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充满挑逗意涵的动作,原本该让她心跳加速,羞得满地打滚。
但是,想到天不从人愿,情苗才刚刚萌发,她就必须离开小镇,眼泪就哗啦啦落个不停。
幼苗最是需要呵护,她要是这个时候离开,就像是把一盆冒了苗的兰花闲置着,不浇水、不遮荫、不施肥,这么一来别说是妄想花开成串了,不论是再强壮的品种,搁着一阵子肯定就会枯萎。
呜呜,老天爷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彷佛上苍嫌她伤心得不够彻底,孝国居然在这时使出大绝招!
他的左手探到她肩胛骨下,右手抄起她的润润腿弯,强健的双臂向上勾,轻而易举的将她横抱而起,大步走进房里,大剌剌的坐在床上……
这是传说中的公、主、抱!
这个姿势,让她整个人都紧紧贴着他。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臂膀,跟她棉质衣衫下的曲线贴合得恰到好处,彷佛生来就彼此相属。
在他的怀抱里,她感觉自己变得娇小、珍贵。
“发生什么事?”孝国低着头,耐心温柔的问道,灼烫的气息吹拂过她的耳,撩起几根乌黑发丝。
婉丽再也顾不得衿持,羞意全抛脑后,伸出双手任性的紧搂他的颈项,泪湿的脸庞埋进他颈窝,用鼻音断续咕哝着。
“我不要跟你分开啦!”
他耐着性子抱着她,任由温热泪水沿着颈项流下,濡湿黝黑的肌肤,以及高价的亚麻衬衫。直到滂沱泪雨稍停,才伸手从一旁面纸盒里,抽出几张面纸递给她。
稍微冷静下来后,她用面纸抹去泪水,仍窝在他怀里,哭泣虽然停了,但一会儿还平息不下来,断续嗝得双肩顗抖。
“为什么会提到分开的事?”他徐声问道,五官深刻的俊脸轻靠在她乌黑如丝、透着兰花幽香的发间。“我哪里都没有要去啊!”
“可是,”她吸吸鼻子,可怜兮兮的说:“我要去新加坡了。”
他沉默了几秒,才问。
“因为工作吗?”
“嗯,”她的双手揉啊揉,把面纸都揉烂。“我签的离职合约里,有一条但书。离职五年之内,新加坡植物园只要提出要求,我就必须回去。”
为威廉王子夫妻培育出的那盆万代兰,招来太多人喔目,让她疲于应付。
她当初一心只想离职,即使植物园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也咬牙答应,只求尽快脱身。
当然,她一直有心理准备,知道有一天必须再回去,却料想不到竟会是在眼下这个关键的时刻!
“你要去多久?”他问。
“大概……”她含泪盘算了一会儿,想着昨天透过电脑视讯,得知的工作内容。“大概两个月吧!”
“那并不算很久。”他安慰着。
“我觉得很久啊!”她言语中又有泪音。
情苗刚冒,她还盼着“赶进度”呢,一天都不想离开他。两个月时间多么漫长难熬,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六十天乘以三,算一算足足有一百八十呢!一百八十个秋天,还不把她熬死了!
再说,他这么抢手,镇上多少女人的心里都惦记着他。她一走就是两个月,要是被哪个女人觑了空,就怕回来之后他身旁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第4章(2)
婉丽自个儿心事满满,没有察觉孝国垂敛的黑眸,扫过她蜜色长腿时,眸中闪过的纯男性赞赏。
“如果,我也陪你去新加坡呢?”他慢条斯理的提议。
她的双眼陡然亮了起来。
“真的?”如果这是个梦,拜托拜托,千万不要叫醒她!
“我家成立的保全公司,前不久来了一件委托,地点恰好就在新加坡。”他望着她,薄唇染着笑。“这件工作原本是大哥要接,不过,换做我去也一样,说不定成本可以控制得更精准。”
“我可以提供住宿……”她转忧为喜,兴奋的脱口而出,突然又觉得好像不妥,有些微羞的对着他绽亮的黑眸,小声补述:“呃,你放心,我们不需要睡在同一间房里。”
“好,”黑眸灼亮,藏着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那就说定了。”
新加坡共和国,通称新加坡。
这座岛国位于马来半岛南端,扼守马六甲海峡最南端出口,国土除了新加坡本岛之外,还包括周围数岛,还以大规模的填海工程,增加国土面积。
马六甲海峡地处太平洋与印度洋交界,水道繁忙且多有狭小处,数百年来至今,都是海盗猖獗的危险海域。
与犯罪比邻而居的新加坡,实施的是严刑峻法,为了严防恐怖行动,樟宜机场的安全检查格外严格,婉丽跟孝国虽然搭乘的是头等舱,但是安检机制一视同仁,每个步骤都没有省略。
走出机场,热带国家的暑气扑面而来。
幸好,植物园派来接机的车子,已经停在机场出口处,他们迅速上车,利用车上的冷气,冷却一身薄汗。
孝国是家学渊源,从小就在道场锻链,现在又从事保全工作,体魄强健不在话下:婉丽则是回家乡一年多,吃得好、睡得饱,加上作息规律,所以也养得头好壮壮,两人身体健康,才禁得起剧烈的温度变化。
新加坡的街景在窗外流逝,不仅经济繁荣,更难得的是处处绿意盎然、干净整洁。
从机场到植物园这条路,婉丽早已熟悉,但是这一趟有孝国陪伴,原本枯燥的行程,都变得不同。
他一路呵护着她,接管沉重的行李,以及各式各样细琐小事。头等舱的座位宽大,他们坐在相邻的位子,即使降下中间隔板,却还是觉得不够相近,极有默契的都往对方靠去。
机舱内低压、干燥的环境,让味蕾变得迟钝。以往,她宁可补充睡眠而舍弃不吃,但是这次在他的劝说下,也点来食用,高空没有影响他的好食欲,两人份的餐食大部分都被他消灭,只有小部分他坚持真正美味,才用刀叉一口一口,喂给她吃下。
餐点有他的“美色”加分,滋味当然不同,再加上两杯香槟下肚,让她脸色酡红。那娇红的颜色,直到她下了飞机都好一会儿了,仍旧褪不尽。
不过,除此之外,沿途他倒是谨守规矩,不再有让人遐想的举止,害得她好……好……好失望啊!
回想起他的薄唇,吮去指上果汁的景象,她就会心跳加速。
那天,因为难舍离情,她紧紧抱着他不放,即使确认他会陪着她到新加坡,仍旧揽着他的颈项,纵然开始觉得难为情,还是不愿意放开。
最后,是向荣走到门口,很用力的清喉咙,她才快快松手,从孝国怀里跳开,像是做错事被逮着的小学生,站在房间角落,脑袋垂得低低的,右手拳头又习惯性的松松紧紧,指尖压得掌心泛红。
两个男人在她房门外,礼貌的交谈,气氛比她想像中轻松,没有发生剑拔弩张的情形。
被发现在床上搂搂抱抱,虽然两人衣衫完整,也没有做出任何羞羞脸的事,但是在民风保守的小镇,又是被亲若父兄的向荣瞧见,实在是尴尬到让她无地自容。
幸好,事后向荣没有多闷,知道孝国要陪她去新加坡,也只是点点头。只是在今天早上,她要出发前,他才像是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稍微弄乱绑好的马尾,说了句“好好照顾自己”。
不同于向荣的镇定,欣欣乐得团团转,只差没有在门口放鞭炮,对全镇居民昭告两人不但被抓“抱”在床,还即将双双远赴新加坡。有好几次,欣欣都握住她的双手,告诉她要加油,她也红着脸说好。
问题是,她该怎么加油呢?
婉丽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孝国,心跳又乱了几拍。
加油?
总不能一到落脚处,两人独处的时候,她就把他往最近的一张床上扑吧?不过幸好,她所选的床都是加大双人尺码,能承担两人的重量,就算在上头滚来滚去也无妨……
啊啊啊,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可是这情况怎么让人不乱想啊?她当时是一时冲动,什么也无法多想,但他为什么会答应陪她来呢?既然他会说要陪她来,他显然真的是对她……
“这座植物园的历史很悠久了。”他说道,黑眸里映着车窗外的树影。他低沉好听的声音蓦然传来,让婉丽猛地将思绪拉回来,连忙坐好,抹去脑海里,孝国衬衫褪去后,一身黝黑肌肉的诱人幻想,趁他看着车外的时候,双手猛搓揉脸颊,努力恢复镇定。
好险好险,她差点就忘记,自己是来工作的!
“没错,十九世纪时就已经设立,去年被联合国列入世界遗产。”她也看着窗外,代表植物园的圆形白底红柄椰标志,每隔一段路就出现。“我工作的地方在兰花园,园里种植超过一千种以上的原生种,以及两千种以上的杂交种兰花,你可以尽情观赏。”
“我相信那里的兰花们,肯定会让我大开眼界。”他话语稍停,转过头来,黑眸微微下望。“当然,如果能由你为我介绍,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很乐意。”她的脸颊又在发烫。“不过,那必须等到我的工作完成以后。”能跟他漫步在鸟语花香之中,别说是兰花,她的心花已经朵朵开了。
“没有问题。”他一口答应。
车子维续前进,沿着植物园边缘的道路,进入占地三公顷的兰花园,各种兰花争奇斗艳,让人目不暇给。最后,车子在第一植物馆前停下。
这栋建筑物是兰花园里的办公大楼,她以前总埋首在温室里研究,一年也来不了这里几次,这次离职后归来,踏入大楼内仍旧没有熟悉感。只是,这次的工作内容保密,植物园的高层要求,她一回来就必须到这里报到。
工作人员是陌生脸孔,带领婉丽跟孝国到一间接待室里,客气的请他们稍等,之后就退了出去。
“需要我暂时回避吗?”孝国主动问道。
她考虑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车子应该还停在外面,我请司机载你先回短期公寓。”
“不用了。”婉丽有些迟疑。
“可是,我不能确定,确认工作细节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没关系,”他微微一笑。“我愿意等。”
看着孝国举步,往接待室的门口走去,她心中蓦地涌现冲动,匆匆上前几步,握住他的大手不放。
“不,你不要出去。”她很坚定。
他挑眉。
“你确定吗?”
她咬咬唇瓣,下定决心。
“我不要你在外头干等。”
他眸光深浓,注视她好一会儿,突然低下头来,在她脸颊印下一吻。
“好。”这个字,是他紧靠在她耳畔说的。
被亲吻过的地方,热烫得彷佛要冒烟。她全身发软,觉得头晕目眩,几乎不能呼吸,却又好想要求他再多吻她几次,最好永远不要停止,直到她能确定,这一切不是美妙的梦境。
要不是接待室外,传来剌耳的脚步声,她很可能已经化被动为主动,扑上去吻住他的薄唇,贪婪的品尝他的滋味。
“方博士,我以为你够专业,知道该要遵守合约上的保密协定。”女人的声音响起,话语跟声调,丝毫不掩饰嫌恶。
婉丽转过头去,映入眼中的是一个美丽女人。
对方妆容精致,穿着更是讲究,真丝连身裙看似保守,实则紧贴着曲线,加上腰部束得紧紧的,视觉效果极佳,很容易吸引人们——尤其是男人们的视线。
婉丽回过神来,张嘴正要道歉,却又被那女人抢白。“我们没见过。我姓陈,是植物园的媒体处主任。”她皱着眉头,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老天,你怎么会糟糕成这样!”
严厉的指责,完全不留给她半点颜面。不过,是她有错在先,的确不该留着孝国不放,她红着脸道歉。
“对不起,工作上的事我——”
“我说的不是工作!”对方毫不留情的打断她。“我是说你的模样!”女人翻了翻白眼。
尖酸的言语,像是迎面而来的巴掌,让婉丽措手不及。
“你不曾照过镜子吗?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么糟糕?至少也要打扮一下,这是基本礼貌!”
娇红的颜色,从她的双颊一点、一点的消失。
运动服跟旧的布鞋,是她习以为常的穿着。再说,搭飞机本来就力求舒适,她没有预料到,会因此受到指责。
“这跟我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她咬着牙问道,很用力克制,不想让眼前的女人,跟身旁的男人,看出深受羞辱后的难堪。
“我也希望没有关系,问题是,那位贵宾说了,非要见到你不可。事关植物园的公关形象,你必须先去好好打理。”女人叹了一口气,从皮包里找出几张名片,施舍似的递来。“拿去,这是我认识的几位设计师,你尽快去找他们。”
递到眼前的名片,在灯光下边角白得发亮,闪烁着刀剪似的光芒。
蓦地,婉丽的手心一暖。
孝国拉住她的手,挡在她跟名片之间,黑阵里闪烁杀气。
“不用了。”他的声音危险得像丝。“她的一切有我负责。”
第5章(1)
她强忍着没有哭。
虽然很艰难,但是受到的羞辱太深,要是再掉泪,只是更加丢脸而已。
离开植物园,来到预定好的短期公寓,这段路程都由孝国带领,她浑浑噩噩的,明明是燠热的天气,全身却阵阵泛冷,只有被他紧握的手,始终暖烫烫的。
新加坡寸土寸金,位于黄金地段的短期公寓租金昂贵,但是设备齐全,不像住在酒店里那么有疏离感,而是像个舒适的新家。
行李早他们一步到达,孝国先开门,把她安置好,再把行李拎进来。
养护兰花的专业工具,已经寄到植物园里,另外送到短期公寓里的,是她的随身行李,诸如盐洗用品,以及被批评得一文不值的衣裳……
不,被批评得一文不值的,不是衣裳,而是她。
想起先前遭遇的羞辱,她的双肩再度颤抖。
研究室里的同伴、家乡的人们,都善良随性,不曾批评她的穿着,轻而易举就接纳她。但是,离开舒适圈后,外界的人有话直说,就算言语严厉,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她很清楚,即便师长从小就教导大家,不要以貌取人,但以貌取人却是这个世界的潜规则。
在现实世界中,外表也是能力的一环,不管在哪行哪业,别人看的第一眼,就是外貌。在有些国家,出门化妆甚至是种礼貌。
可是,这偏偏就是她最弱的一环。
她不懂得穿衣打扮,不知道如何化妆,她不是没有试过,也曾买过小山般多的衣服、化妆品和流行杂志,可到最后出来的效果都很可怕,根本是东施效颦。
无论她怎么做,即便一步一步照着杂志上的指示、照着网路上的化妆与穿衣教学,都无法变得和那些娇小可爱的模特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