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可笑。”她冷笑嗤哼,完全不当一回事。
“还有更可笑的。”这口是心非的女人明明期待着再见到他,却故意摆出高傲姿态,百般拒绝,真倔强。
“什么?”嗯哼,尽管放马过来,她可没在怕。
铁宇钧不知盘算着什么阴谋诡计的噙笑俊脸缓缓欺近,带着几乎将她逼到绝境的迷人气息,狠狠吻上她紧抿的粉嫩嘴唇。
他饥渴得足以令人窒息的烈吻轻松击垮了楚宁架起的封锁线,再多的抗拒都是虚伪做作。
此时才知道,这段分开的日子,她的思绪总是缥缈恍惚,再多的限量皮包、华服美鞋,再多的美食飨宴,再多的称赞恭维,也弥补不了胸中的空洞。
肉体的满足,填补不了精神的空虚。
好喜欢他的吻,喜欢他这种野蛮掠夺式的强烈,让她没有多余心神思考关于两人之间的矛盾,也不会浪费时间思考这样纠缠究竟对还是错。
他与她,好像总是不断对立,然后又一再地僭越彼此设下的停损点。
“糟糕……”铁宇钧抵吻着她红艳的下唇轻喃,“你说得没错,可笑的人是我,原来我是这么的想念这张刁钻的嘴。”
她睁开迷茫的眼,傻在当下。“你骗人,你骗人……”不知是愤恼还是感动的酸楚噎住了呼吸,让她极为难受。
他勾起唇微笑,锁住她每分思绪,轻叹,“宁宁,你终于肯承认了。”
楚宁一脸困惑。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一直等着我来。”
“我没……”她竟是无从抗辩,眼泪还比她干脆,直接滚出眼眶,宣告她假装的坚强都是白费一场。
铁宇钧倾唇吮去她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也许是亢奋迷幻了味觉,他觉得它们尝起来竟是如蜜般甜腻。
泪水甜度……烙印在记忆底层的那纸菜单同时牵动两人敏感的神经。
此时,手机的铃声倏地响起。
魔咒霍然解除,两人从梦幻情境里被狠狠踢出来,各自弹回座位。
铁宇钧拿出手机,泰然自若的冷声应答,楚宁则佯装镇定的继续喝她的咖啡,但由于喝得太快,使她呛咳得连肺都快呕出来。
“我得走了。”结束手机对谈,他淡淡地道别。
“再见,不送。”胡乱擦去唇边的湿痕,楚宁别开脸,强装满不在乎,整个人却像从云端跌入惆怅的深渊里。
“听我的话,别太靠近他。”得不到一声肯定的答覆,铁宇钧走不开。
“喔。”她直接把他那句话当耳边风。
“宁宁!”
她扇动纤纤玉手,“烦不烦?!废话够了麻烦请自行滚蛋,别扰乱我喝下午茶的好心情。”既然他无心逗留,那又何必勉强?
反正这个男人不会因她停留,除非她对他还有点利用价值,但截至目前为止,她想不出半点关乎两人利益重叠的可能性。
片刻后,楚宁身畔只剩空寂。
她惶然的回眸。小圆桌旁只有她一人,再度恢复清静,但,她的心情不再云淡风清,无法海阔天空,整颗心被满溢的浓浓思念淹没,像快要溺毙,不能正常跳动。
他离开了,彷佛连氧气都一并携走,半点不剩,她已快不能呼吸……
空荡荡的对座,遗留了一只紫盒;浪漫的紫,绮思的紫,她最喜欢的紫。
红色,只是她的武装,并非最爱,柔软的紫色是她永远搭配不上的色彩。
那是铁宇钧刻意留给她的礼物?
她狐疑地托着腮,伸指将包装精细的小长盒拖曳过来,拆解定时炸弹般小心翼翼的打开盒盖,看见一排排……抗过敏药丸。
她彻底傻了。
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捧住差点当机摔落桌面的额头,痴痴傻笑,眼角微泛水光,心底那道曾经被撕裂的无形伤口,因为这一排排的药锭稍稍愈合。
这总不会是巧合了吧?
不可能是他自己过敏吧?
这算什么?见面礼?道别礼?还是……
楚宁呆坐在椅子上良久,之后拖着失了魂的轻盈娇躯离开,很不淑女地甩着有着双C标志的链包,漫无目的的穿梭在曲折的巷弄中。
他这样做,究竟意欲为何?想动摇她什么?事到如今,这一切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朱红的细高跟鞋赫然顿住,长长的鬈发飘动着,细致的脸蛋蓦然惊醒,仓皇的忆起那盒充满谜题待解的紫盒遗落在小圆桌上,粗心的她竟然掉了魂,丢了心,连最重要的“证物”也忘了牢牢扣押。
映在夕阳余晖中的娉婷身躯蓦然一转,神色惶然,疯狂的朝来时路狂奔,顾不得细高跟鞋快扭断她的足踝,一颗心只悬在那个紫盒上,那个本来应该拽抱在怀中好好珍藏的紫盒!
该死该死真该死!这一点也不像她的作风!
奔过转角,焦急的丽颜霍然一愣,来不及煞车的双脚机械式地直直往前,仓卒的停在咖啡馆的招牌下方,傻傻的看着那张小圆桌。
已离开了好一会儿的高大背影,就伫立在桌旁,宛若一具英挺的石雕。
是巧合,是不期而遇……
第9章(1)
我说过,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不期而遇。当时的他如是强调。
但,真的是偶然,真的。
那天,她刚下飞机不久,在便利商店买了一份地图和观光手册,不想饿着娇贵的小肚子,也懒得再多作调查比较,便遵照着手册上推荐的饭店觅食而去。
订好饭店里的顶级套房,换上质感丝滑的崭新衣裳,楚宁像只优雅的凤蝶,翩翩来到饭店里的餐厅。
服务生态度很亲切,一进门就悉心招呼,引领她来到角落无人预约的座位。她一脸倦意的模样不想招惹太多关注,待在角落独自用餐刚好符合她的需求。
五分钟后,铁宇钧一身风尘仆仆,手拎一只黑色尼龙材质简便型的行囊,落拓不羁的踏进餐厅。
他一身令人无法忽略强烈的存在感,刺激着她的感官,无意识地微仰起头一瞥,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没有察觉到角落的她,径自坐在靠落地窗的座位,支颔皱眉检视着古怪的菜单;她在角落,握紧同一份菜单,勾勒得迷魅的双眼愣愣的定格在他突出的侧面轮廓上。
当时激昂的悸动,直到现在余韵犹存。血液滚沸的澎拜,脉搏剧烈的起伏,无可遏抑的失控心跳,一波波将她卷入他身处的风暴范围。
楚宁到现在才终于明白,那动了念的一瞬间,便是注定她掉入爱情风暴万劫不复的命运序曲。
贪婪只是当下的动机,灵魂深处被紧密牵引的悸动,才是真正促使她接近他的原因。
证据在哪里?抱歉,她答不出来。
因为爱情不是推理剧,不是几分证据说几分话,无法确切的说明,只能透过隐讳暧昧的揣摩去体会。
可是,铁宇钧不相信。
再多的辩解也没用,所以她宁愿选择沉默,任他自以为是的认定一切都是经过她缜密的安排,绝非偶然。
他有他的立场,她亦然,然后透过不断冲突,不断进攻防守,以高高竖起的对立深入探索彼此的心。
没错,这个世界处处充满着二元对立,不是对就是错,非是即否,不是喜欢就是讨厌,爱情也一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容不下中间的模糊地 带。
而她,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别走。”
铁宇钧弯腰拾起遗落在座椅上的烟包,正转身要走,突来的一声耳熟的骄纵命令吸引他留步侧首。
深邃的俊目在夕阳的映照下凛眯得狭细,看清了喊住他的艳红人影,他下意识的微勾起唇角。“看来,丢三落四的人不是只有我一个。”
他一手握着烟包,一手高扬着紫盒,朝她挑眉咧开笑容。
楚宁一脸受够这一切折磨的不满,快步冲来,压抑过久的思念与愤怒彻底炸开,瞄准了他坚实的胸膛,直接将皮包掷去。
这样还不够泄尽她累积太深的痛苦,干脆连高跟鞋都一块脱下,双双朝他可恨又俊朗的笑脸扔去。
“你去死好了!你怎么不去死!你要是死了,我还不会这么痛苦!为什么你要让我这么难过?你凭什么让我这么难过?为什么要拐弯抹角的警告我,为什么不干脆告诉我,你喜欢我,在乎我,所以不愿意看到我和小尔在一起?因为你太在乎我,所以你害怕我上了小尔的床!”
“你冷静一点!”敏捷的躲开高跟鞋的突袭,铁宇钧抓下她激动挥舞的双手,因她完全失控的情绪而震愕。
“我不要!偏不要!”她就是太冷静,才把自己逼得这么痛苦,从现在起,“冷静”这个词已彻底从她的情绪字典里消除。“你明明喜欢我,你明明想要我,我敢打赌,你连作梦都会梦到与我做爱!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逃避你对我的感觉?你真是可恶又可恨!”
“楚宁,你别闹……”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照片里的女人是躺在医院里的植物人?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个女人是为了替你挡子弹而变成这样?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对她只是出于一份道义?”
早该想到,她会私下调查一切原委,是他低估了她对他的执着。
“因为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放屁!你根本是自欺欺人!”楚宁失声尖嚷,抽回双手,抓起他衬衫的前襟,狠狠地扯紧。“就为了对那个女人该死的罪恶感,所以你要牺牲对我的感觉?就因为你自认为要对她负责到死,所以宁愿否决我对你的感情?你真的很可恶,很该死!”
“我不可能放开她。”铁宇钧沉郁地默认,面对她哀伤的控诉,钢硬的心宛若受到刨割,有太多的包袱压在两肩,太多的顾虑压缩着他的情感,他不敢任意去爱,宁愿卑鄙的一再招惹她,也不愿意决绝的画清界线。
因为他的自私,让两颗真心都痛苦。
“你有两只手,你放不开她,可以伸出另一只手抓住我啊!够狠的话,你可以像个胆小鬼,永远躲得远远的,只要你一句话,我也可以永远避开有你的地方,我们可以逃避到彼此都躺进棺材之后连在地狱都不必打照面,就等你一句话!”
就因为他一心赎罪,所以将搏命赚来的钱全存入那女人的户头,以支付庞大的医药费,就因为对方是他必须背负的原罪,所以他锁紧心窗不让谁有机会进入。
好几次,她失去理智的跳上出租车冲到医院,来到那个女人的病床前,以怨怼愤怒的眼神恨恨瞪视着对方。她承认自己恶毒,因为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同情。
输给一个可能再也睁不开双眼的植物人,连宣战的资格都没有,这对她又何尝公平?!
“楚宁,放开我。”铁宇钧厉色警告。
“不放!”就算拿一大叠钞票砸死她也不放,拿全世界来交换也不放,不放!有种一枪毙了她,不然免谈!
“楚宁……”
“要怎么做,你才敢承认你对我的感情?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真正面对我?好,如果你真不要我追问,那你说,说你永远也不想再看到我,说啊!”
铁宇钧绷紧了脸部线条,握紧拳头,简单干脆的一句话怎么样都吐不出口,因为他的内心一样折磨。
他总是想着她,每个午夜梦回,清晨破晓,无时无刻都想着她。
分开的这段日子,他以为时间能够平复心底的骚动,以为只是一时感官的迷惑,但,一切都是他判断错误。
他的身体,他的心,每分每秒旋转的思绪,都藏有楚宁的影子,象是一种会产生幻觉的毒素,渗透得太深,已经融入血液里,钻进骨髓中,永远戒不掉。
曾几何时,在乎她成为支撑他继续往前走的惊人动力,偶尔坐在某间高级餐厅里,总是一待便是数个钟头之久,只因为脑子里盘据着荒谬的念头,幻想着她会从餐厅的大门娇媚的走进来……
他更是曾几度扪心自问,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她逼到绝境?
明明想爱,但是不敢信任,却又同时渴望着,他们两个干着相同的蠢事,还不断催眠自己这样才是正常。
一次次的希望落空,强烈的空虚感日夜不停压迫着,他渴望再见她一面,渴望再一次拥抱,渴望彼此心心相系的温度。
一如现在,楚宁脆弱的仰着娇媚的脸,靠在他胸前,流滟的眸光殷殷冀盼着他一记拥抱,一副旁徨无助快哭出来的模样,彻底撕裂了他的心。
“铁宇钧,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怕了是不是?你以为装哑巴就能解决一切?”
“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屏息以待的丽颜颓然垮下,迷惘的呢喃,“我想听什么?你竟然问我想听见什么?”
难道她表示得还不够清楚吗?难道还嫌她自尊丢得不够?是不是她抗议得还不够?还是嫌她失去得还不够多?
不要这样对她,不要!
已经受够了每一个独自迎接漫漫长夜的孤单,好不容易从自囚的寂寞牢笼里逃出来,亲手扔弃了高傲自尊向他示弱,不要这样对她……铁宇钧,不要这样对她!
“我知道你想听的是什么。”他长臂一个反剪,将馨软的娇躯揉进胸膛,以野兽般的蛮劲狠狠抱紧她,深吸一口来自她发间的香气,填满空虚的肺叶。
熟悉的体温失去又复得,两人深深沉浸在彼此交融的气息里,没有人想挣脱,无可自拔的沦陷。
“不要放开我,怎样都好……就是不要放开我,永远都不要放开。”带着孩子气的浓重鼻音,楚宁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聆听他心脏跳动的频率,耍赖似的紧紧攀抱着他。
“你想听的不外乎那些陈腔滥调,你想听我开口承认,想要我给你一记深情的眼神外加至死不渝的承诺,是这样吗?”他揽紧她纤瘦的腰肢,薄唇轻蹭她湿了一片的脸颊,不改嘲弄的语调,但柔软的眸色已经泄漏太多压抑的情感。
“去你的铁宇钧!去你的!我真希望能够亲手宰了你……”
“我爱你,宁宁。”
一句不分国度、不分富贵贫贱,一律公平的锁心咒语,猝不及防的炸得她震撼失魂,胸口发疼。
“我不想说出来,是你逼得我不得不说,我真的爱你,爱到想毁了自己。多少次我告诉自己,对你只是一时的迷恋,想催眠自己,你只是一时的幻觉,可是,这样做反而将自己困在虚拟的梦里,那个有你的梦里。”
铁宇钧愿意举白旗向爱情跪地投降,再没有力气假装自己毫不在乎,也没有办法再催眠自己这只是一场游戏。
是巧合偶然也好,是精心安排也罢,他和她一样,疲于惺惺作态,只想依循内心积压太久的渴望,拥有彼此。
他爱她,真的爱她,发了狂似的不能自已的疯狂爱着她。
她爱他,真的爱他,失心疯似的像具行尸走肉也要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