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仲翰看她这么干脆的离开,不再追问,马上知道孙明毓已经确定任廷宇是骗她的。
任廷宇不发一语,脸色非常难看的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谢仲翰苦笑了下,他莫名其妙成为“证人”,一早就戳破了任廷宇说的谎,他也很无辜啊,不过他猜任廷宇应该已经无法忍受孙明毓那个女人了。
果然,当谢仲翰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才刚坐下,办公室的门随即被打开,看见来的是任廷宇,他并不感到意外。
“学长,孙律师什么时候约满?”任廷宇不客气的问道。
“今年七月。”谢明翰刚刚已经先让助理查过了。
“学长,我若建议不要再给她聘书,你同意吗?”任廷宇又问。
虽然他是股东之一,不过当初已经说好了,他不会过问或管理内部的人事,全部交给学长这个老板去处理。
“要不是看在她是筱曦的表姊的分上,我早就想把她踢出去了,她的能力又没有多好,既然现在你都开口了,我也不用感到为难了,只是说真的,你能忍耐到今天,我还挺佩服你的。”谢仲翰莞尔一笑,他当然知道任廷宇是因为杜筱曦的关系,才对孙明毓多了几分容忍。
任廷宇原本也不打算这么做的,想着只要别理那个女人就行了,各做各的事,不妨碍,但现在,她已经踩过了他的容忍底线,他无法再跟她当同事了。
平日在事务所,他就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理她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反正他工作也很忙,只是他没想到她变本加厉,居然连假日也不放过他,他真的是受够了。
“廷宇,关于孙律师的事,你就别再心烦了,交给我处理,我会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谈清楚。”想进入他们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可多着呢,尽管他们律师事务所的规模目前还不是很大,不过总有一天会是全台湾最大的。
“总之,学长,谢谢你。”任廷宇诚心的道。
谢仲翰笑了。“这种事,哪需要说什么谢谢,再说了,你与其花时间在这里跟我说谢谢,倒不如快点去交个真正的女朋友,结束单身生活吧,不然走了个孙明毓,谁晓得还会不会有第二个孙明毓出现,还有啊,我跟你说,男人要是单身太久的话,对身心都会有不良的影响……喂,小子,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任廷宇懒得理会某人的唠叨,转身走出办公室。
谢仲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里抱怨,那小子每次都把自己要说的话说完就闪人,没有一次好好听他把话说完,真没礼貌。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任廷宇,依旧感到很不爽。
星期六下午回到家后,他担心会有客户找他,不得不开机,但孙明毓仍一直打电话和传讯息,让他差点气疯,且他都还没有找她算帐,她竟然先质问他新女友的事,他决定再也不要忍耐了。
想起刚刚孙明毓提起新女友的事,让他不禁想到了被他拿来当挡箭牌的李唯欣,虽然有许多朋友都知道他的许多事,但其实他很少主动向别人说起自己的事,更不用说对李唯欣这种刚认识没几天的朋友。
以前他也曾经几次因为庆功而多喝了几杯酒,学长让他直接去他家睡觉,因为怕他醉了回去,没人照顾,不过他最后还是回到自己的家,原因很简单,他平日在家都很难入睡了,又换个地方睡觉,应该会失眠。
不过他却在李唯欣家睡了两次。
第一次他完全醉倒就不说了,但第二次他可是没喝半滴酒,居然就在她家睡了十个小时,连他自己都感到很诧异,她的家和她的人一样,带着暖暖的甜味,让他觉得很舒服、很放松,也让他不由自主的跟她提起筱曦的事。
又想起那天他亲了她一下,而她错愕呆楞的可爱模样,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方才被孙明毓挑起的火气,一下子缓和许多。
可是后来她把他和王翔一他们一起赶走了,不只因为他们玩面粉大战,害她没办法好好做蛋糕,他看得出来,她似乎很在意他亲了她,她生气了吗?那该不会是她的初吻吧?
老实说,那天见她呆住了,他也有些楞住了,怎么就这样亲了她呢?可是亲了就是亲了,他想他大概是看到她哭,觉得心疼,想要安慰她,他这么告诉自己,也这样告诉她了。
最后,任廷宇不再多想,把李唯欣归类成一个看起来很顺眼的可爱妹妹,如此而已。
现在,他已经把她家的备份钥匙还给她了,也拿回自己的戒指了,他跟李唯欣之间,似乎就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不再浪费时间,他埋头工作。
一个星期后。
晚上十点半,当李唯欣结束工作,回到公寓三楼时,她看见慧如姊独自坐在阶梯上,伤心低泣,她担心的问道:“慧如姊,你怎么了?”在她的印象里,慧如姊是个坚强的单亲妈妈,她从来没看过慧如姊这么脆弱的样子。
“我不想吵醒孩子们,但我又觉得很难过,只能坐在这里哭了。”张慧如用手擦去泪水,哽咽回道。
“发生什么事了?欧大哥怎么没有陪着你呢?”
“我今天跟他分手了。”
李唯欣惊讶不已,他们的感情这么好,怎么突然分手了?她很想马上问清楚,可是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于是她道:“慧如姊,你要不要到我家坐一下?”
张慧如点点头,站起身,跟在她身后进了她家。
李唯欣倒了杯温开水给张慧如,在她身旁坐下。“慧如姊,你真的跟欧大哥分手了吗?为什么?”
两年前慧如姊和三个孩子搬来这里时,就是请欧大哥任职的搬家公司,因而认识了欧大哥,进而交往。
慧如姊才三十三岁,至于欧大哥,他也很早婚,妻子过世多年,唯一的女儿已经二十六岁了,半年前结婚,目前欧大哥跟女儿、女婿一起住。
欧大哥对慧如姊很好,只要晚上没有工作,他一定会去发廊接她下班,他对王翔一他们三个孩子也很好,也常带着孩子们一起出去玩。
他们怎么会分手呢?
“上个星期,我前夫的朋友到发廊来找我,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他说我前夫下个月就出狱了,要我跟阿华分手,带着孩子们回到他身边,不然我前夫不会饶过阿华。”张慧如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我真的很害怕他出狱后会去伤害阿华,他是个好人,对我跟孩子们都很好,我不能害了他,所以我只能跟他分手……”说到这儿,她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李唯欣轻轻拍着张慧如的背,安抚着她。
“其实我和阿华考虑过要带着孩子搬回彰化我娘家,因为我爸年纪大了,一个人种芭乐很辛苦,我妈身体也不好,我不能一直把娘家的事都丢给我妹妹,阿华也说他很愿意帮我爸爸,可是我没想到我前夫会提早假释出狱。”张慧如尽管心痛,但也不得不跟男友提出分手。
“你真的要带翔一他们回到你前夫身边吗?”
“那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吗,来找我的那个人,以前就是跟我前夫一起吸毒、贩毒的人,而且一听到我前夫威胁说要伤害阿华,我就知道,我前夫依然没有改变,凡事只想着要用暴力解决。”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李唯欣问道。
“还能怎么办,只好再搬家,继续躲着我前夫了,我现在甚至连彰化娘家也不敢回去了,就怕我前夫去找我爸妈的麻烦。”张慧如想到以后可能都得这样胆颤心惊的过日子,更难过了。“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当年我被恋爱冲昏头了,不管我爸妈的劝,硬是要跟我前夫结婚,现在才会尝到苦果。”
李唯欣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慧如姊,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唯欣,谢谢你,不过我跟我前夫的事,谁也帮不了,况且你不是还没有你哥哥的下落吗?”她知道李唯欣也有不少烦恼。“你也很辛苦,要替哥哥还债,大学也无法复学,你说,老天爷对我们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慧如姊,你别这么想,我觉得老天爷对我们还不错,你看,你有三个很可爱又贴心的儿子,而我虽然没有复学,但我学会很多东西,会做菜、会做甜点,与其拿到大学文凭,我觉得保住我爸留下来的房子比较重要,以后想读书,机会很多,不是也有很多人是退休后才去念大学的吗?”李唯欣对现在的生活没有任何埋怨,甚至非常珍惜。
父亲过世后,哥哥为了让她过好一点的日子,才会用父亲的保险金跟朋友合伙开餐厅,哥哥还找了一些亲戚入股,谁知道朋友是骗他的,竟然卷款落跑,哥哥没有办法,只好躲起来,后来是因为亲戚找上门讨钱,她才知道发生这种事,亲戚逼她把房子拿去银行贷款,把钱还给他们,她也只能这么做了,不然哥哥恐怕就不敢回家了。
虽然她现在每个月得固定还银行的贷款,但金额不是很大,她还有一些存款,不过现在哥哥又躲起来,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张慧如看着李唯欣,她的外表看起来很温柔,但个性乐观坚强,一个年轻女生都能如此勇敢,她也要为了三个孩子振作起来。“唯欣,你说的对,我不该这么悲观,为了翔一他们,我这个妈咪不能太软弱了,要坚强的面对。”这也是任律师跟她说过的话。“对了,唯欣,上次翔一说他跟弟弟们还有任律师一起做蛋糕,是真的吗?你和任律师是好朋友吗?”上次看到李唯欣把喝醉的任律师带回家时,她就想问了。
“他是派朗琪餐厅的客人,我跟他只是朋友而已。”李唯欣有些尴尬的回道,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们的关系。
张慧如没有再追问,接着她想起一件事。“任律师跟他的女友结婚了吗?!我以前在律师事务所见过任律师的女友两次,她身材很好,长得很漂亮。”
“任大哥的女朋友三年前过世了。”
“他女朋友过世了?”张慧如难掩惊愕。
“我也是听餐厅里的一个大姊说的,三年前的三月三号,任大哥本来要向他的女友求婚,没想到他的女友在前往餐厅的路上发生车祸,不幸去世了。”
张慧如想到三年前某个晚上看到的那一幕,那一天似乎就是三月三日。
那天晚上大概六、七点,她趁着外出吃晚餐的空档,顺便去附近的服饰店买了一件衣服,并请店员帮忙寄到彰化,因为三月五日就是她父亲的生日,之后要回当时工作的美发店时,她看见任律师的漂亮女友跟一个男人发生争执,听到男人说的话,她很惊讶,觉得那个男人跟她前夫一样差劲,只会欺负女人!
李唯欣看张慧如的表情沉了下来,担心她又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便问道:“慧如姊,你怎么了?”
张慧如不知道要不要把当年看到的事说出来,但想想任律师的女友都已经过世了,说不说,好像无关紧要了,最后她决定还是不说了,改提起别的事,“唯欣,我还没有谢谢你上次替小宏做生日蛋糕,他们三兄弟爱死你做的蛋糕了,蛋糕真的非常好吃。”
小儿子生日那天,她特地排了休假,那晚她和阿华还有三个孩子一起庆祝,三个孩子三两下就把蛋糕吃完了。
“没什么,大家喜欢就好。”李唯欣笑了笑。
“你以前工作的那家蛋糕店老板娘,上次到我们发廊烫头发还问起你呢,她说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自己开店不成问题,我也觉得你做的蛋糕跟点心都很好吃,你有想过自己开店吗?”跟李唯欣当邻居真好,很有口福。
“我是有想过,不过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而且开店要有足够的资金,以后再说吧。”
父亲过世后,她在蛋糕店工作了三年,半年前老板娘因为不堪店面租金高涨,短时间又找不到适合的店面搬迁,决定把蛋糕店收起来,而她以前吃过派朗琪餐厅黄主厨做的甜点,觉得很棒,就去应征当甜点助手,她也希望累积足够的实力后能够开一间自己的店,这是她的梦想,不过,不强求。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张慧如便表示要回家了,免得孩子突然起床找不到她会害怕。
李唯欣也再一次强调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告诉她,这才送张慧如离开。
第3章(2)
晚上七点,谢仲翰带着事务所所有职员来到“春日屋”。
春日屋是一个月前新开幕的高级日本料理餐厅,是他大哥和友人合伙经营的,他也投资了一点,算是小小股东之一,也是店里的法律顾问,他事先订好了位置,今天是特地带员工来捧场。
本来大伙开开心心的要来享用美食,却没想到在门口遇到衰神,让谢仲翰不禁感叹,以后出门前得先翻翻黄历才行,今天肯定是“不宜外出,大凶”。
任廷威和朋友来春日屋用餐,到了门口,一见到任廷宇,他冷嗤了声,走上前,嘲讽道:“看来春日屋那张禁止猫狗进入的告示牌上,应该要多加一项,野种也不能进入店里。”
任廷宇表情僵硬,黑眸微魅,犀利的狠瞪着任廷威。
谢仲翰见状,马上让事务所的一名律师先带其他人进去。
孙明毓一看到任廷威,心惊了下,连忙闪到一旁,就怕任廷威跟她打招呼,她低着头,跟大家一起进入店里。
任廷威的身高和任廷宇差不多,面对他的瞪视,他冷笑道:“春日屋强调是全台湾最高级的日本料理餐厅,但连野种也来这里吃东西,我看水准应该很低,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关门了。”
谢仲翰再也听不下去了。“任廷威,请你用词小心一点,就凭你刚刚说的话,就已经涉及公然侮辱了。”
“喔,我都忘了,野种是个律师,请问,公然侮辱罪罚多少钱,几千元还是几万元?我让我的律师带上一亿元,够罚吧!”任廷威吊儿郎当的回道。
任廷宇提着公事包的手一紧,咬着牙道:“你最好别再惹我。”
“我的妈啊,野种生气了。”任廷威故作害怕的喊了一声,但下一秒,表情变得阴狠无比。“像你这样的野种,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当什么律师,我呸!在我眼里,你就跟路边的杂种狗没什么两样,啧啧,这么说来,你母亲不就是只母狗了,哈!”
任廷宇再也无法忍受,他大步上前,只想给这个满口下流脏话的家伙狠狠一拳。