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文成侯府没想到,是因为他们认定男女婚前不能见面,董亦勋和郁以乔不可能在婚礼前夕熟悉到由他亲自送她进侯府备嫁。
于是,郁以乔又乘着董家马车回到家里。
董亦勋等在她家,让暗卫去调查到底发生什么事,不多久董伍进来回话。
这一回话,他们这才算见识到,人可以恶劣到什么程度。郁以乔不得不同意,人没有最贱,只有更贱、贱上加贱。
郁以婷回到文成侯府了。
她的表哥家里全是读书人,上上下下都严守礼法,虽然自己的儿子有错,但郁以婷的行为让他们全家上下看不过眼。
众人齐口同心说奔为妾,怎么也不肯让她以妻礼进门。于是过去两个月,她天,天在表姨跟前立规矩、学习侍妾该做的事务。因为郁家表姨身为婆婆,不允许她再做出败坏门风之事。
就算文成侯府已没落,可郁以婷仍是堂堂侯府千金,怎能吃得了这种苦头?况且她那位表哥家里并没有她想像中那般富裕,根本比文城侯府好不了几分,却时刻讲究规矩。倘若那位表哥能够处处维护,哄着、疼着,日子倒也勉强可以过下去,可是面对一个天天唠叨抱怨的女人,便是有几分柔情密意,也会荡然无存。
于是表哥点头,在家人的安排下迎娶当地县令之女为正妻,骄傲自负的郁以婷怎能容许这样的事?
侯府千金为妾、县令之女却要压在她头上,成为正妻,她满腔妒恨无从发泄,一哭二闹三上吊,法子用罄依然无法阻止表哥另娶,伤心之余、痛改前非,卷了包袱回到文成侯府。
她不回家,曹氏没有他法可想,只能眼睁睁看着郁以乔占去王妃之位,而秦宛音日子越过越丰美。但现在她回来啦,曹氏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当然是立刻改弦易辙、拨乱反正,把女儿嫁给董亦勋当正妃。
想到秦氏住的房子,想到两个青楼出生的贱婢身上穿的、戴的,都远远比自己身上的要金贵,人还没抬进将军府呐,董亦勋就这么大方,送房、送金银,若是人抬进去,还不就要什么有什么?
就算董亦勋真是个克妻的又如何,只要女儿能活个三、五年,就能替娘家谋到不少好东西,若是她肚皮够争气,能为董亦勋生个儿子,他们两家可就有血脉相连的关系了。长远想来,还怕孙子不替侯府着想几分?
曹氏心底盘盘算算,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女儿在红盖头掀起来时,千万别抬头,那时,男人们一定都已经喝得烂醉,她只要半推半就在床上把人给拿下,事情便成功一半。
至于另外一半,得舍点血肉,女儿已非完璧之身,得用簪子刺出鲜血滴在喜帕上,以便往上头交代,等隔天奉过茶,坐实名分,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怡靖王妃。
她认为,就算到时王爷心有不甘,知道女儿是双破鞋,可侯府也送出了四个美貌的通房丫头,男人嘛,这到底也不算吃亏。
况且将军府重名声,总不会把皇上赐的女人给踢出家门,如果他打死不吃暗亏,非要让郁以乔进门,了不起到时候,再将郁以乔那丫头给送进去,想当年,她能把秦宛音给掐在手里,她就不信女儿整治不来郁以乔。
董亦勋听完事情始末,不怒反笑。真是好啊,竟敢算计到他头上?
秦宛音闻言叹息。曹氏是越活越回去了,怎地才经过几年,眼皮子就变得这么浅?当年的手段都往哪里去了?是不是她把郁瀚达身边的女人清空后,便将所有的心机全抛诸脑后?
杨素心、柳盼采互望一眼,也无声轻叹。环境还真是造就人呢,想当初那个口口声声规矩、句句言言礼仪,老用尊贵身分欺压人的曹氏,才短短几年,竟成了市井小人,连这种心思都敢起,实在……
郁以乔眼光四下流转,看着人人各有忖度,却又都不发一语,诡谲的气氛四处弥漫。恐怖哦,恐怖到了极点,她在最不恰当的时候想起司马爷爷。
半晌,她把视线定在董亦勋脸上,见他脸色凝重,眉宇笼罩一片阴霾,还以为他打算调集人手上侯府去大闹一番,没想到……他居然笑了,笑得令她一阵鸡皮疙瘩从脚底心冒上来,明明知道不关她的事,却还是忍不住冒出两滴冷汗,她不知道他要怎么对付郁家,只晓得,不管是郁瀚达、郁以婷或曹氏都惨了。
董亦勋对她说:“你不是很希望能够从家里出嫁,明天,就让你三个娘送你上花轿吧。”
这个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和家里上下雀跃不已,那刻,她真的超感激郁以婷跳出来搅局。
天未亮,郁以乔就让三个娘给喊下床。
她半眯着眼躺在杨素心怀里,享受最后一次撒娇,她们也放任她使性子,由着她半醒半睡间,一口口吞掉柳盼采喂进嘴里的稀饭。
她泡在木桶里,同三位娘说说笑笑,还讲一堆天马行空、整治那两个通房丫头的恶法,将她们逗得大笑不止。
她们为她绞面、上妆,为她换上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新嫁裳。
杨素心替她正了正嫁衣,说:“我们家小乔真漂亮呵,二娘这辈子还没穿过嫁衣呢。”
柳盼采鼻子发酸,哽咽道:“是啊,我们家小乔天生就是个好命的,可不是每个女子都能穿上大红嫁衣。”
“娘,我之所以能够好命,是因为我有你们啊。”她伸展手臂将三个娘抱在怀里。
秦宛音急急抹去眼底泪光。大喜的日子呐,怎么能够伤心。她转头说道:“好命婆呢,怎么还没到?再不梳头就来不及啦。”
昨儿个匆促间找到一位好命婆,这会儿还没上门,会不会是忘记?
郁以乔忽然耍任性,把梳子放到柳盼采手里。“不要,我就要娘替我梳头。”
“我这般光景,哪算得上全福。”柳盼采把梳子放回梳妆台。
“娘,您们信不信我?”她一一把她们的手拉过来,包裹在自己掌心中央。
“当然信,谁不知道我们家小乔有多能干。”杨素心道。
“我保证,一定会让您们成为子孙满堂、福禄双全的全福之人。”她信誓旦旦地说。
这是再甜不过的话了,秦宛音笑开眼,拿起玉梳子,一下一下顺过女儿乌黑亮丽的头发。“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
这天,她们要将养了十一年的女儿嫁出门,这天,她们要成就女儿的婚姻,要衷心祈求上苍为女儿送福。
这天,郁以乔握紧她们的手,再次在心底对上天起誓,她会尽全力,为母亲谋得幸福。
第7章(2)
董亦勋醉醺醺地由着董壹、董贰扶着从外头进屋。
然而门一关上,他哪还有半分醉意?
他试着敛起双眉,却依然控制不住满脸笑意,他坐到喜床上,看着已经换下嫁衣、洗沐过的郁以乔,一声满足轻喟。他轻轻地凑近她耳边,低声说道:“你终于坐到我身边。”
郁以乔红了脸,低下头,也不知道这时候该笑不该笑。
她看过A片、听过黄色笑话,上过健康教育课,更知道那种事该怎么进行,可现在再度真枪实弹上场,还是忍不住满心惊慌。
“别怕,一切有我。”他重复着自己说过许多次的话。
他知道她不相信,但他不介意,一次不信,他就说十次,十次不信,他就说百次、千次、万次,只要他爱她、护她,让她确定自己身边是再安全不过的地方,终有一天,他不必再说同样的话,她也会相信他。
郁以乔听着耳熟能详的话,拉起唇角。
这个人,很习惯当天吧,总以为自己能掌控天地、掌控一切。
他的大手握上她的,低低笑出声。
“你笑什么?”她问。
“突然想起同袍说过的笑话。”
同袍说:娶悍妻,日日天天被压在下头、失却尊严,日子苦得很,可只有在一个时刻里,感觉挺不坏的。
大家急问:什么时候?
他不疾不徐说道:在销魂时刻,被女人压在身下,那滋味妙不可言。
“说来听听。”她催促。
“那笑话,女子不宜听。”
不宜听?所以是黄色的喽?
她扬起眉头。如果他知道她对黄色笑话的接受度有多高的话,就不会说这种轻蔑话,可惜,她现在演的是温良恭俭让的古代女子,否则她可以贡献无数则让人捧腹大笑的“不宜听笑话”。
她的脑子还没转够,他的吻已经顺势落下,湿湿暖暖的触感勾起她一阵悸动,唇齿濡沫间,他的气息侵入她心底,一阵强过一阵的心跳声,充斥着她的耳膜。这种感觉算不算是喜欢?缓缓地,她的双手环上他的颈间。
他感受到她的主动,笑了,吻顺着她的脸颊一路滑下,衣衫半褪间,情欲尽现。
一个翻身,他将她压在身下,这刻他明白,自己娶的不是悍妇……
喘息渐停,一股莫名的欢欣满溢。
她这是在满意自己嫁的男人性功能正常?郁以乔笑得有点黄。好吧,说实话,他的功能不只是普通正常,而是很强、很杰出,而且是无人能出其右的杰出法。
他的杰出害得她四肢瘫软乏力,身上某些地方,有像被牛车压过的感觉,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电视里会说,死而复生是种奇妙的经历。
因为,她亲自体验过了,真的非常奇妙,奇妙到……明知道那种行为很危险,却还是有待体力补足后,再拼一回的冲动。
她累歪了,但大娘教过,这时候应该下床伺候丈夫沐浴。她需要起床吗?还是唤来下人,让人收拾起一室旖旎?
犹豫好半晌,她还是没有勇气让外人参观“完事后”的现场最新报导。她勉强起身,却让董亦勋一把拉进怀里,她靠躺在他身上,任由他稳重的心跳声一下下轻轻撞击自己的脸颊。
她想:是你放弃机会的,接下来别想让我再动半下。
于是她决定不下床、不伺候他沐浴,一路装死装到底。
见她双眼微眯,累到说不出话的表情,董亦勋很满意,只不过满意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他抓起一缕青丝,在她颊边搔痒。“先别睡,猜猜看,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文成侯府还没闹起来?”
“我怎么知道?”耸耸肩,她累到没有力气玩猜谜。
或许他们早在前院闹开,是太夫人和老将军体贴新婚夫妇,不准他们打断两人的洞房花烛夜,这个是对新嫁妇的优惠方案。
“一点好奇心都没?”他讶异,这不像平时的她。
“有,但好奇也需要体力的,我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这是变相夸奖,夸他很强、很屌,可荣登年度最佳体力牛郎排行冠军。
于是,他大笑,再对自己满意一回。不待她问,他直接说出答案。“今天,花轿兵分两路,分别往你家和文成侯府去。”
什么?他大小通吃!
她瞬间弹起身子,怒目相望,如果她手边有棍子,怕是已经砸过去。前头才信誓旦旦,不糟蹋别人家的女孩,一哄顺了她的心,就大小老婆一起进门来,这算怎么回事?!
见她怒目圆瞠、义愤填膺的模样,还说什么力气被抽空……她着实客气了,明明力气还有好几大把。他拍拍她的脸颊,跟着坐起身,笑说:“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嗯……”她这声嗯有严重便秘的嫌疑。
董亦勋向她伸展手臂,可她没打算缩进他怀里,表情上摆明了“没把话说到让老娘满意,就别想有后续”之意。
他叹口气,对于娶进门的是不是悍妇,他必须重新评估。
“进文成侯府的花轿在行经南门大街的转角处时,前头的队伍突然加快速度,后面的嫁妆、陪嫁丫鬟那些一时跟不上,他们心急,却撞上从旁边过来的几名小乞儿,顿时一团混乱,队伍断成两截。”
前面?后面?郁以乔拧眉想半天,才弄清楚,队伍前头是男方派来迎亲的人,而队伍后头跟着的,是随女方嫁过来的下人丫头以及嫁妆,断成两截……所以他的意思是?
“没错,那时刻从你家里出发的花轿也抵达南门大街,董壹、董贰在场指浑,转眼间,两顶花轿便换了过来,你被抬进将军府,而那顶花轿……”说到这里,他居然笑得满脸邪恶。
“沦落何方?”她接话。
“明天郁以婷会在万花楼的房间里醒来,曹氏不是很喜欢讽刺二娘、三娘,说她们是出身风尘的下作货吗?这下子,曹氏可有了个下作货女儿。”
“你、你、你……好坏!”她指向他的鼻头,一句话断三遍。
“娘子觉得为夫做得不对?”
他皱眉,怀疑自己行事是否太过险恶?只不过,对于想要算计自己的人,他下手向来不留情面,难道他果真是杀戮太多,心也变黑了?
“不……”
董亦勋以为她要说“不对”,没想到她接下的话竟然是——
“不不不,太对了、太正确了!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绝不容许损伤,所以人必须为己,所以对敌人得必须残忍,所以只可以让敌人天诛地灭,不能让自己天诛地灭!”
她义正词严说上一大串后,引来他放松心情的大笑声。
一把捧住她的脸,董亦勋再度封上她的唇,一个侵略性十足的吻,吻得她天昏地暗、“天诛地灭”。
她很累、很想睡,她全身酸痛,并且不打算再承受一次濒死经验,于是她试着推开他,没想到他的吻才经过几次练习,就已经熟门熟路地落到让人兴奋激情的丰润上头。
走到这个地步,他哪能够容得她拒绝,他拉开她推拒的手,低声在她耳畔说道:“放心,一切有我。”
又是这句,光用这句话,他要骗她多少次啊?
她恼了,脱口而出,“当然一切有你,老婆一堆、孩子满坑满谷,谁的经验赢得过你?”
她的话不但没讽刺到他,反而让他自得意满乐开怀,抱起她,一个天旋地转,又将她压入床间……
郁以乔终于明白,女人的韧性有多强。
昨晚被蹂躏到天亮,董亦勋像只喂不饱的野兽,为着求生一次次进犯,让被害者累到手脚动弹不得。
她是在红菱、紫荷的扶持下才勉强起身沐浴的。但这还不是最辛苦的部分,董亦勋说:“先吃点东西,待会儿过去敬茶之后,新妇得在婆婆面前立规矩,你怕是得一路饿到中午后才能休息。”
吃东西就吃东西,有什么好为难的?
可在她看见进门服侍的四个女人后,她想尖叫了,她们一个打扮得比一个妖娆美艳,身上的脂粉味薰得连白稀饭都有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