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公走后,礼亲王脸色红润,欢喜道:“我得再加把劲活动,届时进了宫才有体力。”
“王爷,今年你能入宫真的是太好了,过去两年你没能进宫,咱们礼亲王府就像是缺了主心骨呢。”周侧妃故作欣慰,然后对着裴绍谦慈爱道:“绍谦,太后最疼你了,见到你肯定很开心。”
接着,她望向余孟娴,衔起微笑,但笑意未达眼底,浮着诡异。“孟娴那么贤慧,太后一定也很想见你。”
“我从没进过皇宫,肯定笨手笨脚的,得好好向二娘学学才行。”余孟娴迎向她的目光,温婉谦让道,两个女人眼神交会间似有暗流涌动。
王爷回房歇息后,所有人也各自离开了,余孟娴看到裴绍谦垂头丧气,似不想入宫,问了王嬷嬷才知,宫中的寿宴可不像她上回参加林侍郎的宴席那般简单,只是去送个礼物、吃吃饭就好,宫中还会准备各式活动,像是吟诗作词、骑马射箭或踢鞠球等游戏,皇子们和重臣之子为了表现自己的能耐,都会报名参加,没参加的人都会被背地里议论怯懦或没能耐。
裴绍谦自摔马后,就对骑马心生恐惧,四年来都没参加骑马射箭,可想而知会招来闲言闲语,也让他没有勇气进宫。
余孟娴心里有了主意,等晚上哄孩子入睡后,她将丈夫拉出房。
“娴儿要找我幽会?”
有别于白天的落寞,裴绍谦兴奋得眼睛发亮,余孟娴睨了他一眼,他真是愈来愈滑头了。
到了庭院的空地上,她直问道:“绍谦,你不想进宫吗?”
裴绍谦眼神一黯,像个无辜的孩子。
“嬷嬷都跟我说了,所有人都参加,只有你不参加,所以不敢进宫?”
余孟娴问得直白,裴绍谦低头呐响道:“我怕我会失败,干脆别参加,我不能
丢脸,害我爹、害太后和皇上蒙羞。”
他果然很在乎别人的眼光。余孟娴见他自卑,鼓励道:“不,你不会失败,上次你为林大人题了字,不是做得很好吗?”
“那……那是娴儿你帮我,我本来也被笑的。”裴绍谦当时是找回自信,但他的心结并没那么容易消失。
“字是你写的,我并没有帮上忙不是吗?就像上次那样做就好了!”
裴绍谦陡地说不出话反骏。
余孟娴再接再厉劝道:“绍谦,你不是很会画画吗?那天就来画画吧。你无法骑马,可是你还有其他本领,就用你最厉害的本领和他们一决胜负吧!”
“可、可是,我只会画一些花呀蝴蝶呀!”裴绍谦仍很没有自信。
“没有人能像你那样把花和蝴蝶画得那么漂亮,我们今晚就来练习画画吧。绍谦,你要有自信点!”余孟娴握住他双手鼓励道。
为了守护他和孩子们,她和周侧妃正面迎战,但她不希望只守护他,她也期望他能靠着自己获得别人的认同。
他是个有才能的人,她想挖掘他的才能,让所有人都看到。
他有着纯真善良的心,值得被更多人看到他优秀的一面。
裴绍谦看着她握紧自己的小手,再看她期盼的眼神,不忍拒绝的点头。
余孟娴很开心,马上要阿智去找来画纸和墨,并让小弥去端来她白天做的糕点,今晚要熬夜了。
两人在庭院的空地铺上大张白纸,月光很亮,加上油灯的映照,庭院亮晃晃的,裴绍谦就着灯光画起玄夜的月儿,和庭院里的假山流水。
裴绍谦一作画就专注无比,每一笔都画得很用心,余孟娴看到他额上冒出汗了,便用帕子替他擦擦汗,小弥送来点心时,刚好看到这一幕,对阿智眨眨眼,两人悄悄离开。
裴绍谦费了近半个时辰才画好全图,画里不只有风景,还有他们两人以及诗儿、尧儿,四人在月光下吃着点心。
“娴儿,这是我们……一家人。”裴绍谦既得意又羞窘的对着她道。
余孟娴大为惊艳,他画画不需要打草稿,一鼓作气画完,人物虽画得小,但表情动作很传神,更厉害的是,他把一家人的温馨感觉都呈现出来了,他是天才吗?
“绍谦,你好棒、好厉害!你真的是个天才!”余孟娴忍不住环住他颈子,激动抱着他赞美道。
余孟娴一直都很端庄得体,难得开心成道般,主动抱住他。
裴绍谦涨红了脸,因她亲密的拥抱,因她的赞美,高兴得不知该怎么办,也因为她柔软的身躯贴着他,触动了他男性的自觉。
当余孟娴意识到靠他太近了,贴着他的体温渐渐上升,充满着暧昧热度,想收回环住他脖子的手时,却被他双手捧住脸颊。
“绍谦?”
“娴儿就像仙女一样……”
“仙女?”余孟娴看着他清澈的瞳孔变得深浓,饱含深情,一时屏住气息。
“就像仙女一样,我喜欢娴儿……”
余孟娴曾经想过,或许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对他好,他才会喜欢上她,若换个女人对他好,他也会喜欢上对方,但这一刻,她在他眼底看到了他对她独一无二的感情。
下一刻,她看到他低下头,印上她的唇。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脸蛋发热,气息灼烫,但都比不上唇上的热度,她没想过他的唇会这般热情,像把她的呼吸都抽光了,让她肺部疼着,又那么的柔软,带着清爽阳刚的气息让她晕眩,全身酥酥麻麻的。
世界好像静止了,彷佛只剩下她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
第4章(2)
当裴绍谦离开她时,余孟娴还在发呆,似乎还在回味,过了一会儿才有反应,满脸通红的指着他,“你、你……竟然……”她结结巴巴的,想说他居然敢偷亲她,却说不完整。
裴绍谦做完坏事后,脸上有着心虚,还有像偷了腥的猫隐隐的得意。
余孟娴气炸,亲了人还能摆出这么一张无辜的脸,这世上也只有他了!
“娴儿害羞了,很美。”他不敢说,她的味道也很甜,比糕点还甜。
余孟娴真想翻白眼,这是吐槽还是赞美?
但,她确定的是,她并不讨厌他的吻,甚至是喜欢的,让她觉得羞耻又甜蜜,拿他无可奈何。
对了,不如……
“只要你进宫那天可以表现得像今天一样好,我就让你亲。”欸,她这叫做出卖美色吗?
“真的吗?”裴绍谦兴奋的眸子发亮,毫不掩饰他的想望,“那我要继续画!”他急急忙忙摊开另一张白纸,磨起墨来想再作画。
余孟娴噗哧一笑,这男人傻成这样,还真是无比可爱。
皇宫里,金碧辉煌、花团锦簇,礼亲王府一行人由苏公公带领着,礼亲王和周侧妃走在最前头,接着是裴绍义和裴绍礼,余孟娴和裴绍谦殿后,两人一人牵着一个孩子,孩子们不免好奇,但也知道这是严谨的皇宫,不敢顽皮,规规矩矩的跟着大人走。
余孟娴原本也有些紧张,但由于王嬷嬷早他们一天进宫,待会会看到她,让她像吃了定心丸。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丫鬟、护卫,手上端着要送给太后的贺礼,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皇宫,太后在最宽敞、富丽堂皇的翠微宫设宴。
苏公公踏进宫殿里,高声禀报道:“启禀皇上、太后,礼亲王到——”
接着,一行人在众官员的注目下踏了进去,一齐跪下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谢皇上。”
皇上和太后坐在上位,余孟娴乖乖低垂着头,但仍忍不住偷瞄,皇上年约四十多岁,五官深邃,看得出年轻时很俊朗,气质也温润,不那么威严吓人;太后约六十岁,比她想像中还慈祥亲切,她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个老人家。
她也看到了王嬷嬷站在太后身边,王嬷嬷慈爱的朝她点了头。
“看到你们一家子都来了,太后可是很开心。”皇上含笑道。
“是呀,去年礼亲王没来,两个孩子太小也没来,今年热闹多了。”太后顿了下,发现少了个人,叹息道:“如果世子能来就好了,王爷,世子还是老样子吗?”
“是啊,他的病只能日日用最上等的灵芝帮他延命,那孩子倒很豁达,跟着他三姨娘学佛茹素,要我别太挂念他。”礼亲王摇头道,除了小儿子摔马让他大受打击外,世子的病也让他忧虑,偏偏世子的病无药可医。
周侧妃阵底隐隐闪着期待的光芒,太后、皇上会关心曰后的继承人,她的儿子将是最适当的世子人选。
“唉,不说这些让人感伤的话。王爷,苏公公说你气色变好,还真的是脸色红润有光啊!又听王嬷嬷说,这些都是你儿媳妇的功劳。”
居然没提她儿子!周侧妃脸色微变,又不能贸然开口,更气人的是,余孟娴受到了太后的赞美。
礼亲王不知妻子的不悦,大力赞誉起媳妇,“禀太后,臣这媳妇真是个福星,她说不能整天卧在床上,要时常到外头走动、晒晒太阳,臣一试,病果然好一大半了。”
太后对余孟娴可好奇了,对着自个儿的孙子催道:“绍谦,还不快带你的福星媳妇过来给哀家瞧瞧!”
“是。”裴绍谦受到皇上、太后关爱,加上性子单纯,在这场合上并不害怕,捉着余孟娴的手便往前走。
余孟娴心里紧张,但仍是落落大方的踏出步伐,朝皇上、太后行礼。
太后看她态度不卑不亢,又不失柔顺,很是满意,直对裴绍谦道:“绍谦,你真是娶到一个好媳妇了。”
“禀太后,娴儿真的很好。”裴绍谦也道。
“有多好?”孙儿对媳妇的喜爱都写在脸上,太后故意问道。
“就跟仙女一样好。”裴绍谦盯了余孟娴一眼,憨笑道。
“你这孩子把媳妇夸成仙女也不害臊!”太后一笑,在场人都笑了。
余孟娴红了脸,真是败给他了。
太后接着唤了诗儿和尧儿过来,余孟娴和王嬷嬷在入宫前便训练过他们,两个孩子没一点怕生,手牵着手走到皇上、太后跟前。
“皇上舅舅、太后曾奶奶金安,祝太后曾奶奶福寿比松龄、福寿双全。”太后和皇上听了大喜,太后道:“说的真好!孟娴,你把孩子教得好。”
余孟娴低头谦虚道:“禀太后,是绍谦有耐心教导孩子,而进宫的礼仪,王嬷嬷也帮上许多忙呢。”
太后看她不居功,满意的朝王嬷嬷点头,觉得当初指婚改由余孟娴嫁给孙儿真是正确的决定。
一番寒暄后,苏公公领着礼亲王一行人入席,没人发现周侧妃的脸色异样阴沉。
皇后和太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儿子一眼,只关爱裴绍谦一家四口,明明她的儿子才是最优秀的。
“今天的比试你可不能输,知道吗?”周侧妃朝身边的儿子叮咛道。
“娘,放心吧,我有准备。”裴绍义说得敷衍,直盯着余孟娴的身影,流露出邪气。
宴席上,桌上摆满珍馐佳肴,文武百官一一坐定,礼亲王一行人坐在离皇上、太后最近的位置,众人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舞姬献舞,好不热闹。
用完膳后,转移阵地到户外,开始举行各种比试。
皇上和太后、皇后以及众嫔妃坐在临时搭建的华丽楼台上观赏比试,宫女们站在他们背后拓扇子为他们消暑,文武百官则坐在台下。
首先是骑马比赛,参加的贵胄之子陆续进马场,裴绍谦并没有报名,和妻儿坐在座位上观赏,这时两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走了过来,后方还跟着好几个护卫,阵仗颇大。
“二皇子、四皇子……”
裴绍谦喃喃说道,余孟娴抬头对上,和他一块离开座位,朝两人行礼。
“绍谦,这就是你娘子啊,长得这么可人,莫怪太后和皇上那么夸赞了。”二皇子打量着她,虽不如他宫中的美妃有姿色,但也是有气质的小家碧玉,可惜已经嫁为人妻了。
“二皇子美言了。”余孟娴说着客套话,不喜欢他看她的风流眼光。
“弟妹,我们和绍谦是表兄弟,他之前骑马出了意外退婚,后来纳了妾室又休了,现在看到他有好姻缘,我们很为他高兴。”四皇子亲热的搭上裴绍谦的肩膀。
“谢四皇子关心。”余孟娴看出这人目光没那么真诚,还把退婚的事说出来,让人觉得是在幸灾乐祸。
二皇子接着把目光投向裴绍谦,狡黠道:“绍谦,你今年还是没报名竞马和狩猎赛,也是,你很怕马吧?这样不行喔,不能一直逃避下去。”
“逃避下去的话,你一辈子都骑不了马的,难道你想一直让人看笑话吗?”四皇子也不怀好意道。
裴绍谦脸色带有为难。“二皇子、四皇子,我……我……”
“今日是太后的寿辰,你是太后最疼爱的金孙,你可要表现给她瞧!”
“你爹身子不好,如今好不容易进宫,你难道不想让你爹开心吗?”
余孟娴看他们不断的用言语剌激裴绍谦,硬逼他上场,难怪他不爱进宫了。她想帮他解围,但对方是皇子,她不好多说什么,而且,他不能永远靠她,他得靠自己扭转颓势。
她教了他许多,要他学会冷静,慢慢想出答案回答,她相信他办得到的。
裴绍义在另一桌,看到裴绍谦被两个皇子找麻烦,走过来为弟弟说话,以显示自己的优秀。“二皇子、四皇子,我四弟惧马,你们就不要为难他了,我会连他的分一块努力的,好让我爹引以为傲。”
二皇子和四皇子根本不把裴绍义看在眼底,又对裴绍谦开口,“哪能怕这种事呢?绍谦,你可得去克服。”
“是啊,多骑几次就不怕了。”
他们嫉妒裴绍谦,嫉妒他受到太后和皇上的看重,风采盖过他们两个皇子,尤其以往只要皇宫举行比试,都是他赢得头彩,教他们眼红,也因此裴绍谦变成傻子后,他俩找尽机会作弄他。
过去受到欺压胁迫,裴绍谦都会紧张得说不好话,不知如何应答,但余孟娴教他先闭上眼,深呼吸三次,然后再张开眼,将他们当成无足轻重的西瓜,这样就能冷静下来。
“二皇子、四皇子,我确实怕马,无法参加,但我非常期待看到你们的表现,请你们多多努力。”说完,他掰开肩上的手。
二皇子和四皇子没想到他会冷静果断的拒绝,还掰开他们搭在他肩上的手,顿时都傻住了。
“二哥,谢谢你帮我。”裴绍谦转头朝裴绍义感激道。
裴绍义脸上有着错愕,“你怎么会……”回过神,假意真诚道:“不会,我会连你的分一起努力的。”
末了,裴绍谦走到妻子身边,一副很欢喜想讨她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