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然的走到封潜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封潜原先正在看着别处,大手忽然叫人握住,他本能的身子一紧,回身见到是她,这才放下了警戒。
“不是在和阿莺说话,适才瞧你们聊得正起劲,怎么过来了?”
安承嫣抬眸看着他,眨了眨羽扇般浓密的睫毛,半真半假的勾唇说道:“再不过来,怕你给人看穿了,所有人都在看你呢,真不想让别人看见。”
封潜反握住她的手,看着小妻子娇丽的脸容,刚毅冰冷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柔情。“不如,以后我出门还是戴着面具?”
安承嫣笑了笑。“我说笑的,有如此俊美的夫君自然要向众人炫耀了,他们尽管看去,反正他们只看得到,又不能对你做什么,只有我能对你做什么。”
封潜目光忽尔变得炙热,慢腾腾地问道:“那么你要对我做什么?”
安承嫣如羽扇般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下,唇畔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晚上你便知道。”危机意识让她觉得要加把劲做人了,可天知道她从来就没有不上心过,她想怀他的孩子,十分地想,要是有人提议去拜送子娘娘,她一定同意,说她迷信也不打紧,真的!
“王妃,彭掌柜请您过去。”名叫小田的伙计过来请人。“有人一口气订了十日的药膳桌菜,每日都要五张大桌,这么大的单子,彭掌柜怕忙不过来,要请王妃定夺。”
听到大单生意上门,安承嫣精神一振,想来试营运的期间宣传效果极佳,才甫正式开幕便来了这么大的订单,将药膳的好处推广出去,指日可待。
“我去去就来!”她朝封潜一笑,忙跟着小田去了。
第十六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1)
妙膳坊生意兴隆,每日从开门做生意到打烊都坐无虚席,彭掌柜知晓安承嫣有展店的计画,一直笑呵呵的说照这样下去,展店之日不远矣,要她做好赚大钱的心理准备。
安承嫣的目的虽不在赚钱,但有钱赚总是好事,她将穿越来大武朝当做老天的恩赐,怀着感恩的心,她想回报老天,想来想去,上天有好生之德,那么帮助穷苦之人肯定是老天乐见的,她将此当成目标。
若是妙膳坊赚了钱,她计划开一间免费医馆,请几个坐堂大夫免费帮穷人看诊,而她自己也开始在妙膳坊看诊了,每隔三日在妙膳坊坐堂半日,完全不会给她带来负担,每次她坐堂时患者都大排长龙,有些还是从京城以外的地方慕名而来的,令她极有成就感,她随身携带的药灵袋也发挥了效用,每当遇到这时代的医药还无法治疗的绝症便由药灵袋出马,靠着药灵袋熬制的特殊药膳,往往能够立刻减轻患者的痛苦,让他们很快痊愈,而她神医的名声也不胫而走。
“姑娘哪里不适?”安承嫣询问坐在对面的病患,那是个女子,似乎怕被人认出来,因此戴着帷帽,长面纱兜头罩下,把整个人笼在里面,大约遮蔽了大半个身形,如此一来,眼力再好的也认不出她来。
姑娘家看诊会有某些难以启齿之处,做如此神秘的装扮,安承嫣也不奇怪,她看诊的地方在一楼的厢房,是特别隔出来的空间,粉墙洁白、窗明几净,还有一间宽敞的候诊室让等候的病患休息,候诊室和看诊室之间有一道门,十分隐密,外面绝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可以放心说话。
“并无不适。”那女子说着,顺手摘下了帷帽。
那艳丽的容颜令安承嫣心头一惊,她脸色骤地微微变色。“丽贵妃为何鬼鬼祟祟乔装来此?”
战丽佟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皇上下令除太皇太后之外不许任何人召尊亲王妃入宫,即便只是谈心也不行,本宫只好亲自来了。”
安承嫣一听她不是自称名字,而是换了本宫为自称,便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只想着在进宫时防着战丽佟,却没想到她会找上门来,她怕战丽佟有备而来,会不会带了什么法器想来镇住她,或者叫她现形?
天知道她又不是白蛇或人形狐狸,她要如何现形?但她也不能说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明明是来自现代的魂魄,占用了原主的躯体,此刻她很怕战丽佟有法宝——轻松地洒向她,她就会化为一缕轻烟的那种法宝,那么她就再也见不到封潜了,连声告别的话都没能对他说,对于她莫名其妙的消失,他会有多难接受,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去了哪里,为何失踪……她的心猛地一痛。
又来了,每当她想象她和封潜不得己要分开时,她的心都会拧痛,就像真的会发生似的,总要许久之后才能平复。
“看你的样子,好像挺怕本宫的。”战丽佟狩猎般的看着安承嫣,一派悠然自得的样子,彷佛已胜券在握。
安承嫣双眸微凝,命令自己镇定下来,不可自乱阵脚。“你肯定也不是要来让我把脉的,有什么事,说吧!”
“尊亲王妃果然爽快。”战丽佟轻笑一声,盯着她。“那么,你是不是也能爽快的告诉本宫你的来历,莫叫本宫猜了又猜,伤透脑子,无端的浪费许多时间。”
安承嫣一颤,强自镇定说道:“我乃是安尚书的嫡女,天下皆之,还需要我亲口告诉你吗?”
“明人不说暗话。”战丽佟抿嘴笑着。“本宫知道你不是这里之人,你不该存在于大武朝,至于你是什么妖魔鬼怪,本宫还没弄清楚,所以由你来说吧。”
安承嫣一听,惊魂未定,语气却毫不示弱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若是不看诊就请你出去吧。后面要看诊的病患还很多,我没空与你在此练嘴皮子。”
战丽佟眨也不眨的看着她,阴恻恻地说道:“就是你这一身医术露出了马脚,众所周知安尚书的嫡女安承嫣未曾学过医术,本宫也派了许多眼线去安尚书府里打听,从未有人听过大小姐会医术,这你要如何解释?”
安承嫣此时已淡定了不少,她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一下。“我便是会了,你要如何?”
原来战丽佟只知道她来历可疑,但具体来自哪里,为何会和原主大不相同,战丽佟还不知道,只要她好好应付、抵死不认就行了,为了长长久久留在封潜身边,尽管她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也必须挺过去。
“并不是耍赖便行了,封潜知道你的来历很可疑吗?”战丽佟不依不饶地道:“他可能未曾怀疑过你,但你可疑之处不只一点两点,只要稍加留意便能发现,他是被你蒙蔽了才会让你蒙混过去,我想我该好好提醒他一下了,可不要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还不自知。”
提到封潜,安承嫣便动摇了,她的面上瞬间没了血色,逞强道:“不管你提醒他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你。”
“看来你又怕了。”战丽佟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了。“眼下他被你迷惑了,自然不会相信,不过,为了勾起他的疑心,我还是会说,且看看他能相信你多久,不信他不会对你起疑。”
安承嫣想到封潜说的,战丽佟曾向他表白爱慕之意,她冷冷地道:“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破坏了我们,你又能得到什么?你如今已是皇上的嫔妃,你还想得到封潜吗?你应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身为皇上的嫔妃,如何还能拥有别的男人,存了这分心,你就不怕被杀头吗?”
战丽佟不紧不慢的说道:“我确实想得到封潜,至于方法,我自然有,不劳你费心,而且我还会除掉你,因为你根本不该存在。就因为你,该死的你不死,一切才会在原地踏步。”
眼下安承嫣还没死,她还不能亮出她的王牌,封潜的身边必须没有女人,她才能说出她知道的大秘密,那么,当封潜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时,她才能做那母仪天下的人,可不能白白便宜了安承嫣,她一定要先弄死安承嫣!
安承嫣听够了她的谬论,蹙眉道:“你知道自己正在走火入魔吗?”
“走火入魔?哈!是不是走火入魔,日后便会分晓。”战丽佟笑了起来。“我还知道一件事,有个人与你同一处来的,眼下我还不知道那人是谁,不过我会查出来的,那个人会替我除掉你!”
安承嫣不由的目光收紧,眼里划过一抹波澜。
战丽佟的意思是,有人和她一样,由现代穿来?那人会除掉她?
不!不管战丽佟说什么,她的心智绝不能受她所扰,战丽佟就是来扰乱她的,她不能受她左右、被她影响。
深吸了一口气,她不动声色地说道:“你处心积虑的要除掉我,即便如你所愿,我死了,可封潜也不会属于你。不说他根本就对你无意,最重要的是,他不会背着皇上与你不伦。”
战丽佟瞪视着她,眼里有两道激光,她花容狰狞地说道:“那是现在,我自有让他成为我男人的方法,到时候他只会信任我一人,皇上会变成他的敌人,至于你——当然要消失!”
*
安承嫣因为战丽佟那番诡异的话而心神不宁,虽然她一再命令自己不要相信战丽佟的话,却也忍不住去想,真的有人和她一样穿越而来吗?那人是谁?此刻又在哪里?
对于心中的不安,她并没有告诉封潜。
北漠和大武已有三十年不曾有过战事,而北漠现今遭了雪灾,雪深数尺,牛羊皆没了饲料,大量饿死,为了生计,北漠流民抢粮抢财物已抢到了大武边境,更有大量不堪饥荒的难民流窜到大武几个城池,如桑州、厉州、永州等地成为扰民的盗贼,为了财物,十分凶残,已死伤了无数百姓,甚至杀了一个县官,全然目无法纪。封潜正与封颐和几位大臣研拟对策,他日日进宫,早出晚归,总是肃着一张脸,而她也认为眼下应以国家大事为重,不想他分神,所以没有向他提起。
她自己细细回想战丽佟的话,也发现了诸多不合理之处,战丽佟如何有能力离间封潜和皇上的关系,又如何能让封潜只相信她一人?事到如今,她还说想得到封潜,根本是天方夜谭,她无法探知战丽佟究竟握有什么,但她认为夸大其词的成分居多,若战丽佟真那么有能力,何必还要上门威吓她?直接用她的方法让封潜成为她的人不就好了?
“王妃,颜侧妃来了。”银杏进来说道:“颜侧妃看起来病恹恹的,奴婢已经说了王妃在午睡补眠,她还是坚持要见王妃。”
柳侧妃走了,柳尚书将她送离了京城,虽然有些流言蜚语,但也很快平息了。
而她,如今她对颜侧妃采取的态度仍然是井水不犯河水,只要颜侧妃安分守己,她们可以相安无事,该给的月例一分不少,从未刁难,也免了她请安,颜侧妃提出的要求,只要不太过她都让大总管照做,她自认已是很心慈了,只盼颜侧妃好自为之,不要重蹈柳侧妃的覆撤。
她泰然自若的出去暖阁接见了颜璟如,就见她面色青黄的坐在花梨木海棠椅里,容颜憔悴还有些消瘦,穿着打扮也极是普通,像是无心妆扮似的,看起来确实是病了,但光是看她也看不出是什么病症,药灵袋在更衣时让她给搁在床里了,因此也没法发挥“看”诊的作用。
身为医师的本能,她开口问道:“颜侧妃这是怎么了?面色不佳,是哪里不适吗?”
颜璟如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道:“妾身身子不大好,想私下向王妃请益,事关私密,可否请王妃单独与妾身到花园里走走?”
安承嫣明白了。
原来是要向她问诊,会如此难以启齿多半是妇科问题,但因封潜没有碰过颜璟如,若她向外求诊,怕被封潜误会她不守妇道,所以才会找上她,因为她是最清楚封潜没有碰其他女人的人,应该是这样吧?
她对忠心耿耿守在一旁的银杏吩咐道:“我与颜侧妃出去走走,不必跟来了。”
银杏见她要出院子,火速回去寝房拿了披风来给她系上,颜璟如也让她的大丫鬟白桃在原地等,不必跟着。
两人出飞觞楼,经过楼台亭榭,沿着青石路慢悠悠的往园子走去,安承嫣见颜璟如似乎很难开口便也不催她,让她自己想好了再开口。
前世她有好些女病人患了妇科毛病,都不太好意思开口,有些踌躇了老半天最后还跑掉,鼓足了勇气后又回来挂号,因此她可以理解颜璟如的心情,要对一个不太熟的人讲自己的病情本来就难为情,加上她们这王妃'侧妃的关系还有点像上司与下属,自然更不好说了。
两人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莲花湖畔,也不是不知不觉,是安承嫣顺应着颜璟如漫步的方向,跟随着她的脚步,自然而然的来到莲花湖畔。
秋天都过了,这时自然没有半朵莲花盛开了,只有一艘小舟孤零零的靠在岸边,而湖里的水虽未结冰但已是极寒,沿着湖岸的树木叶子转为黄色,踩在枯叶上,颇有几分萧瑟之感。
“王妃……”颜璟如终于停了下来,鼓起勇气似的抬眸看着安承嫣,轻蹙着眉心似有无限烦恼。
安承嫣用前世一贯会让病人安心的口吻说道:“你说,我在听,并且保证从你那里听到的,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是吗?”颜璟如很遗憾似的看着她。“可惜了,我并没有要说什么。”
安承嫣目光落在颜璟如深不可测的脸上,迅速的看了眼四周,静悄悄的没半个人,她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心跳猛地加速了。“你要做什么?”
“现在醒悟太晚了。”颜璟如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勾唇说道:“若是你不霸着王爷,让我夜夜独守空房,至今没能跟王爷圆房,我也不必出此下策。我好歹也是颜家的千金小姐,在名分上更是御封的侧妃,却遭如此冷落,叫我颜面扫地,情何以堪?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
安承嫣以为颜璟如会拿出匕首剌向她,因此一直保持着警戒,随时准备等她冲出来便要拔腿就跑,不料颜璟如却是转身自己跳进了湖里,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本能大声喊叫,“救命!快来人!”
奇怪的是,不只她喊叫,周围不知哪里另外有好几个人同时大叫,眼见颜璟如要沉下去了,她只好绣花鞋一脱,跳下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