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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药  第5页    作者:席维亚

  一待他站直,韩珞绕到他身后,二话不说直接抽掉他腰间银鞭,而后动作迅捷地除去他身上所有的衣物。

  她后退一步,偏着头,视线只敢往上看向垂挂入口的纱帘。“快下去吧。”

  早习惯让人伺候的端木柏人神色自若,即使双脚因站立而疼痛不已,依然无损他愉悦的心情。大夫是吧?就不信她有多少机会能见到男人的赤身露体。

  “你忘了吗?我没办法走。”他朝她伸出手臂,挑眉邪笑。

  他不是打死都不让人扶的吗?!韩珞怒瞪向他,猛然忆起他是赤裸的,要调开视线已然不及,他的背影深深烙进脑海——结实的背部肌肉,紧窄的腰际臀线……

  天!要不是身为大夫的尊严不允许,她真想蒙面逃离这里!

  “我记得你说过不用人‘帮’。”韩珞咬牙切齿,刻意在那个字上加重力道,惯有的从容及耐性已荡然无存。

  “身不由己。”若要用来当作攻击她的武器,他可以勉强自己示弱。

  忍住一脚将他踹入池子的冲动,韩珞深吸口气,心里默背医经,上前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扛着他专心一志地往池子走去。

  “轻点。”端木柏人将整个重量加在她身上,半是戏弄她,半是因为无法控制。只要稍一挪步,双腿立即宛如刀刨,更何况是要步下浴池的台阶?

  感觉搭在肩上的手臂微微使劲,韩珞知道他正承受极大的痛楚,心一软,放缓动作,站立池边,弯着身子,扶他缓缓步入浴池。

  不过短短数阶的距离,却花掉极长时间,等到他扶着池沿坐下,韩珞已累得差点直不起腰,衣袖、裙摆也都浸湿了。

  端木柏人闭眼,调节气息,眉宇微聚,下浴池的这段台阶,耗费他太多的体力。

  “要浸到肩膀。”韩珞叮咛,见他累得满头是汗,从架上抽来手巾,递给他。“拿去,若发热出汗可以擦。”

  盯着她的手,端木柏人面无表情,半晌,才伸手接过,仰靠池沿,将棉巾自额上覆住半脸。

  他以为,在这样作弄她后,她会用话藉机报仇,没想到,她却是递来巾子,还不着痕迹为他找了台阶下。

  “怎么?突然变得宽宏大量了?”须臾,他低沉开口。

  她哪里小器过?韩珞皱鼻,想到刚刚剑拔弩张的自己,不禁莞尔。“我不想乘人之危。你挺得住那毒性,已经很不简单。”

  “我的能力,不需要你给予肯定。”端木柏人嗤哼,没发现唇角因她的话而微微上扬。

  “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你的评价。”感觉味道褪了些,她打开药箱又丢了药草包进去,伸手拨弄,好让药性快点发挥。

  “你知道我多少?”

  拨水的动作停住,韩珞眼眸转动,寻思该怎么回答。她所熟知的端木柏人心高气傲,行事作风亦正亦邪,在他的观念里,没有对或错这二字,只有随心所欲。

  他可因一句违逆的话让人永无翻身之日,也可因一时兴起说动皇帝发粮赈灾,救人无数。世人对他的评价有褒有贬,毁誉参半,他却完全不放在眼里。

  “自信,傲然,养尊处优,喜怒无常。”她实话实说。

  端木柏人静静听着,被棉巾覆住了眼额,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

  “还有,势在必得。”知道接下来的话会触怒他,韩珞顿了下,才又开口:“这个惯例,却让醉月楼给破坏了。”

  果然,即使隐于水面之下,也可明显感觉到他全身肌肉整个绷紧。

  “你为何老爱提这件事?”端木柏人冷声道。

  “好奇心人人都有,更何况,我要治的毒与此事有关。”她不是在故意挑衅,而是想知道已变为传奇的事实到底为何。

  他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我只能说,毒是罗刹门下的。”

  韩珞听出里头的玄机。他不说醉月楼,却说罗刹门,这是否代表他当初对醉日楼与罗刹门勾结的指控是假?传闻他是因醉月楼的当家花魁撷香而盯上醉月楼,她实在无法想象唯我独尊的他,狂恋一个人时会是什么模样。

  “你对撷香……用情真如此之深?”

  “用情?”端木柏人拉下棉布,唇畔噙着轻蔑的笑。“我甚至记不得她长什么模样。”

  韩珞怔愣。“可……你不是还打算纳她为妾?”而且他处心积虑嫁祸醉月楼,不正是为夺得撷香吗?

  “你知道得不少,又何必问?”端木柏人冷睨她一眼。

  韩珞对他的讽刺不以为意。她时常出入后宫,出类拔萃的他常是嫔妃们闲聊时的话题,加上狭小封闭的世界满是蜚短流长,要不知道也难。“我却想不通,为何只为了撷香,就要费心毁掉醉月楼?”虽是妓院,但有多少无辜的人在里头?

  “我不允许这个世上,有我无法得到的东西。”端木柏人鹰眸微眯,闪过一丝冷狠。如她所说,他势在必得,这个惯例却让醉月楼和撷香给破坏了。

  韩珞哑然,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她以为,他是因爱偏执,没想到,他不爱撷香,做出这一切只因心有不甘。

  “……有些东西,你永远得不到。”好半晌,韩珞才有办法开口。

  “有什么东西我得不到?我可以主宰一切。”端木柏人冷笑,根本不把她的反驳放在眼里。“多少忠良傲骨,被我用计利诱,所读圣贤书全都抛诸脑后,就连你,不也让我留下?”

  韩珞叹了口气。他竟将玩弄人心当成了游戏。“你只能逼人折服,却不是真心付出。我留下,是为了村民,不是为了你。”

  被说中痛处,端木柏人回身怒视着她。“多少人愿在我脚下臣服,你懂什么?”

  “那是表面,他们的内心呢?他们愿为你付出生命吗?”韩珞伸手指向他的心口。“心,情感,你永远得不到。”

  “谁说我得不到?”端木柏人倏地攫住她的手腕,手用力一带,将她拖下。

  韩珞甚至来不及惊呼,整个人落入池子,感觉又被人带上,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却发现她的背抵上池沿,被他用胸膛困住,动弹不得。

  “你想做什么?”韩珞想维持语音平稳,然而狂跳的心却破坏了她的努力,贴近的体热将她的肌肤烫得炙人。

  “我得不到你吗?”端木柏人勾起冷佞的笑,健硕的体魄紧密地挤压着她。“只要我想要,没有得不到的。”

  “放、放开我……”陌生的男子气息窜入鼻际,韩珞抵住他不断贴近的胸膛,向来冷静的心思被慌乱取代,几乎无法思考。

  “得不到?你说呢?”端木柏人贴近她的耳畔低语,逼她示弱。

  韩珞别过脸,狠咬下唇,却抑不住发颤的心慌,暧昧的气氛将她应变能力全然击溃,无力招架。

  她身上的幽香随着贴近萦绕鼻息,端木柏人身上窜过一股热流,原只想逼她改口,但她玲珑的曲线透过湿衣贴伏着他的,还有她倔强咬唇的模样,想要她的欲望陡生,变得强烈。

  察觉到他的变化,韩珞更慌了,她攀住池沿,挣扎着想上去,却被他大手一伸,不但把她扯回,浸了水的外衣不堪拉扯,裸露出大半雪白的肌肤。

  “啊!”韩珞惊喊,半褪的衣袍限制住她的动作,她无法逃离,只能揪紧敞开的衣襟,闭眼坐以待毙。她听多强取豪夺的事了,女人的清白对这些权贵而言,只是用完即丢的玩物,根本无足轻重。她逃不掉了……

  端木柏人低头要吻她,她轻颤的眼睫,却顿住他的动作。

  他眯起眼,为体内灼烧的欲望感到震惊不已。他从不用武力逼女人就范,他有足够的自信与能力,让甘愿为他暖榻的人前仆后继。

  他怎么了?难道是受伤之后不曾碰过女人的禁欲生活让他失控了吗?视线掠过她,白衣被水浸湿使她的胴体若隐若现,更是让他想要她想得发疼。

  她真以为他是她所想的那种衣冠禽兽吗?这个念头令他发怒,端木柏人双手在她腰间一托,将她送上池沿。

  “走。”

  突然脱离了钳制,韩珞横倚池边,揪住散乱的襟口,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发生什么事。她逃过了?势在必得的他?怎么可能!

  她知道她这样玉体横陈的姿势有多诱人吗?端木柏人抑住体内急窜的火苗,告诉自己那是被挑起的怒火。

  “走。”他又说了声,仰首闭眼,不再看她。

  韩珞踉跄站起,将衣袍拢得死紧,想起方才的无力抗衡,忍不住发颤。她转身要离开,但才一迈步,步子又停了下来。

  他一个人怎么办?怎离得开浴池?他为何要她走?他为何……停下?望着他的侧脸,韩珞心头满足慌乱及茫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冷静点,你是大夫!韩珞闭眼,双手紧握,不断鼓励自己,好不容易,心才镇定下来。不顾湿淋,把衣服重新穿戴整齐,她深吸口气,走回池边。

  “时间到了,该起来了。”她必须用尽所有勇气,才有办法说得平稳。

  “为什么不走?”早从她发出的声响听出她没有离开。端木柏人抬眼,看向她。

  他的视线,让她想起被他贴紧的画面,韩珞的脸,无法抑制地烧红起来。“我是大夫,这是我的职责。”她藉由替他拿来衣物和棉巾,避开他的目光。

  职责?

  你只能逼人慑服,却不是真心付出。她说过的话浮现脑海,端木柏人眯起眼。他不喜欢听到这两个字。

  他双手撑住池边,藉由水的浮力坐上池沿,抽过她手上的大棉巾覆住自己。

  “鞭子。”他命令道。

  韩珞将鞭子递给他,还在犹豫该不该扶他起身,他已手腕一抖,用鞭子将轮椅拉来。

  “转过身去。”

  知他要自己站起,韩珞依言转身,没多久,一只手自后抽走她手上的衣物。身后传来穿衣的窸窣声,她握紧还悬挂臂上的外袍,静静等着。

  “职责已尽,你可以走了。”

  一回头,韩珞看见他坐在轮椅上,灼然的视线紧凝着她,眸中除了怒火,还有一抹另有涵义的炽热火焰。他托她离池的触感仿佛还停在腰际,韩珞心颤了下,唇咬得更紧。

  “你的外袍。”她递给他。

  端木柏人没接,反而若有所思地直视着她。

  “我会的。”他突然冒出一句。

  “咦?”韩珞愣住。

  “心和情感,我会得到的。”他狂佞地宣扬,充满自信。

  他肆张的视线,直勾勾地望进她心坎,韩珞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却退不出他傲然的气息。

  他们彼此都感觉得到,有一些东西变了,原本只是两人斗智的角力,如今,却掺杂了男女情愫在里头。

  端木柏人推动轮椅,要离开浴斋。

  “你的外袍。”韩珞回神,递上。

  “披上。”端木柏人却只是抛下这句,头也不回地离开。

  捉紧手上的衣袍,韩珞咬唇。他的停手,和他的关怀,这些,是他的真心,还是他想要实践宣言的伎俩?

  向来灵黠清明的思绪,如今却乱成一团。

  第四章

  这一夜,韩珞失眠了。

  看着睡在身旁的小草,韩珞轻叹口气,闭上眼,脑海中尽是那双狂烈燃烧的眸子。

  相处了这些日子,他不曾用男女天生的差距逼她,即使要她服侍他藉以戏耍,也不曾对她肢体碰触,没想到他却突然逾越了,逼得她慌了手脚。

  想到那时的反应,韩珞蒙眼,懊恼不已。她怎能就这么傻了?只能发出那种毫无作用的喊声,完全忘了利用她所熟知的穴道及人体弱点挣脱。

  他离去前的宣言,又是为何?不甘被她说中,还是……真对她另眼相看?

  一思及此,韩珞的脸整个发烫。想什么呀!她轻斥自己。那种人,为他脸红个什么劲!他哪懂得什么感情?只不过是不服输的心态作祟罢了!

  明明是个大人,却像个幼稚的孩子,只要想要的东西都要得到手!韩珞轻哼了声,一整心思,想尽快入眠。

  然而,纠结的思绪,却仍缠绕一整夜,挥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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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往,总是单独前往治疗的韩珞,这次多了个陪客。

  小草提着药箱,跟着韩珞进到内室,见到端木柏人,先是开心笑了,而后好奇地东张西望。她的一身脏污已被洗净,换上临时找出的孩童衣裙,虽稍嫌太大,但白净小脸衬着漆黑大眼,可爱极了。

  “你觉得我若真要动手,会在乎她在场吗?”端木柏人嗤哼。

  被看穿心思,韩珞脸一红,随即掩下。“我只是想小草喜欢见你,让她多点时间待在你身边。”

  端木柏人挑眉,含笑的眼神摆明不信。“你要她这么小的年纪就习惯见男人的身体?”

  “我才没有。”韩珞上前接过小车手上的药箱,叮咛道:“小草乖,坐在这儿等,别看他。”

  谁知小车却一溜烟地跑到榻边,不肯离开。

  韩珞脸色一僵。完了,她忘了,有他在,小草怎么可能会听她的话?

  “小草,”端木柏人淡淡开口,往旁一指。“去坐那里,往外看,我说好才可以回头。”小草立刻乖乖地坐到他所指的位置,看向外室。

  “谢了。”韩珞低叹口气。没关系,才刚开始而已,等她和小草培养好感情,他就再也扬不起那得意的笑。提着药箱走到杨边,她才发现,平常都坐在榻沿的他,今天是坐在榻上,锦被覆着下身。

  无视她诧异的眼光,端木柏人将锦被揭开。“开始吧。”

  他……这次竟自己将长裤除好等她?心陡然震了下,韩珞连忙稳定心神。别搞错,这原本就是他该做的,感动什么?

  “昨天药浴后,有没有觉得不适的?”韩珞为他把脉。

  “就难熬了点。”低沉的言调,饱含了太多隐喻。

  可恶!又不是她叫他把自己搞成那种状况的!脑海浮现昨天的画面,韩珞的脸不争气地红了起来。

  “那我下次会记得将水温降低些。”韩珞藉由拿针的举动掩饰尴尬,再回过脸,已又恢复泰然自若。

  “药浴多久一次?”端木柏人问。

  “至少三日一次,我会视状况而定。”韩珞专注治疗,开始扎针。沉默须臾,她扬声道:“小草,听着哦!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不待小草回应,她迳自背起三字经。

  端木柏人拧眉打断。“你念这个做什么?”

  “我想教小草念书,平常我会在她旁边反复背诵,她虽不懂意思,但听得久了,多少可以让她多记点东西。”她时间有限,只能用这种方式让她多学一些。

  “笨方法。”老爱浪费时间在那些不重要的人身上。

  “因为我笨,所以只能用这种笨方法。”韩珞不以为意,又开始继续念:“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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