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不后悔爱她、不后悔退出、不下后悔掩藏这份情、不后悔……永永远远不后悔。
如此浓烈的感情,她怎么会听不出?只是……她只有一颗心,只能爱一人,她与他今生无缘,只能说SORR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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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之日已经过了,夏侯封仍未出现,没有消息、没有勒索电话、没有留下只字片语……他就好像从这个人世间蒸发了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
夏侯封的家人从不相信他会失踪,到报警协寻,云家的人也花了大把力气找人,但他就是不见了。
三个月转眼过去,就连曾努力帮助找人的警察也把夏侯封的资料列为失踪人口,封入档案。按警方的说法,那么久都找不到人,不是发生意外,恐怕也……他们没有明说,但南宫肇和云芸就是知道,所有人都认为夏侯封死了。
为什么会这样?那一天夏侯封打电话说他无法按时去婚纱公司时,那语气还是活力泉涌的……他才二十三岁,那么飞扬兔脱的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突然死亡?那不该是五、六十年后才会降临在他身上的吗?
南宫肇和云芸都无法接受他可能已遭不测的答案;但如果他还活着,为何不回来?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比云芸身边更能吸引他长期留驻的?
南宫肇只要有空就来找云芸,邀她一块儿去寻人。
他们在报纸刊了寻人启事,印了大量附有夏侯封相片的海报,到每一个他可能去的地方发送,询问那些路人,有没有见过夏侯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可能一个人就这么一点痕迹不留地消失在空气中的。
南宫肇捧着大叠的海报,站在路口,见人就发。“小姐,请问你有没有看过这个人?”
云芸站在马路对面,只要看到有人或车子停下来,就过去询问。
“先生,请你看一下海报,有没有印象见过上头的男人,他叫夏侯封,身高一百八,年龄二十三……先生……”
“没看过啦!你不要一直跟好不好?”没耐性的机车骑士油门一催,将云芸远远地抛在后头,连瞄一眼海报都懒。
看着那道由引擎管里喷出来、远远消逝的白色烟气,云芸觉得好累,这样的日子还得过多久?
她忍不住看向手中的海报,上头的夏侯封笑得多么灿烂,仿佛所有的阳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曾经,她只要看一眼他朝阳也似的笑脸,就觉得生命充满了活力。但现在,阳光被乌云挡住,她看着他,不再感觉开心,只余下满满的失落。
他真的死了吗?警察放弃了、她家人放弃了、连夏侯封自己的家人都绝口不再提有关他的事;因为大家都想继续活下去,只好选择掩埋他失踪这个可怖的伤口。
现在还抱持着找回夏侯封希望的,只剩她和南宫肇,但她撑得好痛苦。
“小芸,你还好吧?你的脸色好难看。”南宫肇温文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响起。
她茫然看着他大汗淋漓的脸,在三十多度的大太阳底下奔波着,一找就是几个小时,为什么他不累,他的神情丝毫看不出绝望的痕迹?
“南宫,你确定夏侯还活着,对不对?”
他一顿,眼睛不敢看她。
她心头抽痛,止不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你也怀疑他发生意外了,那么为何你还不死心,三天两头拉我出来找他?”
他低头许久,久到她以为他给不出答案,他儒雅的嗓音却又响起。“你问我是否确定夏侯的安全,我不知道,我不是神,无法预知一切,但到目前为止,我也无法确定夏侯已死,既然如此,我只好尽力。”
“哪怕你所做的一切努力得不到丝毫报偿……这么傻的事,你也做?”
他从来都在做这样的事啊!爱着她、想着她、然后看着她投进夏侯封的怀里。他就是这么死心眼,能怨谁?
“至少我曾经努力过,几十年后再回首,我起码不会后悔没为这个朋友尽点心力。”
她再也禁不住倚进他怀里,小手颤抖着捉住他的衣襟,实在想不到,温文、没有脾气的南宫肇,有一天会变得像山那样稳靠,让她只要看着就像吃了定心丸,充满安全感。
不,其实他一直都很可靠;所以她总是习惯依赖他,小时是,现在也是,未来……或许也不会改变吧……
第六章
三年后——
云芸已搬出云家,自己一个人在外头居住,对外的说法是,她想训练自己独立,人总不能一辈子活在父母的羽翼下吧?小鸟长大了,就要学会自个儿飞行。
但其实她是怕了父母的逼婚。
自三年前,她的未婚夫夏侯封莫名失踪后,她那对本来都以事业为重、长年东奔西跑的父母,突然良心发现,感觉忽略了女儿,一股脑儿将满腔亲情在最短的时间内塞给她。
一个成天给她找新男友,说什么要忘记一段伤心的旧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另一个嘛……就每天给她炖补品,什么猪脑、猪心、老母鸡……吃得她年纪轻轻胆固醇过高,都快中风了。
再不赶紧逃她就是傻了。
于是,她找了一间小套房,拎了一只皮箱便搬家了。
一个人住就是自由,没人管、没人念,再是快活不过。
叮咚!叮咚!门铃声响起。
“噢!”云芸在被窝里翻个身,拿枕头盖住耳朵,她怎么忘记还有一个背后灵,死死贴住她,整天管东管西不得闲呢?
叮咚!叮咚!门铃声坚持不懈,继续响。
“唉哟!”云芸两手狠狠往棉被上一拍。“不是给他钥匙了吗?干么不自己开门,还一直按门铃啊?”
但门铃还是很有毅力不停地响。
云芸没辙,裹着棉被,赤脚在地上跳呀跳的,跳过去开门。不能怪她动作奇怪,十二月,寒流来袭,很冷的。
“小芸。”南宫肇站在门口对她打招呼。
“嗨!”云芸给他一个白眼,又跳啊跳地跳回床上去。“自己把门带上,都给你钥匙了,下次自己开门进来嘛,干么非要人家帮你开门不可?”
“未得主人同意,擅自进入房间是很没礼貌的。”他拎着大包小包进门。
“你可以再古板一点没关系。”
“那么我就说啦!”他放下手中的袋子,弯腰拎起一件胸罩、两条内裤,帮她放回浴室去。“贴身衣物请不要乱丢。”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算了!她大人有大量,不跟这个老学究计较。
“找我什么事?”
他从浴室走出来,提起地上的袋子,替她补满冰箱。
“我没事,可能有事的是你。”果然,冰箱里空无一物。他边往里头放些蔬菜、水果、鸡蛋、牛奶等食物,边好奇地问;“如果今天我没来,你冰箱里又没吃的,今晚你怎么办?”
“睡觉,明天去咖啡厅吃。”她跟朋友合开了一家咖啡厅,她的合伙人手艺一流,把胃交给对方,她完全放心。“反正一餐不吃又饿不死。”
“一餐不吃是不会饿死,但你三天两头饮食不正常就很容易胃痛。”奇怪,他记得她以前很爱逛街的,怎么现在却变得恋家成癖,成天就窝在屋子里,没事绝不出门。偶尔出门,也总是迅速将事情办好,再也不喜欢东逛西游。
有时候他会怀疑,她到底还是不是那个爱玩爱闹的云芸?还是像MIB星际战警那样,云芸的外壳里住着一名外星人?!
“哪这么严重,”她抓抓头发,打个哈欠。“我从昨晚睡到现在,也没胃痛啊!”
他差点把手中的牛奶给打翻了。“你从昨晚睡到现在……都过午了,早餐和午餐都没吃?”
“我睡着了,怎么吃啊?”讨厌,不小心说溜嘴了,唉!他怎么比她妈还烦?
“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只要睡觉,不必吃饭?”
“可是睡着的时候确实不会觉得饿啊!”好吧!她承认自己说了一点点善意的谎言,她曾经饿醒过两次,但实在懒得出门,就继续睡喽!反正睡了就不饿了。
南宫肇长长地叹了口气。“去刷牙洗脸换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她抓紧棉被,死不下床。“外头大寒流,只有十几度,好冷的。”
“那我带你去吃火锅,几口热汤下肚,保证你一点寒意都没有。”
“光要下床走去浴室就好冷了。”
南宫肇再也忍不住翻个白眼。“你姓‘赖’啊?难道你要一整个冬天都‘赖’在床上不起来?”
“我很想啊!”她居然点头。
南宫肇被她打败了。“唉!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吃饭?”
“有人把饭做好,端到床上给我,我就吃啦!”
“你就算不姓‘赖’,也属‘无赖’了。”十二生肖之外,再专辟一个给她。
“姓什么、属什么都无所谓啦!反正能吃能睡,日子照过,不就好了。”她现在对生活没什么太大的要求,也许是夏侯封的失踪给了她太大的打击,也或许是她已过了年轻好玩的岁月,二十六岁的她觉得生活能平稳安定最好,刺激那玩意儿,她已不爱。
“你啊……”他认了,看看她的厨房,也没瓦斯炉,也没电磁炉,就一台电锅,两个碗、几双筷子,就算想做饭给她吃都很为难。“你这里的电器产品太少了,改天我拿台微波炉和电磁炉给你。”今天只好将就了,将电锅里外刷洗得干干净净,插上电,按下开关,待锅热了,倒点油,切些葱花进去,再加上一碗水,盖上锅盖,等水热,一包快餐面扔下去,添颗蛋,勉强也能充一餐吧!
她就赖在床上等吃等喝。“我要那些东西干什么,占位置,楼下就是便利商店,还怕饿死啊?”
“按你这种懒法,哪怕便利商店就开在你家对面,也是有饿死的可能性。”
“就算你把东西搬来了,我也不会开伙,别浪费钱买电器了。”
“不必买,我家一堆。”
“你家开电器行啊?”
“我比赛得奖赢的。”说话间,面煮好了,他把面倒进碗里,送到她面前,再回去刷电锅。
“什么比赛这么好,能让你赢一堆电器?”她因为口中吃着面,所以口齿不清。
“钓鱼。”他刷完电锅,顺便替她清理一下房里的垃圾。
“我怎么不知道你会钓鱼?能赢一堆电器,可见技术不错喔!”
“还好。”他只是连续三年得了全国池钓冠军,然后又拿了一个世界级金牌而已。
“不过你又要工作,又要读书,三不五时还得来帮我整理屋子,什么时候有空去参加钓鱼比赛?”难道他一天有四十八小时可用?还是他会分身大法?
“我夜大已经毕业了,而且我本来就是职业钓手,钓鱼就是工作,还要抽什么空?”
“啊?”她听得目瞪口呆。“真的有人把钓鱼当职业?就靠比赛拿奖金过日子,不会饿死吗?”
“那些赛车手都是靠什么过日子的?”
“比赛拿奖金、替汽车代言……啊!该不会你也跟渔具公司合作,代言某些渔具吧?这样你岂不也是个名人?”她大眼眨了两下。“我身边有名人耶!签名签名!说不定有一天可以拿来卖钱。”
南宫肇拎着垃圾袋起身,出门的同时送她一个白眼。“改天我送你一根签名钓竿,你慢慢卖吧!”转身,走人。
她坐在床上,看着紧阖起来的门,手上的面从热、变温、到最后完全冷掉。
她把面放在床头柜上,重新躺回床上,拿棉被盖住脑袋。
职业钓手啊!真想不到南宫肇会成为职业钓手,这是一份很冷门的工作吧,他怎么会想要从事这样的职业呢?
他们号称青梅竹马,打小一块儿长大,她却居然不知道他的职业是钓鱼。
这两、三年她是不是太封闭自己了,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外界的风吹草动半点影响不了她。
憋不住气,她小脑袋从被窝里探出来,坐起身,打开床头柜,取出笔电,开启电源,直接登入一个寻人网页。这是三年前夏侯封失踪后,她在南宫肇的建议下架设的网站。
网站的悬赏仍在,奖金更从原本的一百万飙升到如今的三百万,钱是她和南宫肇一起出的,还开了一个联名户口存着;但是这么久了,依旧没有夏侯封的消息。
她每天守在家里、守着这台电脑,出去买个东西都提心吊胆,就怕有人在这时送夏侯封的消息过来,她会错过。
但事实是,一千多个日子以来,她什么也没等到。
也许真的找不到人了,也许她该死心了,人不能一直活在过去,总有一天是要向前看的。
“夏侯,你要我怎么办呢?继续等待吗?何时才会到尽头?”她真的累了,好累好累。“你知不知道南宫喜欢我?这几年要不是他陪着,我早就垮了。但我不能这样一直利用他的感情啊,你一天没有消息,我等一天,他陪一天;你一年没有消息,我等一年,他陪一年;我以为他会死心,想不到他比我还执着,难道我们要这样耗一辈子?”
她不是没想过直接拒绝南宫肇,干脆连朋友都别做了,将他赶得远远地,也许几年后他会彻底忘记她,重新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但光是想到再也不见他,她就呼吸困难。
她真是个自私的女人,背着一段婚约,等着一个可能永远也回不来的男人,而心里却还挂记着另一个男人。
怎么办?她和南宫肇今年也二十六岁了,事情总要有个结果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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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风和日丽的午后,云芸一袭轻便的运动装来到林口胜吉渔池。
正准备好全套钓具要入场的南宫肇,吓得满身行囊落在地上。
“小芸!”他是不是眼花啦?“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不是来参加池钓比赛?我来瞧瞧热闹,不行吗?”她摘下太阳眼镜,一双无辜大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你向来宁可在家睡觉也不出门的,怎么突然……啊!你等我一下。”他先去跟主办单位说明要主动退出比赛,再回到她面前。“走,我陪你去看医生。”
“我好端端的,干么看医生?”
“你真没事的话,就不会来找我了。”尤其还从台北市区跑到林口,那问题肯定大条了。
“我只有有事才会找你吗?”她岂是如此现实的人?
他很慎重、很用力地点头。
“呃!”她搔搔头,好像也是啦!她从来都是有事南宫肇,没事夏侯封,确实对他是有些不太公平。
“别抓了,马尾都抓散了。”他走到她身后,解开她束发的缎带,如云发瀑披下,直到腰部,从夏侯封失踪后,她没再剪过发,像在许愿夏侯封平安归来似的,任头发一天长过一天,不知不觉,都快到臀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