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眼回神,低下头来轻声回答,“我不能拖累你。”
“孩子是我们一起孕育出来的,怎能说是拖累?”他沙哑地嗓音中有抹压抑的悸动。
她抬头看他,露出一丝带着欣慰的苦笑。他果然没有看错他。
“就是因为知道一定会有这种反应,一定会二话不说的负起责任,所以我才不能说,才必须离开你。”她缓声解释。
他静默了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你担心我养不起你和孩子?”
她轻轻地摇头。
他脸上苦涩的表情说明了他的不信。
“只要两个人一起努力,不会养不起的,筱妤和我已经证明过了。就算是养不起,我爸妈也不会对我们置之不理。”她直言否认他的揣测。
“那是为什么?”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选择离开?
夏筱婕深深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才叹了口气地开口道:“我担心你会为了我们放弃你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和你的梦想,更担心你拼命地个性会把身体弄坏,到时候我们一定会为此吵架,变成怨偶,我不想变成那样。”
这原因震得他哑口无言,半晌,他才低声说:“我不会和你吵架。”
“但是我会。”她哀伤地扯了下唇瓣。“你不会知道那时我看你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有时候甚至二十个小时,身兼三职,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我的心有多难受。我很想叫你别这样虐待自己,却也知道这非你所愿,因为你需要赚钱维持生活开销。”
“我不能直接那我的零用钱来帮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接受,这么做肯会伤了你的自尊,所以我只能忍,忍到再也忍不住为止。而那天,我知道它迟早一定会到来。”
罗谦再度无言以对,只觉得心疼。
“所以,”他直盯着她,哑声说道:“你就一个人把所有的责任和辛苦都扛下来?”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真的觉得心很痛,疼得他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你有没有想过,你会心疼、不舍我的辛苦,我也一样会心疼、不舍你的辛苦?”
他沙哑地问她,脸上扭曲的表情,和粗噶痛苦的声音让夏筱婕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他丝毫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他怪的是自己,非常的痛苦与自责。
她来到他身边,坐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柔声对他说:“我不是一个人,还有筱妤在帮我。”希望他能因此减少些自责。事实上他根本无须自责,因为从头到尾他什么都不知道。这事全是她自己决定的。
“两个十九岁的女孩……”他激动得挤不出声音,根本无法想象那几年她们是怎么度过的,两个十九岁的女孩要读书、要工作,还要养孩子……
过多的心疼、不舍、自责、痛苦、难受,几乎快要让罗谦承受不住。他张开双臂,瞬间将她紧紧地涌入怀中,紧得就像将她融进他体内,从此不必再受任何风吹雨打,因为外资的一切又他顶着。
而她,只能回抱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的心情稍微平静一些后,这才微微放松拥抱她的力道,却依然紧搂着她。
“你应该要和我联络的,在我成名已有能力照顾你们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联络?还是你曾经试着和我联络,却被人挡住了?”他低喃着问。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答,“你不知道你身边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所以你连试都没有试?”他轻轻地将她推离自己的怀抱,低头看她,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难以置信的神情里有着责难与不满。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为了我的不告而别而怨恨我。”夏筱婕犹豫地说出另一个没有尝试的理由。“我知道当初你是带着什么心情在和我交往,结果我却背叛了你的爱,所以不管你有多怨我恨我,我都甘愿受。但是我不能让娃娃成为你报复我的工具,如果你因为恨我而故意将娃娃从我身边抢走的话,我一定会崩溃。”
“如果你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绝对不会做那种事。”他瞠目瞪着她。
“人是会变的。”她轻扯唇瓣,眼底有些哀伤。“经过了这么多年,又经过了我的背叛,我不知道你是否依然没变,我不能冒险。”
罗谦无言以对地看了她半晌,想骂她又舍不得,最后只能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你真的很笨。”既然都预设他可能会恨她了,怎么还无怨无悔的一个人生养着娃娃?
“我知道。”她苦笑回答。
“那你知道我有多爱你这个笨女人吗?”
她怔住,愣愣地看着他。
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她的鼻尖,来到她的嘴巴上方,低低地说:“很爱很爱。”然后温柔而深情的吻她。
她感动的伸手搂住她的脖子,一边回应着他的吻,一边不由自主的落下泪来。
泪,划过脸颊,落入两人交接的唇上。
他微微地抬起头,离开她柔软的唇瓣,吻去另一滴滑过脸颊的清泪。“别哭。”低声安慰。
夏筱婕没办法控制自己,觉得这一切美好平顺的就像是一场梦。他丝毫不恨她,还心疼她、爱她,很爱很爱,让她就是想哭,幸福得想哭。
将脸颊埋进他肩窝,紧紧地搂着他,她哽咽地对她说:“我爱你,跟你一样很爱很爱。”
“我知道。”罗谦哑声回应,亲吻她的发,情不禁地将她抱紧些,这辈子再也不放手。
第10章(1)
从美国回到国内,不知不觉间都已过了一个星期,夏筱婕终于有空可以重返工作岗位,进公司销假上班。
过去一个星期,她是真的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处理娃娃换幼儿园的事之外,她还得搬家,而罗谦去看车买车——家里没有一辆车实在不方便——以及才买他所有的私人物品。
过去老是住在饭店的他,几乎什么都缺、什么都得采购,光是搞定这件事就耗掉她整整三天的时间,偏偏某人还一副可有可无又心不在焉的模样,叫他看自个儿的衣服,他却一直看女装,想买衣服给她,搞得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他的衣物少得可怜,虽然有不少件是名牌,但都是合作的厂商送的,自己买的全是杂牌,以穿着舒适为主,而且有些都已经穿破或起毛球了,他还在穿。
他的物欲和享受欲仍和五年前一样低,一点都没有随着他的知名度与收入增加。这点真的很难能可贵。
“你就这些衣服,要怎么出席那些重要场合?”她好奇地问他。
“经纪人会帮我准备衣服。”
原来如此。这就说明了,为何他在所有的公开场合上都是西装笔挺的,而私底下她却从未见过他穿西装,行李之中别说是西装了,连件衬衫都没有,全是皱巴巴的T恤。
不过他也很厉害就是了,明明习惯穿着T恤,叫他改穿西装,他也能穿得自然自在,帅到破表,真有他的。
想着爱人,夏筱婕不由自主地心花朵朵开,漾着笑意走进公司大门。
“大家早安。”她满脸笑容,开朗地对办公室里的同事打招呼。
办公室一片沉静,竟然没有人响应她久违的问候。
“怎么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她眨了眨眼,疑惑的问道。该不会是在她请假的十几天里,公司里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大事吧?
办公室里仍然一片沉静,没有人回答她。事实上,大伙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各做各的事,连抬头看她一眼都没有。
“美玲——”她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同事的办公桌边,正打算开口问她发生什么事,没想到她却猛然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身就离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觉得莫名其妙。
“小林——”她转身看向另一个同事,对方却直接旋身和另一同事说话,当她不存在似的。
夏筱婕再愚蠢,反应再迟钝,也知道自己被排挤了。但问题是为什么?
如果是筱妤的话,一定会不爽地直截了当大声地问所有人,可惜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辩之人,只要自己行得正,问心无愧,别人要怎么非议她,基本上她可以完全置之不理的。
所以,她不再以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直接转身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皮包后,朝经理的办公室走去,向他报告自己的归来。
敲敲门,在门里传出“进来”的声响后,她才扭动门把,推门而入。
坐在办公桌后的经理抬起头来看见是她,不知为何紧蹙了下眉头,然后对她说:“把门关上,坐一下,我们谈一谈。”
竟然连经理都有奇怪的反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筱婕皱着眉头,将办公室的门关上,走到经理所指的那张沙发椅坐下来,经理随后也坐进她对面的座位。
“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他直接开门见山。
“什么事?经理请说。”她面不改色,冷静以对。
“过去半年来,你的销售成绩一直很好。以一个新进人员来说,你的表现可圈可点,非常值得其他同事学习。”经理看着她说。
她沉默地听着,没有应声,知道重点还没说到。
“但是最近有些关于你的谣言……”经理犹豫地停了一下,才皱眉继续往下说:“有人说你私下利用美色,和客户做了……咳,桃色交易,所以才会有那样出色的销售成绩。”
太过震惊使夏筱婕面无血色,她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桃色交易?
他们到底把她看成什么了?一个会为了金钱出卖灵魂肉体的女人?在他们眼中,她像那种人吗?
“当然,以公司而言,业务只要能为公司赚钱就行了,至于用什么方法赚的,各凭本事,公司也管不着。但是妨碍风化、有损公司名誉,这就……”经理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表达得相当明显。
夏筱婕觉得浑身发冷,心凉透顶。
“经理也相信那谣言?”她的声音有些空洞。会用“也”这个字,是因为刚才同事们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他们是站在哪一方。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不只一人目睹你令人非议的行为,你现在的处境是百口莫辩,你知道吗?”经理拧眉叹息道。
目睹?百口莫辩?为什么她只觉得荒谬可笑?
“请问谁目睹了?”她无法不追问。她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无中生“人”的。
“我不能告诉你。”
“即使对方是故意摸黑我,也不能说?”
“真的是抹黑吗?”经理双眼直盯着她说。“如果真是的话,为什么会不只一个人看到?”
“三人成虎的故事,经理听过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稍微犹豫了一下,经理才说:“连我也看见了。”
夏筱婕一震,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她不敢置信地问。
“我也看见了。”经理以一脸痛失英才的可惜表情那个看着她,叹息地再说一次。
她真的目瞪口呆,好半响才有办法说话。
“请问经理看见什么了,可不可以请你具体地说明一下?”她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想被误会得不明不白。
经理深吸一口气,又犹豫了下,这才开口,“在你请假之前,曾经卖出去一栋好几千万的豪宅,你曾在那间房子里过夜对不对?除此之外,也有人看见你在请假这段期间,不只一次在那里出入,也在饭店看过你。”
“原来……”她喃喃自语地摇摇头,终于明白一切误会的由来,但却也更加心冷。
他们竟然未经查证,连和她“桃色交易”的对象有几个,或者自始自终都是同一个都没有查清楚,就这样直接定了她的罪?
对她而言,这已经不是误会的问题,而是信不信任她的人格与为人的问题。
这样的同事,这样的工作环境……
如果她仍被钱追着跑,或许她会强迫自己忍耐地继续待下去,但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她缓慢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经理,谢谢你过去半年来的照顾。我在这里正是向你辞职。”她态度坚决。
经理呆了一下,急忙起身道:“我并没有要你辞职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够稍微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不要落人口实。”
“我知道。总之过去半年来,谢谢你。”
朝他点了下头,夏筱婕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皮包,正打算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这工作半年的地方时,公司的玻璃门却在这时“叮当叮当”的被人推开,接着绯闻男主角出现。
办公室在场同事有一两人在看见来人时,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奇怪,让她明白他们大概就是所谓的目击证人。
找到她人在何处,罗谦带着一脸帅气迷人的微笑,大步地朝她走过去,停在她面前。
“你怎么来了?”虽然明知道周围的人全都拉长了耳朵在偷听他们俩的对话,夏筱婕还是不由自主地出声问他。
“闲着没事,向来看看你工作时迷人的模样,顺便拜个码头,感谢大家平时对我老婆的照顾。”罗谦笑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因为我刚刚辞职了。”没理会四周因听见“老婆”两个字而引起的骚动,她对他解释。
辞职?四周骚动顿时又更大了些。
“怎么啦?”罗谦闻言怔愣了下,蹙眉问她。
“什么怎么了?我老公这么会赚钱,我干嘛还要辛苦工作?给老公养就好了啦。”她轻松的说,随即眯眼问:“还是,你不想养我?”
“养你三辈子都没问题。”他迅速地回答。“不过——”
“别不过了。我一直在想昨天那个名牌包,虽然一个皮包要价九万实在贵得离谱,但是它真的很漂亮,你买给我,当我的生日礼物好不好,老公?”她打断他,拉着他往外走,边走边说,好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男人不知为何,对当年两人交往时他从未送过她任何礼物,没请过她吃顿好料的、没带她出门来个正式的约会这类要花钱的事耿耿于怀,所以现在他拼命地想补偿她,有事没事就想买东西送给她,就想带她出门约会吃大餐,还拼命地计划何时要带她出国玩、去哪里玩之类的事,让她开心感动之余,还有些哭笑不得。
她开玩笑地告诉他,再这样乱花钱下去。他们一家人很快就要露宿街头,靠喝西北风过活了。
不了,他的反应却是把他所有的财产证明文件资料等全丢给她保管,令她一整个无言以对。
但是最让她惊讶到瞠目结舌的却是,那些文件里竟然还掺杂了属于她和娃娃的部分,他到底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部分财产转移到她们母女俩名下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