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起勇气,我看好你哟!”
“……”她说得简单,反正到时会被他大哥砍死的人又不是她。
刚自皇宫回来的斐思年,在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里休息时,远远的就看到自家小弟又像个呆瓜般地坐在大门上,摆出那副打从他回府以来,就一直维持着时而忧郁时而烦恼的德行。
“你究竟是怎么了?”斐思年来到他的面前,实在是想不通有什么事可以令他困扰成这样。
“大哥……”斐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又很快地甩开,“我想问你件事。”算了,选日不如撞日,干脆就在今天豁出去了。
“说。”
“我可以入赘吗?”
斐思年当下脚下一滑,差点就没能站稳,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个可能在山上吃素吃昏了头,脑袋还应该被门板给狠狠夹过的小弟。
“你再说一次?”这小子他疯了吗?他是什么身分?身为原国小皇帝倚重的臂膀、名扬天下的然公子,他居然……想、嫁、人?
斐然缩着颈子,怕怕地看着他眼底正蓄起的狂风暴雨。
“清罡真人说,我若要与善善在一起,我就得入赘至道观……”
斐思年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再三确认地问。
“你可知这代表什么意思?你确定你真想清楚了?”虽然两情相悦是好事,但那并不代表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了。
前有恶龙后有心爱的母老虎,斐然义无反顾地点点头。
“已经想得够清楚了。”都已被清罡真人格外用力的“照顾”那么多回了,他有胆子不答应吗?
“你的尊严呢?”恨铁不成钢的斐思年,揪紧他的衣领使劲晃荡。
“水沟里。”人都快被打死了还讲什么尊严?活着比较要紧。
“节操呢?”他不敢相信一手拉拔大的小弟就这么自暴自弃。
“碎了。”在绝对的恶势力面前,一切的反抗,都只是天边那一朵美丽的浮云。
“……”可以掐死他吗?
就在斐然被人提在手上,都快被大哥恶狠狠的目光给杀死时,府内掌杓大厨的洪亮吼叫声,远远地自院外传来。
“站住!把老夫的火腿还来——”
他俩齐齐转首看向院外,片刻过后,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跑去厨房打打秋风,顺便扛走一整只火腿的小善善,紧接着出现的,果然又是提着菜刀狂追着她的大厨。
“小弟,你老实告诉大哥。”斐思年两掌放在他的肩头上,语气万般沉重地问:“你究竟是想当她的丈夫还是当她的爹?”
“可以都当吗?”斐然状似为难地思考了一会儿,很是贪心地问。
“啥?”
他还煞有介事地点着头,“两个愿望同时满足,多省事。”
听完他这等连生孩子都可省事偷懒的言论,斐思年额上瞬间蹦出吓人的青筋,他一贯温和示人的表相,在今日终于宣告崩裂,他气急败坏卷起衣袖追着自家小弟打。
“我教你不学好!我教你一年到头到处乱跑!”
当尚善扛着抢来的战利品绕了府中整整一圈,又再次路过这处院子时,她分心看了正忙着手足相残的那对兄弟一眼,不敢领教地咋咋舌后,扭过头继续跑给后头那个耐力和脚程都相当勇猛的大厨追。
尚善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那个刹那,一张金色的符纸,悄悄自她的袖中掉了出来……
交给她这张符纸的清罡真人,此时正站在极山道观正殿的最高处,疾劲的山风将他手中的符纸吹得不住飘动。
自符中感应到尚善一切安好,清罡松开指尖任由符纸随风飞去,远逸至叠嶂的山峦间。
近来云取宫在暗地里的动作,他不是不清楚,他也知道云取宫那位少宫主司徒霜,又再一次地将主意给打到了他徒儿的身上。
回想当年,在他接下道家新任掌门后,他依照千年来的规矩,在一上任后即开始寻找资质符合的人选收之为徒。在寻寻觅觅了近八十年后,他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山村里,找到一名无论是根骨与天资皆完美符合的孩子。
那是个纯朴又善良的孩子,年仅三岁的他,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眸。
就在清罡真人正筹备着他的收徒大典时,那孩子却失踪了,任凭他再如何寻找就是遍寻不着,随着时间一日日的过去,担忧孩子安危的他怀抱着一丝希望,不惜以百年道行作为代价推演天机,这才找到了孩子的下落。
可已太迟了。
那个还来不及正式拜入他门下的孩子,早在失踪后的次日,便已遭云取宫少宫主司徒霜抽去了天生根骨化为己用,只剩一具枯骨。
就在清罡赶赴云取宫的那天夜里,一直以来由云取宫所负责保管的阅魂录一书,遭不明人士盗出宫。
云取宫宫主司徒勤,因保管阅魂录不力,于次日自尽谢罪,唯一留下的遗愿,便是要清罡看在多年的交情份上,饶过独子司徒霜一命……
只可惜,司徒勤注定是白死了。
十数年来,清罡一直没有找过司徒霜的麻烦,可这并不代表他会继续保持沉默,任由司徒霜再次将主意打到尚善的身上。
清罡抬起眼眸,手中扬起一张紫色的符纸,化为一道紫光朝东南方的天际射去,在紫光穿透云层之时,天际缓缓漾出了一圈圈似水的涟漪。
云取宫中,司徒霜正俯身在水镜上进行占卜,突然间,水面的镜象如遭利箭穿透破碎,一只大掌迅速自水中探出紧掐住他的颈项,守护在一旁的漱流士见状,出手如闪电地将他拖开,并一掌击碎了水镜。
然而,即使漱流士的动作再快,司徒霜的颈间仍是留下了乌紫色的指印,犹喘息不定的他倚在漱流士的怀中,对着徒留一地的水渍恨恨地眯细了双眼。
“清罡……”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