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身为方家第二代,却硬是从特助干起的方祁夆,这会儿竟然想收集这玩意儿。
“收集?祁夆,你要的话,应该交代声就有了。”坐在长沙发上的龙展扬开了口,一脸严峻的他是龙腾企业的堂堂大总裁,也是这一票二代企业家中的领导人物。
“什么事都交代一声就有,很无聊的!”方祁夆笑著,一边赶身边的女人走,包厢里净空,只剩死党们。
这个夜晚很奇怪,单身的方祁夆一直窃笑,除了沉思的时间变长、开始问关于Hello Kitty的问题外,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直泛起微笑。
章涟棱则相反,板著一张脸,陷入更长的沉思,从头到尾都没有笑容,活像谁今天招惹他似的。
“喂,你是吃错什么药了,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章涟棱挑了眉。
方祁夆顿了一顿,给了他一个诡异的微笑。“没什么。”
他公司新来一位总经理秘书,是个天真可爱的女孩,还有个有趣的名字,叫做叶梦梦。说来好笑,她真有个梦想,毕生志愿是嫁给总经理呢!
“有女人了?”龙展扬突兀的道,语调里还带著一丝笑意。
方祁夆微颤了一下,突然有种被说中的羞赧感。
男人们开始讨论起女人来,这让章涟棱觉得浑身不对劲,不知道为什么,一提到女人,他满脑子就全是连雪宁的脸。
不是什么坚定的脸庞!而是那张紧咬著唇,恨恨的瞪著他,满腹委屈的样子!
她那个表情是怎么了?好像他是十恶不赦的混帐东西,真的伤了她、羞辱了她,让她气到浑身发抖,粉拳紧握,连下唇都咬出血珠,光想起那景象,他心底竟涌起一股愧疚,还有一丝丝很无聊的心疼。
他不是故意的……错,他就是故意的!因为他瞧不起她这种拜金女,这种跟苍蝇闻到粪一般,见到有钱人就扑上去的脑残女!
但如果是这样,他干么觉得难受?觉得愧疚?
甚至……觉得他欠她一声对不起?
搞什么东西!他章涟棱为什么要跟那种女人道歉?
“你们也差不多该有个伴了吧?想当初你们大嫂出现时,我整个脑子里只塞得下她,完全没办法专心做别的事。”龙展扬的声音隐约传进他耳中,“莫名其妙就会想起她,而且心情会变得非常快乐。”
章涟棱闻言突地一颤。莫名其妙就会想起她?等等,他刚刚真的就在想连雪宁,可是他完全没有非常快乐的感觉,因为他很想责骂自己不该伤她的心与自尊,但另一方面又逼自己告诉自己没有错……唉,真烦人!
明天她还会来吗?他心底急速窜出一股失落感,她该不会就这样不来了吧?
虽说他一直乐在工作之中,但最近因为连雪宁的出现,让他特别有干劲,就像有个挑战在办公室等他似的,给予他一种莫名的动力,让他对工作这事感到非常愉悦……
愉悦?章涟棱因这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屏住呼吸。他会因为那个女人感到愉悦?
“展扬,你是特例吧?至少你跟大嫂既有婚约又门当户对,哪像我们?身边的女人没有几个是真心的!”甩开莫名的念头,章涟棱抬首看向龙展扬,“像我最近征到的秘书,能力不差,但是……哼,竟然是个以嫁给总经理为志的女人!”
“噗!”对面的方祁夆一口酒差点喷出来,瞠目结舌的看著他。“以嫁给总经理……当职志?”
天哪,他以为天下拥有这等奇特梦想的人应该只有叶梦梦了,想不到还有第二个!
“是啊,你记得那天我们在咖啡厅里闲聊时,旁边那桌坐的两个让人喷饭的女人吗?”章涟棱冷冷的扯扯嘴角,“我的新秘书就是坐在右手边,那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女人。”
事实上,连雪宁的确非常精明干练,做事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反应快速,一如她外表给人的感觉一样。
尤其是坚毅这一点,与外表完全吻合,所以她忍著不哭,忍著不继续发火,那种坚强……现在想来却让他有点不舍。
方祁夆当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那天涟棱睡眠不足加上时差还没调过来,他一定是把梦梦说的话误会成另一个女人说的,偏偏他又最恨那种拜金女啊!
“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方祁夆暂时不打算说出他现在跟那位“梦想家”共事。
“她?嗯……”章涟棱陷入尴尬的沉思,“倒是没有,我第一天就开门见山跟她说了个清楚,她哪还敢对我有什么非份之想!”
“喔……可是你会不会是搞错了?”方祁夆试图挽救叶梦梦造成的错误。
“女人都一个样!我现在是总经理,主动扑上来的女人一箩筐,光这个俱乐部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了!”他再度冷哼一声,“祁夆,你现在是特助,自然没这个困扰。”
“说得也是……不过如果她真的很哈总经理,很想嫁给你,应该会有些实际的动作吧?”他不是没听过叶梦梦提起好友,听说那是个非常理智的女人。
希望涟棱眼睛雪亮点,可以快点发现到那位女士不是爱幻想的类型。
章涟棱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拿起桌上的烟,一副胸口有股怨气发不出的浮躁样,点了根烟吞云吐雾。
“她有说。”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沉著声音开口,“她说,她死也不会嫁给我这个总经理。”真是瞎了狗眼的女人,她知道等著嫁他的女人可以排队绕台湾两圈吗?!
***
在章涟棱的心底有一根刺。
那是根非常微小的刺,拔不出来也排不出去,梗在心底深处,偶尔发作时会让他难受,引发一种名为心痛的情绪。
那是他逝去的初恋,他曾深爱过一个女人,那是个几乎和他朝夕相处的女大学生、他的家教。只可惜如同大部份主动的女人一样,那是一个只爱他的名、利、地位的女人!
那个陪著他笑、陪著他难过、陪著他走过青少年岁月的女孩,对他的温柔全是别有所图。
偶尔午夜梦回,他还会梦见那晚看见她跟别的男人拥吻的景象,那幕彻底撕裂他的心。
所以自此而后,他无法信任女人,极度痛恨那些主动缠上来的拜金女,他恨她们的犯贱、恨她们的贪婪,更恨她们的意欲欺骗!
他总是狠狠的数落她们、羞辱她们,因为他认为这是她们应得的。
但是……当他这样对待连雪宁时,她所表现出的委屈是如此的真切,仿佛他真的错怪她了。
还有,她是嫌他哪里不够顺眼?既然立志嫁给总经理,竟然扬言死也不嫁给他?他好歹是黄金单身汉耶!
思绪百转千回,这一整个晚上他失了眠,不是为过去的景象所恼,而是为了她那挥之不去的脸庞……
***
“早安!”阿森精神抖擞的踏入办公室。
“嘘!”小月神秘兮兮的拉过他,“总经理来了耶!”
“什么?”阿森吓了一跳。现在才八点耶!
特助们早到是为了哈啦、吃早餐,顺见检视一下早上要交件的东西有没有错误,总经理这么早到干么?
“我刚进去整理,发现总经理办公室里有人,原本以为是小偷……”小月说得心惊胆颤,“总经理的脸色差到不行,我好想早退喔!”
“唔……脸色很差?那我叫他们不要来好了。”阿森也青了脸,拿起手机又放了下来,“不行,今天要是有人没到,说不定会被电得更惨。”
呜呜……怎么这么可怕啦!上班时间都还没到,他们就要受此酷刑折磨!
不过他猜这八成跟连秘书有极大的关系,因为昨天下午那两个人回来时,连秘书的脸色就已经非常僵硬了,门一甩,里面就传来吓人的吵架声,不出几分钟,只见她背著皮包疾步走出秘书室。
来到特助室时,还不忘有礼貌的说:“我不舒服,要早退。”
哇咧,她早退就换他们不舒服了啦!想也知道里面吵成怎样,她一走,总经理就改找他们麻烦了!
不过昨天总经理倒是反常,既没找他们麻烦,也没出办公室,一整天安安静静的,这里的气氛一直很平静,直到……现在这一刻为止。
“小月,你记得倒茶,不然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我问过了,他叫我不要倒。”小月一脸被吓过的苍白,“总经理说,倒茶不是我的工作了。”
咦?阿森顿时了然于胸。所以说倒茶应该是连秘书的工作是吧?那么总经理这么早来,是在等连秘书喽?等她做什么?道歉?找碴?还是叫她滚?
哎呀呀,连雪宁跟过去的那些秘书可不一样,今天恐怕又是烽火连天了!
接下来陆续抵达的特助们,每一个都欢心愉悦的进门,一听见总经理已经来了,纷纷进入惊吓状态,再听说连雪宁的事,所有人心情更加低潮,乖乖坐在办公桌闷声吃早餐。
“万一连雪宁没来怎么办?”不知道谁这么问了。
“打电话催到死都要叫她来!”众人异口同声。她要不来,今天会有无辜的人代她而亡!
“连秘书一定会来。”阿森倒是胸有成竹,“跟她共事虽然才两个星期,但你们觉得她会是那种摆烂不来,就当辞职的人吗?”
众人愕然,但下一秒纷纷摇了头。
是的,连秘书虽然才来这里两个星期,但做事是有条有理,一切按照规矩来,如果她要走,也会正式递出辞呈,进行完交接工作才离开。
不过……她如果来了,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天晓得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
事实上,连雪宁八点就到了。
她坐在章氏企业对面的星巴克里喝咖啡、吃早餐,吃早餐是为了储备等一下吵架的活力,喝咖啡是为了提神,因为她昨夜气到无法成眠。
昨天回去后,她一股气卡在胸口出不来,一个人在房里既咆哮又摔东西,已经把章涟棱祖宗八代全问候光了,那口气还是出不来。
她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此惹恼她的人是章涟棱,她就必须跟他讲清楚、骂个过瘾,顺便再要个道歉才能罢休。
今天不是因为叶梦梦是好朋友,自己才袒护她的梦想,人生都有梦想,但章涟棱用那种轻蔑、鄙夷的态度看待人家的梦想,根本过份至极!
尤其是对她!她连雪宁从来不奢望嫁入豪门,对他也不会有非份之想,可他是怎么看她的?两个星期以来从没认真跟她相处过,没仔细的观察过她,只记著在咖啡厅里听到的一席话就断定她这个人!
什么睿智英明的第二代?什么建筑界的新精英份子?全是狗屁!
连雪宁深吸了一口气,看著电梯门开启,踏上四十八楼,转进了特助办公室。
“大家早。”即使气得快爆炸,她仍保持该有的礼貌,跟特助们道早。
“连、连秘书啊!”阿森冒著被三明治噎死的风险,急忙冲上去拉住她,“你、你今天来上班啦!”
她狐疑的瞧著他。“我每天都有来上班啊?”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今天是来上班的吗?”
“呵……你果然聪明。”她从皮包里拿出辞呈,“我来递辞呈的,你可以开始找下一位秘书了。”
瞎米?!阿森听了脸色发白,无力再拉住连雪宁,只得任由她往前走去。
下一秒,所有特助纷纷抄起文件档案,该跑外务的出门了,该去别的部门收资料的也溜了,就剩下阿森跟小月两个人,凄凉的守在这战火蔓延的前线……
☆
喀嚓,外头响起关门声。
坐在皮椅上闭目沉思的章涟棱倏地睁开双眼,看向桌上的时钟,八点四十五分,连雪宁总是提早到,先将一切准备就绪,并会为他先煮好开水,准备一壶好茶。
他直起身子,轻巧的扳开百叶窗,果然看见她那纤细的身影。
他五点到这儿,就为了等她。
连雪宁并没有一如往常的坐在位子上,而是收拾桌面,甚至还搬来一口纸箱,不停的把私人物品收进去。
章涟棱诧异的倒抽一口气,不假思索的走了出去。
“你在干么?”
“哇呀──”他的声音冷不防传来,连雪宁吓得魂飞魄散,“你、你……”
章涟棱怎么会已经在办公室了?现在尚未九点钟,他一向都非常准时的。
“你在干么?”他不客气的凑近了她,瞧著桌上那口箱子。
她深呼吸调整著被吓到跳得飞快的心跳,瞥了一眼他及箱子。“我在收东西。”
这景况早在她的算计之内,只是她设想的是她将东西收好,站在桌边等他进来,而不是被早在总经理办公室里的他吓死。
“我不是瞎子,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收拾东西?”
“你不是瞎子,也不该是呆子!”连雪宁冷哼一声,“你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吗?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谁准你走的?”越听越火大,他什么时候在期待这一天了?
“不需要谁准,我会依照流程递出辞呈,给你一个月时间找新秘书。”她边说边继续装东西进箱子里,“一个月后如果你还找不到适任的秘书,我也没办法。”
章涟棱紧皱著眉,伸手把箱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转过身去拿东西的连雪宁才一回首,发现刚搁进去的杯子出现在桌子上,既狐疑又错愕。她刚刚明明已经放进去了啊?
她把手中的餐具组再放进箱子,这一次,章涟棱当著她的面又拿出来。
“你干什么?”这会儿换她瞪著眼睛问了。
“你无缘无故闹什么脾气?我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章涟棱口气放软了,他知道再吵下去是没有结果的。
没有他想要的结果。
“没有吗?我说章总经理,你不是最瞧不起那种贪婪的拜金女吗?”连雪宁高抬下巴。她今天就是来和他撕破脸的!“真巧,我也最讨厌爱羞辱人的上司!”
“我并没有……”不,他没资格辩解,他的的确确是羞辱了她。
连雪宁站在桌内迎视著他,他从来没有被女人如此凝视著,她的眼中没有深情款款、没有迷恋、没有贪婪,有的只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临时辞职,我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秘书。”他随口说了个借口。该死,他不该讲这个的!
“我以为您两个星期前就差人找了不是?”她不可能忘记,她第一天上班时的情形。
“你是我遇过最优秀的秘书,工作能力无从挑剔,我更不认为我能够再找到像你这样称职的好秘书。”章涟棱缓下了语气,极度认真的看著她。
嗯?连雪宁在心底暗暗吃惊。这男人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前一刻不是还气焰嚣张吗?怎么突然直截了当的赞美起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