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凭她被他粗暴的丢回河里!但她知道这么答是跟自己过不去,所以也只能再咽下一肚子的不甘愿,“那好吧,我回答你刚刚的问题,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行吧?”
他偏着头看她,嘲弄的双眸好像在说他也不在乎她的答案。
这个男人长得俊归俊,但真的很讨厌!潘紫嬣在心中嘀咕,抿抿唇,“我不适合到轩腾堡为奴,是因为外面的人都说堡里主子的规矩多如牛毛,而我这个人没定性,口无遮拦、不懂规矩,主子只会被我给气死。”
的确,他觉得她的确有气死主子的本事。
瞧他脸色不变,潘紫嬣以为这个原因不够,遂努力的搜寻她这一路上听闻有关财大势大的北方霸主轩腾堡的一切,但该堡除了什么生意都做、什么黑心、白心钱都赚外,与当今朝廷也有极好的关系,好像没什么可以批评的,若硬要找件事——
有了!少主的脾气及风流史!
“还有,轩腾堡的少主在外虽是丰神俊雅、一副贵公子相,但对内,脾气阴晴不定、暴躁粗蛮,难伺候得紧。”她愈说愈顺口,“而且啊,他凭借着出众的外貌及家世,自诩为风流种,不但千金小姐不放过,连奴婢也沾,瞧,依我这副模样,他会放过……咦?”她疑惑的看着站在另一边的何森跟船东。他们拚命朝她挤眉弄眼,是怎样?“你们的眼睛怎么了?”
心急的何森想开口示警,但某人的一记冷光射过来,他也只好将到口的话又吞回去。
事实上,在她二度落水又被救上来的这段时间,他们那一船的人都已经知道眼前这名少主的真实身份,他还被迫将她给卖了。
“继续。”
康尔奇突然温柔的笑看着她,但这个未达眼眸的笑却令潘紫嬣毛骨悚然,蓦地灵光乍现。等等,这个男人也是……“少主”
她的心脏猛地一震。不会吧?哪有那么巧的事?这宋朝有多少人口?少主也不只轩腾堡有呗?可是……再次将目光移到何森身上,瞧见他眼里的忧心及焦急,还有船东拚命要她甭多话的眼神,就连两名老爷爷也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她愈看心愈发毛。
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目光又移回那名神情冷峻的少主身上,她干笑两声,“你不会那么刚好,就是轩腾堡的——”
“就是,还真巧,我就是你口中暴躁粗蛮,难伺候,自诩为风流种,千金女不放过,连奴婢也沾的轩腾堡少主,康尔奇!”他冷笑着接下她的话。
她如遭雷击,吓得倒退一步,怔怔的瞪着眼前俊伟不凡的男人。
她是犯了小人还是遭天谴?一股冷意从她背脊骨窜起。老天,她这不是上了贼船吗?还一连上下两回!
康尔奇回头瞥了手下裴勇一眼,长相俊秀的他立即明白的走上前,将一张刚刚拟好的卖身契给她过目,上方还有何森的签名。
潘紫嬣难以置信的回身瞪向何森。他竟然用区区五十两将她给卖了
何森一脸无奈。稍早她又被丢下河时,他急着请这位少主救人,只得谎称他已经跟轩腾堡的人谈妥价钱要转卖她,所以,她对他而言,就值五十两,但前提是,他得将她安然无恙的带到轩腾堡,不然他就亏大了!
这么说,是要这人一定得将她救上来不可,哪知道他是派人下去救了,也表明了身份,却又要人写了张契约书,接着交付五十两银子,就要他签下。
当时他也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签啊!
“好了,既然身份确定,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自己弄干净,就可以上工了。”康尔奇戏谑的看着一脸错愕的小丫头,再朝手下点了一下头。
裴勇立即上前,“姑娘,请跟我来。”
“姑娘?裴勇,她只是个丫头,就叫她……‘小贤’?”康尔奇挑眉的看向何森。
他尴尬点头,“是的,叫她小贤即可,她本名叫恩静贤。”
什么嘛潘紫嬣一脸懊恼。真倒霉,怎么会自投罗网?现在提早从小主子降级成奴婢,真的插翅也难飞了!
看她垮着双肩,有气无力的尾随裴勇往船舱走去,康尔奇微笑示意手下也将那几名仍呆立一旁的落水客带下去。
船东与两名老汉跟着随侍离去,但何森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回身看着他,一脸的欲言又止。
“有事?”
“呃,老夫只是想,这航程离码头最多也只剩三天,上岸后再到轩腾堡大概也只有半天路程,是不是可以让小贤——”他说得迟疑,“呃、老夫的意思是,她其实是个家道中落的千金小姐,如果在这一段时间,她让爷不满意——”
康尔奇淡漠一笑,“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就算不满意,也不必我来伤脑筋,当然,如果你希望她能‘安然无恙’的进到轩腾堡,那就叫她安份点,认清自己的身份。”
“是,我先退下了。”
何森急急行礼,转身追上船东。这个轩腾堡少主真是好敏锐,知道他担心的就是口无遮拦的潘紫嬣会被退货,毕竟,把她安全送抵轩腾堡可是他的任务,只是,有这样的主子,对她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坏事!
遇上老是以嘲弄的眼神瞅着她看的康尔奇,而且还是不断使唤东做唤西的康奇尔,一下子要茶水喝,一下子要洗脸水,一下子又要泡脚,指使得极为顺口,她都快要累死了!
何况,这只是在一艘船上耶。
她可是仔细问过跟她在这里睡上下铺的另一名婢女小澄,她说轩腾堡大得像座迷宫,处处皆是亭台楼阁、曲桥院落,走个半天可能还绕不出来,除了地方太大之外,有些地方是禁区,不能过去,像是几个较注重隐私的主人房,于是她们这些小奴婢就得绕过来绕过去,一个没走好,又得绕过来绕过去的重走,新人到堡里,一碗润喉的汤品从热腾腾送到冷了可是常有的事。
光听到这里,潘紫嬣就头皮发麻,再想到那男人的诡谲眼神,就更头疼了。她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但显然他是记恨的,她大剌剌的批评已经得罪了他,绝对会把她当成不顺遂时的出气包,或是无聊时的消遣品。
很多恶主子都是这么虐待下人的,而从康尔奇这短短两日的表现看来,他的慧根又特别强。
唉,不管他脑袋里打的是什么坏主意,她绝对是无福消受的!
思绪百转的她苦着脸,提了桶水到康尔奇的房间打扫,而小澄已经在擦窗抹地了。
“你知道吗?大家都好羡慕你哦。”小澄是个秀气的十六岁女孩子,个性很温和。
潘紫嬣眉一皱,“大家?”
她用力点头,“就是我们这些丫头嘛,不过,我得提醒你,堡里有更多爱慕少主的丫鬟,到时候你可能会遭妒、受排挤,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虽然只跟小贤相处短短两日,但已发现她直率、没有城府,好相处的个性,令人相当喜欢。
“爱慕?那些人的眼睛——”都瞎了吗潘紫嬣没好气的想。
但现在的她没心力管其它人啦,她没逃走,还提早为婢,整个人倒霉到一个不行!摇摇头,她一边将抹布扔进水桶里拧干后,泄愤似的用力擦桌子。
没发觉她不以为然的神情,小澄仍沉浸在思绪里,“说真的,我也好想得到少主的青睐,有些有姿色的丫鬟都曾被少主疼惜过,总不断说着少主多么温柔的疼惜她们,他又多么俊、多么结实——”
潘紫嬣实在听不下去,想也没想的就打断她的话,“是啦是啦,那家伙举手投足间就是有一股混蛋风流气——”
小澄一愣,“你说什么?”
“……不是,我是说少主身上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长得又帅又有魅力!”心不甘情不愿的改口,再使劲擦桌子,幻想自己是在攻击那家伙的脸。果然连丫鬟也沾,差劲!
“谢谢赞美,虽然是出自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奴才口中。”低沉浑厚的嗓音陡地在她身后响起。
“吓!”潘紫嬣吓了一跳,急着回身。
“”的一声,小澄也是吓得将手上的湿布掉回水桶里,惊愕的瞪着无声无息走进房内的少主。
“你先下去。”康尔奇这话是对着小澄说的,不过,若有所思的黑眸立即便望向另一人。
潘紫嬣倔强的以不服输的目光回视。只是,她虽然勇敢看回去了,却无法克制脸愈来愈红,因为这家伙竟然开始倾身朝她靠近!她想也没想的就将手上的湿布拿起来要挡住那张不怀好意的俊脸。
勾起嘴角一笑,他伸出右手扣住她的手腕,略微使力,将横在两人之间的脏布往下移,直视那双灵动但充满戒心的眸子,“敢说我是家伙、混蛋风流气的人,胆子怎么没有我想象的大?”
老天!她倏地瞪大了眼。
康尔奇浓眉一挑,“是,我全听到了。”
她张口结舌,一脸的惊吓。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哈哈哈……”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来。没想到这个美若天仙的小家伙表情变化如此精彩,真是有趣极了。
他放声大笑,她的五官却是皱成一团,看在他眼里就像颗可口的小包子。
这小家伙这么不懂得掩饰情绪,就不知他的下一个动作又会让她有什么反应?
他想使坏!潘紫嬣对这种表情可是非常熟悉,因为生了一张“拈花惹草”脸的缘故,常常有些名流公子想占她便宜,只是他们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就在她迅速要把脏布塞往他嘴巴时,没想到康尔奇的动作更快,不仅闪开了,还结结实实的亲到了她的脸颊。
“你!”被偷香成功,她怒不可遏的瞪他。
他莞尔一笑,“你的反应真是出乎意料。”大多数的婢女是绝对不会闪开的。
她气得小脸都扭曲了,“你是主子,不是可恶的登徒子!”
“我对你有兴趣,是你走好运。”他不客气的掐了掐她的粉颊,不意外的,她立即伸手打开他的手,美目冒火。
“笨丫头,如果不喜欢,早点把自己交出来,我对你就没兴趣了。”这可是真话,男人天生的劣根性作祟,只要没有挑战性,再多的兴趣也持续不了多久。
她又不是疯了!潘紫嬣用力擦拭脸颊,“原来这就是当奴才的悲哀?要交出自己才不会被主子骚扰”
“那也是因人而异。”
“是!真是我的荣幸啊!”她受不了的嘲讽。
他再次放声大笑,还想说什么,门口陡地传来敲门声。
裴勇就站在门口,拱手一揖,“禀少主,那些礼物都照你的吩咐全搬上甲板去了,等着你的指示分装。”每一趟远行回堡时,少主都会带回一些玉雕、珠宝、布匹、胭脂水粉等用品送给堡里的女眷。
康尔奇仅是点个头,仍看着那张娇俏冒火的容颜微微一笑,“整理干净一点,小家伙。”
她毫不客气的送给他一张大鬼脸,没想到他又是放声大笑一阵,才心情极佳的转身离开。
她这白痴!潘紫嬣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她根本是在娱乐他!
不成,照这家伙玩她的程度,她的清白岌岌可危,她一定要逃才行!
第2章(1)
潘紫嬣向小澄打听过了,船一进码头就有马车候着,接着他们会一路奔驰至轩腾堡,而且,轩腾堡的确是固若金汤,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所以,她势必得在船抵达河岸前就先溜!
寂静的深夜,她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的转动甲板旁的滚轮,将以绳索挂在大船边缘的小舟慢慢下降到水面上后,才暗暗的松口气。
只是才攀上绳索,欲跟着往下时,绑在后背上的包袱竟然被人一把揪住,她登时倒抽了口凉气,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被捞回甲板上。
夜色朦胧,加上这个区域特别幽暗,她知道有人,却看不清楚是谁坏了她的好事,但再定眼细看,就看出那高大的家伙是谁了!
这家伙是她的克星化身的吗?这么缠人!
康尔奇刻意揪着她到亮光处,俊脸上有着促狭,一副早就料准她行动的样子。
“这么想念河水的味道啊,跟我这个主子说一声就行了,本少主很乐意帮你一把的。”
她没好气的瞪着他。
“只是这夜色漆黑,水面也是一片黑,万一我要是把你扔过头了,直接去撞山壁──”
他不怀好意的一笑,揪着她的包袱把她高高提起。
“等等,手下留情啊!”潘紫嬣急得哇哇大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瞧这家伙一脸坏心的样子,肯定直接把她扔去撞山壁!
康尔奇这才松开手,她立即以狗吃屎之姿趴倒地上,痛呼一声。
“你到底想逃到哪里去?”
揉揉撞疼的额头跟鼻子,她气呼呼的反问:“谁天生想当奴才啊?万一遇到你这样的主子,跩得二五八万,又喜捉弄人──”瞧他脸色又一沉,她更是受不了的一古脑的把心中所想全部说出来,“看吧看吧,我是不是很不会说话?所以嘛,留下我没有好处的,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跟你天生不对盘,让我早点走,免得我到你的城堡搞得鸡飞狗跳,届时你耳根子无法清静,也会烦死!”她说得情真意切。
“这是你的肺腑之言?”
“当然。”
他不怒反笑。说到底,她就是不侍奉他就是了,可怎么办?她说得这么认真、这么真诚,他就愈看她愈可爱、愈迷人……
他托起她的下颚,她先是一愣,但随即愤怒的拨开他的手。“我说了一大串废话吗?你根本是有听没有懂!”
“是吗?”
“是,还有,也许你有轻薄女人的坏习惯,可我没有被轻薄的嗜好,你找错人了!”
见他置若罔闻的继续以眼神勾引她,她更是怒气冲天。
好一个诱人的女子,眼睛会冒火,但脑子反应快,个性直率,却又有迷人的娇颜……勾起嘴角一笑后,他突然吆喝一声,“来人,给我看好她。”
“什、什么?”潘紫嬣愣了愣,还搞不清楚状况,另一处黑暗中便走出两名高挺的随侍。
康尔奇定定的笑看她,“我等着你把我的城堡弄得鸡飞狗跳,别让我失望。”
他真的很期待,毕竟回到城堡后就是无聊的日子,看来老天爷是算准了时机,给了他一个新玩具。他哈哈大笑的往舱房走去。
什么嘛!把她留在这里,要她跟他们大眼瞪小眼过一整夜吗?
“你怎么就是不听话?”何森从另一边的甲板走了过来,两名侍卫立即戒备的看着他。
他拱手一揖,“老夫不会乱来的,只想跟她说句话。”
两人这才退开。
何森看着一脸闷透了的潘紫嬣。他也猜到她今晚会有行动,但康尔奇显然早知道她的意图,甚至比他更早来守株待兔,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活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