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对花吟霜的喜爱,不仅仅只是像母后喜爱她那般的单纯,否则他此刻又怎会有如此近乎恼怒的情绪反应?
只是没想到,他生平头一回对一名女子动了心,她却一心想嫁给别的男人,这让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几乎快沉不住气了。
“朕打算一个人静静地看奏章,不需要任何人服侍,你先退下吧!”
这突然的屏退让花吟霜微微一愕,她清楚地感觉到皇上的情绪突然变坏,却不明白为什么,也没敢多问。
“是,奴婢告退。”她恭敬地退下。
花吟霜离开之后,艾敬磊吁了口气,努力想驱散心头那股恼怒不快的情绪,然而当他摊开奏章时,脑中却浮现她的容颜。
他的浓眉一皱,无奈地将奏章扔回案上,知道自己暂时是没法儿静下心来阅读奏折了。回想起刚才花吟霜说起她的心愿时,那带着娇羞的神情,他的情绪就大坏,两道浓眉也愈皱愈紧,那种不是滋味的感觉……还真不是普通的差!
第3章(1)
清晨,天还未亮,花吟霜就已醒来,并且很快地梳洗完毕。
她自幼就生活在宫中,在这样的时辰起床打理好自己,早已成了习惯,只不过这会儿她的神情却透着一丝紧张。
此刻,她可不是待在“沐晖宫”里,而是身处于皇上寝宫的偏厅中,既然她被调派到皇上的身边,自然也得伺候皇上的起居。只是……从小她先是跟在娘的身边服侍皇太后,后来又去伺候宁阳大长公主,在一早伺候她们起床更衣是每天要做的差事,她早已驾轻就熟。
然而这会儿,她即将服侍的不但是个男人,还是身份无比尊贵的皇上,那让她不免有些紧张。
花吟霜捧来了一盆水,进入寝宫内室。
艾敬磊也已经醒了,一看见她,黑眸掠过一丝复杂的眸光。
他可还没忘了昨日她说想嫁给别人时的娇羞神态,而那回想起来仍是让他感到情绪不快。
花吟霜不懂为什么皇上一直盯着她,但那让她的情绪更加紧张。
尽管她一再告诉自己,伺候皇上就和伺候皇太后、宁阳大长公主没什么两样,可皇上的目光对她而言却是强大的“干扰”,让她的心跳加快、身子紧绷,简直像是初次当宫女一般的忐忑僵硬。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水,服侍皇上洗脸。
艾敬磊察觉到她动作的僵硬,心底不禁升起一丝疑惑。
她不是总被称赞贴心伶俐,先前又已服侍母后和宁阳大长公主这么多年,怎么这会儿不管是动作或神情都显得有些僵硬?
是她不习惯服侍男人吗?莫非她与她心中的那位意中人,其实也没那么亲近,所以这会儿才这么不自在?
这么一想,艾敬磊微皱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
“帮朕着衣吧!”
艾敬磊站了起来,伫立在床边。
“是。”
花吟霜搁下水盆,取来了皇袍,恭谨地上前。
为了服侍皇上着衣,她必须靠他极近,而呼息间尽是他阳刚的气息,那严重扰乱她的心绪,让她的心也莫名地怦跳个不停。
一个闪神,她的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几日前,她为了追那只逃脱的貂鼠,不小心撞进皇上怀里的情景。
不知为何,她还清楚地记得皇上宽阔厚实的胸膛,以及那双曾轻搂着她的有力双臂……
“在想什么?”
耳畔忽然响起低沉的嗓音,吓了花吟霜一大跳。
她蓦地回过神,赫然发现皇上的俊颜靠得好近。
刚才浮现脑海的情景,让她心虚羞窘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而白皙的双颊也漫开了淡淡的红晕。
艾敬磊将她那脸红心跳的反应看在眼里,有种被取悦了的感觉。
看来,她并不是对他无动于衷嘛!或许那个叫做程顺仁的家伙,在她心中的分量也不是那么的不可取代。
艾敬磊的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而那迷人的微笑不仅让花吟霜脸红心跳的“症状”更加强烈,同时也让她的心底升起一丝困惑。
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这么多年来,她与顺仁哥相处的次数多得不可数,可她却从来不曾有过这种心跳得快超过负荷的感觉,而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纯粹是因为皇上的身份太过尊贵,让她觉得格外紧张吗?可似乎又不是这样,毕竟皇太后和宁阳大长公主的身份也相当尊贵啊!
花吟霜的心绪纷乱不已,而她一方面想掩饰自己的反应,一方面很努力想保持理智的清醒,同时又要服侍皇上更衣,一心多用的结果就是顾此大彼,脚步一个凌乱,竟不小心将自己给绊倒了。
“呀!”
她惊呼一声,娇小的身子重重地摔上床榻。
这个意外让花吟霜惊愕、慌张又懊恼极了。
天啊,这可是皇上的床榻啦!她一名小小的宫女竟然摔趴在上头?
花吟霜慌慌张张地翻身,想要起来,可艾敬磊却忽然倾身,双臂一左一右地搭在她的身侧,困住了她。
这个举动带给花吟霜惊吓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刚才她跌趴在皇上的床榻上。
她美眸盯着悬在她上方的俊颜,一颗心简直快蹦出胸口,她胀红了脸,有种呼息困难的感觉。
艾敬荡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容颜,她那羞窘心慌的反应没有逃过他的眼,而那让他感到十分愉悦。
其实他是故意的,故意将她困在他的床榻、困在他的胸怀中,就是想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昨日他因为她的心愿而情绪大坏,这会儿是她自个儿摔上床去的,他便顺势将她困住,想要扳回一城似地刻意逗弄她。
见她因着他的靠近而脸红心跳,艾敬磊不由得龙心大悦,昨日的愠恼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你没事吧?”他低声问道。
“回皇上,奴婢没事。”花吟霜还没完全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就连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的。
这里是皇上的床榻,她实在不应该继续躺着,可是她虽然急着想要起身,却被皇上给困住了。
她又急又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总不能开口要求皇上让开吧?
但……皇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难道不觉得这样……太亲密了吗?
花吟霜告诉自己别胡思乱想,皇上可能只是怕她摔伤了,并不是刻意要将她困在床榻上的。
可是,与皇上靠得这么近,呼息间尽是他阳刚的气息,那让她的脑子有种强烈的晕眩感,而且还浑身发软……
“真的没事?可朕瞧你似乎不太舒服?”艾敬磊说道。
他明知道她的反应是为了什么,却故意逗弄她。
“你该不是病了吧?”他说着,大掌忽然贴上了她的秀额。
当两人“肌肤相贴”时,花吟霜的呼息一窒,这下子她不只是心如擂鼓,双颊更是烧红发烫了。
愈来愈不对劲的反应,让花吟霜也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病了,因为此刻她的感觉真的就像染了严重的风寒啦!
“皇上,奴婢若是病了得、得离皇上远一点才行。”
艾敬磊勾唇一笑,眸光深浓。
从她那连自己怎么了都不太清楚的困惑神情,显示出她从不曾与任何男人如此亲近,包括她想要嫁的那个家伙。
“放心吧,你没病。”
艾敬磊退了开来,愉悦的好心情让他决定暂且放过她,免得她真的因为呼息困难而晕厥过去。
“真的?”花吟霜呐呐地低语,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你这是在质疑朕的话吗?”艾敬磊故意斜睨着她。
“嗄?”
花吟霜先是一愣,随即整个人像是瞬间清醒似的,蓦地惊跳起来,匆匆远离那张床榻。
“不,奴婢不敢质疑皇上!”她连忙恭敬地回答。
天啊!她刚才是怎么了?不仅思绪混乱,言行举止也太不得宜了!
强烈的懊恼涌上心头,那让花吟霜无暇厘清自己刚才脸红心跳的反应所力何来,一心只想要赶紧恢复正常。
她同时也提醒自己,她可是要嫁给顺仁哥的,怎么可以和别的男人过分亲昵?
即使是皇上也不行呀!
想到刚才在床榻上那脸红心跳的反应,花吟霜就陷入深深的自责,并强迫自己从纷乱的心绪中抽离。
艾敬磊看出她眼底的自责,感觉出她正在压抑自己的情绪,那让他又不禁皱起了眉头。
明明刚才她还因为他的靠近与逗弄而有些意乱情迷,这会儿却仿佛做了什么错事似地自责懊恼,这该不是因为她想起了那个叫程顺仁的家伙吧?
这么一想,他的好心情就再也没能维持下去了。
艾敬磊的浓眉皱得更紧,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很轻易就被她影响,而这可不是个好现象,尤其身为皇上的他,实在不应如此。
他盯着花吟霜,皱眉沉吟了许久,才又再度开口。
“关于你的心愿……你是真心想嫁给那个名叫程顺仁的侍下?”
“是的,皇上。”花吟霜恭敬地回答。
这么多年来,在娘不时提醒她不可忘记救命恩情的情况下,她早已将嫁给顺仁哥视为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
“你想和他共度一辈子?”
“是的,皇上。”花吟霜再度点头。
唯有成为顺仁哥的妻子,才能一辈子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对于这一点,她从没有怀疑过。
可也不知为什么,此刻在她开口回答的同时,胸口竟有些闷闷的,仿佛心底有个听不见的声音在提出质疑……
听了她肯定的回答,艾敬磊只觉得一股气冲了上来,梗在他的胸口。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不悦,而且是非常的不悦。
他很想一把将花吟霜扯进怀里,告诉她——他比那什么程顺仁或其他男人都要好!但是身为皇上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
况且,他昨日才允诺要实现她的心愿,君无戏言,他岂能言而无信?
“你确定,这真是你想要的?”他咬牙又问了一遍。
“是的,这是奴婢多年来的心愿。”
从她那双澄澈的眸子,艾敬磊知道这确实不是她的违心之论,而那让他仿佛挨了一记闷棍,胸口狠狠揪紧。
可……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很清楚强摘的瓜不甜这个道理,倘若仗着自己是皇上,硬逼她不许嫁给那个男人,那么连他都会瞧不起自己。
“若是他也确实有与你共结连理的心意,那朕就……为你们赐婚吧!”一想到自己竟要撮合她和别的男人,艾敬磊就不是滋味极了。
花吟霜没想到皇上打算为他们赐婚,她开口答道:“回皇上,顺仁哥还没有明确地开口说过他的心意哪……”
“那就去问清楚,再来回报!”艾敬磊有些浮躁地低喝,他别开头,不想看她那为了别的男人而流露出一丝羞意的模样。“是,奴婢遵旨。”
第3章(2)
趁着皇上早朝,暂时无须她在一旁服侍的空档,花吟霜决定去找程顺仁。
既然皇上允诺只要顺仁哥也有意与她成亲,就会下旨赐婚,那么她相信只要她告诉顺仁哥这件事,他们的婚事应该就会定下来了。
以他们的身份,能让皇上赐婚可是天大的荣幸啦!
这么多年来,一直搁在心上的大事,终于即将实现了,她应该要感到高兴的,可是这会儿她除了觉得松了一口气之外,心中怎地却有股莫名的揪扯感,这是为了什么?
浮上心头的困惑,让花吟霜的脚步不知不觉地缓了下来,而她的脑中也蓦地闪过皇上的脸孔。
花吟霜吓了一大跳,连忙摇了摇头,努力挥开脑中那张俊美天瑕的脸孔。
明明她正想着和顺仁哥的婚事,怎地却忽然想起了皇上?
“别胡思乱想,不该胡思乱想的。”花吟霜再三地告诫自己。
等皇上赐婚,她与顺仁哥成了亲之后,她就是顺仁哥的妻子了,怎么还可以想着别的男人?就算是皇上也不可以啦!
她加快了脚步,前往顺仁哥所住的那间耳房,想找他出来说话,但还没接近门口,她就在屋外空地角落的树下,瞥见了那道热悉的身影。
她绽开一抹笑,走了过去。
“顺仁哥,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惊讶地发现原来顺仁哥的身旁还有另一个人,而他似乎正在逗对方开心,惹得那女子不断地格格娇笑。
花吟霜的笑容僵住,很快地认出程顺仁身旁的女子是谷虹影。
原来今日谷小姐来了,她该是随着乐平郡主吧?但这里没看见乐平郡主,所以是谷小姐自己一个人过来的?
但……她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会和顺仁哥在这个地方碰面,而且看起来两人的态度相当亲呢?
脑中浮现一个又一个的疑惑,让花吟霜僵在原地。
谷虹影望向花吟霜,起初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只觉得这宫女有些眼熟,后来仔细回想了一下,才终于认出来。
“是你!你不是前几天那个不长眼的宫女吗?”
花吟霜还来不及回话,谷虹影就转过头,神色不悦地瞪着程顺仁。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喊你‘顺仁哥’?你们的关系很亲密吗?”她兴师问罪似地质问着。
面对谷虹影的咄咄逼问,程顺仁毫不犹豫地摇头。
“没这回事,我怎么可能跟她很亲密?我跟她什么关系也没有!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呀!”
听见他的回答,花吟霜倒抽一口气,心中震惊极了。
“顺……顺仁哥?”
她不明白为什么顺仁哥会这么说?为什么会这么急于撇清和吔的关系,还说他的心里只有谷小姐?
“骗人!”谷虹影可不是三百两语就可以敷衍过去的,“如果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她怎么会一脸受伤的表情?”
程顺仁望向花吟霜,皱眉瞪了她一眼。
花吟霜的心一揪,顺仁哥那不悦的眼神,仿佛在责怪她破坏了他的好事,又像是在警告她别多嘴胡说些什么。
谷虹影没轻信程顺仁的否认,她将矛头转向花吟霜,质问道:“我问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们该不是情人吧?”
花吟霜只觉得喉咙一阵梗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忽然想起先前顺仁哥曾向她探问谷小姐是否随着乐平郡主入宫之事,难道……他们早已经暗中往来了?
见她迟迟没有回答,程顺仁有些气急败坏。
“吟霜,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可是我对你根本就没有半点感觉。你总是主动缠着我,带给我的困扰还不够多吗?”程顺仁的语气充满了责怪。
这些年来,花吟霜刻意亲近、讨好的心意,他不是不知道,但他根本没想要接受她的感情。
尽管他只是一名侍卫,但因为有着俊挺帅气的外表,除了花吟霜之外,他还吸引了不少宫女青睐爱慕的眼光,这让他觉得是个翻身的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