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把助兴的蜜油瓶子丢给小妹后,她像是还说——
“给他那玩意儿涂上这个,包他一路痛快。你要不行,真要老娘亲自动手,待我一出手,那可怜惜不了你的‘佛公子’啦!”
她是“纸老虎”,她总是虚张声势,但此时此际面对这男人犹如嘲弄的质问,休想她会示弱。
娇颚傲然一扬,努力稳住呼吸道:“传说只要得到‘佛公子’的童子身,便能采阳补阴,可以青春恒驻,永世不老,如果余红最后没能吞掉‘佛公子’这个宝贝,我当然亲自上阵,还用得着客气吗?”
她蓦地惊呼了声,因钳住她身子的男人忽然改变姿态。
他将一只粗壮大腿挤进她两腿间,让她无法并拢,甚至连足尖都已离了地,整个人宛如坐在男人大腿上。
“你干什么?放开我!”卑鄙小人!
“先把话谈清楚。要放、不放,我自然会决定。”他低眉沉目,瞳底掠过阴狠,那神情太过隐晦,却十分耐人寻味。
“有什么好谈的?我——”
“所以当天夜里,你直嚷着想要男人,疯疯癫癫的,就是想要玉家公子那种文弱书生型的男人吗?”勾唇冷哼。“你什么时候换了口味?”
“你——”气堵,杏眸再次瞠得圆亮。
她都还没发声质问,他倒先逼问起她了?!
“唔,还是劝你手下留情吧,那种文弱书生型的男人恐怕应付不了楼主的需求,若被榨得精尽人亡,楼主罪过可大了。”凉凉一笑。
“你、你你——”花夺美恼得眼前一片红雾,要打打不过,想骂骂不出,若非正在气头上,其实多少该要嗅得出他话中隐微的酸味,即便那抹凉凉一笑,也笑得颇僵。
“你还回来干什么?”
火气终于冲开喉头,一把把怒喷而出,她红了眼沙哑又嚷:“我说过,兰琦儿的事你尽管可以怪我,即便当年的情况重来一回,我仍会放她离开,我没有后悔!”
喘息,胸口快要绷裂,她大口、大口地喘息。
“你走了,不再留连,那就走吧,把你底下那群汉子全带走,哪儿快活哪儿去。咱们之间没了买卖也不打紧,反正专做香料生意的胡商少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即便是‘龙迷香’,我……我也有本事调配出来!你要毁约就毁约,我不追究也不在乎了,你还回来干什么?我家小妹哪里犯着阁下了?你拿余红开刀,仅是想让我也尝尝那种被刨掉心头肉的痛吗?你、你你……”还有好多话要骂、好多话欲问,无奈怒气攻心,急冲上脑,眼前红雾猛地扩散出去,无边无尽一般,她一口气提不上来,柔身便如断线傀儡往旁一倒。
“大香!”雷萨朗也晓得紧张了,忙提供胸膛让她栖靠。
“走开……”她不领情,月光紫晕下的小脸白如雪,倔强的唇儿又特别朱红,蹙眉敛睫的气苦神情流露出难得的怜弱。
下一刻,她被男人横抱在怀,头一次尝到什么叫作“气晕”。
她当真晕厥过去,神智有短暂空白,然后随着他强而有力的心音,怦怦、怦怦、怦怦……缓缓地、一点一滴地才将神魂拉扯回来。
他脚步沉稳,踩过雪地,走上小桥,熟门熟路地抱她回到曾属于两人的雅轩。
两名婢子见到他,眼睛全瞠亮了,呐呐道:“大爷……您回来啦……”
雷萨朗颔首苦笑了笑。
婢子们转过神,忽而眉开眼笑。“大爷,您终于回来啦!您不回来,大主子也跟着不回来,水榭里如今只剩下余红小主子,越来越冷清啦!”
闻言,雷萨朗垂目瞥了眼抵着他胸口、兀自敛眉轻喘的女人一眼,神色复杂。
无须等待他进一步示意,两婢子已自动自发地决定留他们俩独处,把大主子丢给她的男人照料。
“走开……滚……”花夺美在被男人轻手轻脚放落下来时,终能幽幽掀睫,即便气势大弱,至少意识已稳住。
雷萨朗确实走开了,但一会儿又走回,手中有浸过温水的净布,他抓来她的两只裸足猛拭,把足底、足尖的雪水、泥壤和草屑等等全都拭净。
花夺美刚开始傻了似、动也不动由着他摆布,此时雅轩内灯火荧荧,她定了神的眸光清楚看见男人脖颈上的银环,正是当年她悄悄扣上的那一个,内心不禁一震。
为何还戴着?他至今都未能解下吗?
她思绪又乱,幽幽然低语:“……你那时又何必偷偷把银链子取走?其实要分就分,毁约便毁约,当面把话说开,简单又俐落的。咱们本来就只是做买卖,所有关系全建立在买卖上,一旦两边不再一块儿做生意了,便也不必再遵守‘认定’这等子麻烦事……你走,我也自在了,要多少男人随我自由,有什么不好?好得很啊……”
“我没毁约,我也没说要分。”丢开手中的布,他扳正她的脸,眼神凌厉而专注。“你没其他男人能选择,就我一个而已,而且你非要不可。”
“我才不——”陡一顿,因他逼近的峻颜和严凛又似窜火的深瞳,那气势竟狠狠压过她欲启唇反驳的冲动。
她觉得自己真不争气,深吸口气才要重整旗鼓,男人凛冽的味道已铺天盖地般罩住她的呼息。
他封紧她的嘴,吸吮她的软唇和小舌,毫无节制地品尝她的津甜,要诱惑她全然降服在他身下,为他柔软发烫……
他动作精准迅速,如一头将猎物紧扣在爪下、准备尽情撕扯吞噬的猛兽。
花夺美在他底下难耐的扭摆,却拚命想咬住呻吟。
她想要男人。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男人。
可恼的是,她们花家的女儿实在太挑,一旦入眼又入心,就过尽千帆皆不是,再怎么也只要唯一的那一个。
但现在这样算什么?
他想要就要、想来就来,她非得陪他玩吗?
“等一下……等等……住手……”越想越窝囊,她开始挣扎起来,使劲儿扯住神智不敢放纵,然而她“住手”二字根本毫无阻遏的效用,男人依旧压着她娇软香躯,绵密攻击,四处点火。
再有,他像是洞悉她的招数了,竟以一只巨掌牢牢握住她一双细腕、高扣在她头顶上,防止两只小手又摸出芙蓉金针刺昏人。
她浑身泛红,却心有不甘,突然,脑中闪过一事——
“不可以!我……我这几天不能做,很容易受孕的……这几天不行,雷萨朗,你听见没有?你起来——啊!”
男人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
他宽额抵住她的,深幽幽的目瞳直勾勾锁定她不放,毫无迟疑地占有。
“你……混蛋!”都说容易有孕了,他、他……他还硬来!
花夺美又恼又颠、又迷又乱,内心气恨他,湿热身子却已放不开他。
“混蛋……混蛋……还回来干什么?这么欺负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她娇唇胡嚷,再度被男人以热吻封堵。
这一次,她不甘示弱地用力回吻回去,同样吮得他舌痛唇肿,两人野蛮地斗了起来,而两具身子也激烈交战,着火般纠缠,直到夜已深深,直到水榭外月儿将落、风将暂歇,雅轩中惊掀而起的春浪才缓缓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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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光方启,雪色中的“浪萍水榭”特别寒凉。
不扰仍沉睡着的人儿,宽肩厚背的高大男人从雅轩内静谧谧地步出,随意系上的黑披风在他身后轻动,粗布背心露出两条精壮粗臂,浑没将眼下的寒冬瞧在眼底似的。
他才走出几步,便瞧见一身金红衫的姑娘伫足在廊阶下,笑望着他。
“大姐夫怎地欺负起大姐了?”花余红软声问,乍见故人,神情相当愉悦。
雷萨朗步伐略顿,黝脸抹过红痕,有几丝狼狈。
他尚未出声,花余红已替他作答了。
“是了,大姐欺负你,所以你也欺负她。你尽管气她、恼她,觉得不甘心,还是放不下她的呀……”她笑,绵绵软软。“大姐尽管也是气你、恼你,觉得心有不甘,恨得要命,也同样对你欲放不能放,欲忘不能忘,唉唉……你们俩互相折腾来、折腾去的,都不觉累吗?”害她也被折腾进去,真无辜。
雷萨朗跨下长阶,走到她面前,对于被猜透的心思,他不证实亦不否认,只端详着花余红略嫌苍白的脸色,静道:“我把你体内的相思迷毒解掉吧。”
花余红先是一怔,继而抿唇又笑,摇摇螓首。
“不用的,我不想解掉它。既是我心爱之人用再亲匿不过的方式种在我体内,那就留着吧,这样挺好的,我并不想解啊!”
这会子换雷萨朗怔住了。
他深深瞅着她,似乎有些明白。想到他心口上的那个女人,那女人也同样用了某种再亲匿不过的方式,往他体内刻划。
他其实也中了迷毒,无形的毒,当真是又气又恼,不甘心到了极点,却还是割舍不下,因一颗心早就被人掌控,往哪里躲都是徒然。
“解药我会取来给你,受不住就服用了,别硬撑。”他道。
花余红仍是笑,似乎解不解体内迷毒也不是多要紧的事,却问:“大姐夫最后仍要离开,不留下来吗?”问得有些儿一语双关。
雷萨朗无迟疑地道:“我仍是要走。最后定要把你大姐一并带走。”不管她跟或不跟。
花余红闻言眨眨美眸,柳眉儿飞挑,听出他话中的力道,不禁笑浓了。
他再次举步,正欲跃上昨夜驾船来此的轻舟,身后的人突然又唤住他。
“大姐夫——”
他侧首。
“你要小心呀!”
“小心什么?”蹙眉。
“小心别把大姐惹得太过分喽!真让她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话,依大姐的脾性,定是豁出去了,非得与对方拚个你死我活不可,届时怕要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所以,大姐夫自个儿还是好自为之了,见好就收,别拖太久。我恭祝大姐夫,嗯……一切顺利,手到擒来吧!”
雷萨朗五官一绷,锐目细眯,有种不太妙的恶感隐隐在左胸生漪……
第十章 长愿相随更何求
命运起起伏伏,世事万难预料。
前阵子“飞霞楼”尚诸事不顺,要什么没什么,不想要的,它偏偏一直来,弄得楼主大人脾气忒大不说,连七十二姝都肝火过旺,楼中准备的清肝解毒养生汤日日供不应求,煮过一壶又一壶。
忽然间,才短短不到十日,所有麻烦事已消散大半,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好教人摸不着头绪。
原先因“佛公子”的事儿,“江南玉家”明里暗里对“飞霞楼”多有为难,但八成见自家公子爷已安然返回,玉家那边也就暂时收手了,没再连连阻挠“飞霞楼”外其他几桩生意,但两边人马零星的冲突仍时有耳闻,不过大致状况已然稳下。
再来是日前那批据闻被某位富商用重金买走的香料药材。
就在五日前,竟然有好几匹骆驼和骡马把货全数拉到“飞霞楼”来,领头的人说道,货并未被买走,仅是路上稍有耽搁,被连人带货全扣在土匪窝里,后来土匪头子天良未泯,决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众人才得以全身而退。
……最好是这样!
楼主大人一听,俏脸冷凝,要笑不笑,没多问什么,只让人把货卸下,欲同对方结算时,领头的人忙道不必,说货物延迟好些天,害“飞霞楼”损失不小,不敢再取半分钱。道完,随即领着底下的大小汉子和骆驼、骡马,一行人旋风般撤得真快。
然后,日子平顺度过两天,淀山首富孟老爷子与孟夫人恰巧来“飞霞楼”附近的大酒楼赴宴,回程时顺道上“飞霞楼”拜访,在花厅与楼主大人闲聊了半个时辰才离去。
孟老爷贤伉俪前脚刚走,“飞霞楼”内立即对外发出一份告示,张贴在楼前最显眼之处,亦用了某种无法详细尽述的“不可告人之法”,取得地方官府的默许,并在短短三个时辰内连发好几张大告示,张贴在各个大小城门口,连几处热闹的酒楼客栈门前也都贴上。
尔后不到两日,告示上的消息如野火燎原般传开,不仅被寻常百姓当作茶余饭后的首选话题,连黑白两道也闹腾起来。
此告示内容极其简单,清楚写着——
敬告
“飞霞楼”楼主诚征“男宠”数名。
凡为男性,家中无妻小。
身强体健,耐力持久,年岁十五至五十之间。
仁人君子可,贩夫走卒亦行。
英雄侠少好,强盗宵小亦行。
风流公子佳,山野莽夫亦行。
家世清白可,家世混浊也无妨。
“飞霞楼”包吃、包喝、包住,每月酬银二十两。
无诚勿试。
随即从昨日起,“飞霞楼”门外开始出现大排长龙的景象,来应征“男宠”的人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至,先得经过三十六位玉天仙的考核,再过二十四名银筝女那一关,还得让十二金钗客好好面试一番,再三筛选,最后才见得了楼主玉面呢!
当然,最后决定权绝对是握在楼主大人手里。
至于那位在楼主面前还说得上话的霜姨,则被请回“浪萍水榭”小住,顺道照看仍中毒未解的花家小妹。
因此,楼主大人再如何无法无天,也没谁管得了啦!
“噢,等等,先让我歇歇,连续瞧了这么多壮硕又有好脸皮的汉子,人家头晕哪……”兴奋得头发晕呀!一名金钗脚步微颠地奔进楼主香闺,楼下人太多太杂,她口干舌燥直想坐下来灌几口茶,见另一名同样上楼暂时歇息的金钗姐妹啜着香茗,玉手毫不客气朝对方一抓,凑唇喝了人家杯里的茶。
“壮汉有啥好?我替楼主选了好几位书生公子呢!有才气又文质彬彬,脾气好得不得了,也方便给楼主支使,高兴怎么玩就怎么玩,肯定乖乖配合,呵呵呵~~”越想越兴奋啊!
“那奴家……嗯……奴家不管、不管啦!奴家心也痒啊!”奴家金钗撩开几条垂纱,一把搂住正斜倚着坐榻、闲适喝茶的花夺美,胡乱蹭着。“反正楼主此举是‘项庄舞剑、志在沛公’,咱们都费劲儿把关、选出好些个‘珍品’了,待楼主把‘沛公’擒获后,楼主有‘沛公’的‘剑’可以使,‘项庄’这几把‘剑’自然用不着,就全赏给奴家吧?”
在香闺小歇的众金钗客才要开口轰这位奴家姐妹,花夺美已笑道:“你一个人使那么多把‘剑’,不怕被戳昏?”
“戳昏也甘愿!”好有志气地喊!
闻言,金钗客们随即唇枪舌剑起来,香闺里乱轰轰,花夺美也由着她们吵闹,静笑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