”
沐烟蓝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想到方才那个随从的话,她的心一沉,面上却是嫣然一笑。“那相公与胡将军就快进来吧,我马上让人准备。”
宴席摆开,有酒有肉,胡大刀看起来很是满意,吃得津津有味,而蔺尔恺平时晚膳并没有多食的习惯,吃了几口便轻啜起酒来。
在旁服侍的随从,赫然就是方才前来威胁沐烟蓝的烈火族探子,当他端着菜肴进门,持着酒壶替众人斟酒时,都会用余光瞥一眼沐烟蓝,彷佛在提醒她别忘了任务。
沐烟蓝却是八风吹不动,慢条斯理的吃着晚膳,彷佛这桌宴席上其它人的谈话,都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两夫妻平常小聚的温馨时閛今晚算是被胡大刀给扰了,但这个豪爽的汉子却毫无所觉,兀自大吃大喝,滔滔不绝的和蔺尔恺说着话。
“老蔺啊,你有没有听说,因为对烈火族的防线不需要拉得那么长了,北疆的驻军要调一半回京,直接并入京军?”
蔺尔愤将酒杯凑到嘴边的动作一顿,古怪的看了胡大刀一眼,没有回答,接着将杯内的酒一口饮尽。
胡大刀才不管蔺尔恺有没有反应,通常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模式就是一个讲一个听,他又径自续道:“北疆无战事,老子待在那鸟不生蛋的地方都闲得慌,已经上书给皇上,干脆把我一起调回来算了。”说到这儿,他突然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沐烟蓝,笑道:“横竖北疆也不需要我镇守了,烈火族也不知道我回来了,嫂子你说是吧?”
沐烟蓝缓缓的抬起头,先看了看自家相公那彷佛有些迟疑的表情,再看看胡大刀那一脸八卦的模样,淡淡一笑。“若是胡大人要回来,不知道是只有自己回来,还是会带着亲信呢?”
乍听像是随口一问,但胡大刀却是笑得更灿烂,掩饰过了眼中闪过的一道光芒。“当然是带着亲信,像我每回回京述职,都是带着吴副将,若我调回,他也一定会跟着回来。”他开玩笑似的又道:“吴副将在你们烈火族,名气可也不小呢!”
天承国与烈火族过去可是连年征战,而天承国的将领在烈火族名气不小,不就代表着吴副将杀了不少烈火族的人?
一般说来,以沐烟蓝的身分,应该当场翻脸与胡大刀抗议才是,但是胡大刀的话着实说得滴水不漏,也没有任何侮辱的字眼,还真让人无从挑刺。
而沐烟蓝的反应,比胡大刀及蔺尔恺,甚至在场所有人所想的都还要来得高竿,因为她无视了胡大刀半是玩笑半是挑衅的话,还能接着话尾说下去,“原来如此,所以这一次胡大人回京,吴副将也跟着喽?”
胡大刀有点佩服她的心性了,也顺着回道:“那是当然。”
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沐烟蓝蓦然转向一直置身事外的蔺尔恺,一脸认真地问道:“相公,你也见过吴大人吗?是否像胡大人说的一样,是个跟屁虫呢?”
听到这个问题,才刚喝一口酒的蔺尔恺忍不住喷了出来,幸好他头转得快,否则满桌菜根本也不用吃了,接下来他一阵狂咳,自然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不过沐烟蓝其实也不需要他的回答,维持方才淡然的语气,“我猜啊,这个吴大人一定长得獐头鼠目,所以常常易容装扮,个性也乖张跋扈,所以喜欢威胁别人,相公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这次换胡大刀一口酒喷了出来,而且他喝的可是比蔺尔恺大口多了,狂咳起来简直把肺都要吐了出来。
活该!沐烟蓝不再理会胡大刀,看向了一旁等着斟酒,表情却是无比奇怪的随从。
“吴大人,你要不要一起坐下来喝一杯?一直让你斟酒,两位大人都心虚不敢喝,全喷出来了呢!”
那个随从,也就是沐烟蓝口中的吴大人,顿时双手一抖,手上的酒瓶落在了地上,匡的一声碎了。
“你……你怎么知道的?”吴副将震惊地望着她。“我自信没有露出马脚。”
沐烟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方才那种虚应故事的笑容也收了起来,换成了一脸的没好气。“你的问题出在逻辑不通。”她一时之间忘了这些古人根本不知道逻辑是什么东西,但她的解释倒是能让他们明白,“第一,我方才问你,你是否是我大哥沐景的人,你可知沐景大哥五岁时就夭折了?你还是他的首席密探呢!在地府应征的吗?”
烈火族一夫多妻,沐焰又好女色,有三十多位少主,吴副将自然不可能每个名字都记起来,所以随便来一个沐景他就中招了。
沐烟蓝翻了记白眼,续道:“其次,连我都不知道胡大人今天会来,你却知道,要么就是胡大人太过饭桶,身边随便都能让人渗透、把握行踪,要不就是你打探秘密的能力比我强了。如果你这么厉害,你自己去探查机密就好,又何必透过我?”
她这个分析一说出来,不仅吴副将,连胡大刀都是一脸恍然,甚至蔺尔恺的神情都微微一变,望着她的眸光满是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