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条蛇四处游窜,把六皇子府里的一干下人吓坏了,还有些从后门爬了出去,惊吓到路过的行人。
这件事在早朝后惊动了太子。
“二哥,这六哥府上怎么会跑出这么多蛇,他府里哪时候养蛇了,我怎么没听说?”与他在一块,也听了下人禀告的九皇子罗东敏好奇的问。
“这事我也没听说。”罗东景摇头。
罗东敏陡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七哥日前遭蛇咬伤,那蛇莫非就是从六哥府里头跑出去的?”
“你七哥被蛇咬已是数日前的事。”然而经他这么一提,太子飞快将这两件事联结在一块,眸里露出一抹深思。
“可怎么会这么巧,七哥先被蛇咬伤,接着又有那么多蛇从六哥府里头逃窜出来。”
“这事没证据,咱们不好瞎猜。”太子接着面露担心道:“不过眼下那些蛇在城里四处乱窜,万一咬伤人可
就不好,这事得去禀告父皇一声。”
有些事无须言明,只要略略一提,自会挑起人的疑心。
太子深谙其理,因此来到启元帝面前,他并未直指六皇子,仅是表露出忧虑之色。
“儿臣唯恐有人同七弟一样不慎遭蛇咬伤,七弟亏得江太医医术高明,及时为他拔毒,其他人可就未必能同七弟一般幸运,万一闹出了人命,恐怕百姓会误以为是六弟蓄意纵蛇伤人。”
启元帝蹙眉问:“他为何会在府里养那么多蛇?”
罗东景假意替罗东昭想了个理由,“也许是六弟突然想食蛇羹,这才命人豢养这些蛇,下人却因照看不周,因而让那些蛇逃窜出去。”
想起老七日前遭蛇咬伤之事,启元帝神色阴沉,命人召罗东昭进宫。
不久,罗东昭进宫,面对父皇的质问,他急忙喊冤,“父皇,那些蛇不是儿臣所养。”
“那为何那些蛇会从你府里逃窜而出?”
“这事儿臣也不知道,今早下人在后院发现不知打哪来了许多蛇,这事儿臣也正派人在查。”
启元帝压根不信他所言,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他所说的话全都成了狡辩,厉声喝问:“你在府里豢养那么多蛇是何居心,东麟被蛇咬伤之事,是不是你命人所为?”
罗东昭当即跪下,惊惶的澄清,“父皇,那些蛇真不是儿臣所养,七弟遭蛇咬伤之事也与儿臣无关,这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儿臣,才将那些蛇放到儿臣府里头,求父皇明察!”
“你倒是说说是谁想要陷害你?”
“这……”罗东昭一时答不出来,陡然想起那日他掌掴江太医时,罗东麟当时那可怕的神情,脱口而出,“我知道了,是七弟,定是他!”
啪地一声,启元帝抬手重拍御案,喝斥,“荒唐,你纵蛇咬伤他,却反道是他陷害你,你真是太教朕失望了!来人,六皇子品德卑劣,残佞成性,纵蛇伤人,拉下去关进崇人堂,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听见父皇要将他关进崇人堂圈禁,罗东昭吓得骇然喊冤。
启元帝铁青着脸抬手一挥,“将他押下去。”不想再见这个儿子。
上回老三利用虫子害死成平侯世子,想藉此嫁祸给太子,已令他震怒,但老三终归是他儿子,他不得不把这事隐下,只好斩了曹天保向成平侯交代。
这才隔多久,老六竟又想害老七,手足频频相残,委实令他痛心。
不久,后宫里,雅妃在得知老六被圈禁之后,叮嘱儿子——“老三和老六被圏禁在崇人堂里,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来,现下连老七都站在太子那边,太子如今地位稳固,已是不可动摇,你多与老七和太子亲近亲近,日后再见机行事。”
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期望自个儿的儿子将来能继承大位,因此她先前刻意让儿子接近老三跟老六,想待他们与太子斗得两败俱伤时,再伺机从中渔翁得利,没想到这老三和老六这么窝囊没用,太子没花多少时间便收拾了他们。
“儿臣先前与三哥、六哥走得近,突然间去亲近太子和七哥,怕是不易,不说七哥,太子对儿臣怕也会有戒心。”罗东全为难道。
“你放心,这事母妃替你想好了,老七还未纳妃,本宫打算奏请你父皇,将你表妹映珍指给他为妃,这事若
是成了,你与老七便亲上加亲,何愁没有机会亲近他,届时自然就能藉由他,接近太子。”雅妃绝艳的脸庞面露自信一笑,她年近四十,但那一身雪肌玉肤柔嫩犹如少女,眼波流转间妩媚妖娆。
“禀雅妃娘娘,朱家送紫血燕来了。”有个宫女进来通禀。
“让她拿进来。”吩咐了声,雅妃摆摆手让儿子下去,该说的她方才都已同他说了。
宫女很快领了个婆子进来。
“奴婢拜见雅妃娘娘。”那婆子与一个丫鬟恭敬的跪倒在地。
“起来吧。”雅妃看向那婆子身边捧着一只提篮的丫鬟,命令道:“把紫血燕拿过来。”
“是。”那丫鬟小心翼翼将手里的提篮送上前去,雅妃身边的宫女接过去,从提篮里取出一盅紫血燕,立即便盛了一碗递给主子。
雅妃接过,当即吃了几口,想起一件事,吩咐道:“陈嬷嬷,你回去吩咐一声,这往后改成十天送来一盅紫血燕。”
她先前每半个月服用一次紫血燕,但她近来发现自个儿的颧骨出现了一个指甲大小的黑斑,怕是年纪大了,得再多食用些紫血燕来养颜除斑,否则一旦容色衰老,君王的宠爱也会跟着没了。
“是。”那婆子嘴上不敢拒绝,连忙答应了声,心下却想着,自两年多前雅妃不知打哪得来那偏方之后,使得朱家为了准备供她服用的紫血燕,费事许多,原本一个月两次已有些勉强,如今要改成一个月三次,怕是更不容易。
“还有,你回去同我大哥说,就说本宫打算奏请皇上,把映珍嫁给宝贤王为妃。”
那婆子闻言有些惊讶,“要让大小姐嫁给宝贤王?”
“没错,宝贤王乃亲王之首,地位尊贵,又向来得圣宠,映珍若能嫁给他为妃,也不致辱没了她。”
那婆子面露喜色,恭敬的应道:“是,奴婢回去后便把这好消息禀告老爷和夫人。”
第7章(2)
天气渐凉,江宁安用黄耆、当归、白芍、桂枝跟红枣熬了汤药,要送进暖阁里给罗东麟。
进去后,正好听见张公公在向他禀告六皇子之事——“……皇上没说要圈禁六皇子多久,不过短期内应是不会放他出来。”
对罗东昭的下场,罗东麟并不意外。
他派人去点了个火,自然会有人将那火苗给掮起来,藉此机会把六皇子狠狠地踩下去。
见江宁安进来,罗东麟抬手遣退张公公,同时也让暖阁里伺候的下人全都退下。
想起他曾说过,他不会轻饶上回欺辱她的六皇子,江宁安启口想问他,六皇子被圈禁之事是否与他有关,但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只将汤药递给他。
“我为王爷熬了帖黄耆五物汤,这汤不躁不火,王爷趁热喝。”
他接过,慢条斯理的饮下。
饮完汤药,看向她那张大胡子脸,怎么看怎么碍眼,将她一把拽进怀里,抬手想扯去那些胡子。
江宁安急忙护住胡子,“扯不得。”
他不满的埋怨,“你满嘴胡子,本王想亲你,这都不知该如何下嘴。”
闻言,她羞臊的嗔他一眼,“这胡子费了我好多功夫才粘好,不能扯。”
自那日他向她表明心迹后,这段时日来,他待她便常有亲昵之举。
“最多本王再帮你粘好便是。”说着,他再抬手要去扯她脸上的胡子。
她赶紧把脸埋在他怀里,不让他扯。
他扳着她的肩,想让她抬起脸,她不肯,他遂挠她痒,把她逗得直笑,怕真被他扯了脸上的胡子,她两手抱搂着他的腰,猛往他怀里钻,嘴里求饶道:“王爷别闹了!”
韦欣瑜就在这时走进暖阁,见两人抱成一团,似是在玩闹,好奇的出声,“噫,你们在做什么?”
听见她的声音,江宁安连忙起身,她先抬手摸了摸胡子,确认胡子好好粘在脸上,这才敢转过身来见她。
“韦姑娘。”
她发现他脸似是有些红,然而在她眼里,江太医和七哥都是男人,因此也没疑心什么,问道:“你和七哥刚才抱在一块在玩什么?”
“我、我们在玩角力。”江宁安情急之下随口掰了个理由。
“那你和七哥谁的力气大?”对适才瞧见的事,韦欣瑜丝毫不曾往别处想,心中只奇怪,素来鲜少同人亲近的七哥,竟会那样亲昵的与他玩闹,看来七哥是真心把这江太医当成朋友。
江宁安心虚得垂下眼。
罗东麟适时出声,“这事还用问吗?自然是本王。倒是你,怎么又偷跑出府?”
“七哥,我这可是特地来给你通风报信呢。”
“报什么信?”他没怎么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只当她拿这做为偷跑出府的借口。
提起这事,韦欣瑜满脸兴匆匆的道:“我今儿个陪我娘进宫去看太妃,七哥,你猜我听说了什么事?”
“什么事?”
“你猜猜嘛。”她赌七哥一定猜不到。
“没头没脑的叫本王怎么猜。”
她暗示,“是关于七哥的婚事。”
闻言,江宁安心中蓦然一紧。
“本王的婚事?”罗东麟看向江宁安,他答应让她继续顶替她大哥的身分,直到她大哥回来,因此尚未将她的事禀告父皇,莫非父皇竟想给他指婚不成?他没耐性再由着韦欣瑜卖关子,催促的直问:“你别再打哑谜,你在宫里究竟听说了何事?”
见七哥急了,她得意洋洋的说出先前听来的大消息,“我听说雅妃奏请皇上,要把她的侄女指给七哥为妃。”
“什么?”江宁安愕然的脱口而出,虽早就明白她不可能成为他的王妃,可却没想到这事竟会来得这么快。
“你没听错?”罗东麟面色一沉。
“这事我亲耳听见太后告诉太妃,应是错不了,七哥,我可是一听到消息,便找了个借口,赶紧出来给你通
风报信呢,你要怎么谢我?”
“你想要本王怎么谢你?”这消息确实值得他答谢,圣旨还未下,他还来得及进宫阻止父皇下旨,一旦赐婚的圣旨下了,那便无可更改。
韦欣瑜歪着脑袋想了想,“能不能先记着,下回等我想到再找七哥要?”
“好。”他也不与她多说,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对江宁安说了声,“本王要进宫一趟。”言毕,便提步往外走,准备更衣进宫。
他离开后,韦欣瑜笑咪咪地看向江宁安,问:“江太医,你猜我七哥这么急着进宫要做什么?”
她黯然摇首,此刻心头宛如被大风刮过的湖面,掀起阵阵波澜。
她的脸虽然被那些胡子遮挡了大半,韦欣瑜仍能从她的神色里,隐约看出她心情似乎不好,关心的问了句,“江太医,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她勉强答了句,没心情陪着她,正想告退时,韦欣瑜冷不防说了句——“我知道了,你该不会也跟京里那些不长眼的男人一样,偷偷爱慕那朱映珍吧。”
她错愕的抬起眼,“这朱映珍是谁?”
“就是雅妃的侄女啊,有人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但她除了脸白了些、眼睛大了些,也没比我美上多少。”
韦欣瑜不以为然的接着再说,“听说她们朱家的女人每月都要服用什么紫血燕来养颜,才养了一身雪肌玉肤,哪像本小姐,天生丽质,什么都没吃,不也长得这么美。”
自夸了几句,韦欣瑜拽着她的衣袖劝道:“江太医,你千万不要被朱映珍那虚伪的女人给骗了,她可没传闻中那样贤良淑德、温婉端方,她就是个贱人,专爱勾引男人,喜欢看那些男人为她痴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骗
得不少男人为博她一笑,倾家荡产,上个月还有个呆子,竟只为了她一句戏言就去跳河呢。”她瞧不惯朱映珍的所作所为,提起她便没好脸色。
江宁安摇头表示,“我没见过这位朱小姐。”然而适才听了她所说的话,心中不禁对这位朱小姐也没好感。
“噫,是吗?那你做什么一脸愁色?是有人欠了你银子不还吗?”
她被她的话给逗得失笑,明白她是好意在关心她,她也诚心道谢,“多谢韦姑娘,下官只是担心王爷这趟进宫的事。”
“七哥是皇子,且他年纪已不小,前两年皇上本有意要把我指给他,他以自个儿身子不好为由给拒绝了,那时皇上没有勉强他,可这回他若是再拒绝,指不定皇上不会再由着他了。”皇上再宠他,也有个限度。
“是吗?”与其如此,江宁安倒宁愿他纳这个性情直率的姑娘为妃,心里这么想着,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那么若是他愿意纳韦姑娘为妃,是不是就用不着娶那位朱小姐了?”
韦欣瑜听了连忙嚷道:“我才不嫁给七哥,江太医,你可别给七哥出馊主意,若是要嫁,我宁愿嫁给你。”
“嫁给我?”江宁安错愕的指着自己。
“没错,江太医医术精湛,性子好又体贴细心,我相信日后你定会好好对待自个儿的妻子,不会拘着她、不会管着她,她想做什么都由着她,对不对?”
她没想到韦欣瑜竟会这么想她,见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江宁安一时说不出话来,最重要的是她是女儿身,压根不可能娶她,想了想,她苦笑的表示——“多谢韦姑娘谬赞,但韦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下官这人对待外人是很和气,可若是娶妻,定会要求她遵守三从四德,尤其不能违抗丈夫的命令。”她刻意这般说,免得她对她再存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你真是这样的人?”韦欣瑜满脸狐疑,不相信自个儿竟会看错人。
“没错。”她毫不犹豫的颔首。
“哼,当我看走眼啦,不同你说了,我要走了。”她失望的气呼呼离开。
江宁安叹息一声,刚走出暖阁,便有下人来通禀,有人来找她。
“可知是谁找我?”这段时间她奉命留在王府里,为宝贤王调理身子,除了江家曾派人将她的物品送过来之外,不曾再有人来找过她。
“说是大理寺派的人,有事要劳烦江太医。”
太皓阁。
闻知儿子求见,启元帝宣他进来,“东麟,你来得正好,朕刚好也有事要宣召你进宫。”
“不知父皇有何事召见儿臣?”罗东麟明知故问。
“你今年已二十三,过了年便二十四,先前你因脚疾之故不愿成亲,如今你的脚已能行走自如,也该成婚了,朕打算将雅妃的侄女朱映珍指给你为妃,她品貌出众,性子又温婉柔善,配你再适合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