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慎仅瞄了帐面数字一眼,目光比较关注她纤细的腰身。
不是说怀孕都会变胖吗?她好像没胖多少,只胀大那颗肚子,有时他都觉得那颗球会把那么细的腰身给压断。
“叫你看帐,不是看我!”她娇嗔轻啐。
“你高兴吗?”比起营收,他比较在意的是,能够提供她什么样的生活品质。
“赚钱的是你,我要高兴什么?”
他上前搂住她的腰。“那我把钱交给你管。”
“神经喔!我又不是你老婆。”哪管得了那么宽。
“那你要嫁吗?”他顺势问,表情很认真。母亲一直在问,他们什么时候要结婚。
她愣了下,笑推他一把。“去洗澡啦你!”
她没有正面回复,却将他那句话牢牢记在心上。
结婚吗?
也许,真的可以考虑在这里安定下来……
这男人,顾家恋家,可以给她想要的稳定,女人这辈子求的,不就是这样全心全意的珍宠吗?
只是……他这要求说得实在太没情调,完全不是时候,要她怎么顶着一颗球答应?至少她可以要求美美地穿上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纱吧?怀孕实在让她很臃肿,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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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哪,有钱就会作怪。”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被女性奉为圭臬,就跟“我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被男性拱为名言一样。
“男人,有钱就会作怪,然后不可避免就会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这句话便合并成为至理名言。
她还记得,恋爱常胜专家的琦雯就是这样告诉她的。
一无所有时,男人安于平凡,拥有得愈多时,世界更为宽广后,心不会安于沉寂,她也就不会是他始终如一的选择。
很悲观?但却是社会多数人的写照。患难妻?不弃才怪。
于是,每次陷入爱河,琦雯总是一再告诫她,不要对男人太好、不要太放纵男人、你快把他宠坏了……
但是,她总是没有听进去,每次都真心真意付出,挖心掏肺对人家好,最后得到的是欺骗与背叛。
一次,又一次,学不乖。
算命的告诉她,她有帮夫运,和她在一起的男人会成功,但是却没有告诉她,成功之后的男人,还会不会要她……
店里上了轨道,她却开始会找不到孟行慎的人。
白天,他依然在店里忙,但是过了八点半的供餐时段,他经常会不知去向。
最初,是偶尔几次,到后来,夜里接到不知名的电话,他便立刻匆匆出门,有的时候,甚至是整夜都没有回来。
她不认为那些凌晨两、三点的电话会是阿水婶打的,有时阿水婶还会帮他把常用的衣物用品送来店里或她住处,顺便问问他们什么时候结婚。他根本没有回家!
那么,那些未归的夜晚,他究竟是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直到有一天,他在浴室洗澡,手机铃响,她喊了他几声,他要她先替他接。
她接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啜泣。
他出来后,她终于问了他这件事。
他沉默了一下,告诉她。“她是我妹妹。”
妹妹?干的?这种说词,历任男友起码有五个用过。
她点了一下头,不作任何评论,淡淡地说:“她说她活得好累,撑不下去了,你不去看看吗?”
他脸色一变,抓了车钥匙匆匆便要出门,只留下一句:“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但是,这一等就是一夜。
天微亮时,他回到她身边,听到钥匙开门声,她躺回床上假寐,没让他知道她也等了他一夜。
他轻轻坐在床边,柔抚她的脸,无声叹气。
他其实——也很为难吧?否则叹息声不会如此沉重。
到后来,几次夜里替他接电话,听到是她的声音,对方开始会无理性地谩骂,关于狐狸精、抢我的男人之类的言词;有时,则是哀哀啜泣,说着:“求你将他还给我”、“我不能没有他”、“没有他我活不下去”……之类的哭求。
究竟,是谁抢了谁的男人?谁才是第三者?
真是好一个妹妹!
她打电话问琦雯,怎么办?
琦雯说:“把真相找出来,如果他真的和那个女人有一腿,骗了你又还一面和她偷来暗去,你还眷恋什么?走人了啦!一个孩子而已养不起吗?我帮你一起养啦!”
她不想这样就定了他的罪,在他出门后,不动声色地尾随在后。她看见的,是把酒当白开水灌的女人,孟行慎心痛又怜惜的拥抱,任她趴在他怀里哭。
“小妍,不要这样,你这样,我很难过。”
“我们的孩子……怎么办……”她哀哀哭泣。
“生下来,我来养。”
“你不要我……你不要我……我何必替你生小孩……走开!回去抱你家里那个,反正她也可以替你生!”她开始哭闹,推他。
“小妍……”
“我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你了,她为什么还要把你抢走……”
坐在Pub一隅,姜若瑶清清楚楚看见这一切。
这是……琦雯要她找的真相吗?
他让另一个人……也有了他的小孩……
一个人茫然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房痛得几乎失去知觉。
这样,还能是妹妹吗?她连想要相信他都说服不了自己。
一个不会说谎的男人都对她说谎了,她还要相信什么?
她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才是事实,也无力再去探究了。
这种事,她已经很习惯了……真的……真的很习惯了……不用太意外,以前她没关系,现在也一样。
路旁的水沟盖有条突起的铁丝,划伤了小腿,她跌坐地面,肚子好痛,脚好痛,心也好痛,痛得分不清是哪一个引出泪水。
她看着鲜血直流的小腿,想起第一次因为怀孕而抽筋,夜里痛醒过来,枕畔的他马上察觉,好细心、好温柔地替她按摩。为了怀孕的她,他时时记挂,夜里都睡得浅眠了……
可是现在,他怀里抱的是另一个人,另一个怀有他小孩的女人。
她强逼回泪水,腹部的剧痛无法再忽视,她疼得冒汗,拿出手机,却犹豫了。
他会抛下那个此刻也很需要他的女人赶来吗?
她不敢试,不敢赌,她不知道,如果他选择留在另一个人身边,她要怎么面对……
咬紧牙关,一个人站起来,一个人撑着走到路口,一个人招手拦计程车,一个人到医院,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病床上,一个人……落泪。
孩子没事,只是被母亲突然强烈的情绪吓到,胎儿紧张造成子宫强烈收缩。
打了一剂安胎针,包扎好脚上的伤口,吊了一夜的点滴,天快亮时,姜若瑶回到家中。一屋子冷冷清清,他还没回来。
躺在属于自己的那方床位,她突然觉得好凄凉。
他在那个人身边,不知道她一夜没有回来,不知道她在医院度过……
一个小时后,他回来了,看见床上孤零零的身影,一阵强烈的愧疚涌上心头。他没吵醒熟睡的她,在床边蹲下,抚摸她圆圆的肚子,轻声说:“宝贝,今天有乖乖吗?对不起,把拔这阵子太忽略你了。”
掌下忽然一阵强烈的胎动,他吓到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声音微紧,略带哽咽。“妞妞好乖,体谅把拔好不好?我没有办法……”
她佯装熟睡,侧过身,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将泪悄悄隐没枕间。
之后,她再也没去追究过他的去处。
他天亮回来,她便主动替他找借口,问他阿水婶有没有交代什么?梓修约你谈个事情谈这么久啊……
他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最后又吞了回去,没说。
他几度欲言又止,她不是没发现。他其实并不想骗她,只是说不出来。
无妨,他不说,她便不拆穿。
看着他在身畔疲惫沉睡,她轻叹,起身想下碗面。
水滚了,她盯着流理台发呆,一时闪神手肘烫着了锅炉边,她痛呼出声,制造出来的乒乓声响惊醒了孟行慎,他起身前来察看,赶紧将她拉离沸水锅。
“有没有怎样?你要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没事,只是不小心烫了一下而已。”
“要吃面是不是?我来。”他动手要料理,被她阻止。
“黑眼圈都出来了,你去睡吧,我自己来。”
他一张手,将她抱紧。“谢谢你,若瑶。”
她太好,好到——他都替她心痛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可以——”
微微颤抖的拥抱里,夹杂一丝软弱与无助,似乎想藉由拥抱的体温去找回什么,她感受到了。
这么强壮、坚毅的男人,居然会觉得茫然无助?
“去睡吧你!又没人要你解释什么。”笑容强自撑持,她轻推了推他。
“让我把面煮完,我陪你吃。”他……好久没为她煮宵夜了,让她一个人,那么孤单。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包容,连对他发个脾气都没有。
“若瑶,我们结婚好不好?”这是他第二次向她提出同样的要求。这么好的女人,他真的想要把握住。
她身体微僵,藉由开冰箱的动作转身避开。“再说吧。你要不要加青江菜?”
“若——”
“水快煮干了。”她打断他,不让话题接续。
她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出于冲动,还是想弥补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她没有办法把手交给他,她没有办法答应……
第八章
琦雯得知这件事,她在电话中被骂得满头包。
“姜若瑶!你脑袋是装大便吗?他都跟别人有小孩了,这种男人你还要?!你这样委曲求全,是还在等什么?等他和另一个人断,回到你身边吗?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每次遇到感情的事就蠢得跟猪一样,脑袋完全不管用?你又不是没有人要,条件好到爆,还怕嫁不出去吗?回来,立刻给我回来!”
她这样很笨吗?
她只是觉得,孟行慎没有琦雯讲得那么差……
然后,换来的是更猛的炮轰。“你在谈恋爱时,哪个男人被你说差过?只会挖心掏肝的对人家好,看不清事实,蠢毙了!”
也许,她真的是看不清事实吧,那些和他共同有过的温馨时光、他对她每一分的温存体贴,她是真的很珍惜,一辈子都不会忘。
因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他不明说,她也就含糊着,一天,又一天。
怀孕第九个月的某个夜晚,一通电话让他由睡梦中惊醒过来,讲完电话,整个人震惊慌乱。
“怎么了?”她坐起,看着脸色惨白的他。
“对不起,若瑶,我得出去一趟。”
“发生什么事了?”他脸色不对。
“我妹妹她——割腕自杀,正在医院急救。”
她闭了下眼,而后张开。“去吧,晚上冷,记得多穿件衣服。”
“谢谢。”他换了衣服,匆匆出门。
一直到天亮,他还没有回来。
接到他的电话,知道这种情况下他无心工作,只能要他放心,店里的事她会处理。
她照常开店营业,提供一些比较简单的餐点或咖啡,开店做生意,动不动就休息不太好,容易流失客源。
有些常来的老顾客看她一个人忙进忙出地打点,问了一句:“阿老板咧?怎么让你一个人挺着大肚子,辛苦地顾店?”
她只是笑笑回应。“他临时有点事。”
忙完一天琐事,回到家中,累得几乎不想动。
她扶着酸疼的腰,进浴室冲了澡,走出浴室门时,不慎被防滑垫绊了下,跌落浴室前,椎心刺骨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
她痛得发不出声音,一股热稠感自腿间流出,触到满掌鲜血,她吓坏了。
她脸色惨白,护着肚子,缓慢地爬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拨号。
孟行慎没有接。
她挂断,再拨,重复试了三次。
不行再拖下去了……
她咬牙,忍住疼痛,自己找出健保卡、皮包、钥匙、手机,披了件外套出门,视线有些模糊,她靠着意志力撑持,不让逐渐流失的意识将她带入黑暗,扶着墙,一步、一步自行走到巷口拦车。
泪水、汗水落得几乎分不清楚,她护着肚子,不断在心中说着:
妞妞,你乖,再撑一下下,要坚强……
再一次醒来,人在病房里。
孟行慎坐在病床边,安安静静地凝视她。
“妞妞……”她虚弱地轻喃,本能地抚向腹间。
“妞妞没事。”他赶紧抓住她的手。“你身上有伤口,别碰。”
麻药刚退,很痛,但是她全心记挂着女儿。“妞妞呢?”
“在婴儿室,很健康、很可爱,护士说长得很像你,是个漂亮娃娃。”
她释然地浅浅微笑。
那就好。知道女儿没事,她疲惫地闭上眼,再度睡去。
她睡得并不沈,半睡半醒间,感觉湿湿热热的液体滴落掌背,睁开眼,他握着她的手,无声落泪。
他——在哭?
这么高大、这么沉稳的男人,一直都像座山一样无坚不摧地坚强,她从来没看过他掉一滴泪……
心房酸酸的,带点疼痛,她伸手,轻轻替他拭泪。
他微微吓到。
“若瑶——”一出声,全然哽咽,泪水无法自抑地跌落。“对不起——”
他欠她好多。
赶到医院时,她刚开完刀,医生这回连骂都懒得骂他,只冷冷地说了一句:“现在才来。你知不知道她流了多少血?”
这一句话,比任何责骂都还要让他痛上千倍。
看到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手术台上,完全没有血色的苍白脸孔,那一瞬间的感觉——连他都痛恨自己。
他这是什么父亲、什么男人?说会好好照顾她、照顾孩子,却让她一个人忍着痛、流着血来医院,孤单地面对一切,那时候的她有多恐惧?
心房痛得无法呼吸,他将脸埋在她胸前,不想让她看见他哭泣的模样。
“笨蛋,有什么好哭的?”她柔柔笑斥,掌心轻抚他的发、他的肩。
产后身体太虚弱,她一直睡睡醒醒,无法关注太多事,但每回醒来他总是在,并且在她可以进食时,亲自替她准备调理身体的补品。
直到一天夜里醒来,发现他瘦了好多……
她想起,另一个为他割腕的女孩也在医院……料想得到,他必然在两家医院间来回奔波。
这段时间,他并不好过,夹在她与另一个她之间,怎么做都亏欠,他其实也是心力交瘁。
她懂,她真的明白他的痛苦。
那一个她,究竟是怎么来的,她已经不想去深究,也许是一时的失足、也许在她之前,他就与那女孩有过一段,她没忘记,他曾说他给过承诺,还在等另一个女孩……
谁才是第三者?谁涉入了谁与谁的世界?再探讨已没有意义,她知道他不会存心骗她、伤害她。
但是那女孩都已经有他的孩子了,还能怎么处理?
他曾经说过,这个世上他没什么亲人,得知她怀孕时,他那么开心、那么珍惜,为了孩子,就算工作好累、半夜爬起来替她煮宵夜都还带着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