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娉婷忽然轻哼一声,“就你想得周密,好像我们都是傻子。”
“娉婷。”张月薇在旁边劝阻好友。
“这个时候还要冷嘲热讽地吵架吗?”皇甫夜不耐烦地斥责。
许娉婷脸上挂不住了,立刻分辩道:“圣上,臣妾是怕圣上被某些人蒙蔽了事情的真相,放走了真凶。”
皇甫夜的目光锐利如剑,射向了她,“哦?这么说,你知道凶手是谁?”
她瞥了眼顾青彤,“臣妾现在也没有实质的证据,但是苏贵人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中毒?若是有人要害她,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在顾贵人受封之时下毒?”
顾青彤忽然觉得很好笑。原来兜了一圈,凶手的矛头竟然是指向她的?
“许贵人这么说有何凭证?”她镇定地反问。
“我若有证据,还会允许你站在这里吗?”许娉婷倔傲地仰着头,“我只是听说昨天苏贵人曾经到你的宫里去作客,昨天晚上就喊肚子疼,然后死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顾青彤望着她的眼,“只因为如此,你就认为是我杀害了苏秀雅?”
“你不要在这里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了,当初你扮作男人接近圣上的时候到底为的是什么?哼,一边喊着不要入宫为妃,一边又暗地里接近圣上,讨好卖乖,你的心机比所有人都重!”
许娉婷当众说破了顾青彤的往事,连不知道真相的太后都大为吃惊。
皇甫夜勃然怒道:“好了!这时候不要在这里说这些没有用的话!许贵人,你若没有真凭实据,最好还是闭上嘴巴,朕不想听没有根据的推测臆断。”
“圣上为何要这样袒护她?”
许娉婷的语气已不仅仅是幽怨的不满,她强烈的妒忌任谁都听得出来。
皇甫夜盯着她的眼,一字一顿地说:“你听好了,朕不会袒护任何人,朕要的只是证据,如果你没有证据而横加指责无辜的人,朕也不会喜欢看到一个口无遮拦的妒妇在朕的面前狂吠。”
谁也没想到他的用词会如此的尖酸刻薄,甚至到了恶毒的地步。
许娉婷被吓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张月薇清了清嗓,“圣上,臣妾已经请御膳房的人代为调查昨夜苏贵人都吃了哪些食物,他们说苏贵人的饮食一切如常,并无特殊。御膳房里每样菜都还剩了一点,是否可以请专人去查验?”
“嗯。”皇甫夜一点头,“总算还有个脑筋清醒的。张贵人,记得私下里好好管管你这位好朋友,要想博得朕的青睐,靠的可不是口舌之利,更何况,朕还没有见过敢在朕面前逞口舌之利的人!”
他晶亮的眸子一扫大殿之内,“太后请先回宫休息,这件事儿子一定会彻查清楚。其他人都退下,随时待命,等候朕的传唤。青彤,你留下。”
他对她特殊的称呼让所有人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离开。
这些目光中,有不解和困惑,也有嫉妒和怨恨。
顾青彤心中明白,她已经隐隐成为一个被所有人关注的众矢之的了。
第九章
“关于这件事,说出你的看法。”
皇甫夜注视着顾青彤,先开了口。
“这件事臣妾不便讲。”
他蹙起眉,“嗯?在我的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因为很显然,有人在故意拖臣妾下水,所以臣妾现在是局内人,所说的任何话都可能不值得采信。”
“你是说许娉婷?”皇甫夜淡淡地说:“她的话不必在乎,她现在是朕最担心的一个人。”
“圣上说……担心?”
“你一定听说过许威将军的一些事情吧?”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顾青彤思忖着,“他曾经是山贼,后来归顺我朝,多年来屡建奇功,从一个小分队的队长逐渐升为现在的将军。”
“是的,他是完全靠自己的本事,真刀真枪的从底层爬上来,所以许威一直很让人服气,愿意追随他的人着实不少。”
“圣上现在是觉得他……功高震主?”
“他还没有到那个地步,但是,我一直对他的出身有所顾虑。”
“圣上不信他会改邪归正?”
皇甫夜笑了,“当山贼也未必是邪,但是他这个山贼当年和西岳据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还帮着西岳打过不少的好仗,可他最后金盆洗手却不归顺西岳,而是投奔东岳,这是最让我想不明白的。”
“那么……”
“我纳许娉婷为贵人,你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吧?”
“圣上想藉以安抚住许威。”
他看着她点点头,“你很明白我的心。只是近日我听说许威在自己的府中见了不少外来的客人,其中就有西岳的山贼,这让我不得不防。”
“但是这些事会和苏秀雅的死有关系吗?”
“你以为这宫里最希望她死的人是谁,我不知道吗?”他叹了口气。
顾青彤静默片刻,缓缓说道:“最希望苏秀雅死的人有三个。许娉婷、张月薇,还有我。”
“你非要把自己划分到这三个人中吗?”他不满地说:“我拚命把你拉出来,你却非要钻进这个陷阱里。”
“圣上为什么这么信赖我?”她平静地问:“您知道我的野心,而苏秀雅的美丽的确是挡在我面前的一座大山。当初顾虑到她的美貌,我迫不得已采用女扮男装接近您的下策,如果她死了,那么我就有机会独占鳌头。”
他好笑地看着她,“说的好,你把自己分析得这么透彻,我若是不下令将你缉拿刑部问罪,岂不是辜负了你的这番坦率?”
她苦笑一下,“圣上想为苏贵人找到凶手,臣妾其实也有办法。”
“什么办法?”
“引蛇出洞。”顾青彤冷静分析,“本来那个人是想一方面除掉苏秀雅,同时再嫁祸给我,一石二鸟,但是现在圣上没有立刻上当,她必然会发现我在圣上心中的地位比她想的要牢固,那么,如果我亲自去引她注意,说不定她会露出马脚。”
“看来你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皇甫夜炯炯有神的眸子露出一丝杀气,“告诉我,这件事应该我去做。”
“这是女人之间的事情,圣上还是暂时不要插手比较好。”她悠远地看着窗外,“希望这是皇宫内惟一的一次阴谋。”
他一把抱住她,“但是我不希望你成为下一个阴谋的目标。你知道吗?青彤,失去了苏秀雅,我会伤感、惋惜、震怒,但是如果失去了你,我不敢想后果会怎样,所以,不要给任何人伤害到你的机会,你明白吗?否则,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会做出让许多人后悔的事情。”
她轻颤着,明白他的话意味着什么。这是他对她真情流露的宣言,如果她不能尽快找到凶手,甚至反而让自己陷入阴谋之中,整个东岳看似宁静的表相就会被立刻打破,也许会爆发战争,或是叛乱。
所以,为了皇甫夜,她不能失手,必须一击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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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娉婷气呼呼地将手镯褪下,丢到桌上,“太让人生气了!圣上怎么会对那个顾青彤那么维护?她到底有什么好的?”
张月薇慢悠悠地说:“你刚才不该在圣上面前那样急躁地指责她。难道你没有看出来,圣上昨夜是和她在一起的?”
“我当然知道,而且他们还一起出了宫。圣上怎么会这么傻?这个女人骗了他,玩弄了圣上的感情,他居然还傻乎乎地保护她!这个顾青彤是会什么妖法不成吗?”
许娉婷在屋子里转着圈,“哼,反正我看这个顾青彤一定就是杀害苏秀雅的人,明摆着她最忌惮苏秀雅的美貌,而苏秀雅居然还向她去示好,白白送了性命。老实说,我还真同情苏秀雅,好不容易得到圣上的眷顾,却没过上几天好日子。”
“这件事,不是娉婷你做的吗?”张月薇轻声问。
许娉婷吓了一跳,“你说什么啊?”
“我以为……算了,当我没说。”
许娉婷脸色都变了,“月薇,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杀了苏秀雅吧?天啊!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我当然讨厌她,但是我也不至于想让她死,再说,她死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的。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不是你就好。”张月薇长出一口气,“我只是看你最近总是念叨苏秀雅的不好,怕你一时糊涂做错事。”
许娉婷怔怔地看着她,突然脸色大变,猛地拉住她的手问道:“糟了,月薇,连你都这样想我,会不会圣上也这样猜测?那我岂不是要倒大楣?”
“应该不会的。”张月薇迟疑地说:“只不过你今天在圣上面前太激动了,圣上已经明显对你不满,我真怕圣上会越来越疏远你。本来上次圣上来我这里时,我曾经提过请他也能一并临幸你,他已经点头答应,但是……”
“月薇,你一定要帮我!”许娉婷紧紧拉着她的手,像要抓住救命稻草似的。
“放心,娉婷,这件事既然你没有做过,谁也不能诬赖你是不是?不过我觉得你光求我一个人没有用,也许你可以让你父亲入宫来,和你商量商量眼前的局势。”
“我爹?他和这件事又没有关系。”
“但他毕竟见多识广,可以帮你拿个主意,我们两个都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
张月薇的一番话让许娉婷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差人送信去给我爹,让他尽快入宫。”
“这就对了。”张月薇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别担心,有我在这里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月薇,你真好,还好我有你这么一个好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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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夜听到内宫总管的报告,眉骨低垂,“怎么?许贵人要见她爹?”
“是的,许贵人说许久没有见到爹娘,很是想念,所以请求召见许将军。”
皇甫夜看了眼坐在台下的顾青彤,她一语不发,只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让他入宫,但是要派人秘密盯着他们父女的一举一动。”
等总管离开,他才问顾青彤,“你为什么不说话?”
“臣妾总不好在人前表达我的想法,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其实这件事圣上不必太担心,许威将军入宫,就等于进入您的地盘,动静皆在您的掌握中。”
“你今天真的要去试探?”
“是。”
“不要朕陪?”
她微微一笑,“圣上要宠臣妾,以后会有很多机会,但是这一次,臣妾想看看自己的能力。”
“过份的骄傲有可能成为绊你跟头的大石头。”
“所以臣妾不敢骄傲,臣妾会小心爱护自己,这是为了臣妾自己,也是为了圣上。”
皇甫夜为之动容,“你不会知道,你的这句话对于我,对于朕来说,意味着什么。”
“圣上这一生大概并不相信会有人真的只是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是什么人,而是单纯地为了你这个人。”
他真的讶异了,因为这的确是他的心里话,从不为外人道,但是顾青彤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看穿他的心思,身为帝王,他不会乐意被人看得如此通透,但是身为丈夫,他似乎已经开始不介意和妻子玩这种小小的心理角斗。
“青彤,也许你的潜力比你自己想的还要大得多。”他深思地看着她,“不过我忽然想起来,有件事要请你去办。”
“请我办?”顾青彤不解于他的用词为何会这么郑重。
“卫将军一直想与你母亲和好,而我在军务上有赖于他帮我压制许威,所以我希望你能同意卫将军的请求,让你的母亲重新回到卫家……”
“不行。”她一低头,“圣上,这是两回事。臣妾的母亲当年在卫家受辱离开,这一世就绝不会再回到那个鬼地方去。”
“这是你母亲的誓言,还是你自己的?”皇甫夜柔声说:“青彤,有时候你表现得太强了,强得会让人对你敬畏。我庆幸我是皇上,也许是这世上惟一可以压得住你的男人。然而你的亲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顾青彤微变脸色,“圣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一笑,“别以为我是在损你,我只是将你当作我最宠爱的一个妻子,好心告诉你一个做人的道理。青彤,你只要顾好自己的事情就好,至于你父母的恩怨,该由他们来解决,与你无关,你若事事插手,累人也累己,你知道我不忍见你太累的。”
她默然许久,终于无奈地叹息道:“好吧,你是圣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如果我娘真的甘愿再回去受苦受累,我就不管了。”
“这才是我明理懂事的青彤。”他在她的鬓边印下一吻。“去吧,别回来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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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月薇从许娉婷的寝宫出来后走了不远,迎面就遇到了皇甫夜。
“月薇刚才从娉婷那里出来的?”他笑咪咪地问。
她一愣,“圣上要去娉婷那里吗?”
“是啊,这么久都没有去看过她,你看白天她一个劲儿地给朕脸色看,朕总要去安抚安抚。”
张月薇眼波闪烁,笑道:“圣上白天那么凶的骂了她,现在又来安抚,只怕娉婷未必会领情。”
“怎么?”皇甫夜不悦道:“难道朕来看她,她还不高兴了?”
“不是,娉婷现在心情不好,找了家里人来倾诉,圣上现在去看她,只怕时机不对。”
“她家人?你是说许威吧?真是个孩子,许将军这么忙,哪有时间来管家务事,反而是给朕添了乱。”
张月薇笑道:“不如圣上先到我那里去坐一下,臣妾家中带来一些新茶,圣上不如尝尝?”
“不了,朕很忙,既然许贵人也忙,朕就先回去了。你那里朕改天再去。”
“圣上!”见他要走,她又急忙叫住了他。
“怎么?”皇甫夜回头问道。
她迟疑地说:“有件事,臣妾虽然明知不该说,不该问,但是又不得不说,不得不问。”
“什么事让我们有七窍玲珑心的张才女这么为难?”他取笑道。
她皱着眉,“说起来,臣妾和娉婷是好朋友,她家的事情我的确知道一些,但是臣妾又是圣上的妻子,知道了这些事,就不得不为圣上担心。”
“看来这件事还不小。”他也郑重起来。“说吧,朕心里承受得住,是和许将军有关的?”
“或许圣上已经有所听说。近日臣妾听娉婷提起,她家里给她从宫外送来不少奇异的果子,而这些果子多是生产在东岳的泰岳山上。泰岳山,圣上想必知道,那里有许多山贼。臣妾怕这些山贼和许家……因为臣妾入宫前,还曾听说许将军的出身有些特殊,似乎与泰岳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